大殺四方的青面虎高震,看向了這個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他頭戴斗笠、身披蓑衣、手持利劍,眼神淡漠。
此人正是平山會的武癡神醫,李默。
這一年多來,李默明顯長高了不少,并在山寨中獲得了武癡神醫的這個稱號,即使是站在高震的面前,也不再像是曾經的那個充滿青澀稚嫩的半大孩子了,一股壓迫感悄然而生。
此次平山會內訌,他們兄弟二人眾叛親離,僅僅只有三個團頭愿意繼續追隨,與此人也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周圍到處是喊殺聲。
“李神醫,那只騷狐貍,究竟給了你什么好處,我們兄弟二人平日待你不薄,為何要背叛我們?”
李默眼神冷漠。
且不說玉狐貍王瑩對他還算厚道,當初他加入平山會時可是親耳聽到,若是那顆熊膽沒能治好青面虎高震,第二天他就要活剮了自己。
在見識了兩兄弟對付水跳子的手段后,李默并不認為對方是在開玩笑。
如此。
之后李默所得的各種好處,只不過是雙方相互利用罷了。
高震繼續冷聲道:“我承認這一年來,你的武功進步很快,但你應該知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李默依舊沒有說話。
眼見周圍殺聲震天,不少人都在這場幫派內訌中死去。
高震知道再勸說李默也沒有用了,他索性也不再廢話,冷哼了一聲后擺出猛虎出山姿態,身體猶如蓄勢的猛虎,隨時準備發動猛攻。
李默知曉高震所修行的武功,名為虎賁拳,注重剛猛爆發,擅長在頃刻之間造成巨大殺傷力,一招一式間仿佛有虎嘯出擊。
他也想趁此機會,檢驗自己這一年多來的進步。
眼見對方強勢來襲,以萬夫不當威勢直逼向自己,李默則盡量發揮三合劍法的身法輕盈靈巧特性,與之拉開距離,保持纏斗姿態,用微妙劍招不斷嘗試對其造成傷害。
短暫片刻。
雙方身影連續交錯,三十幾余招不分上下。
高震見李默竟是如此難纏,不由得心中一驚,此人武功的進步速度,實在是太過于驚人。
他再次居高臨下強襲撲空,腳下泥土四濺,沖擊力著實驚人。
眼見李默又要拉開距離,打算繼續消耗自己的體力,以他那綿柔劍法與自己纏斗,高震發出一聲大喝,虎爪下的袖口竟是甩出一條鎖鏈,朝著猝不及防的李默纏去,這是他的拿手絕技困獸鎖。
李默發動青柳撥劍,以四兩撥千斤應對。
然而就在這時,高震腳下的速度驟然快了一截,使出一招惡虎撲羊,將自身爆發力提升至極限,務求一擊有所建樹。
李默斗笠下的雙瞳微縮。
他盡可能以四兩撥千斤的巧勁撥開鎖鏈襲擊后,身體急速旋轉,甩開蓑衣,以求金蟬脫殼。
只聽撲哧一聲,蓑衣在高震的惡虎撲羊下,瞬間化為漫天碎屑。
隨即高震竟是拼著被李默一劍掃面的傷勢為代價,發出一記虎爪,右爪穿過蓑衣碎屑,落在了李默的左肩。
“好強的力量。“
李默瞬間飛出一丈遠,左肩鮮血淋漓,已然脫臼。
他的臉色稍稍有些凝重,但作為大夫,他并未因身體傷勢而驚慌,幾乎是瞬間便為自己完成了接骨復位。
高震的鎖鏈再次掃來,李默伸出寶劍抵擋。
然而在倉促之間,李默竟感到兩股恐怖的力量從鎖鏈中傳來,這是高震的拿手絕學之一,名為雙重勁。
隨即李默的寶劍竟是脫手而出,陷入危機。
“李神醫,來世再見!”
眼見李默一個翻滾,打算重新拿回寶劍,高震冷笑后咆哮沖去。
李默神態依舊冷漠,并未因此陷入慌亂,他竟是猛地一記回馬槍,揮出腰間的刀鞘,一股白煙噴涌而出。
不只是高震有自己的拿手絕活,李默同樣有自己的拿手絕活,他這次可是準備了不少特制毒筒、療傷藥。
高震側身后退,避開了李默的毒煙。
待李默重新拿到寶劍后,又順手給自己貼上了金瘡藥,再次拉開雙方的距離,選擇與之游走纏斗,眼神依舊淡漠平靜。
“你!”
高震注意到李默反手給自己貼上了金瘡藥后,傷口的血流竟是戛然而止,他的臉色頓時一陣鐵青,而這正是李默通過那株百年血紅花,特制的高級金瘡藥,藥力堪稱非凡。
李默沒有理會陷入到暴怒的高震。
又過了一會兒。
李默在心中估算了一下時間,向高震示意臉頰上的傷勢。
高震見此微微皺眉,隨手摸了一下自己臉頰的血痕,只是皮外傷口而已,他并未在意,在與李默交手之前,他便在玉狐貍等人的圍攻下已經受了不少傷,但他的虎賁拳乃是源自于軍營,具有打磨筋骨、皮膚,強化生存能力的特性,屬于江湖上的二流武功,這點兒皮外傷不算什么。
但他隨即又想起李默劍鞘中的白煙,頓時臉色大變,緊接著便感覺身體變得綿軟無力起來。
李默知道對方的毒性已經發作。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他當即使出一招三仙歸洞,主動沖了過去。
高震的動作明顯慢了一拍,隨著寶劍穿胸而過,李默又迅速拉開了雙方的距離,避開了高震的最后反擊,看著對方一臉不甘地倒下。
“在下親手調制的毒藥,可不是見血衰能夠相提并論的。”
“弟弟!”
血面獅高破在目睹李默殺害自己弟弟的一幕,頓時目眥欲裂,但李默并未理會這頭垂死掙扎的雄獅,而是看向了玉狐貍王瑩。
“說吧,那個陰謀陷阱究竟是什么!”
他現在可謂是仁至義盡。
王瑩見李默竟是獨立殺死了高震,頓時大喜過望。
“你千萬不要去四大郡城、各縣城去檢測靈根資質,一定要去州府安樂城,那里每年檢測出擁有靈根的人數,都要遠超各郡城、縣城,有人說是因為靈目門的世家弟子們不愿意大肆擴招散人弟子進入宗門,所以會故意隱瞞一些擁有靈根的人,只有在安樂城,他們才難以完全控制!”
李默心中震驚。
這件事若是真的,也不枉他等待這么長時間了。
否則他若是不幸被檢測靈根的世家弟子隱瞞,誤認為自己沒有靈根,豈不是將會抱憾終生?
“多謝!”
李默心中的怨氣一掃而空,當即便離開了平山會山寨,朝著十八山外離去,似乎只有盡早離開這片藏污納垢之地,才不會辜負母親的殷切期盼,不會讓她因此蒙羞。
他已經無需再忍辱負重。
夕月忌時。
李默躲在一戶鄉野人家暫住。
這戶人家只有爺孫二人,過著貧苦的日子,見李默竟愿意支付一吊錢,作為接下來半個月的住宿費、伙食費后,兩人當即欣喜地答應下來。
有了安頓之所后,李默取出所獲靈石,仔細地研究起來。
這兩塊靈石呈現出不同的色澤,隨著他手心緊握靈石,除了那股沁入骨髓的舒爽清涼感之外,他似乎還感受到了靈石中飄逸的絲絲縷縷煙霧,這種感覺和飄渺夢境中的煙霧很像,只是密度上要高一些。
“這莫非真的是天地靈氣?”
李默研究了許久,反復體悟后確認,他的確能夠感應到靈石內的特殊氣體。
“難道說…我身懷靈根資質?”
修士除了靈根,還有資質一說。
靈根只是修行的基礎,資質則是修行的方向。
但毫無疑問的是,只有身懷靈根,才能感應到天地靈氣,而如今李默所感應到的東西,若真是天地靈氣的話,豈不是反向證明他身懷靈根?
“算了,還是等夕月過后,前往州府安樂城,在端午節時花費銀兩檢測一番,便一切都明了。”
牧州的州府,名為安樂城,在漳河郡境內。
漳河郡的北方區域,相對來說為牧州最富庶之地。
按照玉狐貍王瑩所說,靈目門因為世家弟子與散人弟子的矛盾,導致世家弟子在各郡縣檢測靈根資質時,往往會故意漏掉一些散人弟子,告知其沒有靈根資質,以此降低散人弟子的入門率,所以盡量前往州府安樂城去檢測靈根資質。
李默對此自然是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
畢竟這種事關命運前程的事,僅僅憑對方一句話就能改變,他可不想因為自己的態度就此錯失機遇,懊悔終生。
夕月過后。
李默告別了爺孫二人,足足花費了一個月的時間大步趕路,才終于來到了漳河郡安樂城,此時他的腳力幾乎是一年多前的兩倍有余。
作為牧州的州府,安樂城的繁華,委實讓李默大開眼界。
燈火輝煌的城郭,夜晚猶如白晝。
最讓李默吃驚的,莫過于高空翱翔的巨禽,長達二三十丈的巨大飛舟,以及道路上可自行行走的木牛流馬了。
有人用其運送貨物,有人則作為代步工具。
而那些巨禽、飛舟,竟然是用于私人租賃的交通工具,以及穿梭于各郡城的公共交通工具。
李默在此之前雖然已經聽說過安樂城的繁華,但在親眼所見后,仍然倍感震撼。
除此巨禽、飛舟、木牛流馬之外。
安樂城內的建筑也格外壯觀,七八層的高樓比比皆是,甚至還有一些三四十丈的高塔,燈火輝煌,美輪美奐。
李默目不暇接。
在此之前他甚至沒有去過縣城、郡城,僅僅只是在華安鎮、十八山地界生活。
沿街的各種叫賣聲不絕于耳。
說書人、變臉戲法、踩高蹺、噴火雜技、鎖骨頂槍、皮影戲、虎豹馴獸師,各種江湖藝人表演的節目應接不暇,竟還有一些身穿奇裝異服之人在街道閑逛。
李默流連忘返。
同時他的心中不斷感慨驚嘆,要是母親、小蔓也一起看到如此美好的景象,那該多好啊。
這一夜,李默很晚才入睡。
現在已經是四月初,接下來一個月的時間,他只需要在安樂城內等待端午到來,便可在城中檢測靈根了。
第二天。
李默來到一間酒館吃飯,并詢問起乾國這次天下大赦的原因。
安樂城作為牧州的州府,消息自然是要靈通許多。
“當然是因為咱們和魯國的戰爭暫告一段落,咱們大乾國取得了勝利,乾元圣君為了悼念在此次戰爭死去的人,才開恩大赦天下。”
聽著店小二的娓娓訴說,李默若有所思之色。
“戰爭不是七年前就結束了嗎?”
“那只是凡人之間的戰爭結束了,乾國的修士和魯國的修士,還一直都在中山國那邊對峙廝殺呢。”
中山國是夾在乾國、魯國兩個大國之間的小國。
“哦,原來是這樣。”
接下來的時間,李默在安樂城內找到了一份兒跑腿的活計,負責將百膳堂的菜肴打包送到城內各地,賺取一些辛苦費。
在此過程中。
李默一邊積累見識閱歷,一邊打探有關仙山圣地的消息,得知乾國境內一共有十二大宗門。
其中牧州在乾國九州之中,雖然面積最為遼闊,但卻也最為貧瘠,人口最為稀少,因此境內只有一個名為靈目門的宗門,位于漳河郡安樂城以西數百里外的清明山上。
“靈目門。”
李默想起自己在華安鎮時所遇到過的兩位天命司巡查使,他們都是靈目門的人。
一個是追殺眉山六煞的巡查使,一個是斬殺河神邪祟的陸岐。
他若是不想前往不知道幾千、幾萬里之外的其他州郡,尋找仙山圣地拜入宗門的話,就只能嘗試拜入靈目門尋求機緣了。
作為牧州的州府。
每年端午節的時候,安樂城都會有修士公開檢測靈根資質,只是檢測靈根資質的過程頗為繁瑣,普通人想要檢測的話,除了至少要到束發之年外,還需要花費五吊錢的檢測費用。
這五吊錢的費用,雖然杜絕了人滿為患,卻也讓許多貧困家庭的人因此錯失機緣。
不知有多少人也許身懷靈根,最后卻平凡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