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怎么樣?”
顧初冬快速飛奔到顧陌身旁,拉著顧陌一陣檢查,確定沒問題后才放心了下來,指著地上那一堆太虛神甲的碎片,說道:“哥,這算你的戰利品吧?”
顧陌低聲道:“快裝起來。”
顧初冬立馬心領神會,顧陌云州大俠這個身份帶來便利的同時也會有些限制,就比如現在,他如果把這些東西收走,不論是六扇門還是純陽觀都可以派小輩弟子可憐兮兮的討要。
但是顧初冬就可以彌補顧陌這些限制了,她又不是什么大俠,就是個天真爛漫又貪財的小姑娘而已,誰要是敢來找她討要東西就要做好被訛詐的準備,到時候,東西要不到還得倒貼。
當即,
顧初冬快速從書箱里取出兩個超大號牛皮袋子,快速將那一堆太虛神甲的碎片往袋子里收,手速之快,不比她的刀氣慢多少了。
另一邊過來的宋丹陽和凌虛真人以及趙叢岳三人都是一臉無奈。
雖然這太虛神甲被破了,但是,太虛神甲的材料可都是世間少有的珍寶,乃是域外玄鐵吸收了百年地氣所成,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且還具有吸收靈力的作用,用來打造兵器絕對是神兵利器。
凌虛真人和宋丹陽還知道里面有一樣至寶,乃是天下十大奇石之一的玄天浮石。
玄天浮石乃是與太虛神甲的原材料一樣,乃是八百多年前降落人間的天外隕石,具有浮空的能力,曾一度引起江湖哄搶,成為一塊禍亂天下的妖石。
但后來,漸漸的,人們發現那玄天浮石雖然奇妙,但是,力量有限,承載力量有限,別說載人飛行,就算是載一條狗都飛不動,也就只能是對于輕功高手有幫助可以提高速度和輕盈。于是,曾紅極一時的玄天浮石就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但是,因為其浮空的能力的確特殊,被人與另外九種擁有著特殊能力的石頭列為十大奇石。
直到六百年前,
域外玄鐵降世,被諸多煉器宗師打造成為太虛神甲后,其中一位煉器宗師靈光一閃,想到了玄天浮石可以為太虛神甲增加一個飛行的能力。
最后,經過十幾位煉器宗師數年的探索,終于利用太虛神甲可以吸收天地靈氣且儲存內力的功效,在太虛神甲中刻下了一個陣法,將玄天浮石的力量擴大了很多倍,再借助強大內力的爆發性,達成了可飛行的作用。
玄天浮石在太虛神甲內,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凌虛真人和宋丹陽是肯定知道的。
趙叢岳走過來,看到顧初冬不僅將域外玄鐵全部打包了,竟然連那一大堆各種機械零件也不打算放過。他滿腦子黑線,說道:“顧女俠,沒必要,真沒必要,那些機械零件沒用的。”
顧初冬咧嘴一笑,道:“我覺得這些零件挺漂亮的…”
“真的沒用啊,”
趙叢岳說道:“太虛神甲的那些機械,且不說已經被打碎得差不多了,就算是完好的,也沒材料打造第二具太虛神甲了,那些東西也用不了。退一萬步說,就算有更多的域外玄鐵,當世也湊不出六百年前那十幾位驚才絕世的煉器宗師了。”
顧初冬點了點頭,道:“這樣啊,沒事兒,我拿回家擺著玩也行。”
趙叢岳一臉黑線:“…”
眼看著顧初冬已經將那一堆機械零件裝完了,趙叢岳連忙道:“哎喲,小姑奶奶,要不,您給我留點吧,這最值錢的域外玄鐵和玄天浮石你都拿走了,這些零件沒必要吧…”
顧初冬連忙將大袋子護在身后,一臉警惕的看著趙叢岳,非常護食道:“趙總捕,你這么大年紀了,又是堂堂一代宗師,你不會要跟我一個和你孫女年紀差不多的小姑娘搶玩具吧?你做不出這樣的事情吧?你肯定還是很在意江湖名聲的吧?”
趙叢岳:“…”
“顧女俠,你拿著那些機械零件真沒用,但是,我不一樣,我可以拿去交給工部的人,官府不缺煉器師,這是六百年前十幾位煉器宗師合力制作的,很具有研究價值,指不定就可以運用到農作、兵器上面,造福百姓,守衛國家!顧女俠,你把這些交給我,這可是為國為民的好事兒,你一定能明白…”
顧初冬伸出五根手指,在趙叢岳面前一晃,說道:“五千兩,這種造福百姓,造福國家的大事情,官府肯定不會舍不得五千兩銀子吧?”
趙叢岳嘴角一抽,道:“顧女俠,你看顧大俠殺了青葉堂堂主,懸賞金可就有一萬兩呢…”
顧初冬說道:“對呀,我哥還是大功臣呢,官府更不可能不舍得五千兩銀子吧?”
顧初冬的一雙大眼睛非常天真的看著趙叢岳。
趙叢岳:“…”
他嘴角狠狠一抽,扭頭看向顧陌,就看到顧陌居然正在抬頭看天,左看看右看看,一副景色很不錯值得欣賞的樣子。
趙叢岳:你眼睛還蒙著黑布呢!
“行,五千兩就五千兩。”
趙叢岳咬了咬牙,雖然這是一筆大數,但是以他的身份還是可以直接就答應下來的,“到時候,跟著你哥的賞金一起給你。”
“好嘞!”顧初冬笑嘻嘻的說道:“趙總捕一代宗師,六扇門總捕,一定會說話算話,肯定不會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騙我一個小姑娘的!”
趙叢岳:“…”
顧初冬突然又開口說道:“對了,那邊那個假的太虛神甲…”
顧陌急忙拉住顧初冬,沒讓顧初冬再繼續小獅子大開口了。畢竟,那個假的太虛神甲怎么論,也不能論成是他的戰利品。
另外就是,那東西是林老太君造出來的假貨,肯定是具有一定功效,但不長久,為了防止暴露,那里面很有可能有自毀裝置,因為只有毀掉的假貨才會死無對證。
趙叢岳當即招手叫來幾個六扇門捕快,有的負責搬走那一堆機械零件,有的負責帶走林川和林老太君的尸體。
“顧大俠、真人、宋觀主,”趙叢岳向幾人拱手說道:“今日之事,非同小可,在下就不在此逗留了,嗯,顧大俠要不要一起離開?”
顧陌還沒開口,一旁的宋丹陽連忙說道:“不急不急,顧大俠,來都來了,可千萬不要這么急著離開,怎么也得在純陽觀玩幾天!”
凌虛真人也在一旁說道:“顧大俠,咱們都是修行內功之道的武者,難得有此機會相聚啊,反正你現在離開,也要等六扇門那邊的賞金,不如就在純陽觀論論道!”
就在這時候,宋丹陽傳音給顧陌,說道:“顧大俠,今日之事很大,林老太君背后涉及很深,接下來滄州六扇門將暗流涌動,你我江湖之人,可不宜再有牽扯。”
顧陌心頭恍然,臉上不露聲色道:“在下也很想與凌虛真人和宋觀主論道,此乃求之不得的機會,您二位不留我,我也要厚著臉皮多待一段時間。”說罷,他對趙叢岳拱手道:“趙總捕,我就不與你同行了。”
趙叢岳拱手道:“這樣也好,說實話,接下來我肯定會很忙,也有些擔心怕忙起來怠慢了顧大俠你,哈哈,三位內功大宗師論道,江湖盛事啊,只可惜我竟無緣得見,可惜可惜!”
隨后,幾人簡單說了幾句,趙叢岳就狼狽的離開了,他已經快要憋不住要吐血了,再待下去,他就要丟大臉了。
今天四位宗師聯手對付林老太君和林川,結果,就他一個人受了重傷,為了保住臉面,他這半天一直都在忍著。
其實,嚴格說起來,并不是趙叢岳弱。
今天的大戰中,趙叢岳表現是非常突出的,他那一雙腿雖然破不了太虛神甲,但一直壓制著太虛神甲,讓太虛神甲處于站立不穩的狀態,給宋丹陽和凌虛真人創造了很好的條件,這才壓制住太虛神甲的。
只是可惜,
挨同樣的打,趙叢岳就被打吐血,而宋丹陽與凌虛真人卻是毫發無損。
因為宋丹陽和凌虛真人都是內功宗師。
這師徒二人都有同樣的缺點,那就是爆發力稍顯不足,但是,防御和持久性很強大。
也就是今日下了雨,讓太虛神甲速度力量大增才有了逃走機會。若是在平常,這對師徒聯手之下,不需要任何人幫忙,耗都能夠耗到太虛神甲能量耗盡。
而太虛神甲雖然力量強,可是,打一天也不見得能夠把宋丹陽和凌虛真人打傷,這就是內功宗師的優勢,持久力強,防御強。
同樣作為乾國十大宗師之一,
排名第七的齊天樞與排名第五的凌虛真人就是兩個極端。
齊天樞靠劍法殺傷力聞名,而凌虛真人則是靠內力深厚打持久戰聞名,排名甚至還比齊天樞高。
如果用百分制戰斗力來形容,齊天樞起手是七十,爆發之下攻擊力一百分,然后極速下降到五十;防御起手七十,爆發時一百,之后剩五十。而凌虛真人則是起手八十,越打越久戰力會上漲到九十,一直維持著;防御起手九十,一直九十到內力耗盡。
一個在于上限極高,一個在于根基穩固。
目送著趙叢岳等人離去,
宋丹陽走到顧陌身旁,躬身作揖,非常誠懇道:“貧道多謝顧大俠,今日若非顧大俠相助,貧道今日定要蒙上不白之冤,純陽觀也必將受我牽連,顧大俠乃是貧道大恩人,則是純陽觀恩人。”
顧陌托住宋丹陽的手臂,說道:“宋觀主,不必客氣,在下只不過實事求是而已,你本來就是被栽贓陷害的,莫要太放在心上。”
宋丹陽說道:“有恩就是有恩。”
“哥,”顧初冬突然說道:“你是怎么懷疑到林老太君身上的?”
顧陌微微搖頭,道:“我從頭到尾懷疑的都是宋觀主,并沒有懷疑林老太君,畢竟,林老太君的林家都快被青葉堂搞廢了,她是最大的苦主,誰會去懷疑苦主啊?宋觀主嫌疑真的很大。
只是,當我發現純陽觀里那一具太虛神甲是假的后,那就很明顯了,縱然林老太君偽裝得再好也沒用了。我們是追著太虛神甲來的純陽觀,是林老太君用了她的追蹤手段來的,當太虛神甲是假的那一刻,就意味著追蹤到這里是不成立的,可林老太君還是帶著我們來了,找到了假的,就只能說明她是早就知道這里有假的太虛神甲,故意帶著我們來這捉贓的,那就很明顯了,她在陷害宋觀主。”
宋丹陽嘆了口氣,說道:“可惜了,林老太君是何等驚才絕艷啊,以女兒身帶著林家走到如此地步,真的很不容易。她成就了林家,卻反被林家束縛了一輩子,拖累了一輩子。”
顧陌沉聲道:“宋觀主,聽你此前的意思是說,青葉堂…或者說林老太君背后牽扯還很深?”
宋丹陽點了點頭,道:“以林老太君的身份會賭著一生清名與林家基業創建青葉堂,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在為林家博一個可以從武林世家轉型為朝堂世家的機會。
而以林家的底蘊和青黃不接的年輕子弟,一般的功勞是不夠讓林家轉型的,只有一種辦法,那就是從龍之功,所以,林家背后肯定有位皇子。”
“這不對呀,”顧初冬說道:“青葉堂十年前就出現了,可當今陛下六年前才登基呀?”
宋丹陽輕笑道:“十年前,當今陛下早就已經是太子了。奪嫡之爭,從來不是確定了才開始,等一切都確定了才想奪嫡早就晚了。”
顧初冬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啊!”
宋丹陽繼續說道:“而如今朝堂之上,隨著去年二皇子歸來,被圣上封為晉王之后,奪嫡之爭已經徹底到了一個白熱化的階段。
我之所以勸顧大俠你莫要與六扇門牽扯太深就在于此處。林老太君死了,可并不代表青葉堂就沒了,六扇門馬上追查,追查到什么地步?是連根拔起?還是就此打住?總不能順藤摸瓜查到京都去吧?誰敢查,誰又能查?
六扇門里也不是鐵板一塊,也是有山頭派系的,我們不知道林老太君背后是哪位皇子,可不代表其他人不知道。若是有另一個派系的人想借此打壓林老太君所在派系,就想要一查到底,但為了明哲保身,會不會找人當刀?您若是牽扯太深,指不定就會被人當刀給利用了。”
顧陌輕笑了一下,問道:“那,宋觀主你是哪個派系?或者說純陽觀、國師張道一是哪個派系?”
宋丹陽搖頭道:“哪個派系都不是,若我純陽觀入了哪個派系,我今日也不至于遭此一劫了。”
顧陌疑惑道:“何意?”
宋丹陽嘆了口氣,說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純陽觀在道門的影響力僅次于龍虎山,而當今圣人重道,這就意味著我們純陽觀的地位水漲船高,整個乾國江湖勢力最大的三宗四派七大世家,純陽觀是僅次于上三宗的,四派之首。
上三宗里,東海蓬萊島超然物外,一群練氣士,誰也不敢招惹。龍虎山底蘊深厚,道門祖庭,不需要站隊。而滄瀾劍宗,早早的就已經站隊了。
所有人都只能是盯著下四派,我們純陽觀不想摻和朝堂之爭,但偏偏又沒有龍虎山的底蘊,唉,實力不夠的情況下,中立有時候就意味著可能會得罪所有人。這一次就很明顯了,有人盯上了滄州這塊地,而純陽觀擋了路,背后又沒人,自然就是被清算的了,甚至于即便是其他勢力也都樂于助推波瀾,誰都不喜歡一個中立搖擺且又有不小影響力的勢力。”
顧陌疑惑道:“既然避不開,為何不站隊?”
宋丹陽微微搖頭道:“若純陽觀是一般江湖門派,站隊也就站隊了,可純陽觀在乾國是兩大道門祖庭之一,我們一站隊,就相當于逼迫龍虎山、逼迫整個道門站隊,一不注意就會出現道統之爭,道門內斗,純陽觀可能就會成為道門的千古罪人。”
顧陌說道:“可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啊,這次的危機不小,還會有下一次、下下一次。”
宋丹陽無奈輕笑道:“撐到龍虎山下場,我們跟著龍虎山行事就能夠避劫。至于這個過程中的劫難,只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三年前的太虛神甲就是一次劫難。
江湖上都說我大義,品性高潔為了百姓,不惜送出傳承至寶。其實,我沒那么高尚,就算我有,這太虛神甲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純陽觀傳承了兩百多年的寶物,豈能是我想送就送的。
我們是被逼得沒辦法了,因為青葉堂背后的那一方朝堂勢力正好需要太虛神甲,他們盯上了太虛神甲,我們根本沒辦法拒絕。如果當時我不交出去,那么那一伙所謂的大盜會不斷殺人,很快就會天下皆知,我們純陽觀漠視百姓被屠殺而無動于衷,純陽觀的名聲會坍塌。
我剛開始是不服的,我準備出手尋找那一伙大盜,我想著我殺了那一伙大盜總能夠保住太虛神甲吧?但是,我想多了,根本殺不了,我查不到任何線索,到底有沒有那一伙悍匪我現在都不知道。最關鍵是那一段時間開始,純陽觀各方面被打壓,我是因為撐不住才不得不交出太虛神甲的。”
顧陌緩緩道:“難怪凌虛真人那么確定你是被冤枉的。”
宋丹陽點頭道:“所以,我師父讓我跑去找我師伯,如果今天不是顧大俠你戳破了林老太君的謊言,我只能是跑去京城,求師伯幫忙,因為這件事情根本不是明面上那么簡單的江湖事端,而是朝堂之爭。”
一旁的顧初冬一臉唏噓道:“即便是你們純陽派,江湖最頂端的門派,在朝堂爭斗面前也這么無力嗎?”
宋丹陽輕笑了一下,說道:“顧女俠,你覺得什么是江湖勢力?不就是得到朝廷許可而組成的民間組織嗎?且不說各地有官府盯著,就各地的六扇門就擺明車馬是專門鎮壓江湖的。
三宗四派也好,七大世家也罷,若是朝廷不允許,哪能建立得起來?而朝廷既然在允許,那自然是有絕對把握可以控制得住的,可以隨時鎮壓的。甚至于,江湖上很多大勢力,本就朝堂之上的達官貴人們的黑手套或者白手套。”
顧初冬皺了皺眉,道:“那就沒有能夠擺脫朝廷壓制的江湖勢力或者人嗎?”
“有,”宋丹陽說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萬事萬物都是有例外的,諸國歷朝歷代,也不乏有草莽之輩、揭竿起義最終坐上龍庭的,但,不過又是一個輪回而已。任何王朝都逃不過的宿命,朝堂終將腐朽,王朝終會更迭,當王朝開始傾頹那一天,就是江湖勢力擺脫控制的那一天。”
說到此處,宋丹陽望向顧初冬,說道:“可是,顧女俠,你希望那一天嗎?國家大亂,軍閥混戰,江湖沒有了秩序,各方勢力你爭我搶,打來打去,不再遵循規矩。沒有了朝廷壓制的江湖人,就是一群掌握了力量,又視人命為草芥的野獸。”
顧初冬搖了搖頭,道:“那,這么說來,江湖勢力還是被朝廷壓制著更好。”
宋丹陽說道:“雖然我的立場是被朝廷壓制的,但我的確不得不承認,只有這樣,江湖的兇性才會被抑制住,普通百姓才有活路。”
顧初冬又問道:“你說的這是江湖勢力,那人呢?有人能夠擺脫朝廷的壓制嗎?”
“也有。”宋丹陽說道。
顧初冬瞪大了眼睛,滿是不可置信的說道:“真有?”
“真有。”
“誰呀?”顧初冬好奇道。
“名為天下第二,實為天下第一的劍神蘇千秋。”宋丹陽說道。
顧初冬疑惑道:“可國師張道一不是只比蘇千秋差一點點嗎?甚至說,他甚至有可能勝過蘇千秋嗎?那,國師是不是也可以擺脫朝廷壓制?”
宋丹陽搖頭道:“不行。”
“為什么?”
宋丹陽說道:“因為,蘇千秋沒有軟肋,他是孤身一人,是獨行俠,沒有家族,沒有師門,沒有娶妻生子。”
“嗯?”顧初冬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顧陌輕笑道:“簡單來說,就是蘇千秋沒有顧忌,誰若是招惹他,他就可以匹夫一怒血濺五步,縱然是皇帝,他也敢去殺。因為他無所顧慮,殺了就殺了,沒人奈何得了他,就算是派大軍圍攻,他可以跑也可以沖殺,跑的掉也好跑不掉也好,都無所謂。
但是,國師張道一就不行了,他有師門道統,他武功高強,便是皇宮大內都可以來去自如,可龍虎山動不了,龍虎山弟子們沒有打破規矩的力量。所以,張道一就必須遵循且守護規則,只有這樣,他所在意的道統才會成為規則的獲益者,他認可規則守護規則,主動將朝廷供在自己之上,對他來說利益更大。”
宋丹陽點了點頭,道:“顧大俠的解釋簡單明了。國師是規則的受益者,所以,他就會被規則壓制,但蘇千秋不是,他不需要那規則帶來的利益,所以,他就可以擺脫朝廷的束縛。”
顧陌輕笑了一下,說道:“我突然好像明白國師為什么會關注我了,還會為我尋找通緝犯了。”
宋丹陽輕笑不語。
顧初冬問道:“為什么?”
顧陌說道:“因為很多人都認為我將來有可能成為天下第一,國師也認可。準確來說,就算不能成為天下第一,我也能夠成為有資格無視律法的存在。因為我也是江湖散人,只有一個妹妹,我的顧慮并不多。”
顧陌手指輕輕敲擊著木欄桿,屋檐下雨珠沖刷著,他緩緩道:“國師這是想讓我也逐漸成為這個規則的受益者。”
宋丹陽微微點頭,道:“受益越多,牽扯越深。”
顧陌說道:“可,就這點好處不夠吧?”
宋丹陽聳了聳肩,說道:“隨手而為而已,國師是規則的守護者不錯,可最大的受益人又不是他。出現了顧大俠你這樣的人物,他會想著讓你也受益,然后也成為規則的守護人,可應該是本身獲益越大的人出力越多嘛!”
“那就是皇室和朝廷了。”
宋丹陽搖頭道:“但只怕皇室和朝堂諸公站得太高太遠,已經看不清楚了。高傲和成見,是兩座大山,搬不動的。”
青葉堂堂主身份曝光,竟然是林家林老太君,這件事情,瞬間就動蕩了整個滄州江湖,然后又以極快的速度向著全江湖擴散而去,畢竟,林家可是乾國七大武林世家之一。
剛開始,還有許多人不信,
可是,當發現林家已經被六扇門控制清查后,都不得不信了。
緊接著,滄州江湖就亂了起來。
林家倒臺了,這就意味著林家的的所有基業地盤都成了香餑餑。林家就如同一頭病虎,哪個野獸都要來咬上幾口肉。
不過,讓滄州江湖各方勢力都猝不及防的,所有人都才剛計劃著瓜分林家時,卻已經有人極限抄底了,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大半個林家給吞走了。
出手的是同為七大世家之一的云家,負責人是云家大小姐云袖。
誰都不知道云袖是怎么做到的,竟然直接與林家那些族老達成了合作,林家那些族老竟然接受了云袖入股了林家各方面產業,直接打了其他各方勢力一個措手不及。
本來吧,林家暴雷,林老太君和林川身死,林家又在全面被清查,這個時候,各方勢力齊齊出手,都可以壓迫得林家不得不賤賣各方產業。
可現在倒好,云家不講武德,直接抄底。
沒有人知道云袖是怎么做到的,一個外人憑什么能夠將這已經處于分崩離析的林家整合起來,且基本所有族老都同意與她合作。更讓江湖各方勢力都想不通的是,林家那些人竟然全都同意云袖賒賬入股的方式。
正常來說,林家崩塌,林家那些沒被清算的高層們都會想辦法將自己手中的產業利益最大化,因為林老太君和林川死了,他們根本不可能守得住產業,至于合力起來更不可能,人心都是自私的,除非這時候林家有一個能人如同當年的林老太君一樣折服所有人,顯然現在林家沒有那種人物,就是一盤散沙。
可這種情況下,
林家竟然被云袖一個外人整合了,關鍵是還都接受了云袖賒賬入股,也就是說云家一分錢沒出,就入股了半個林家產業。
之所以是半個,是因為云袖刻意讓出了小部分,畢竟,云家求財,這么大的利益,一家吃完是很招人恨的。
其實,
不僅僅是外面江湖人疑惑,云家內部的人也很疑惑。
不過,卻沒有人敢去質問云袖了。
之前,衣展成功,云袖就已經被內定為少家主了,只不過是還沒有對外公開。而現在又來了這么一出,云袖的威望直接超過了現任家主,族中眾多族老已經在商議著直接越過少家主之職,直接讓云袖成為新任家主。
滄源城,云袖府邸。
云袖剛去參加完一次家族會議回到家里。
剛一進入她的院子,云袖就瞳孔微縮,立馬招手驅散身后的護衛和丫鬟,獨自進入了房間里。
一進門,就看到一個戴著氈帽的男子坐在里面,那人微微抬起頭來,赫然便是云州六扇門兩大總捕之一的趙叢岳。
云袖欠身執禮,道:“趙總捕。”
趙叢岳微微點了點頭,道:“云大小姐,如何,林家入手之事,可還滿意?”
云袖為趙叢岳倒了一杯茶,輕笑道:“怎敢有不滿?若非趙總捕相助,云袖斷無可能拿下林家那么多產業的。”
趙叢岳端起茶杯,輕笑道:“那,往后就合作愉快!”
云袖也端起茶杯,道:“合作愉快。”
趙叢岳喝了一口茶,緩緩說道:“云大小姐是聰明人,敲敲打打的話我就不多說了,既然合作,那就誠心合作,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可莫要三心二意。”
云袖連忙道:“云袖,自當誓死效忠齊王殿下!”
趙叢岳點頭道:“齊王殿下已經關注你許久了,今年先扶持你當上云家家主,明年科考,他會想辦法給你云家一個或者兩個進士名額。”
云袖眼睛一亮,連忙道:“多謝齊王殿下,多謝趙總捕。”
趙叢岳擺了擺手,說道:“好好替殿下辦事就行了。”
云袖連連點頭,問道:“趙總捕,不過,我現在有一事不明,林家那幾個人我能用嗎?”
趙叢岳點頭道:“放心用,他們是最怕死的,否則,你以為林家那么多人都死了,憑什么他們就能夠躲過清算?”
云袖瞳孔閃爍光澤,道:“那青葉堂?”
“齊王殿下的。”趙叢岳說道。
云袖滿是疑惑道:“可是,您不也是齊王殿下的人嗎?您這么多年來怎么還一直追著青葉堂不放?始南山上,還破獲了青葉堂的真面目,您這是為什么?
如果說這么多年您一直追查青葉堂,我還能理解您實則是在變相保護青葉堂,可始南山上,破獲青葉堂的真面目又是為了什么?”
趙叢岳緩緩說道:“這些年來我一直死咬青葉堂不放松,目的就是你說的那樣,表面追查,實則是保護,替他們擦屁股抹除痕跡,否則,青葉堂憑什么這么多年一直隱藏?
至于這次林家曝光,你以為真是我做的呀,不過是官府方面爭功而已。我全程都是在配合林老太君栽贓陷害宋丹陽,不然,你以為六扇門真那么廢物?會那么輕易被青葉堂牽著鼻子走?
唉,齊王殿下一念之差啊,非要圖謀顧陌,結果,千里之堤潰于蟻穴,就因為這一念之差,功敗垂成。殺林老太君和林川的是顧陌,識破林老太君的也是顧陌,我不過是白撿功勞而已,那種情況我也沒辦法了,只能是全力出手幫忙拿下林川和林老太君了。”
云袖恍然道:“原來是這樣啊,”她想了想,又說道:“所以,也就是說,如今被連根拔除的青葉堂,只是表面的,真實的青葉堂還在?”
趙叢岳輕笑道:“不,青葉堂沒有了,不過,會有紅葉堂、綠葉堂…現在是云大小姐您的隱藏勢力了,您喜歡叫它什么它就是什么!”
云袖問道:“那,殿下需要我做什么,繼續進行控制滄州武林的計劃?”
趙叢岳擺了擺手,說道:“這個計劃已經失敗了,這一次林家的事情,已經鬧大了,純陽觀不可能不做應對,其他幾位王爺也不可能不反應,這滄州的爭斗,會直接演變到明面上來了,已經藏不住了。
所以,你是幸運的,林老太君需要隱藏在暗中做事情,齊王殿下給她的定位是暗器。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已經藏不住了,你需要光明正大的做事兒,否則,齊王殿下明年還怎么提你云家的人獲取進士功名?
林老太君最大的優勢是她德高望重的身份,隱藏得越深越好,在合適的時候可以給對手致命一擊。你不一樣,你是藏不住的,你一冒頭就會暴露在人前。
另外,你最大的優勢是你的經商才情,殿下花錢的地方非常多,滄州又是乾國最能賺錢的地方,所以,你的任務就是不斷擴張掙錢,你必須要干凈,至于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青葉堂隱藏的那些人手自會替你解決。官面上,我會替你保駕護航。”
云袖點頭道:“我明白了。”
入夜,滄源城趙家。
白天與云袖見面之后,趙叢岳就去了六扇門處理公務,一直到天都黑盡了才回來。
與家人吃了飯之后,他就來了書房。
他坐到椅子上,從抽屜里取出一個小玉瓶朝著黑暗的角落里丟去,說道:“這顆傀儡丹,拿去還給殿下,莫要再生想要控制顧陌的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了。”
黑暗角落里,緩緩出現一個黑衣面具人,低沉道:“趙總捕,您在顧陌身邊這么久,不至于一點下藥的機會都沒有吧?”
趙叢岳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顧陌是什么腦子有病的傻子嗎?我與他才認識多久?他對我能有多少信任?來來來,老鬼,你告訴我,顧陌是傻子嗎?傻子能成十大宗師嗎?”
那叫老鬼的面具人沉默不語。
趙叢岳又繼續說道:“另外,你們真了解顧陌嗎?他娘的,差點被你們害死,要是我真對顧陌出手了,我現在腦袋都不知道哪去了?
我暫且不說有沒有機會對他下手,就算是我成功了,你這是是什么仙丹嗎?傀儡丹,說到底就是精神秘術加蠱蟲而已。顧陌是內功宗師,是有機會可以控制的。可你們告訴我,純陽觀里,砍太虛神甲的那一手刀法怎么回事兒?那人刀合一、天人合一的武道意志差點沒把我眼睛弄瞎。
內功之道、真意之道雙修大宗師,你真當你那破丹是仙丹啊,控制大宗師,你咋不干脆讓齊王殿下偷偷給陛下吃了,直接控制陛下傳位?”
老鬼輕笑了一下,說道:“實在抱歉,實在抱歉,這的確是我們這邊的失誤,顧陌修武道真意,這件事情我們是知道的,但沒調查出顧陌竟在武道真意竟也這么強。
如果按照當日在純陽觀的表現來說,顧陌的內力并不弱于凌虛真人,武道真意方法也達到天人合一之境,那豈不是可與咱們乾國天榜前三的高手匹敵了?”
趙叢岳想了想,說道:“坐四望二吧!我的建議是,拉攏為主!”
“好。我會傳信給殿下的。”
老鬼的聲音漸漸變小,緩緩的退回了角落里。
這日清晨,京都,齊王府。
一個幕僚來到齊王李仲易的房間,將一封密信遞給李仲易,說道:“殿下,滄州來信。”
李仲易接過信放到一旁,道:“說。”
那幕僚說道:“云家已經基本將林家的產業接手…”
隨即,那幕僚就將趙叢岳與云家合作的事情中的具體細節匯報了一遍。
李仲易點了點頭,道:“很好,這趙叢岳辦事能力不錯,已經將林家失敗給本王帶來的影響降到了最低。”
那幕僚點頭,道:“趙總捕做事一向很穩當。”沉吟了一下,幕僚又說道:“對了,殿下,趙總捕還說,顧陌實力深不可測,讓咱們盡可能以招攬為主,即便是不能招攬,也不要得罪!”
李仲易猛然抬起頭,語氣不悅道:“趙叢岳什么意思?讓本王向一個泥腿子服軟嗎?這顧陌三番兩次壞我的事兒,還讓我不要得罪?漠北救了李仲青是一次,如今這滄州又壞我一次大事,怎么,難道還要本王去低三下四的認錯嗎?”
那幕僚連忙道:“殿下,趙總捕不是這個意思,他的意思是這顧陌實力深不可測,雖然連續兩次壞了殿下您的計劃,但他也不是故意,都只是恰逢其會而已,咱們沒必要得罪這么一個強敵?”
“一個江湖散人算什么強敵?”李仲易冷笑說道:“他再強,能比國師張道一還強。張道一若是沒有龍虎山做靠山,都不算個什么,這區區一個顧陌,也值得本王避其鋒芒嗎?”
幕僚張了張嘴,知道這李仲易如今在氣頭上,便不再說話,免得激怒李仲易。
好一會兒,李仲易平復了心情,擺了擺手,說道:“算了,跟一個泥腿子針鋒相對太掉價了,對本王也沒有任何好處,若是逼著去了老二老大的陣營反而不妙。
這樣吧,找時間招攬一下,若能招攬就招攬過來,招攬不了就算了。另外,派人全方面的打探此人的情報,把他的弱點破綻全找出來,若是一旦發現他要投靠其他人或者再有壞事的苗頭,就直接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