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小蓮因凈土 漓水北岸,蓮寺。
五彩琉璃寶光流溢,唱經念佛之聲四起,殘缺不堪的小蓮因凈土洞開,堪堪罩住這一片樓閣古剎。
慈海已經回歸寺內,依舊著那身五彩織金錦瀾袈裟,戴一形若蓮的毗盧帽,此刻正端坐在大雄寶殿之中,面色有些難堪。
一名著黃褐僧袍的武僧侍立在旁,殿中一片寂靜,遠處傳來僧侶們的驚惶之聲。
“主持,火鴉攜的妖物還在逞兇,圍住了長生觀的山門,華原真人同蹈焰妖王在太虛中斗法,暫時不知情況。”
下方的持法得了消息,面上有些不安,先行稟報。
“畢竟是長生觀先挑的事,火鴉又同宋氏有淵源,如今兩位紫府未分勝負,沒哪個仙道肯來調停。”
“我寺算是遭了無妄之災,不過對方目標畢竟不是我們,撐一段時間就可。”
慈海開口,聲若洪鐘,他如今修為已臻至圓滿,只差愿力積累,就能突破至法師。
可這次妖物席卷而來,不少凡人逃難而走,突破的進度又被拖延。
此次火鴉遣了重華不少妖物來此,圍住了長生觀的金秋山,雙方打出真火,波及周邊不少勢力。
蓮寺的本寺位于漓水北岸的化青野,當初占了青巍的大盤,再建一座廟宇,以作分寺。
如今這些釋修也只能退走,請出寺中秘寶,結合這殘破不堪的小蓮因凈土,避寺不出,以躲妖物。
“丙日奉焰鴉畢竟是夏朝古血,遵循上古之時的道德,做不出屠戮一郡,以凡人散修為血食的事,如今也只是針對長生觀。”
“來此沖擊的都是些血脈平平的妖物,筑基的來過幾只,我寺只要按兵不動,以小凈土加持,也就無事。”
思慮片刻,慈海看清局勢,冷冷吩咐下。
下方的持法安心幾分,看向殿外忙碌的僧眾,低低道:
“主持,大盤那邊,可”
“不必憂心,我已經遣了慈山師兄去看顧,他是聲聞圓滿的修為,雖然法師無望,但手段可厲害著。”
慈海聲音低沉,在大殿之中回蕩,下方的持法聞言,駭然道:
“主持,慈山師傅壽元將盡,本在沉眠自封,讓他前去,恐怕.”
“不必擔憂,慈山師兄是位佛緣深厚的,自會逢兇化吉,更何況——”
慈海轉身,他的老臉上漸漸蒙上一層黑氣,轉而又一散不見,含笑扶起持法。
“我已將小凈土中我師父遺留的妙何軀請出,放在大盤的廟宇內,就怕對方不來。”
持法聞言,牙尖發顫,背上生出細密的冷汗,眼中生出驚懼,只覺有些認不出這位慈海主持了。
他猶疑幾分,還是果決跪下,沉聲道:
“主持,此事恐怕不妥,妙何大師是有功德在身的人,小蓮因凈土本就不穩,歷代法師坐化都要將遺軀置入鎮壓,此事關系到全寺上下性命,只怕.”
持法的聲音壓的極低,額頭幾乎要貼在冰冷的地磚上,殿中一時寂靜,只聽得見他粗重的呼吸聲。
“持法.”
慈海主持的聲音響起,那聲音混雜著獸類的嘶吼,像是千百的褻瀆之言共同響起,讓殿中光線暗下幾分。
持法顫顫巍巍地抬頭看去,慈海主持的額上已經生出一對螺旋扭曲,散著艷艷紅光的大角。
對方的面容變得極為可憎,原本華貴的袈裟起伏不定,像是其下的肉身在變化不定。
殿中的香火熄滅,供奉的蓮因大化菩薩鎏金面容上漸漸流下兩行血紅的濁液,殿中不知何時起了呼嘯的陰風。
慈海的聲音充斥在大殿之中,回蕩不停,門外走進了五位持法的同門,面上含笑,都是聲聞中期修為,類同仙修的煉氣中期,齊齊看向持法。
“主持,你,你入魔了!”
持法起身,厲聲怒斥,看向身后幾位同門,心中驚疑,這幾人分明不久前才剛入聲聞,短短時間卻都突破中期,足以和自己相比。
“入魔?持法你不識正法罷了,自從師父身隕,我日夜修持,終于聽到了蓮因大化菩薩的聲音。”
慈海面上顯出歡喜的笑意,上前一步,大角上紅光濃郁。
“祂的法相落在太虛之中,不得歸來,需要我接引。”
“待我成就法師,小蓮因凈土就是祂顯世的通道,妙何師父的遺骸空占地方,正好為我寺發揮些用處。放心,最深處的那具金身還我不會動,畢竟凈土還要維持住。”
下方的持法再也說不出話來,蓮寺開派的蓮相祖師,當初是緣覺圓滿境界,欲證金剛薩埵的位次,開辟一片小凈土,卻未見須彌洞開,半途身隕。
這正說明那位蓮因大化菩薩早就消失或隕落,并無回應,接引不得,這事情早有定論,做不得假。
‘如今主持聽到的,到底是什么東西的聲音?’
持法還欲再說幾句,但很快就昏死過去,失了神智。
“把他送到小凈土中,待上幾天就聽話了。”下方的幾位僧人上前,面上笑意越發濃重,齊齊唱了聲佛號,就此離去。
慈海面上含笑,散著紅光的大角逐漸隱沒,面上又恢復至先前那副平和之態,看向殿外。
洛青,馮馳權已入了待客的偏殿,有些坐立不安,看向四周,只覺哪處都兇險無比。
‘好歹是個正派,應當不會使些下作手段?’
他默默安慰自己,若不是這門派素來有善名,未行過什么殺人奪寶,煉化血氣的事,他馮馳權是萬萬不會前來的。
可如今坐在別人的陣法下,這山中多的是修為比他高深的,聽說度過煉氣六重人物,可就兩位了,真想動手殺他,恐怕只需一息時間。
劉霄聞攜著他入山門,只說有要事須稟報,便讓馮馳權先待在這殿中。
‘莫非是去叫人來,正準備拿些法器來,將我活捉,逼問靈物。’
他越想越怕,此刻怪起自己的貪心,不該來以身犯險。
‘父親,還望你眼光好些,莫挑了個偽君子來。’
馮馳權不過堪堪煉氣一重的修為,他們這些散修又無什么好的傳承,縱然他父親僥幸得了一本三品功法,但剩下的秘術之類,基本都是習的一二品。
若是真斗起法來,恐怕還不夠那劉霄聞肩上靈鶴打的。
‘果然是大門派,這靈氣濃度,可不是外面能比的。’
原本以他父親煉氣四重的修為,在赤云勉強能自保,但一朝遭難,獨留下他一人。
馮馳權這些日子就如野狗一般,四處逃竄,實在是無地方去了,想起父親當年這樁買賣,借著履約的名義,暫時到人家山門來避禍。
‘長生觀,這門派都是些腦子有病的,好端端招惹妖物作甚,安穩日子不過,害苦了我們這些底層人物。’
他也只敢腹誹幾句,可是沒膽量同人抱怨的。
‘我就在心里罵罵,還有人能聽去不成,狗草的長生觀。’
一連狠狠罵了幾句,他才覺得心情舒暢幾分。
另外一處,天青峰上。
劉霄聞已經尋到許玄,同師父商議起了此事。
“師父,看來長生觀此次可遭了劫,北邊多有妖物進犯。”
劉霄聞沉聲稟報。
許玄沉吟片刻,并未立即下令,思索起此事關竅來。
‘楊緣意同我說過,火鴉和長生搭臺斗法,但還是蹈焰實力更強些,那位華原真人恐怕討不到好。’
‘周邊仙道都無動靜,或許也是存了看看火鴉虛實的心思,畢竟那位老妖王真個恢復傷勢,再度出關,就是五法加身,還是那種壽元無多,有仇未報的,當真恐怖。’
許玄帶入那幾家仙道,這些人恐怕是得了觀律殿的消息,有些坐立難安了。
‘宋氏同火鴉有舊,但畢竟是帝族,向著人妖哪邊都不好,更不會出面,倒是這華原真人,莫非是個莽撞性子?’
他轉而就摒棄這想法,能成紫府的,都是心思深重之輩,怎會耗費自家勢力,幫他人打探火鴉虛實,這中間肯定有什么隱情。
“大盤那邊,情況如何?”
許玄暫時不去想兩家之事,如今最為關鍵的還是蓮寺,只要慈海退走,就算再把他寺中什么老古董請來,也不是許玄之敵。
慈海是蓮寺本代天賦最高之人,法師將望,更得了小蓮因凈土認可,可借用那凈土中積攢的愿力,加持己身和僧眾。
若真是各憑本事來斗法,許玄自覺如今能拿下對方,但只要這老僧龜縮入那廟宇,自江北調來愿力,形勢就反轉了。
‘畢竟是位差點得證金剛薩埵之位的高僧所化,小蓮因凈土雖然殘缺,但對這些煉氣修士來說,也十分神妙了。’
“若是慈海真的退走,倒是個奪回大盤的時機。”
許玄聲音含著幾分殺意,繼續說道:
“先去看看這地方的虛實,只要趁此時機將大盤上的廟宇毀掉,小凈土的愿力就過不來,大盤也就真正回到我門手中。”
下方的劉霄聞神色激動,大盤地氣濃郁,多有靈田,若是奪回,門中靈藥的收成,不知要翻上幾倍。
許玄吩咐幾句,劉霄聞便退下,去做準備。
‘這事情還需和習微師兄,思安師妹商量,樊青竹也可來出些力。’
一念及此,他便催動懷中玉佩,靜待人來。
天陀的聲音響起,這老妖怪笑不停,像是遇到什么喜事,笑道:
“收拾禿驢是吧,我最擅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