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久安沒有第一時間回答王耀堂,而是開始介紹濠江歷史和當下的狀況。
1887年葡萄牙與清政府簽署了《中葡和好通商條約》,條約規定‘永駐管理’。
濠江與香港的情況不同。
香港‘永久’割讓‘主權’和‘治權’,九龍半島界限街以南地區。
濠江‘永久’割讓‘治權’。
(香港新界地區是‘租借’,從1898年7月1日至1997年6月30日屆滿。)
割讓‘主權’,代表是別人的領土了,與中國無關。
割讓‘治權’,代表領土依舊是中國的,但治理權歸屬對方。
當下濠江80以上的公職人員都是葡裔、土生葡人,而華人公職人員拿的也是葡萄牙護照,是葡萄牙人。
包括何先生在內的所有濠江富豪,全部拿的都是葡萄牙護照,是葡萄牙人。
濠江回歸之前,如果沒有拿到葡萄牙國籍,那么就只有旅行證。
濠江旅行證:葡萄牙為無國籍居民頒發的旅行證件,非嚴格意義上的‘護照’。
王耀堂之前把人弄到濠江辦理的就是‘濠江旅行證’,這個管理比較混亂,但一定意義上能當做‘護照’使用,起碼在東南亞各國能用。
“所以呢,我之前說你討好普通濠江人沒用的,從法律上講,他們連‘護照’都沒有啊,是一群旅居濠江且沒有國籍的人,他們怎么影響濠江政策,能開工有飯吃就不錯啦。”岳久安有些自嘲地笑著說道:“我也想參政,我雖然也是葡籍但不是葡萄牙人,機會很小的。”
“在濠江,經濟命脈幾乎被華人掌控,所以葡澳政府就一定要牢牢掌握政府權利的,華人想要上位幾乎不可能。”
“誰說沒機會。”王耀堂笑著指了指北邊,“北邊先啃英國鴨子,搞定他們后葡萄牙還能挺得住嗎?”
“英國鴨子?”鄧莉君有些沒聽懂。
“死鴨子嘴硬啊。”
“噗,呵呵呵呵。”
“能搞定嗎?”岳久安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肯定搞定啊。”王耀堂很是自信地笑道:“抗美援朝打了,蘇聯也打了,越南戰爭逼的美軍不敢過18°線,這充分展示了北邊的強硬態度,北邊用戰爭威脅的,打遍整個西方聯軍的強大陸軍英國拿什么扛啊,把無敵艦隊開上案啊,更何況現在也沒艦隊了。”
“他們自己都沒信心的,不然英資也不會開始悄然撤退了,那么多富豪開始轉移資產,港幣都開始嚴重貶值了。”
“英國人扛不住,葡萄牙人拿什么扛,就靠島上這1.2萬人?”
“別鬧了,也就是這么三四年事情就得有結果,到時候必然是葡退華進的時候,你現在開始打基礎,到時候上位才有理由啊。”
“這…”岳久安臉上滿是糾結,“到時候是什么政策還不知道呢。”
“不是都說過了嗎,你沒關注?”王耀堂問道。
“什么?”
“79年《告灣灣書》就有,前些天1月11號正式提出‘一個國家兩種制度’,你竟然不知道?”王耀堂有些詫異。
“完全沒看過相關報導。”岳久安搖搖頭,“你都在哪里看的?”
“呃…左派報紙。”
岳久安沒說話。
“多看看沒什么壞處,另外,每周我的人會從北邊帶報紙回來,撿重要的看看。”
稍稍沉默了陣,岳久安笑著說道:“那也給我帶一份。”
“沒問題。”
聊完這些,飯也吃的差不多了,一行人三人去了書房聊正事。
明天去參加慈善晚會的準備,王耀堂什么都不懂,岳久安特意帶了濠江政界大人物的照片和資料過來,包括每個人喜好,派系,背后有哪些支持者,這些都要提前知道一下,不然見到了都不知道說什么。
另外,王耀堂還需要了解濠江氹仔島填海工程目前都有什么人參與,都在哪些項目上撈錢,有什么地方是他能插手的。
總不能慈善晚會上捐了款,最后屁都沒撈到吧,那他可就要發飆了!
“參加個狗屁宴會,這么麻煩。”單單是看了遍人員和資料就耗費了一個小時,更別說要記下來了,王耀堂狠狠咒罵幾句,這才強忍不耐煩繼續。
一直到晚上8點多,記的頭暈腦脹的總算是差不多了。
第二天下午,一身高訂白色禮服的鄧莉君挽著王耀堂出現在葡京酒店樂宮餐廳。
樂宮餐廳以粵菜和葡國菜聞名,濠江各種政商晚會基本都在這里舉辦。
與內維斯和岳久安約好了時間,幾乎是同時到的,王耀堂這是第一次參加正式的晚會,還需要兩人幫忙介紹熟悉。
不用什么請帖,濠江當下一共只有30萬人,出名的政商兩界人士沒多少,作為葡京酒店的工作人員,幾乎全都認識。
當然,這里也包括在濠江地下世界攪風攪雨,干掉‘摩頂平’,壓服水房、條冧的新一代濠江地下皇帝,‘頂爺’——王耀堂。
進了宴會廳,王耀堂目光快速掃過,人不多,每個人都帶了女伴的情況下,人數也只有七八十左右。
“王先生、內維斯總長、岳大狀。”
一個好聽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王耀堂扭頭一看,是司徒玉蓮。
作為何先生管理賭廳的重要助手,司徒玉蓮算是半個主人,在宴會廳門口附近招待剛到的客人。
“司徒小姐。”
幾人一一笑著打招呼。
“為什么第一個喊他啊。”岳久安知道這位大家姐和王耀堂的緋聞,笑著調侃道。
“他是香港來的客人嘛,多給一點尊重嘍。”司徒玉蓮不著痕跡地看了眼鄧莉君后笑吟吟伸手與王耀堂握了下,“好久不見了,耀哥來濠江也不通知一聲,不夠朋友啊。”
“忙著養活手下人啊,本想著忙完再聯系朋友們出來一起吃個飯,沒想到這就碰上了。”王耀堂手上稍稍用力,握手就握手,撓我手心是怎么回事!
干死你啊!
“鄧小姐容光煥發,越來越漂亮了。”司徒玉蓮笑著握手。
“哪里比得了司徒姐姐風姿綽約。”
簡單寒暄幾句,司徒玉蓮想著王耀堂大概率不認識現場的人,特意帶著一起進去介紹給大家。
鄧莉君笑吟吟跟在身邊,對司徒玉蓮時不時搭一下王耀堂的手臂裝作完全看不到。
取消一夫一妻制才10年,上千年的傳統影響力沒這么快消退,華人對此的接受度很高,而且何莉莉等人也時常與鄧莉君說,有能力的男人都會吸引女人,即便做了大婦都要忍著不吃醋,更何況現在還沒結婚呢。
“張先生、吳先生…”王耀堂總算看到幾個熟人,笑著打招呼。
何家樂、張志輝、吳啟賢、林偉明4人是三家夜總會的小股東。
濠江就這么大,4人在濠江算是比較有面子,熟人介紹熟人,加上無論是濠江地下世界影響力,還是最近在港島鬧出來的大動靜,都讓他很快被眾人接受。
在宴會廳轉了圈,那邊總督附近人少了,內維斯帶著王耀堂走了過去。
“高斯達總督,晚上好。”王耀堂笑著與對方握手。
“你好,王耀堂。”雖然作為高貴的葡萄牙人,高斯達總督是不屑于往下看的,但王耀堂的名字還是多次出現在他的耳中,特別是這段時間,“歡迎你來到濠江,感覺如何?”
“很不錯的城市,既有古典的文化氣息,又不缺乏新時代的動力,我很喜歡這里。”
內維斯笑著介紹道:“王先生是大唐、盛世、天朝三家夜總會的大股東,保護傘安保公司對濠江的治安環境也做出了很多努力。”
“很棒的夜總會,我最近發現氣氛和環境都比原本好。”高斯達笑著說道。
“我很榮幸總督先生會喜歡。”
簡單聊了陣,王耀堂又到了這邊打了個招呼,免不了又聊到了月初的事,他有些無奈地說道:“我還是太和藹了,以至于我不去招惹事情,事情卻會主動找上我。”
明顯是愣了下,有些奇怪地看著王耀堂,想說什么但最終考慮到場合又閉上了嘴,但意思已經表達出來了,你是不是對和藹有什么特殊的理解,難道不是因為你本身就涉黑嗎!
周圍幾人顯然不知道王耀堂私下里發生過的事,見對王耀堂態度這么好,紛紛高看了他幾分。
換了個話題,王耀堂聊起了準備參與濠江填海工程的意思。
只要王耀堂不想涉足博彩業,都愿意給予一些支持。
隨著北邊對港澳表明更強烈的回收態度,港澳經濟開始持續下滑,有錢人收縮開支,博彩業不可避免受到影響開始下滑,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通過‘街市偉’‘崩牙駒’幾人實現,如此才能保持秩序不脫離他的控制。
所以像是‘新記’‘勝和’是絕對不能進入濠江發展的,嗯,王耀堂也不行!
濠江人口太少,經不起他們折騰。
填海工程主要原材是各種規格的‘石頭’‘沙子’‘水泥’,這些都不是濠江能自產,必須外購。
“填海工程一旦開始就必須保證原材料的持續供應,物資短缺造成的損失將是巨大的,目前總督府正在與珠海談判從那邊購買,不過那邊…嗯,情況比較復雜,還在談。”工務局總長埃爾默·馬爾巴勒笑著說道。
濠江工務局簡稱SOPT,負責填海工程的核心部門。
“我倒是與廣州那邊有些接觸合作。”王耀堂說道,砂、石、水泥,都屬于基建原材料類,是涉足建筑業最好的敲門磚。
朝陽產業。
“我們要求的是保障供應,并不要求具體是誰來完成,總督府很樂意看到更多人參與其中。”埃爾默·馬爾巴勒指著旁邊幾人說道:“當然,更多溝通也是有必要的,合作共贏嘛。”
張志輝笑著說道:“哇,耀哥,剛剛不說,偷偷在背后搶生意啊。”
他倆都是專門做建材生意的。
“沒辦法,被香港趕出來了,幾千人要養活,只能到濠江搵水了,我對濠江建材行業可不了解,到時候還需要兩位老哥幫忙啊。”王耀堂解釋了句。
吳啟賢笑著看了眼鄧莉君,“吶,給鄧小姐一個面子,誰讓我是她歌迷呢,不過晚上必須罰酒。”
“哈哈,沒問題,舍命陪君子。”
這邊交流的差不多,總督高斯達上臺宣布慈善晚會開始。
一套簡單致辭之后,高斯達笑著指著王耀堂說道:“今晚有位新朋友來參加我們的慈善晚宴,他來自香港,年紀輕輕白手起家,他開創了服裝業新分類為生活添彩,他整合了港澳音樂制品行業讓發行變的簡單,他一手推動了錄像帶行業發展讓人們可以在家中享受更多的娛樂方式,讓我們歡迎王耀堂先生。”
嘩啦啦啦,現場響起一陣還算熱烈的掌聲,王耀堂與周圍人點頭致謝。
“王耀堂先生在追求個人事業的同時也積極參與慈善事業,他與何家樂、張志輝、吳啟賢、林偉明幾位先生準備拿出2500萬在濠江建立一家公益性質的中小學,引入學習‘歐洲’的最新教育理念,幫助濠江下一代更好的成長。”
“這是我今天聽到的最好的消息,王耀堂先生為濠江教育做出的貢獻一定會被銘記,讓我們為王耀堂先生的慈善舉措鼓掌。”
嘩——
現場響起遠比剛剛熱烈的掌聲,越是高官富豪,越是重視下一代的教育問題,現場的每一個人都是獲益者,自然要對王耀堂表示出足夠的善意。
王耀堂一臉矜持地微微欠身。
他現在算是被濠江商界接受了,徹底打通了這層關系網。
后面的慈善拍賣上,王耀堂又連續出手花費500多萬買下3位葡萄牙‘慈善’家手中的古董,與3人認識了下,約了有時間一起打高爾夫球,這次慈善晚會算是順利結束。
從宴會廳出來已經是晚上9點多了,王耀堂伸了個懶腰,“一群裝模作樣的衣冠禽獸,真特么累!”
鄧莉君倒是挺開心,同樣是參加這種高端晚宴,但出席的身份不同,帶來的體驗也完全不一樣,對虛榮心的極大滿足!
“幾個小時,你也累了,回去早點休息。”王耀堂笑著說道。
“你還有事嗎?”
“是啊,一些見不得光的事。”
“好吧,你注意安全。”鄧莉君上了車,在一組安保的護送下離開。
王耀堂瞬間來了精神,大手一揮,“走,去酒店。”
七八分鐘后,酒店18層,王耀堂刷開了一間客房房門進去,盥洗室方向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將衣服甩到沙發上,王耀堂大踏步走進盥洗室,一聲驚呼響起,“別動,夫人別回頭,我是你老公。”
盥洗室玻璃上出現一雙手,司徒玉蓮整個人都變的奇怪起來…
七八分鐘后,街市偉匆匆走出電梯,快步來在客房門口伸手重重拍了上去,“咚咚咚,玉蓮,玉蓮,開門!”
敲門聲、呼喊聲傳到盥洗室內,司徒玉蓮身體猛地一緊就要站直,卻被王耀堂一把按住,“別動,就是這個味兒!”
隔壁房間微微開了一條縫,幾個腦袋同時看了過去。
“澤哥,要不要攔住他?”
傻澤想了想,自己拍攝過的幾個片兒,嘴角漸漸咧開,“不,他只要不進去就不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