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缺和王麒麟聽見此話,目光皆是閃爍不定。
好一會兒后,余缺方才笑著出聲:
“謝師兄,此計倒是不錯。
只是代價也不算小,若是我們三人中,有人當了叛徒,那人成為了真傳,今后另外兩人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王麒麟在一旁,也是補充道:
“是極,到時候不僅惡了道宮,甚至自家身后的勢力,也會因此不再看好。”
謝白玉聞言,面上灑然一笑。
他并未再做解釋。
三人都是開辟了天廟的一方人杰,不是傻子,所謂的利弊要害,大家都是一點就懂。
謝白玉只是再問:
“既如此,二位道友,可愿參賭?”
余缺和王麒麟對視了一眼,兩人的臉上并未露出遲疑之色,而是都肯定道:
“那是自然。”
“此等好事,豈能不賭上一賭!”
謝白玉面上大喜,拊掌喝到:“好,謝某沒有看錯兩位兄弟。”
接著,此子又道:“雖說我們三人間,倒也不至于犯下那等背叛的傻事情。但是該有的準備,還是得準備的。”
咻咻,他一揮袖袍,便有一方香爐從袖袍中飛出,落在了石桌上面。
“我等三人,今日就在這秘境當中,對著師尊和天地,以各自的道心起誓,定下此事。
凡是背叛者,今后必定仙途崩斷,天雷擊之,我輩殺之!”
謝白玉這番話說得是煞氣騰騰,看上去絲毫不像是一個溫文爾雅的世家子弟。
王麒麟對此人的感官,頓時又新鮮了幾分。
余缺也是將此舉暗暗記下:
“果然,這兩人都不是表面上看去那般簡單。”
不過好在眼下時節,這兩個世家子弟乃是要和他結為互相扶持的師兄弟,都是自己人。
彼輩越是不簡單,對余缺而言,也就越有好處。
畢竟交朋友,怕的就是對方和豬一般簡單。
當即的,余缺和王麒麟兩人毫不推辭,紛紛起身,甩走了坐下的石凳子,然后整理衣冠。
三人商量了一番,因為辨認不出尸解仙的地宮究竟在哪個方向,大家又身在秘境當中,東南西北也分不清楚,他們干脆就以石桌為中央,各自占據一角,相互間叩拜。
“啟稟師尊,皇天后土在上,今我三人立誓…若違此誓,坑害兄弟,必殺之!”
“必殺之!”
“必殺之!”
三人都是將頭顱埋下,朝著石桌上的香爐,行叩拜大禮。
禮畢之后。
余缺、王麒麟、謝白玉三人,相互把著各自的手,一同起身,口中都是大笑:
“師弟!”
“師兄!”
賭咒發誓之后,即便是那王麒麟,此刻也是放下了自矜,愿意稱呼謝白玉一聲“師兄”了。
甭管三人心間究竟是如何在作想,但是眼下時刻,他們個個都是熱誠至極,真個成了一脈相承的師兄弟似的。
好一陣的歡喜熱鬧后。
余缺和王麒麟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忽然都朝著那笑容滿面的謝白玉,拱了拱手。
謝白玉連忙扶住兩人:
“二位師弟何故又行此大禮,可是有事情要說?”
余缺和王麒麟,異口同聲道:
“正有要事,需要師兄忍痛一番,以全了我等師兄弟三人的情義。”
謝白玉面色微正:“但講無妨。”
“回師兄,此番宮考,除去我等三人之外,并非再無天廟。”
“若是我等三人都拒絕了真傳弟子的身份,結果道宮點選了旁人,那可就不美了。”
聽見這話,謝白玉的面色怔怔。
然后他便一甩袖袍,吐聲道:
“原來是這般。為兄既然能想出逼宮之事,此等情況,又豈會想不到。”
謝白玉當即就轉身,掐動法訣。
嗖的,一艘余缺見過的飛舟,就從對方的袖子中飛出,落在了對方的腳下。
“走,為兄現在就帶你們,去攘除大敵,送那天廟離去。”
余缺和王麒麟聞言,看向此人的目光頓時又友善了幾分。
王麒麟大笑著,蹦上了飛舟:“哈哈,老謝啊老謝,行,你能這樣辦事情,叫你師兄沒白叫。”
“為難謝師兄了。”
余缺也是緩聲說道一句,登上了桃核舟。
三人站穩之后,謝白玉沒再多言語,輕輕一掐訣,飛舟就攜帶著三人,迅速的朝著某地飛去。
而在九龍瀑秘境當中,除去三人之外的另外一個天廟。
其正是余缺的同窗——謝晴潔。
此女也是謝白玉的同族之人,實打實的堂妹,謝家唯二的天廟道種之一。
與此同時。
謝晴潔行走在秘境當中,她已經是不眠不休的在秘境中降服妖邪兩日有余。
即便她是天廟,且身家富裕,但仍舊是疲倦不已。
并且除去斬殺兇獸、封禁邪氣之外,她也得面臨其余考生的偷襲、圍殺。
哪怕她并不想要淘汰其他的考生,為人友善,可隨著考試的進行,越往后面,其余考生就越不是簡單貨色。
特別是當其余考生們知曉,謝晴潔其人和另外的三個煞星截然不同,即便淘汰人,也不會下重手,而是會令對方選擇主動棄考。
因此經常有人襲擊此女過后,佯裝寧肯被打死,也不愿意自行棄考,進而抓住了機會,安然離去。
此種事情,令謝晴潔是煩不甚煩。
一直到她終于愿意下狠手,讓幾個即便逃去的考生,依舊是不得好受、痛苦不已時,圍在她周圍的蒼蠅,方才少了很多。
可是苦果已經種下,哪怕她現在拿出了態度,依舊是有考生敢于前來捋一捋虎須。
呼呼呼,陣陣風雷聲,在一方山谷當中響著。
謝晴潔便冷著臉,盤坐在這山谷的中央,周身邪氣繚繞。
此刻除去邪氣之外,并有一絲絲猩綠色的氣息,盤旋在她的左右,已經是隱隱將之圍死。
不用多想,此情此景定然是又有考生前來算計她了。
畢竟她身上的煙柱著實是高大,只需要打殺其一人,必然就能通過宮考,甚至連真傳弟子的身份,都有了幾分可能。
哪怕獲得不了真傳身份,有了此等淘汰天廟道種的成績和履歷,對方必然也能在道宮中擁有一方不錯前途!
謝晴潔繼續忙活著,沒有搭理旁人。
一直等到她將山谷邪氣封禁妥當,她方才睜開了疲倦的眼睛,目中無奈:
“看來學正所言不差。相比于其他修行了多年的考生,我只就學一年,著實是稚嫩了點。
只不過,此稚嫩并非是反應在修為法力之上,而是反應在行為處事之上。”
心間暗想著,謝晴潔的腦子中忽地又想到了一人,暗道:
“那人和我一般,也只修煉了一年就來參考,不知他的情況,和我是否類似。”
細細琢磨著,此女的眉頭緊皺,隨即就收斂心思,不耐煩的抬頭。
四周蒙蒙的毒霧中,正有呼喝聲、慘叫聲發作。
緊接著,三道人影出現,將她包圍了起來。
很顯然,包圍她的考生們,忍不住就要動手了,且聽起來還內訌了一番。
謝晴潔當即冷哼:
“諸位道友,休怪謝某今日不再收手,毫不客氣了!”
但話語一落,她的面上忽然就露出驚疑之色。
因為剛才那正在她腦海中浮現的某人,居然明晃晃的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余缺穿過毒霧,言笑晏晏的朝著此女作揖:
“謝同學,好久不見。”
謝晴潔脫口就道:“余缺,是你!”
此女的眉頭更皺起,低聲道:“你也來對付我了么?”
但是緊接著,一道柔和的話聲,又出現在的謝晴潔的耳邊:
“晴潔堂妹,看來你和余師弟,關系不錯啊。”
謝晴潔再次抬頭看去,目中更是驚愕,她竟然瞧見了謝家寶玉——那“謝白玉”堂哥。
她不由的口呼:“白玉堂兄?”
謝白玉也是微笑,朝著此女點了點頭。
隨即,王麒麟也是咋咋呼呼的從毒霧中現身:
“謝家妹子,好久不見。”
面對此人,謝晴潔就沒有說話了。
她的面色大變,將手絞在了一塊。
此女已經是意識到三人來者不善,極有可能是在秘境中尋不見她,然后便想著要先將她給淘汰掉,免得真傳之位落于她手了。
但謝晴潔對此雖然驚慌,可她所最驚慌的,并非是三人不講武德。
而是驚慌于三人,為何能夠找到自己。
要知道,其他的考生能找到她,那是因為秘境就這么大,她肯定會撞見其他人。可是關于余缺三人所出沒的方位種種,她全都是特意避開了的。
下一刻,謝晴潔的目光挪動,便落在了謝白玉的臉上。
她難以置信的道:
“白玉堂兄,若你一人前來解決小妹,我并不意外。
但是緣何,你要攜帶這兩人前來?”
在此女看來,她和謝白玉雖然有所競爭,但終歸是同族。特別是,對方如果解決不了另外兩人,也應該是前來找她,勸她聯手才對。
哪有自家族人,伙同其他人前來淘汰族人的!?
謝白玉面上無奈,輕嘆一口氣,只是道:“為了我師兄弟的大計,只能委屈妹妹你一場了。”
旋即,此人朝著余缺和王麒麟拱手,交代:
“晴潔終歸是我堂妹,也是謝家天廟。還請二位輕點,逼她離開便是,千萬不要傷及根基。”
王麒麟大大咧咧道:“既然是這般,謝兄你親自動手不就行了。”
余缺連忙輕咳一聲:
“王兄就不要讓謝兄為難,謝兄能帶著我等前來此地,就已經是背上了大責難,豈能再讓謝兄兩難。”
王麒麟哼了哼:“也罷也罷。”
此子運起身上的法力,袖中一輛鬼車飛出,盤旋放大,嗡嗡作響,不斷的傳出金鐵之音。
但是過了好一會兒,他見余缺這邊,依舊是半點動作也沒有,便詫異的看向余缺:
“你這廝,為何也不動手?”
余缺回避目光,雙手一攤:
“還請師兄體諒。
此女和我是同窗,當日還是一同開辟了天廟,又是一同上山授法,師弟我也…實是不忍心。”
頓了頓,余缺還認真道:“而且師弟我勢單力薄,背后無人,完全不像師兄你們啊。”
聽見這話,王麒麟立刻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呼喝道:
“好呀,你們兩個都是不忍心,偏偏要讓我當這個惡人。”
這廝公子哥的脾氣發作,也想要撂挑子。
好在余缺急忙又軟語了幾句,喊道:
“麻煩師兄了!”
王麒麟這才面色稍緩,繼續將廟中家神放出,登上了鬼車。
只是他依舊嘟囔道:
“沒事喊王兄,有事喊師兄,真不知今日認下你二人,究竟是福是禍。”
車轔轔,馬嘶嘶。
王麒麟身披甲胄,面甲遮臉,聲勢凌厲的望向了山谷中央,那面色精彩至極的謝晴潔。
而余缺二人雖然“不忍”出手,但也是為之策應,堵在了山谷前后,防止謝晴潔離去。
瞧見如此陣勢,謝晴潔的臉上別提有多精彩了。
她剛才聽見了什么?師兄弟?這還沒入宮了,這三人就師兄師弟的叫上了!
話說她當真沒有聽錯嗎?
謝家和王家的子弟,關系能這么好?而且還加上了一個寒門,互相拜了把子?
只是形勢由不得她再多想。
王麒麟這廝屬于莽撞人,話已經說下,那他必然就會做下。
他駕馭著鬼車,毫不憐香惜玉的就朝著謝晴潔撞去,一點兒也不怕直接將此女撞死在這秘境中。
謝晴潔面色大變,身上有青光涌起,當即里三層、外三層,將她護持得妥當。
嗖嗖的,山谷地面也冒出了一根根幽綠色的藤條,飛速朝著王麒麟的馬車卷去。
并且此女果斷,見三人真動手,她即可就喚出了自家的祖廟。
蒼青色的祖廟肅穆,令觀戰的余缺、謝白玉兩人,不由的連連瞅看。
只是她已然是落在了三人的包圍當中,其本身在斗法一事上,也是遜色于三人當中的任何一人。
僅僅片刻功夫,謝晴潔的祖廟就是晃蕩,有所龜裂,實在是承受不住和王麒麟的斗法。
謝白玉和余缺兩人看在眼里,分別道:
“堂妹,請盡快離去吧。”
“師兄,還請手輕一些。”
謝晴潔聞言,面色糾結不已,充滿了不甘。
王麒麟則是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罵:
“呔!你倆都是好人,合著真就我一個惡人?!
謝妹子,上車來。我帶著你,先把這倆給撞死掉!”
謝晴潔聞言,她心中一動,繃著臉色,居然真的就主動朝王麒麟的鬼車飛來。
結果下一刻。
砰的!
王麒麟駕馭鬼車,毫不收力,當頭就碾過了她,徹底破其護體靈光,連同祖廟都給其撞歪了,幾乎崩塌。
謝晴潔重傷吐血間,只聽見那王麒麟愕然的道:
“你真上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