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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六章 豆乳山楂糕(六)

  食材不缺的話,朝食自是變著花樣來回換的。昨日吃了槐花素包子,今日又改成了眾人已好一段時日沒食的油潑面了。雖各種朝食都食過一番,很難評出個喜好優劣來,畢竟,以大理寺眾人口中的話來說就是溫師傅做的吃食都好吃,實在難以抉擇。

  可不知是不是骨子里的基因同這片土地的融合使然,縱使換了不同的時空,同樣在長安城這片土地之上生活的人好似都有種相似的偏好。人說入鄉隨俗,沒想到換了時空也一樣。

  溫明棠在現代社會所知的西安是碳水之都,各種米、面食多的飛起,到了大榮,縱使各種花樣的吃食眾人不挑,可骨子里對這等米、面食的偏好還是在的,似乎是百吃不厭的那等。

  今日慣例又是油潑面上臥個煎蛋,外加各種青菜、豆芽的配菜,大早上一碗熱氣騰騰的油潑面可說是徹底打開了眾人的味蕾,一碗油潑面下肚,吃飽喝足之后,便神采奕奕的出公廚做事去了。

  溫明棠同湯圓、阿丙一道在公廚待足了整個朝食時辰,待到朝食時辰一過,兩人便立時看向了溫明棠,溫明棠朝她二人點了點頭,兩人這才放下了手里的活計去尋紀采買。大早上就定下了,朝食過后,紀采買便親自帶著湯圓、阿丙去內務衙門領銀錢,看著銀錢徹底落到湯圓手里再說。

  擇菜、洗菜、備菜什么的有雜役幫襯,只要不是尤為特殊的新菜,大多數雜役都能做,是以阿丙、湯圓兩個離開一趟也不相干。

  眾人自顧自的低頭忙碌著手頭分到的活計,時不時還夾雜著一兩句閑聊。

  阿乙那發財門道的事終究還是在眾人心坎里留下了印記,眾人有一茬沒一茬的閑聊著。

  “昨兒沒約到阿乙,聽聞有事早早走了,今日再看看去。”

  想到阿乙同家里人鬧著要拿錢由此同家里人大吵一架的事,溫明棠手不由一頓。

  雖說世事無絕對,可顯然在家人心中,素日里的阿乙就不是個靠譜的。

  一般而言,要順利自家人手中借到錢,一則是家里出得起這筆錢,二則是開口要錢的這位在家人心中一慣是個穩妥靠譜的,阿乙既然開口了,可見家里是攢的出這筆錢的,卻不肯出,足可見,在家人眼中也是不信阿乙這發財門道的。

  只可惜,阿乙家人不信,旁人卻是信的。

  “紀采買說能約到最好,若是不能的話,指不定沒有緣分,是老天在阻止呢”正忙著擇菜的寡母關嫂子聞言隨口接茬道,“我家子清、子正聽了之后也道什么天給的不要,會出事,反過來,天不讓拿的,不能亂拿,讓我康看能不能碰上,碰上了再試,若當真合該是我等發的財,那么定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都能約到阿乙的,若真是如此,便再議。”

  這話一出,一旁忙著蒸紅薯、玉米等雜糧的溫明棠便忍不住笑了,說道“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那句話么”

  “對對對”關嫂子見溫明棠搭她話了,臉上肉眼可見的高興,她道,“你們讀過書的就是不一樣,我們子清、子正就是這個意思。”

  眼下是在大榮,不是高速發展的現代社會。尋常百姓自是將“老天爺”“神佛”之事掛在嘴邊的,不止是關嫂子信這個,大理寺公廚中的一眾雜役都是信的。

  是以聽了關嫂子這一襲來自子清、子正的話,眾人倒是當真開始思索了起來,半晌之后,點頭對關嫂子說道“這一想,好似是有些道理。昨日沒約到阿乙,可見是沒緣分,若合該是我們的,遲早是我們的,若不是,便是強求也無用。”

  眾人的應和聽的關嫂子更是高興,得意道“我亦覺得這話有道理,便來同大家說了”

  話音剛落,便聽一旁的溫明棠忽地笑了一聲,說道“關嫂子果真是有福的子清、子正真是好孩子呢”

  聽了溫明棠的夸贊,關嫂子比聽了周圍一眾雜役的夸贊更是高興。當然,令關嫂子更高興的原因是因為在她看來,溫明棠同林斐有關系,往后亦是個貴人,且還有大儒之后的身份,鑒于這等身份在,由此高看的她,與溫明棠自己無關。可溫明棠卻并不在意。

  人活于世俗之間,對身邊人,或許是更希望身邊人相中的是自己這個人,而不是種種身份背景的。可對不大熟悉的陌生人以及僅僅是點頭之交的那等,往往看人結交都是先看其落于紙面上的背景,而后才能接觸到人的。

  世俗婚姻嫁娶如此,尋常途徑的交友亦是如此,往往都是從一個圈子里的朋友結交起的。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既生在俗世,便很難免俗。

  更何況,林斐之于如今的她而言,確實令不少人由此為她紙面上的背景多添了一筆,不說對她另眼相待吧,至少看在林斐的面子上不敢隨意拿捏她了。

  所以縱觀眼下種種,不管是世俗眼光還是其他,林斐于她確實都是得之我幸之事,得了便宜難道還要賣乖溫明棠對此很是坦然,也看得很開。即便與風花雪月無關,林斐之于如今的她而言,都確實算是遇到了貴人。

  聽著面前關嫂子笨拙的恭維話語“溫師傅果然是漂亮又聰明,跟個仙女似的,難怪林少卿喜歡呢”溫明棠笑了笑,道“子清、子正亦是好孩子,關嫂子有福了。”

  這話算是重復了一遍,雖說看關嫂子高興瞇眼的樣子,未必明白她話里真正的意思,溫明棠也不在意,畢竟自己這夸贊也不是為了哄關嫂子高興或者恭維她才說的,而是發自肺腑。

  以小窺大,看兩個孩子勸諫關嫂子的話語,既知關嫂子信神佛,拿“天予不取”四個字來說事鎮住了關嫂子,又沒有拿尋常的勸誡之語來阻止關嫂子,而是提出了“一而再,再而三”嘗試的建議。如此一番再三嘗試下來,大半年都過去了,阿乙那發財門道的的事早開始了不說,指不定都鬧出大動靜來了。

  這等鬧出的大動靜自是最能勸的住沖動的眾人的,比事前什么苦口婆心的“不準”勸誡都管用,畢竟時間總是檢驗結果的最好良藥。

  看來兩位神童兒不止書讀得好,也不止經歷過生活疾苦,懂民生之艱,更是知曉怎么辦事,怎么面對各種各樣,性子各有不同的尋常百姓,該用何等方式勸諫的。如此或許有朝一日,大榮能披上紅袍的父母官不止長安府那位一個也說不定。

  將五谷雜糧的番薯、玉米等物連同米飯一同置于鍋上蒸煮之后,溫明棠低頭看起了手頭的肉菜,正對著手頭的肉菜打量盤算之際,突地察覺到一道目光直直的向自己望來。

  這般直勾勾的,毫不掩飾的窺視目光讓溫明棠本能的一驚,下意識的抬頭向目光的來源立于公廚門口的一位刑部官員看了過去。

  對上溫明棠朝自己望來的目光,那位刑部官員也不避諱,繼續直勾勾,毫不掩飾的上下打量著她。

  這般往好聽了說是直率,往難聽了說是無禮的目光看的溫明棠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看著那手里把玩著九連環,有一搭沒一搭在那里甩動的刑部官員。

  這甩著九連環晃來晃去的舉動老實說同街邊閑著無事拿根繩子在手里甩著玩的閑漢同孩童沒什么兩樣了。

  閑漢同孩童甩來甩去的甩繩子還可以說是無聊甩著玩,可套上這一身刑部官員的官袍之后,這舉動便讓人有種流里流氣的感覺了。

  溫明棠對著那毫不掩飾的看向自己的刑部官員皺起了眉頭,正想著如何解決此事時,魏服過來了。匆忙找到羅山的魏服一進公廚院子便看到羅山正毫不掩飾的在往公廚里看,正詫異他看什么時,一眼便看到了里頭擼起袖子正皺眉的溫明棠。這情形看的魏服心中登時一個激靈,脫口而出“溫師傅同我們林少卿”

  “我知道。”話還未說完,便被羅山擺了擺斷了,他嬉笑了一聲,指向里頭穿著樸素的溫明棠,道,“林斐眼光不錯,這些女子皆不施粉黛之時,她確實最是俏麗,難怪溫夫人當年如此美名只是既相中她了,怎的還讓她穿成這樣不打扮一番她那堂姐在牢里可是都穿紅裙,點紅妝的。可見論憐香惜玉,林斐還不如你們大理寺里那大牢獄卒。”

  看羅山這般評頭品足的將林斐與溫明棠說了一通,魏服咳了一聲,不軟不硬的開口了“羅大人的話,在下自會帶給我們林少卿。羅大人若是沒有旁的事的話,不妨去堂中說話。”

  他先前還納悶這羅山今日怎么親自跑到大理寺衙門來了且尋的理由也直白的很,就是接手了溫秀棠,來問問這位名喚溫秀棠的女囚的狀況。

  雖說不知羅山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可魏服還是出面帶他走了趟大牢,卻未料中途一個晃神,他竟進了公廚院子,還盯著他們溫師傅看。

  雖說那直勾勾看的眼神倒是不似登徒子惦記美人的眼神,可那審視的目光也著實忒無禮了。偏生上峰今日又不在,連早上的朝食都未來衙門食。唯恐生出什么事端來,魏服想了想,又道“我們林少卿很是喜歡溫師傅,最近也買了宅子。”這話是提醒羅山莫要打溫明棠的主意了,畢竟宅子都買了,可見林斐對待這件事是上心的。

  聽了這話之后,羅山“喲”了一聲,夸張的看向魏服“沒想到你們林少卿還是個情種”頓了頓,擺手道,“放心放心羅某不是什么好色之人,罪官女眷中生的好的還少么又不是不曾見過,不至于”

  “大人這好奇心有些強。”魏服想了想,說道,剩余的話則咽入了腹中,沒有說出來。

  被擺弄一道的對象并非都是好色之人,那個名喚洪煌的獄卒先時也不曾聽聞好色,有時好奇心可比“好美色”這弱點麻煩多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羅山聞言卻是不以為意,繼續流里流氣的甩著手里的九連環,嗤笑道,“如此看來,牢里那個終究是不如溫玄策親女的手段啊嘖嘖,你看看你大理寺里這位俏廚娘,一出手便勾住了林斐這條大魚,反觀牢里那個手段百出,跟了好幾個了,卻一個比一個差,最后竟是只能勾搭上個獄卒了,嘻嘻嘻”

看著嬉皮笑臉,不以為意的羅山,魏服沒有說話,直覺告訴他溫秀棠可不是什么善茬,不過面對這同自己根本不熟悉,且行事風評極差的旁的衙門的同僚,魏服很是理智的管住了自己的嘴莫要胡亂插手他人因果,否則也不知會為自己引來什么樣的麻煩呢  況且,羅山這一趟雖是來看的溫師傅,可起因還不是對溫秀棠起了好奇心魏服心底暗自搖頭,一路將羅山引出了大理寺衙門,送走了他才算松了口氣。當然,今日羅山的無禮行徑待上峰回來還是要告知一番上峰的。

  被羅山這么一打岔,溫明棠雖說有些不悅,卻也很快收拾好了心情,繼續做事了。

  因著備菜、擇菜什么的都是常見的菜式,雜役們亦幫著溫明棠做完了,溫明棠一看時辰差不多了,自也沒有繼續等湯圓與阿丙,而是讓人幫忙搭把手,開始做菜了。

  因一切都備好了,自是即便只有溫明棠一人,做起來也有條不紊,并未見倉促。

  幾個幫著搭把手的雜役一邊幫忙看溫明棠做菜一邊奇道“不是拿了條子就能領銀錢了么且還是紀采買親自帶人過去的,怎的到現在都還未回來”

  “多是又生出什么事端了。”溫明棠聞言,卻是并不以為意,笑了笑,道,“這也是紀采買要親自帶人過去領錢的原因,若不然,即便有這條子,阿丙和湯圓兩個真正將銀錢領到手也不知是什么時候的事了。”

  一旁幾個雜役聞言皆先時一愣,怔了半晌之后,其中一個雜役摸了摸后腦勺,道“好似還真不好說。”他們雜役日常忙活的,除了日常吃喝拉撒,涉及辦事的時候不多,卻也不是沒有。

旁的不說,便說家里孩子出生之后去里正那里報備,落個長安地界出生的“長安人”的戶碟之事,往往都要跑上好幾年才能辦成,事情說起來簡單,看起來也簡單,可辦起來卻著實不容易  溫明棠在現代社會是趕上了好時代,各種證件辦理流程都完善了。在大榮出生時又是溫玄策名滿天下之時,自是不曾聽說過遇到這等刁難,觀她戶碟上的記錄也是出生當日就落實了長安人的身份。可在宮里,溫明棠卻聽趙司膳和梁紅巾說過雖她二人生在長安,可官府那里真正報備上,自己是個正經的,各種手續齊全,在各部衙門皆記錄在冊的“長安人”都是七八歲時候的事了。

  梁紅巾對此曾打趣過“想當年,老娘也算是實打實的做了幾年身份不全的黑戶的。”當然,說是黑戶也不恰當,出生之后,便去里正那里落了名,只是戶碟什么的真正入官府冊卻是七八歲以后的事了。

  雖是打趣,似趙司膳和梁紅巾這等尋常出生的大榮百姓也早習以為常了,可這習以為常卻聽的溫明棠忍不住嘆氣。

  能將落戶之事拖個七八年,還叫百姓習以為常的,紀采買不親自領著湯圓與阿丙去領銀錢,這銀錢可是不定到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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