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靈舒想了很久,腦子里卻很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終于,她開口問了一句。
“好奇的話…如何?”
魏嬋一聽,眼睛不由發亮,頓了頓之后,方才道:“把這木牌給我,我看看他打算用它到何處去,如何?”
沈靈舒一把就護住手腕上的木牌,上下打量了魏嬋一眼,生怕她是顧經年易容的,當然,很快她就明白魏嬋的體形與顧經年有很大差距,重新考慮起來。
“你爹知曉什么秘密?開平司為何阻撓顧經年?”魏嬋道:“這些答案都在這木牌里,我們得探知真相,才能做決定不是嗎?”
“那好。”
沈靈舒終于下了決心,點了點頭,可緊接著卻是捂住手腕上的木牌,道:“要去可以,我也得一起去。”
魏嬋道:“你目標太大了,還是把木牌給我吧。”
“不行,我一定要去。”沈靈舒態度很是堅定。
兩人對話,也說不出太多的道理來,無非是一個說“你別去”,另一個說“我要去”。
爭執了一會兒,魏嬋沒奈何,只好道:“好吧,那便一起去。”
沈靈舒遂問道:“如何做?”
“自是去找顧經年。”
“你知道去何處找他?”
魏嬋原本與顧經年約定好的是在霜楓山下的小屋碰頭,可此時開平司既然在那一帶搜捕,必然是去不成了。
但他們其實并沒有約定新的碰頭位置。
魏嬋手摸著下巴,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喃喃道:“以顧經年的能耐,必會來找我們…沈府到處都是埋伏,他更可能來找我。”
聊到這里,話題又繞了回來,她一伸手,道:“木牌放在我這里。”
“不。”沈靈舒道,“我與你一同去公主府。”
“那多麻煩。”
兩人又是一番爭執,魏嬋再次讓了一步,答應帶沈靈舒到公主府等顧經年登門。
如此,守在沈府的開平司鉤子們自然是不肯的,魏嬋遂擺出公主的身份壓對方,稱沈靈舒今日受到了驚嚇,不能再留下。
此時,韋壯還帶著大量的人手在城外搜捕顧經年,留在沈家的鉤子做不了主,只好眼睜睜看著魏嬋將人帶走。
馬車又從沈府移到公主府。
下車的第一時間,魏嬋便拉著沈靈舒的手往閨房里跑去,一邊走,一邊小聲道:“他得盡快來找我們,否則開平司很快就會找過來。”
“嗯。”
沈靈舒有些許彷徨,心想著一會再見到顧經年,問清楚她爹果真無恙之后,她會道個歉。
不知不覺中,她想著這些事出了神,直到魏嬋親自將一盆水端在她面前,發出“嘭”地輕響。
“洗洗手吧。”
“哦。”
魏嬋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干端盆遞水這樣的重活。
沈靈舒洗掉滿手的血跡,盆里的水逐漸變成紅色,她不忍讓魏嬋干這些重活,準備端著水盆去倒掉。
“別。”
魏嬋連忙勸阻了一聲,上前護住那一盆血水。
接著,她做了一件讓沈靈舒很是詫異之事,她湊近那血水,用力嗅了嗅。
“你做什么?”沈靈舒詫異不已。
魏嬋道:“我在《風物志》上看到,有種異術名為傳影,想必,顧經年用的正是此術,此術需以氣息為引。而這,就是他最熟悉的氣息。”
沈靈舒不由嘆服,道:“你懂得真多。”
“坐吧。”魏嬋拍了拍旁邊的坐墊,道:“我們等著就好。”
“哦。”
兩人坐下,本以為顧經年很快就會來,沒想到卻是等了許久,卻還是一點反應還沒有。
魏嬋等得焦急,從桌上捉了一把糕點零嘴,遞給了沈靈舒。
“吃吧。”
“沒心情。”
“我們是要辦大事,不吃東西怎么行?”魏嬋咬著糕點,道:“我們很久沒這么一起坐著了吧?”
沈靈舒想了想,道:“是啊,有一年多了吧。”
“你也真是的,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也不與我說。”魏嬋道,“你還有沒有當我是朋友。”
“我怕牽連你嘛。”
“哼。”魏嬋不屑,道:“我是誰啊?我能被牽連嗎?”
見她這驕傲的模樣與小時候一般無二,沈靈舒忍不住笑了笑,終于咬了口糕點。
“那你呢?我這么蠢,你還當我朋友?”
“當然,但你確實是很蠢,我都要被你氣死了。”
聊著天,又等了很久,直到夜色深沉,依舊不見顧經年來。
魏嬋打了個哈欠,皺著眉,喃喃道:“怎么回事?還不來…我們先睡吧。”
“睡?”沈靈舒問道:“你睡得著嗎?”
“憑什么為了他不睡覺?”
困意一上來,魏嬋非常堅決,推著沈靈舒上榻,褪了外裳與鞋襪,同蓋一床被子。
“睡吧,盆就擺在那兒,他要來總會來。”
“好。”
“也可能是死掉了。”
“不…不會吧?”
“誰知道呢。”魏嬋翻了個身,摟著沈靈舒,很快就發出了輕輕的鼾聲。
沈靈舒原以為自己睡不著,但她近來實在是太疲倦了,漸漸地,也進入了迷迷糊糊的狀態。
正困頓間,她感到身體被壓住了。
“阿嬋,你好重啊。”
推了推又壓過來的魏嬋,沈靈舒忽然聽到一陣咳嗽聲。
“咳咳咳咳。”
這咳嗽聲很弱,但顯然是個男人的聲音,頓時將她嚇了一個激靈。
屋中燭火未熄,睜眼一看,便見到了顧經年那英俊卻又蒼白的臉龐。
“你…”
沈靈舒才開口,雙手便被按住了。
顧經年捉向她手腕上的木牌。
第一下捉了個虛的,顧經年遂確定了這木牌是真的,于是,又伴隨著一聲碎裂的脆響,他的身體變得沉重起來。
沈靈舒被壓得有些疼,大叫道:“別動我!”
她膝蓋一頂,頂在了顧經年的腰上,溫熱的血便流淌下來,沾了滿床都是。
魏嬋終于被驚醒,見了眼前一幕吃驚不小,立即就去推顧經年。
“你在做什么?”
可以看出,顧經年中毒之后身體非常虛弱,力氣比往常小得多,怎么解沈靈舒手腕上的木牌都解不下。
魏嬋從后面抱住他,用胳膊箍著他的脖子死命地勒,不讓他搶奪木牌。
“你別動!我們會給你。”
“咳咳咳…”
“別動啦,你把我的床弄臟了!”
魏嬋發了火,終于硬生生把顧經年從沈靈舒身上拉了下來。
下一刻,顧經年背上真的燃起了火焰,灼了魏嬋一下,痛得她嗷嗷直叫。
她連忙又道:“木牌我會給你,前提是,你得帶我一起。”
顧經年這才收了火翼,氣若游絲道:“松…手。”
“好。”
魏嬋松了手,低頭一看,自己最喜歡的一件綺羅睡袍被顧經年灼得不成樣子,不由氣惱。
彼此之間,新仇舊恨又添一筆。
可此時卻管不得這許多,她轉而抱住沈靈舒,護住她手里的木牌。
“你別搶,要合作可以,你要去哪,帶上我們。”
顧經年依舊把手攤在沈靈舒面前,低聲道:“解藥。”
沈靈舒發著愣,搖了搖頭。
“我沒殺你爹。”顧經年勉力開口,“要想救回你爹,把解藥給我。”
“我…我沒有解藥。”
沈靈舒話音未落,手腕已再次被顧經年捉住。
接著,對她而言十分神奇的一幕便出現了。
她看到眼前的光影一晃,自己忽然出現在了汋京中另一個位置,兩邊是有些殘破的墻,上方是明朗的月光。
這是個小巷子。
顧經年以傳影之術把她帶到了另一個地方。
然而,顧經年太過虛弱了,小巷還未在眼前完全清晰,已迅速地模糊了下去。
沈靈舒的視線重新落回了公主府的閨閣之中。
目光看去,顧經年額頭上布著細密的汗水,臉色由蒼白轉為烏青,而嘴唇上一點血色也沒有。
“你怎么了?”沈靈舒下意識便道:“對不起,你…你想去哪里?”
“逢…”
顧經年嚅著嘴,沉重的眼皮張合了兩下,吐出三個字來。
“逢春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