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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另一個人

  樹林中響起幾聲鳥鳴,簌簌聲中,驚鳥飛遠。

  殷淑一轉身,見追兵趕到,手一揮,一陣狂風卷起無數落葉,她閃身就想要逃,忽見前方有一道炙熱的亮光迎面拍來,連忙往后一仰。

  “不想毀容,老實點!”

  老黑高舉著手,掌心如炭火一般泛著紅光,嘴里發出兇惡的叱喝。

  威脅的話語正戳中殷淑害怕之處,哪怕是老黑這種笨蛋,也還真是把殷淑給唬住了。

  殷淑不敢再動手,又不愿束手就擒,遂大喊道:“我要見顧經年!”

  沒人理會她。

  苗春娘始終盯著裴念,好一會兒之后,裴念的目光變得呆滯起來,愣愣追隨著苗春娘的眼睛。

  “你近來有與開平司聯絡過嗎?”苗春娘問道。

  “沒有。”

  “你為何一定要忠心于瑞國?”

  裴念答道:“我不知道。”

  這答案有些出乎于苗春娘的意料,她遂從袖子中拿出一個瓶子里來,倒出了幾粒紅色的藥丸,盡數吞服。

  苗春娘的實力遠遠不如趙伯衡,不能像趙伯衡一樣輕易看到旁人的記憶,但裴念只是一個凡人,對她的抵抗并不強,佐以藥丸,她便可看到裴念的記憶。

  一封封文書翻過,無數字跡撲面而來,描繪著西南十四州廣袤土地上的旱情…這是裴念近來最關心之事。

  苗春娘對這些卻毫無興趣,她的實力也不允許她仔細翻看所有細節,遂迅速略過這些。

  然后,她看到了裴念與顧經年相處的點點滴滴。

  時不時的,她能從裴念的視線中看到顧經年那雙明亮的眼睛。

  漸漸地,苗春娘沉浸于這段記憶。

  她還看到、甚至體會到了裴念曾與顧經年“隔靴搔癢”的情形。

  許久,她在裴念的記憶里飛過了萬里的山川,回到了瑞國的汋京,那個帶給她許多壓抑記憶的地方。

  可在裴念的記憶中,汋京卻是故鄉。

  開平司,公房中有些昏暗,燭光映著雕刻在高處的狴犴,張牙舞爪,帶給人以強烈的壓迫感。

  這是在裴念與顧經年逃離瑞國之前的記憶片段。

  苗春娘從裴念的視線看到,站在面前的是一個戴著面具的男子,南鎮撫使閔遠修。

  “開平司打算安排顧經年到雍國,需要有人一道前往盯著他。”

  “鎮撫使準備派我去?”裴念問道。

  “不錯。”

  “卑職領命。”

  事情很快定下來,閔遠修遂道:“隨我來。”

  “是。”

  若是苗春娘,必會問一句要去何處。但裴念久在開平司,令行禁止的習慣早已刻在骨子里,沒有任何猶豫就跟著閔遠修離開。

  他們穿過曲折通道,過了一道月亮門,進了指揮使大院旁邊的一間院子。

  這院子不同于開平司中別的院子,門楣上沒有雕刻任何的兇獸,

  裴念隨閔遠修步入正堂,只見堂內只擺著一張軟榻,一個美人正倚臥軟榻之上。

  這情形,看起來是閔遠修在此養了一個絕美的外室。

  然而,閔遠修卻對著那美人執了一禮,喚道:“見過副使。”

  “不必多禮,我剛剛上任,有許多不懂之事,還得向閔鎮撫使請教。”

  閔遠修應下,又向裴念道:“還不行禮?這是新上任的指揮副使。”

  苗春娘能夠感受到裴念心中詫異,疑惑朝廷官員上任,豈有不公諸于眾屬下、悄然到任的。

  卻見那美人向裴念微微一笑,開口說話,卻是毫無官氣,溫溫柔柔的,道:“我叫厲霜云,往后多多指教。”

  裴念莫名其妙,喚道:“厲指揮使。”

  厲霜云道:“我之所以到開平司,還是因為這次顧經年鬧得太厲害了,殺當朝宰相、火燒皇宮,開平司難辭其咎,宮中一些宦官慫恿陛下再設一個督察院,專門監督開平司。陛下認為太勞民傷財了,遂讓我來當個監軍。”

  “是。”裴念應道。

  “讓你與顧經年到瑞國,是我的主意。”厲霜云柔聲問道:“你可害怕?”

  裴念答道:“不怕。”

  厲霜云的目光都顯得更溫柔起來,道:“可讓你一個女子去敵國,孤身犯險,我于心不忍…你過來,我給你個護身符。”

  這次,一向服從命令的裴念卻沒有馬上動,而是看了閔遠修一眼。

  她覺得,這個厲霜云不像什么正經官,倒像是宮中奸佞,那種與宦官勾結的禍水、妖妃。

  “閔鎮撫使,煩請你先出去。”厲霜云說罷,向裴念招了招手,道:“來。”

  待閔遠修離開,裴念也已到了厲霜云面前。

  “這保命符啊,平時沒多大用處,可在你生死關頭,卻能你救一命。”

  厲霜云說著,從軟榻上坐起,道:“再近些,你附耳過來。”

  苗春娘正通過裴念的視線觀看這段記憶,忽然,目光看到厲霜云的身下有個什么毛茸茸的東西。

  下一刻,她對上了厲霜云那雙明亮眼眸,頓時驚了一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發現了。

  好比神尊發現了趙伯衡在窺視龍須水的記憶,厲霜云或許也發現了她在窺視裴念的記憶。

  “被你發現了。”

  開口說話的卻是厲霜云。

  她像是整理裙擺一般,拉開了蓋在身上的薄毯,現出一條尾巴。

  裴念一愣。

  苗春娘則松了一口氣,暗忖中州不可能有人如神尊那么實力強大。

  就在此時,厲霜云忽然撲上,一口咬在裴念的脖子上。

  鮮血迅速從裴念體內被厲霜云吸入口中。

  “你!”

  像在同一個瞬間,裴念與苗春娘都發出了震驚的驚呼。

  可她們這一聲驚呼已隔了萬里之遙、數月之期。

  苗春娘眼前一恍,再睜眼,只能看到她所在的樹林。

  裴念臉色蒼白,跌坐在地上,眼神卻不再有任何呆滯。

  “那是怎么回事?”苗春娘道,“你被她吸了血,為何還活著?!”

  裴念沒有說話,只是拔出了腰間的佩劍,刺向苗春娘。

  同時間,殷淑也動了,揚手,風刃斬向苗春娘帶來的人。

  雙方一動手,落霞、琴兒不再客氣,雙雙使出殺招,攻向裴念。

  數百里之外,熙河水已回了原來的河道。

  幾個年輕人正坐在山頭飲酒,慶祝治水有了第一步的成果。

  “白既,你那時為何會喜歡上裴念啊?”游彥忽然這般問道。

  “我也不知道。”

  白既說著,飲了一口酒,莫名又悵然起來。

  他望著遠處的河水,再次說起了他與裴念初識之事。

  這次,他說得格外細致。

  “其實那日,我見信王出手殺人,一開始是沒有想要去救的,當時我只是奇怪。”

  “奇怪什么?”

  “信王的風刃斬過之處,萬物都化為齏粉。那女子卻沒有被斬成碎片,只是墜入河中,我想看看她為何有此能耐,便過去查看,那時,她并沒有暈過去。”

  說到這里,白既回想起了一些之前被他忽略之事。

  “其實,哪怕我沒救她,她也能逃脫吧?那時她正順流而下,我接住她時,她回眸看了我一眼,那眼神…”

  白既忽然停頓了一下,又陷在了那日所見的眼神中。

  “那眼神怎么了?”游彥問道。

  “一眼萬年啊。”

  白既長嘆一聲,飲盡了手中酒,方才感慨道:“我從未見過如此溫柔又如此魅惑的眼神,只一眼,就勾走了我的魂。她也是,只一眼就信任了我,安心昏睡過去。”

  游彥與郝胖水對視了一眼,同時搖了搖頭。

  他們承認裴念的眼睛挺好看,堅定、明亮,但才不認為與“溫柔”、“魅惑”兩個詞能沾上邊,更別說一眼能把白既迷住了。

  除非當時裴念換了個人,要么就是白既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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