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樂街。
此時正值晌午,教坊司的客人不是很多,大多是來喝酒聽曲的。
云水閣,廳堂內,樂伶坐在臺上輕撫琴弦,絲竹之聲悠揚悅耳,一群身著武袍的宗門弟子正在把酒言談。
柳千松端著酒杯,神色無奈道:“這中州不愧是天子腳下,實在是有些過于太平了,我帶人在周邊縣城蹲守數日,硬是連個小偷小摸都沒抓到…江湖英才榜馬上就要公布了,這回排名怕是要墊底嘍。”
朝廷開設新科后,他們不光要定期來國子監上課,還得積攢貢獻度來提升排名。
可是這京都民康物阜、清和平允,偶爾有些違法亂紀者,六扇門基本都能在一日之內抓捕歸案,效率簡直高的令人發指。
導致他們根本找不到“立功”的機會。
“確實,這要是在我們東華州,逞兇作惡之徒一抓一大把,早就把貢獻度刷滿了。”
“聽說紫首席為了抓捕一名嫌犯,都已經跑到金陽州去了…”
“從這中州的情況來看,朝廷似乎并沒有想象中那么腐朽,律精例備,綱紀森然…其他州郡之所以混亂,大多還是因為政令不通導致的。”
眾人議論紛紛。
這時,秦毅清清嗓子,發出了靈魂拷問:“那么問題來了,政令為什么不通呢?”
此言一出,現場頓時安靜了幾分。
為什么不通?
還不是因為有宗門!
八大宗門以武自恃,盤踞一州之地,大肆發展勢力,在當地的話語權比官府還要重,說是土皇帝都一點不為過。
至于朝廷下達的政令,但凡不利于宗門的,便會遭到百般阻撓。
地方官員就算再清廉、能力再強,沒有宗門配合,也根本施展不開拳腳…長此以往,還有誰愿意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還不如跟著和稀泥,老老實實的混到退休。
“況且,宗門弟子只顧著修行,不參加勞作,幾乎全都屬于脫產狀態…而一個宗門不光要養活數千、乃至上萬名弟子,還要提供大量的修行資源。”
秦毅手中把玩著酒杯,問道:“你們有沒有想過,這些銀子到底是從哪來的?”
武者消耗的資源極大,為了補充氣血、強筋壯骨,時常需要吃些異獸血肉,一個五品武者,光是每個月的膳費都要五兩銀子,足以抵得上普通家庭數月的開銷!
這還沒算各種靈髓和丹藥,畢竟窮文富武可不是開玩笑的。
可這些銀子總不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吧?
“宗門肆意開采靈脈,控制世俗產業,但卻不向朝廷納稅。”
“而地方為了向上頭交差,必須收繳足夠的稅款,所以只能不斷壓榨百姓。”
“我們一邊怒斥朝廷苛捐雜稅、不顧百姓死活,卻忽略了這苛捐雜稅因何而來…”
說到這,秦毅語氣頓了頓,嘆息道:“某種程度上,我們確實是在吸百姓的血。”
眾人一時無言,有些人更是面露慚色。
“虧我等還自詡行俠仗義,實在是讓人汗顏。”
柳千松打量著秦毅,說道:“秦兄,你的思想覺悟何時變得這么高了?”
秦毅說道:“當初陳大人所言的‘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實在是發人深省,我反復琢磨了許久,才明白這句話背后的深意。”
“江湖和廟堂從來就不是獨立的,宗門也有宗門要承擔的責任,真正的‘俠’不是快意恩仇,而是天下為公。”
“秦兄此言有理。”
“陳大人的境界,吾等實難及也。”
“若是能進入英才榜前三,得到陳大人的指點,倒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可惜僧多粥少,根本就沒那么多案子可辦…”
“我真的太想進步了啊!”
見眾人又聊開了,秦毅沒有搭話,自顧自的小酌了起來。
上次靈瀾縣的案子,他已經上報給了朝廷,但至今還沒有官方通報…況且還牽扯到了貴妃娘娘和道尊,要是說的太多,只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而且自從陳墨被道尊帶走后,已經過去數日,始終沒有露面,這讓他心中多少有些擔憂。
該不會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嘎吱——
就在這時,酒屋大門推開,一道挺拔身影走了進來。
眾人扭頭看去,喧囂的氣氛霎時一靜。
“陳大人?”
陳墨目光掃過,注意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笑著頷首道:“諸位都在呢,有些日子沒見了。”
“見過陳大人。”
眾人回過神來,紛紛起身行禮。
秦毅急忙起身迎了上去,說道:“陳兄,你回來了?道…咳咳,那位沒有難為你吧?”
陳墨搖頭道:“沒什么,只是發生了點小摩擦罷了。”
準確來說,是道尊的手上下摩擦…
不過值得欣慰的是,道尊并不是白嫖,還給了自己兩門神通…怎么感覺自己好像陪睡的紅倌人一樣,而且還是全國可飛的那種…
秦毅方才松了口氣,低聲說道:“這段時間,我心里一直惴惴不安,陳兄要是出了什么差池,那我可就萬死莫贖了…”
畢竟那妖族是附身在魁星宗弟子身上,他不僅絲毫沒有察覺,反而還將陳墨引入了陷阱…萬一陳墨因此發生意外,他自然難辭其咎。
哪怕朝廷不追究,他也過不了心里那道檻。
陳墨拍了拍秦毅的肩膀,笑著說道:“秦兄不必介懷,魁星宗協助辦案,立下大功,我自會稟明朝廷,替你們申請賞賜的。”
“陳兄…”
秦毅不禁有些赧然。
他心里清楚,自己根本沒幫上什么忙,反倒還差點拖了后腿…
“對了,那個被附身的女弟子,狀況可有好些了?”陳墨出聲問道。
秦毅點頭道:“多虧了葉姑娘出手搭救,現在已無大礙,只要靜養一段時日就好了。”
“那就好。”
陳墨微微頷首,說道:“我還有事,就不打擾諸位雅興了,有機會再一起喝酒。”
“陳大人慢走。”
眾人目送著他走入內間。
秦毅這邊剛剛坐下,柳千松便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方才陳大人說那話是什么意思?協同辦案?怪不得你不緊不慢,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原來是背著兄弟們走后門了?!”
秦毅搖頭道:“柳兄說笑了,只是恰好被牽扯進去了而已…”
柳千松自然不信,說道:“陳大人都說是大功一件,肯定是大案,該不會是通緝榜上的嫌犯被你抓到了吧?”
“那倒不是。”秦毅嘴角扯了扯,淡淡道:“只不過是協同陳大人,救了幾十條人命,外加誅殺了一只宗師境妖族罷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陳墨都說要幫他請功,自然也就不用再藏著掖著了。
這種人前顯圣的機會若是不把握住,只怕回去會后悔的直拍大腿。
現場一片死寂。
不光是柳千松,在場眾人全都呆住了,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問題。
“宗師境大妖?還被你們誅殺了?!”
“開玩笑的吧!”
“就算是陳大人,也不可能是宗師的對手…再說,現在還有妖族敢來中州?”
面對眾人的質疑,秦毅并沒有過多解釋,自顧自的倒起酒來,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
別人可能不清楚,柳千松卻很了解這位老朋友的性格。
雖然偶爾喜歡裝逼,但絕對不會說謊,結合陳墨方才說的話,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況且等到英才榜發布,一切不言自明,吹這個牛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誅殺宗師境妖魔,這是何等功勞?”
“哪怕只是在旁邊加油助威,也足以登頂英才榜首了吧!”
柳千松嗓子動了動,湊到秦毅耳邊,低聲說道:“秦兄,從今天開始,你在京都的花酒全算到我賬上,麻煩你幫我引薦一下,我也想走走陳大人的后門…”
出來混江湖的,誰還不圖個名聲?
就算拿不了第一,爭個前三也行啊!
秦毅:“…”
內間,浴室。
一個女子浸泡在浴池內,金色面具遮蓋住半張面龐,露出好似櫻桃般的朱紅唇瓣。
近乎完美的豐腴弧度有一半浮在水面上,羊脂白玉一般晃眼,好像熟透了的壓枝蜜桃,輕輕一擠都會有甜美的汁水四溢。
顧蔓枝和葉恨水跪坐在身后,正乖巧的幫她按摩著脊背。
“師尊,這已經是第五天了,您逗留的時間未免有些太長了吧?”顧蔓枝小心翼翼的說道。
姬憐星幽紫色的眸子瞥了她一眼,“怎么著,嫌為師礙事,想要趕為師走?”
“弟子并無此意,只是擔心師尊的安危而已。”顧蔓枝搖搖頭,說道:“這京都畢竟不安全,萬一被玉貴妃察覺,怕是會引來大麻煩。”
“放心,為師若無萬全之策,也不會如此冒險。”
姬憐星微瞇著眸子,說道:“況且為師也很好奇…你說和陳墨雙修,能將青玉真經推至大成,一個武修,居然有這么大的能耐?”
顧蔓枝和葉恨水對視一眼,神色有些無奈。
那日師尊發現兩人和陳墨“暗通款曲”后,頓時被氣得不輕,口口聲聲說要殺掉陳墨,徹底了結了她們的念想…
無奈之下,她只能將雙修的事情全盤托出,想要讓師尊改變主意…
“弟子所言句句屬實,小師妹她可以作證。”顧蔓枝說道。
葉恨水點點頭,“沒錯,確實如此。”
姬憐星冷哼一聲,說道:“得了吧,你們兩個穿一條褲子,當為師這么好糊弄?為師就是要親眼看看,這所謂的雙修效果是不是真有那么夸張!”
“親眼?”
顧蔓枝臉頰泛起酡紅,“師尊,這不合適吧?”
姬憐星挑眉道:“心虛了?”
顧蔓枝咬著嘴唇,輕聲說道:“那倒不是…只是這未免也太過荒唐了…”
“哼,再荒唐還能有你倆做的事情荒唐?”
姬憐星眸子發沉,心中隱隱有些懊悔。
當初她讓顧蔓枝處心積慮的接近陳墨,只是想用噬心蠱來控制他而已,并不是真的想把徒弟給搭進去。
結果計劃失敗,后續發展更是完全超乎意料。
兩人不光發生了實質性的關系,如今看來,怕是心都被陳墨奪走了!
葉恨水估計也處于淪陷的邊緣…
“一碼歸一碼,陳墨確實有恩于我,并且還救過蔓枝和恨水的性命,我若是動手殺他,豈不是成了忘恩負義之輩…”
“可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兩個徒弟被他拐走啊!”
“雖然蔓枝體質特殊,適合雙修,但也不可能靠雙修就將青玉真經推至大成…居然能說出如此拙劣的謊言,實在是有些離譜…”
“必須得好好敲打敲打她們!”
突然,姬憐星察覺到了什么,嘴角微微翹起,“等了這么多天,終于來了。”
嘩啦——
她起身從浴池中走出,傲人嬌軀一覽無余。
伸手一招,搭在衣架上的長袍凌空飛來,披在身上,遮蓋住了雪白嬌嫩的胴體。
“你們應該知道,欺瞞為師是什么下場,到時可別說為師沒給過你們機會!”
說罷,身形陡然消失不見。
顧蔓枝和葉恨水還沒反應過來,外面便響起了腳步聲,緊接著,浴室的房門被推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呦,洗著呢?”陳墨笑著說道。
“官人,你怎么來了?”顧蔓枝微微愣神,隨即蛾眉蹙起。
“這話說的,當然是想你了。”陳墨走到兩人近前,看著葉恨水,問道:“小灰,身體恢復的如何了?”
葉恨水想起那天的情形,心跳微微有些加速,低聲道:“好多了。”
“那就行。”
陳墨點點頭。
顧蔓枝欲言又止。
她想要提醒陳墨離開,但是師尊肯定躲在暗中觀察,一時間也不敢輕舉妄動。
“正好趁水還熱著,我也洗洗吧…”
看著那還在冒熱氣的池水,陳墨伸手解開衣襟,脫去外面的衣袍,露出了一身精壯結實的腱子肉。
葉恨水慌忙移開視線,臉蛋泛起暈紅,結結巴巴道:“你、你這是要做什么?”
“又不是沒見過,你緊張什么?”陳墨有些奇怪道。
當初他和顧圣女雙修,這白毛妹子可是全程觀戰,該看的不該看的,早就已經都看光了。
脫個衣服算什么?
葉恨水輕咬著嘴唇,低垂著臻首沒有說話。
顧蔓枝清清嗓子,說道:“官人,這水是用過的,都已經臟了,奴家還是給你換一下…”
“沒事,不用麻煩,我又不嫌棄你。”陳墨笑了笑,抬腿邁入了水池中,整個人靠在池邊,溫熱的水流包裹全身,不禁愜意的嘆息了一聲。
“舒服”
兩人面面相覷,這水可是師尊用過的啊…
顧蔓枝想到師尊方才說過的話,遲疑片刻后,緩緩褪去衣衫…
“圣女?”
葉恨水愣住了。
顧蔓枝輕咬著嘴唇,說道:“師妹,你先出去吧。”
葉恨水嗓子動了動,有些不敢置信。
難道圣女真的要當著師尊的面…
這也太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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