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還想再勸父皇三思。這時,董平進來稟報,說永康公主來了。
“讓她進來。”蕭衍點點頭。
不一會兒,重新長到十四五歲模樣的蕭玉嬛,便翩然進了御書房。
“拜見父皇,拜見太子殿下。”
“三姐客氣個甚?”太子笑著不受她的禮。
“你要當皇上了,不能像從前那么隨便了。”蕭玉嬛笑道。
“呃…”太子頗為意外,父皇要禪讓的事情,自己都剛曉得。三姐怎么提前知道了?
“禪讓的事情,我跟你三姐講過。”便聽蕭衍淡淡道。
“這樣啊…”太子點點頭,心下訝異。這么多年了,他還不知道父皇會跟三姐商量大事呢。
“準確說,你三姐是神明的傳話人。”蕭衍又道:“現在你要繼位了,這個秘密也就該告訴你了。”
“原來如此。”太子恍然道:“父皇在夢神之外,還跟其他神明保持聯系?”
“當然。”蕭衍點點頭道:“所謂的神也不是鐵板一塊,總能找到幫手。”
“那三姐聯系的是哪位神明?鬼王嗎?”太子忙追問道。
“不是。”蕭玉嬛搖頭道:“是另外一位。”
蕭衍聞言意外地看一眼蕭玉嬛,沒想到自己都擺明了要跟太子交底了,她卻依然不肯說出那位神明的名諱。
“這是那位神明的意思,祂的身份暫時還要保密。”蕭玉嬛輕聲解釋道。
“…”蕭衍定定看了蕭玉嬛一會兒,才問道:“好吧,那其他的事兒能說嗎?”
“其他的都能說。”蕭玉嬛點點頭,沉聲道:“那位已經知道,父皇禪讓皇位給太子,親自率軍北伐,是為了避開‘祖龍之咒’,利用北伐神跡凝聚神核,成為本朝的守護神。逼夢神放棄對本朝的煉化。”
“不錯。果然什么都瞞不過祂。”蕭衍也不諱言。
“原來父皇是這般苦心…”太子感動得熱淚盈眶。終于不再懷疑,父皇是不是在試探自己了。
“不知那位覺得,這么做可行乎?”蕭衍又著緊問道。
“祂讓我轉告父皇,北伐神跡可以凝聚出神核,但你最好將神核讓出來,繼續當你的皇帝。”蕭玉嬛輕嘆一聲,答道:“這是對父皇,對大梁最有利的選擇。”
“…”蕭衍聞言愣怔當場。這不擺明了,要扼殺自己成神的可能嗎?
蕭統也愣怔當場,但很快就反應過來,跟著蕭玉嬛勸道:“那父皇就沒必要北伐了,父皇還是留下來吧…”
“那誰率領大軍北伐?你,還是你兄弟?”蕭衍提高聲調質問道。
“兒臣,毛遂自薦!”蕭統便咬牙道:“請父皇將太子之位,傳給弟弟們吧!”
“胡鬧!”蕭衍瞪眼道:“你上過戰場嗎?你是那塊料么?!”
“這…”蕭統這下沒法回答了。
“你就住口聽安排便成!”蕭衍一陣煩躁,揮袖道:“你們都先出去候著,讓朕靜一靜。”
“是。”姐弟倆趕緊退出了御書房。
蕭衍在書房中來回踱步,一直尋思到天黑,才讓董平將兒女叫進來。
書房中沒有掌燈,蕭衍立在暗影中,一雙眼睛卻彷佛有火焰在跳動。他定定望著蕭玉嬛,緩緩道:“告訴祂,朕不甘心,朕一定要親自北伐!”
“父皇,那位已經看到了未來,逆天而行的結局會很悲慘的。”蕭玉嬛再次警告道。
“朕知道,但朕不服,朕想要試一試。”蕭衍卻執意道:“大不了輸了江山,我也不要一輩子,都匍匐在神的腳下乞活!”
“明白了。”蕭玉嬛點點頭。“兒臣會轉告祂的。”
“…”太子怔怔看著兩人,心中五味雜陳,一句話都沒有講。
紫金山巔,同泰寺方丈禪堂中。
真諦方丈和真關禪師愁容相對。
“師兄,朝廷已經在張羅禪位大典了,十萬大軍也整裝待發,這蕭衍到底想干啥?”真關很慌。“怎敢將佛陀的話當做耳旁風?”
“還能干啥?也想成神唄。”真諦郁郁道:“他覺得自己成了神,佛陀就奈何不得他了。”
“怎么可能?”真關不信道:“他就算成了神,也不過區區下位神。但佛陀已成就古神,他依然不是對手。”
“是啊。”真諦陰著臉道:“我也以為他應該很清楚這一點,不會干這種蠢事,可他偏偏干了!”
“蕭衍可不是蠢人。他敢這么干,肯定就有把握。”真關判斷道。
“沒錯。”真諦緩緩頷首道:“難不成他是打算用這次北伐,徹底統一華夏?”
“那神跡可就大到天上去了。”真關咋舌道:“別說古神了,就是成就主神也不無可能!”
“他就是這么打算的!”真諦一拍大腿,神情陰沉道:“陳慶之居然憑七千白袍軍就能攻下洛陽,可見北朝是何等不堪一擊?蕭衍肯定認為,以他的軍事能力,統帥十萬大軍北伐,定能一舉消滅北朝,統一宇內,繼而成就主神!”
“然后回來反殺佛陀…”真關咽口唾沫,接茬道。
“…”兩位高僧說罷一陣沉默,卻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到深深的恐懼。
“不行,絕對不能讓他得逞!”真諦一陣咬牙切齒,面容十分猙獰。
他在夢鄉中受刑十年,每一天都生不如死,打死他也不想再重復一遍了。
“是。他違背佛陀法旨,已有取死之道!”真關也重重點頭,殺氣騰騰。
“那該怎么阻止他呢?”
“…”長考之后,真諦沉聲道:“蕭衍的實力遠超你我,且詭譎多疑,很難從他身上入手。”
“是。”真關贊同道:“當年他就是神明之下第一人,又苦修了二十多年,實力肯定深不可測了。”
“但是他再厲害也不能一個人北伐。”真諦冷笑道:“可以派第七神將降下瘟疫,讓十萬大軍癱瘓掉就是了。”
“這確實是個法子。”真關先點點頭,然后皺眉道:“但是不是歹毒了些?”
“不傷他們的性命,就不算造殺孽。”真諦淡淡道:“再說為了佛陀的大局,必要的犧牲在所難免。”
“師兄說得是。”真關雖然面有不忍,但還是從‘善’如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