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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二章 龍律(八千)

  許大人不但饞慕容尊龍的身子,還饞他的匠物。

  搖神鈴是個垃圾貨。

  但是“通冥橋”就不一樣了,三首大鬼在“萬魂帕”中,帶著一群小弟,已經越發有大哥的聲勢了。

  而且避入萬魂帕下之后,這兇厲貨隱隱有些再啟神智的意味。

  比如這次,許源還在考慮玄黃龍血的事情,就是被三首大鬼首先打斷了思路。

  三首大鬼傳遞來一個念頭:它想要通冥橋。

  許源眉頭一皺,你擺正自己的位置。

  你不是大福,沒資格跟老爺討東西。

  三首大鬼解釋不清楚,只能傳來一大團模糊的意念。

  許源就明白了。

  三首大鬼的意思是,這“通冥橋”在“萬魂帕”下面,就像是一面令旗。

  有了這東西,三首大鬼可以在萬魂帕下“立山頭”。

  目前萬魂帕中的這些陰兵、厲鬼等等,都還服三首大鬼。

  它若是拿了通冥橋,就會成為真正的“首領”。

  這些陰兵都是它的部下。

  但三首大鬼也很擔心——萬一將來老爺再捉來一頭大鬼,水準不遜色于自身,甚至還要更強,便會搶走自己的位置。

  有了“通冥橋”便可以讓三首大鬼至少保住自己的“山頭”。

  便是有新的“猛龍”,三首大鬼也能分庭抗禮。

  許源不免覺得好笑。

  對于“通冥橋”許源不大看得上。

  但是這也勾起了許源的心思。

  那“知見鏡”是好東西。

  那籠子也是不俗!

  此等寶物,合該為本官所用!

  想到那籠子,許源的目光就落在了黃身鶯身上。

  它被大福踩在腳下,一動不動。

  慕容尊龍都以為它已經死了。

  但是大福不好騙,那只大腳蹼仍舊死死地捂住它的整個頭。

  這時,黃身鶯終于裝不住了。

  因為它一陣陣頭疼。

  大福口水中的毒,有一個效果便是十分劇烈的疼痛。

  黃身鶯全身顫抖,“啾啾”的輕叫著,聲音里全是哀求討饒。

  大福卻不肯放過它,瞪著眼睛,對著它的后背上一陣亂鑿。

  頓時羽毛亂飛。

  黃身鶯的慘叫聲更大了。

  “行了。”許源勸了一聲。

  “嘎嘎,昂——”大福一本正經的跟許源分說:不可輕饒了它。

  這廝膽大包天,想要啄你的眼珠,吃你的心肝。

  大福的邏輯直接而樸素:飯轍子要是死了,誰來喂養我?

  那我豈不是要餓死了?

  我要是餓死了,誰來養家?

  家里的大雁們和水鳥姐姐們,豈不是要都要餓死?

  所以——這廝罪大惡極!

  許源也知道自己勸不住這夯貨,便道:“你說得對,你先狠狠地懲罰它一番。”

  大福點頭,又用扁嘴鑿的黃身鶯全身黃毛亂飛…

  許源睜大了眼睛——就連正在往這邊走來的麻天壽、向青懷等人,也是看呆了。

  大福的脖子就像是一根弓弦,來回彈動,拉出了一片殘影。

  鵝頭和扁嘴在黃身鶯身上飛快的鑿擊著,頃刻間黃身鶯全身的羽毛都被剝掉了…

  黃身鶯已經從慘叫變成了哀嚎。

  不光是因為劇痛,更因為羞辱。

  它現在,就好像是一只被拔光了毛、準備下鍋的肉雞。

  許源有些納悶,就問大福:“你準備吃了它嗎?”

  大福嗔怪的瞪了飯轍子一眼,看你說的是什么話,我們算是同類,我豈能吃它?

  你跟慕容尊龍也是仇人,你能吃了他嗎?

  許源就問:“那你準備怎么處置它?”

  大福把大腳蹼一松,將光溜溜的黃身鶯推到了飯轍子身邊。

  你隨便處置吧。

  大福發現一個問題,它不知道怎么處置。

  殺了它?

  大福鑿了半天,也只是把黃身鶯全身的毛鑿沒了。

  沒能殺死它。

  口水毒有效,但好像也毒不死它。

  大福沒辦法了。

  自己解決不了的事情,大福就會理所當然的推給飯轍子。

  郎小八是個夯貨,見此狀況興奮道:“大人,我這就去把劉虎喊來,請他料理了,再把文奇先生、睿成公主殿下一起請來享用!

  分給我一只雞爪就行!”

  黃身鶯本來就疼的是頭昏腦漲。

  又被大福鑿成了“無毛雞”,這會兒是又疼又氣——偏生郎小八還要這樣羞辱它。

  你說什么“雞爪”?你就算是說“鳥爪”,黃身鶯也不會這么氣。

  它“喳”的一聲大叫,拍打著翅膀就要朝郎小八沖過去。

  然后拍了半天飛不起來…沒毛了怎么飛?

  郎小八開始還被嚇了一下,但是看到黃身鶯無能狂怒的揮舞著光禿禿的雙翅,抱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黃身鶯就更氣了。

  許源扣指一彈,獸筋繩飛出,纏繞黃身鶯的“雞爪”。

  果然是還和剛才一樣,獸筋繩從黃身鶯的身體上穿了過去。

  仍舊不能接觸到黃身鶯。

  許源皺眉,獸筋繩一轉,纏住了大福的脖子,將它又拽了回來。

  “你自己的俘虜,你自己處理。”

  飯轍子不是不想處理——黃身鶯極為稀有珍貴,許源很想降服了——但真的處理不了。

  大福用翅膀撓頭。

  這個動作是跟郎小八學的。

  它也不知道該怎么處理…

  許源反正是把黃身鶯丟給大福就不管了,笑著迎向麻天壽等人:“老大人,還得做好準備,賈遠還被咱們關著呢,慕容家不會善罷甘休。”

  麻天壽有些頭疼,但丟到腦后去,先慶祝:“中午去慶豐樓,老夫請客!今日高興,每人必須敬小許三杯,哈哈哈!”

  向青懷道:“我要敬十個,感謝阿源救了我一家…”

  許源忙說道:“此事本就因我而起,還是我來做東,給向大哥壓壓驚。”

  眾人便說說笑笑的出了衙門,往慶豐樓去了。

  校場上,便只剩下了兩只鳥。

  一只有毛、一只無毛。

  黃身鶯可憐兮兮的看著大福。

  黃身鶯發現自己飛不回去了。

  沒有羽毛,它被困在了這個陽間。

  更慘的是,它發現自己似乎只能跟著自己的苦主!

  不穿衣服在外面流浪,會有什么結果黃身鶯自己都不敢想!

  大福跟許源雖然是仇人,但他們至少沒有要殺自己的意思。

  大福嫌棄的瞥了黃身鶯一眼轉身就走。

  黃身鶯趕緊跟上。

  大福猛地改變方向——黃身鶯立刻也改變方向,仍舊是跟在后面。

  大福甩開兩只大腳蹼加速,黃身鶯拼了全力勉強跟上。

  “嘎!”大福吼叫一聲。

  莫挨老子啊!

  黃身鶯不說話,只是尾行。

  公主殿下回了驛館,不多時便有慕容家的人來稟告:

  我家公子病了,本來約好的今日拜見殿下,只能爽約,萬分歉意云云。

  殿下是一點不給慕容家面子,當著慕容家的人,咯咯咯的笑的前仰后跌。

  慕容家的人感覺到了巨大的羞辱,還不敢回去跟公子說。

  公子回到了“天人居”,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里。

  再把這事情告訴他,公子還不得氣炸了?

  祛穢司這邊,按說當值的時候是不能飲酒的。

  但老大人今日實在開心,便帶頭明知故犯。

  但是快樂的時光短暫,忽忽而過——他們半下午的時候回到衙門里,麻天壽就收到了上邊的命令,讓他將賈遠等人放了。

  總署有人直接用“和鳴轆”發來的命令。

  許源問:“是總署的哪一位?”

  “是總署右少卿米允大人。”

  許源點點頭,這是總署排名前五的大佬。

  麻天壽長嘆一聲。

  右少卿大人在和鳴轆中,耐心地勸說麻天壽“不要把事情鬧大了”,到時候沒辦法收場。

  許源心中也有些不甘,悄悄地尋了一處靜室,用和鳴轆聯絡了馮四先生。

  馮四先生便問他:“你們吃虧了嗎?”

  “那倒沒有。”

  不但沒有吃虧,還占了大便宜。

  狠揍了賈遠一頓,又在比試中羞辱了慕容尊龍。

  馮四先生:“那你還有什么不甘心的?趕緊把賈遠趕走,關著他反而是把麻煩留在了自己身邊。”

  許源一想:說的對啊,我們占了大便宜,現在當然是要趕緊把這個麻煩丟出去。

  “嘿嘿,還是老前輩看得透徹。”

  許源立刻出去,建議老大人:“放人、放人,趕快放人。”

  向青懷當然是沒有意見。

  雖然家人平白無故受了一場驚嚇,可衙門里那些刑訊高手們,昨夜對賈遠等人下手極狠,有意給向大人出氣。

  麻天壽本來擔心許源想不通,現在許源主動要求放人,便也一揮手:“放了吧。”

  賈遠等人滿身傷痕,互相攙扶著從祛穢司衙門里出來,一瘸一拐的回到了天人居。

  賈遠憋了一肚子火,回來就叫囂:“我要見公子!”

  卻被慕容酉告知:“公子已經吩咐過了,你們回來先養好傷。”

  賈遠一愣,什么意思?我們化龍世家什么時候受過這種窩囊氣?

  慕容尊龍當然沒有這么吩咐,事實上慕容尊龍輸給了許源之后,到現在沒有跟任何人說過一句話。

  這是慕容酉自作主張。

  但也是為了公子考慮。

  公子現在肯定不想見賈遠。

  便是見了又能如何?公子現在沒能力給賈遠報仇。

  慕容酉把賈遠拉走,悄悄說了上午的事情。

  賈遠目瞪口呆,他打不過許源,但他本以為公子一定可以教訓那個狂徒。

  “這、這…”賈遠結結巴巴,最后問道:“那咱們就這么吃個啞巴虧?”

  “怎么可能?”慕容酉道:“且等著吧,公子必有主張。”

  到了晚上的時候,宋韋明來了。

  慕容酉告訴他公子不見客。

  但宋韋明執意去敲門,房間內安靜一片無人回應。

  宋韋明又敲了一會兒,見慕容尊龍還沒有反應,便在門外說道:“公子,我有辦法讓你揚眉吐氣。”

  又等了片刻,嘎吱一聲房門打開,宋韋明閃身進去,將門關好。

  傍晚的時候,殿下那邊遣人來,將許源喊了回去。

  許源陪著殿下來羅城,本想住在衙門里。

  但殿下不準,定要留他在驛館里同住。

  許源還以為殿下有事找自己,在天黑前趕回驛館,殿下卻輕飄飄的一句道:“你是本宮帶來的,當然要在本宮身邊,保護本宮的安全。”

  許源摸摸鼻子,也無所謂了,住在哪里都行。

  他對殿下一拱手,告退出去了。

  走到門口,卻聽到身后殿下輕飄飄的一句:“日后少跟那些粗鄙的武修混在一起。”

  許源滿臉疑惑得出來。

  放了賈遠之后,許大人在衙門里無事,郎小八和紀霜秋跟南署里的武修校尉們切磋。

  其中有一位女武修,水準高達五流。

  生的卻是和一般武修不同,雖然同樣高大魁梧,身材卻不曾走形。

  而且容貌出眾,面若桃花。

  有她坐鎮,郎小八和紀霜秋當然占不到便宜。

  但這倆夯貨倔強,屢戰屢敗、卻屢敗屢戰。

  許源在一邊看的笑呵呵,忍不住有些技癢,就下場跟那女武修過了兩招。

  許源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暗暗思忖:“本大人身邊有內鬼!”

  內鬼是誰,昭然若揭!

  劉虎!

  許源苦笑搖搖頭,洗了個澡躺下,卻是睜著一雙眼睛毫無睡意。

  心中想的全是,如何隱蔽的做了慕容尊龍!

  “玄黃龍血的確難辦呀…”

  “本官需要一個替罪羊。”

  隔天一早,便有人來拜訪許源。

  “是山河司的朱楊順大人。”

  許源急忙出來相見。

  朱楊順前幾日剛從順化城回來。

  兩人相見,朱楊順分外熱情,并且不斷詢問“小女在占城如何呀?”

  “他們姐弟回家都說,許大人對他們多有照拂。”

  “我這女兒從小嬌慣,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你告訴我,我回頭訓斥她。”

  許源喏喏以對。

  到了最后,朱楊順才說道:“這幾日…山河司交趾署指揮宋韋明大人,就在羅城內。

  但他深居簡出,也不知來羅城所為何事。”

  許源心中一動,也聽懂了朱楊順的暗示。

  宋韋明為什么會在羅城?

  而慕容尊龍恰好也來了羅城?

  送走了朱楊順,許源心中便道:這背鍋的人選不就有了?

  許源將朱楊順送出大門,正好遇到慕容家的人,又來給殿下送帖子。

  慕容尊龍準備下午來拜會殿下。

  睿成公主有些煩躁:“他以為他是誰?送了帖子本宮就要見他?”

  曹先生就站在一旁,嘆了口氣道:“殿下,昨日宗人府已經通過和鳴轆詢問老夫,您何時回去?”

  睿成公主秀眉揚起:“要他們管?本宮想玩多久玩多久!”

  因為不得不見慕容尊龍,這兩天她的“法”已經有些倒退的跡象了。

  曹先生:“那…慕容尊龍那邊,咱們怎么回話?”

  殿下眼珠一轉:“咱們今日便啟程回占城去。”

  “這…”曹先生苦笑:“老臣遵命。”

  曹先生出來,命人現在廳堂中擺上幾只箱子,然后才將送帖子的慕容家人喊來。

  殿下只是拍腦門想出了個歪主意,但曹先生卻需要妥善處置,以維護殿下的顏面。

  曹先生指著那幾只箱子說道:“不巧了,殿下昨日已經吩咐,就今日要回占城。

  只是行李還沒收拾妥當,所以下午才能走。

  你回去轉告茫慕容尊龍公子,若是有心,便來占城覲見吧。”

  那人便叩首而去。

  若像殿下那樣只交代一句話,傳揚出去,變可能會被某些有心人傳揚成:殿下被慕容尊龍“嚇”走了。

  雖然體現出了殿下拒絕的意圖,但名聲上總是不好。

  曹先生也心里也不痛快。

  慕容尊龍過于咄咄逼人了。

  昨天才被許大人揍了,今天就又沒臉沒皮的湊上來?

  “還得是許源治你!”曹先生心中暗道,然后摸著胡須琢磨:怎么才能給許大人制造一些方便,讓他放手去收拾慕容尊龍?

  曹先生親自去通知許源:“殿下要馬上返回占城。”

  他又罕見的多提了一句:“都是讓慕容尊龍給逼的。”

  許源道:“老先生替我跟殿下求個情,下官在羅城還有些私事要處理,請殿下先行一步,下官辦完事情馬上回去。”

  曹先生微笑:“好。”

  曹先生便很是賣力的在殿下面前一頓勸說,殿下勉強答應了,午飯后,殿下的車駕就離開了羅城,在城外碼頭登船,沿著運河返回占城。

  來的時候坐車,因為有許源陪著,不覺車馬辛苦。

  回去就沒這個心情了,坐船當然比馬車舒服。

  許源大張旗鼓的搬回了交趾南署。

  慕容尊龍果然沒走。

  許源卻不急于行動了。

  將大福找來,讓它去“收服”一些眼線。

  大福很不喜歡做這種事情。

  但是大福眼珠一轉,嘎嘎叫著,用翅膀尖指了一下自己屁股后面。

  許源早就看到了,無毛鳥黃身鶯跟在大福屁股后面。

  大福的意思很明白:這廝一直纏著我,我行事不隱秘呀。

  它一直跟著大福,趕也趕不走。

  大福覺得很丟人。

  都不好意思出門。

  許源想了想,喚來了“美夢成真”。

  黃身鶯看著打開的車門,將信將疑。

  但它現在的主要問題是,沒有容身之處,便登上了車廂——居然真能進去!

  黃身鶯歡呼一聲,許源就從外面把車門關上了。

  大福之前曾經想辦法,用各種籃子、木箱、布兜,想要把黃身鶯裝進去。

  但這些東西無一例外,無法“容納”黃身鶯。

  就像是許源的劍絲一樣,碰到黃身鶯,就直接穿了過去。

  卻沒想到“美夢成真”可以容納。

  黃身鶯進去之后,馬車前后搖晃了兩下,似乎也十分喜歡。

  許源心中疑惑,敲了敲車廂。

  里面靜悄悄一片。

  車廂隔絕內外,黃身鶯對外面的一切毫無所覺。

  許源試探問道:“你該不會吃了這只鳥吧?”

  “美夢成真”左右扭動兩下。

  否認了。

  許源就更不明白了:你又不能吃了它,為何這般開心?

  “美夢成真”不回答。

  許源顧不上這些了,吩咐大福:“速去。”

  “天人居”的院中,有一片松林。

  沒有天人居就有了這片松林,其中的老樹已經有上百年了。

  其中一棵樹上,住著一只膽小又老實的松鼠。

  今天沒找誰、沒惹誰,被一只大白鵝揪住打了一頓!

  然后哭唧唧的回家,日夜為那大白鵝,盯著下邊院子里住著的一群人。

  小松鼠半邊臉都腫了,一直眼淚汪汪的。

  一只竹葉青順著樹干悄無聲息的爬上來,一雙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樹洞里的小松鼠。

  到了捕獵距離后,它猛地彈射出去,像一只翠竹箭,直射小松鼠。

  小松鼠正盯著下面院子里的眾人,背對著竹葉青。

  毒蛇張口咬去——小松鼠后背上,忽然裂開了一丈獠牙大口!

  從后腦一直到尾巴上,張開來足有一尺多長!

  里面層層迭迭的長著上百顆細小的尖銳獠牙。

  竹葉青像是主動投喂一般,一頭扎進了大口中。

  樹洞里,響起了咀嚼聲。

  竹葉青半個身子還拖在樹洞外,垂死掙扎的扭動著。

  卻還是一截一截的逐漸消失在樹洞中。

  小松鼠身子都沒動一下,仍舊哭唧唧的盯著下面的院子,滿臉都是讓人心疼的委屈。

  許源不急于行動,因為猜到了宋韋明如果和慕容尊龍勾結在一起,那么目標一定是自己。

  他們會主動算計自己。

  只要他們動了,自己的機會也就來了。

  但在這之前,許源也要做一些準備。

  天已經黑了,小松鼠仍舊在樹洞里兢兢業業的盯梢。

  它不敢懈怠,那只大白鵝太兇了,打人是真疼啊。

  鼠鼠我呀,一輩子也算是吃過見過的,第一次遇上這種野橫野橫的。

  下邊院子里,很快安靜下來。

  二十多個人各自安歇去了。

  小松鼠忽然看見院子后的小巷里,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一道身影。

  那身影就站在那里,幾乎是完美的融入了黑暗中。

  若不是小松鼠對天人居周圍的一切格外熟悉,它覺得自己都未必能發現這人。

  片刻后,那人輕輕抬手——一座古廟好像影子一般的升了起來。

  小松鼠嚇得往樹洞里一縮。

  它本能的認為,這身影比那大白鵝還可怕!

  鼠鼠我最近流年不利呀,怎么接連遇到這樣的兇物!

  嚇死邪祟了呢。

  賈遠等人身上的傷還沒好,躺在床上怎么都不舒服,疼的哼哼唧唧,一時半刻也睡不著。

  賈遠和慕容酉住一個房間。

  其余的家將大多是四人一間。

  人睡不著的時候,就喜歡胡思亂想。

  賈遠也是一樣。

  忽然就有一個“念頭”從腦海中冒了出來。

  然后順著這個念頭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便有些不吐不快。

  他勉強翻了個身,抬頭看了一眼對面床上的慕容酉,咳嗽了一聲。

  慕容酉沒反應。

  賈遠以為他睡著了,本想著算了。

  但是自己又想了一會兒,更覺得滿肚子話不吐不快。

  “阿酉。”他喊了一聲。

  慕容酉也沒睡著。

  他本來是個沾床就著的人。

  但是今天上床迷迷糊糊馬上就要睡著的時候,忽然有個“念頭”冒了出來。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順著這個“念頭”想下去,就覺得自己猜的很有道理,猶豫著要不要明天提醒公子一下?

  但自己年輕,自己上邊還有遠叔,遠叔都沒說話,會不會是自己想多了?

  萬一進言惹得公子不喜…

  賈遠這一喊,慕容酉就睜開眼來:“遠叔,您要什么,喝水嗎?”

  他跟傷員住一屋,當然要負責照顧。

  “喝一口。”

  慕容酉就起來倒了杯涼茶,給賈遠送過去。

  賈遠坐起來喝了一口,雙眼在黑暗中放出幽光:“酉啊…你覺得這位宋韋明大人,真是來幫咱們的嗎?”

  慕容酉有些激動,難不成遠叔跟我想到一塊去了?

  “這…”他遲疑,但終究年輕沉不住氣,直接道:“他們這些當官的,無利不起早,我反正是不信他有那么好心,專門來幫咱們。”

  賈遠點點頭:“咱們呀,怕是被人利用了。”

  賈遠摸了摸身上的傷口,有些惱火:“若是為公子賣命,便是一身剮,我老賈也是絕無半點怨言的,可是被姓宋的利用,我這一身傷,我就覺得不值。”

  慕容酉連連點頭:“遠叔,您說那姓宋的,究竟是什么目的?”

  賈遠緩緩搖頭:“我也說不清。但明日咱們得找個機會勸勸公子,別被那姓宋的牽著鼻子走。”

  慕容酉便道:“我有些想法,不知道對不對。”

  “你說。”

  “依我看,姓宋的目標逃不出兩種可能。一個當然是要對付許源,跟咱們目的一致。另外一個…”他拖長了聲音,慢慢說道:“您說他有沒有可能,想讓咱們和許源斗個兩敗俱傷?”

  賈遠身子一僵:“你是說…他的目標是咱們?為什么?咱們可是化龍世家啊。”

  慕容酉低聲道:“遠叔,這世上的化龍世家,都是怎么來的?”

  賈遠沉默了。

  最早的化龍世家當然是被運河龍王選中,賜下了《化龍法》。

  一共只有三家。

  但一百五十年前,其中一家的嫡子《化龍法》已經修到了五流,卻愛上了一名凡俗女子,絕不肯與皇室聯姻。

  因此觸怒了龍王。

  龍王自北都運河大碼頭外,從河水中抬起頭來。

  向天下宣布:誰能斬殺此人,便賜他《化龍法》,升其家族為化龍世家。

  世人貪婪,便有四人相約,一同出手圍殺了那位嫡子。

  四把兵刃同時刺入嫡子體內。

  龍王看穿了一切,勃然大怒。

  但為了兌現自己的諾言,還是賜下了四部《化龍法》,將四家都變成了化龍世家。

  但他們的化龍法不完整,只到四流。

  但也因此,產生了一道“龍律”。

  若有化龍世家的后人,修了《化龍法》卻做了忤逆龍王之事,人人皆可誅之!

  而后論功行賞,獲賜最低六流、最高一流的《化龍法》。

  只不過這一百多年來,敢于忤逆龍王的人鳳毛麟角,這一道“龍律”知道的人也就不多。

  但賈遠和慕容酉都是化龍世家的人,他們絕不會忘記這一道懸在頭頂的律法之劍。

  兩人喃喃說了這一段掌故,賈遠猜測道:“姓宋的盯上了咱們,也想變成化龍世家?可…咱們家并無忤逆之處啊。”

  慕容酉冷笑:“栽贓陷害——他山河司干這種事,還少嗎?”

  賈遠還是有些不敢置信:“這種事情做下了,萬一被冕下看破,那可是形神俱滅、萬劫不復呀!”

  慕容酉不知為何,今夜自己的思路無比清晰。

  原本他對自己這番猜測也沒有太大的信心,但遠叔一邊質疑他一邊完善,脫口而出道:“遠叔呀,您想想看,這天下化龍世家是多了好,還是少了好?”

  賈遠一愣。

  慕容酉:“我的意思是,對于冕下來說,多好還是少好?”

  賈遠有點不敢回答了。

  慕容酉自顧自道:“一百五十年以前,只有三個化龍世家。可天下宗室何其之多?

  那位愛上了凡俗女子的嫡子,真的是自己離經叛道、不可能接受冕下的安排嗎?”

  賈遠面露驚容:

  當年運河龍王只扶持了三個化龍世家。

  只怕不是不想多來幾家,而是詭異時代剛剛開啟,龍王也不敢過于明目張膽,因而控制了數量。

  五十年后,想要擴大化龍世家的數量,那就需要一個理由…

  那四人合力誅殺嫡子,龍王當真是暴怒嗎?

  怕不是心中竊喜吧!

  賈遠再想一想:當年那四家,后續十多年中,都是不斷立功,龍王每次論功行賞,賜下的不是寶物而是后續的《化龍法》。

  不到二十年,四家的《化龍法》便都補全!

  如今,這天下的化龍世家一共有十姓。

  慕容酉繼續說道:“遠叔,您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姓宋的從某些渠道得到了消息,冕下想要進一步增加化龍世家的數量。

  而這個時候,姓宋的做些什么,冕下便是看穿了,也會裝作不知道,反而將宋家提拔起來?”

  賈遠立刻抬起手,堵住了慕容酉的嘴。

  但是黑暗中,兩人對視,眸光閃動。

  良久之后,賈遠才緩緩開口:“以后,不管姓宋的對公子提出什么建議,你我都要暗中小心,不可讓公子吃虧!”

  “嗯!”

  兩人結束了交流,各自躺下。

  慕容酉已經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維閉環,越想越覺得可能,越想越覺得從宋韋明這幾日的所作所為中,發現了更多的“疑點”,佐證自己的這個論斷。

  而賈遠也是被慕容酉的想法震驚到了,完全忽略了,慕容酉這次怎么如此的“聰明”了?

  許源的目的已經達到,悄悄收了古廟,按住了“君臨天下”命格的效果,無聲無息的離開了后巷。

  “本來只是給兩人種下疑心病。”

  “想不到竟有意外收獲。”許源暗忖:“龍律…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賈遠畢竟閱歷豐富,許源只是在他的意識中,植入了一個念頭,沒有做別的事情。

  但對于慕容酉,就多加了幾次“引導”。

  否則慕容酉豈會如此的“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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