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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一章 蛛娘子

  “便換他做你的新郎,可好?”

  飄蕩先生的話音傳來,許源瞠目結舌。

  那堂屋中,桌上紅燭光芒晦暗,落下了大片的陰影。

  墻角處、桌椅下,黑暗中仿佛都有什么詭邪之物在蠕動。

  正堂上也貼著一張大紅“囍”字,卻不知為何顯得發暗,似乎是將要凝固的鮮血。

  一對新人穿著喜袍吉服,胸前一朵大紅花。

  飄蕩先生的這朵紅花,卻似乎是血肉長成的,在他胸前不安分的蠕動著。

  飄蕩先生說這話的時候,隔空對許源不住使眼色。

  “咯咯咯…”

  那新娘發出一陣嬌笑,不似銀鈴倒像陰鈴。

  鉆進了許源的耳中,讓他感覺腦仁發冷,腦后一片冰涼!

  “相公這話說得,妾身可真是要傷心了。”

  “妾身對相公一片癡心,你我情比金堅。”

  “便是妾身看上了相公的這位友人,也可以先和相公行了周公之禮,而后吃了相公,再為相公守孝三炷香的時間,全了你我夫妻的情分,然后再跟這位小公子拜堂呀。”

  許源心中暗罵一句:“沃泥馬…”

  這會兒倒是也真看清楚了,那新娘身軀輕飄,面目僵硬呆板。

  眼睛鼻子全是畫出來的,而且畫工十分之拙劣,甚至還用大紅的顏料,在臉蛋上,涂了兩團銅錢大小的腮紅。

  這是個紙扎的美人,卻不知怎的成了新娘子。

  今日“禁嫁娶”,這東西便大兇了。

  只是許大人還想不明白,飄蕩先生也是邪祟,怎么好像被這新娘子拿住了?

  飄蕩先生喜歡搞讀書人,紅袖添香、女鬼伴讀的那一套。

  莫不是…欠了風流債?

  新娘子說完,飄蕩先生便道:“既然如此娘子還在等什么?我們快快入洞房去吧。”

  飄蕩先生還在給許源使眼色,讓許源千萬不要進來。

  許源的一只腳,似乎是無意的踩住了大福的腳蹼。

  大福一直在縮腿,但是飯轍子踩得很緊,拔不出來。

  “嘎?”大福莫名其妙的對許源叫了一聲。

  你快松開,我要進去!

  許源還在觀察。

  堂屋內,那些陰影中蠕動著的,便是之前從門縫里溜進去的那些毒蟲。

  它們和陰影融為了一體。

  許源心中微動,然后一抬腳,大福彈射起飛——

  許源幾乎是跟著大福一起,抬腳進了門。

  “呃…”飄蕩先生無語。

  許源笑嘻嘻的:“你的大喜事,我總要討一杯喜酒喝。”

  “咯咯咯!”新娘子又一次開心地笑了:“應該的、應該的,很快就還能喝到你我之間的喜酒。

  小郎君放心,我家相公…很快的。”

  它描畫的眉眼輕佻一動,給許源拋了個媚眼。

  許源惡心的要吐。

  什么玩意兒啊?

  這家扎紙人的手藝真差。

  新娘子親自起身,桌上便出現了酒壺和酒杯,新娘子親自倒了一杯酒,扭著腰肢給許源端過來。

  行走間,竹篾和白紙發出嘎吱嘎吱的奇怪聲音。

  “小郎君,請用酒水。”

  許源一只手伸出去,卻不是接那酒水,而是向下抓住了大福的脖子,扯著大福不讓它沖出去。

  “你究竟是個什么東西?”許源忽然問道。

  新娘子掩口而笑,眼波流轉,生硬而怪異。

  “奴家是您將娶的新婦啊。”

  “你也配!”許源怒斥一聲,張口一噴,腹中火轟然而出。

  這一次,許源沒有任何的保留。

  六流的腹中火全力爆發出來,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瞬間便充斥了整個堂屋。

  噼里啪啦…

  陰影中,無數的毒蟲被燒的爆裂。

  大福昂昂昂地叫著,是在說可惜啊、可惜啊。

  新娘子一聲尖叫,紙人身當場被燒成了灰燼。

  許源又拔出刀來,一刀劈出去。

  電光四射,整個堂屋中被照的一片雪亮。

  電光如同一道道怒龍,向四周奔騰沖撞。

  堂屋的柱子、房梁,瞬間就被碳化崩碎。

  緊跟著墻壁、門窗也都飛速燃燒起來。

  這一片屋宅,也露出了本來面目,也全都是紙扎的。

  房梁柱子都是竹篾,墻壁門窗是紙糊描畫。

  電光和火焰中,有精光閃過。

  三條簪飛出,插進了地面。

  將一只臉盆大小的毒蜘蛛,釘在了地上。

  “啊——”

  毒蜘蛛發出慘叫,身上的傷口中,滲出漆黑的毒液,飄起一絲絲濃郁的陰氣!

  三條簪乃是五流匠物。

  若非如此還真未必能一擊便刺穿了這邪祟!

  大福嚇了一跳。

  這蟲子也太大了。

  若是飯轍子剛才沒有攔住自己,自己冒冒失失沖進去…誰吃誰還真不好說啊。

  大福從一開始就聞出味兒了,堂屋里都是蟲子!

  許源在大門打開的時候,先用“望命”看了一眼。

  只看出了邪祟的命,卻沒看出究竟是什么邪祟。

  不同的邪祟有不同的應對手法。

  大福一門心思要殺進去,許源便能確定,這里面不是什么陰魂之類。

  若是陰魂,許源可能會放出六眼冥蛾。

  捉一只大鬼帳下聽命。

  那就有些麻煩了,六眼冥蛾正好被毒蜘蛛捉了。

  這只巨大的毒蜘蛛圓滾滾的肚子上,長著白色的花紋,看上去就像是紙人那畫工拙劣的“美人臉”。

  這東西的習性便是…交配之后就吃了雄性。

  成了邪祟之后,便想著夜夜做新娘。

  這些年也不知吃了多少男人,煉化了多少魂魄,全身除了劇毒,更有陰氣繚繞,能夠施展鬼物的手段。

  三條簪死死地釘住了這邪祟,它痛苦的連連尖叫,把毒液、蛛絲一股腦的噴出來。

  許大人早有防備,把車廂一丟,先罩住了它。

  毒液、蛛絲全都噴到了車廂上。

  但這次許源卻沒有再往里噴火悶燒。

  而是手指一彈,那一套算籌丟進去。

  橫七豎八的將蜘蛛邪祟徹底的卡在了里面。

  許源并沒有打算現在就殺了這邪祟。

  “毒液和蛛絲都是好料子。”

  “帶回去開爐!”

  “看看能煉出什么好東西。”

  許源將車廂收回,腹中火也將毒蟲、屋子燒了個干凈。

  飄蕩先生哆哆嗦嗦的。

  火焰乍起的時候,撲面而來。

  飄蕩先生暗呼一聲“吾命休矣”,卻不料那火焰在他身外呼嘯著,將胸前那一團血肉紅花燒成了灰燼,飄蕩先生身上的禁制就消除了。

  但是它還一動不敢動。

  隨便亂動,萬一被那火撩一下…

  許源收了火焰和長刀,大福循著味,將那些燒焦的蟲子一口一個吞了。

  居然很香脆!

  許源笑嘻嘻的看著飄蕩先生:“罪過罪過,擾了先生一場艷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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