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找人代簽?!!
盡管讓人代簽,就意味著權力的部分讓渡,可能會埋下被架空的隱患,但至少還能證明他的“名字”依舊有效力,他依舊是法律意義上的負責人,總好過上面直接簽署了別人的名字吧。
那才是徹徹底底的出局了!
錢歡心思電轉,瞬間權衡清楚了其中的利害關系。
他迎上母親李涵虞帶著深意的目光,又想起母親的叮囑,他當即福至心靈,對著馮睦,用一種極其信任和托付重任的語氣說道:
“馮睦!你來!你來幫我簽這個字!”
這下輪到馮睦愣了一下,他臉上適當地露出驚訝:“錢獄長,這…我?”
錢歡努力讓自己的表情顯得更加真誠和倚重,沉聲道:
“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除了找你代簽,還能有別的辦法嗎?
放眼整個二監,你就是我錢歡最信賴的人了,這個字,你不幫我代簽,我還能找誰?”
馮睦本就是為此而來的,他如今已經基本坐實了二監的實際控制人,名分上的東西他短期內并不急切,他也確實還需要錢歡這塊“招牌”來充當二監的門面,緩沖來自各方的壓力。
但錢歡的署名權,他一定要拿到手,而且必須是由錢歡在清醒狀態下,“主動”且“心甘情愿”地讓渡給他。
這其中的意義截然不同。
他臉上適當地表現出掙扎和猶豫,但并沒有持續太久,猶豫不決畏首畏尾可不是他馮睦的人設。
最終,他像是下定了決心,重重地點了點頭,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嗯,我明白了,錢獄長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
他表現得越是坦蕩直接,就越顯得毫無私心。
李涵虞見狀,立刻從旁邊遞過來一支鋼筆,語氣溫和卻同樣不容置疑:
“馮睦,你不用有任何顧慮,你是我們母子在這個世界上最信任的人,這個字由你來簽,我們最放心。
錢歡現在行動不便,你得幫他,替他牢牢地將二監抓住,絕不能讓外面那些虎視眈眈的豺狼虎豹搶了去!”
馮睦雙手接過沉甸甸的筆,感覺仿佛接過了某種無形的權柄。
他重重地點頭,然后俯下身,在文件“負責人簽字”一欄上,一筆一劃地代簽下了“錢歡”兩個字。
簽完后,他抬起頭,目光灼灼,無比認真地看著錢歡和李涵虞,發誓般說道:
“錢獄長,夫人,你們放心。
只要有我馮睦在二監一日,我就絕不會讓別人從錢獄長手里搶走二監,除非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
氣氛一時顯得有些悲壯而感人。
馮睦小心地收好文件,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對錢歡說道:
“對了,錢獄長,還有一件事需要向您請示一下。
田小海一直想來二監工作,繼承他父親的遺志。我看過他的成績,確實是個好苗子。您看,我能把他招進來嗎?”
錢歡一時間都沒想起田小海是誰,直到馮睦提醒到田濤,他才瞳孔微縮,看向馮睦的眼神略顯古怪。
別人不曉得田濤是怎么死的,他心里可是有個極其嚴重的懷疑對象的。
你這是,認賊作子啊!
錢歡心里默默吐槽,面上也懶得糾結,淡淡道:
“這種小事,你自行決定即可。不用事事都問我。”
李涵虞也在旁邊幫腔道,她比兒子想得更明白,也更舍得放權,這是在進一步鞏固和回報馮睦的“忠誠”:
“錢歡說的沒錯,以后像這種小事,你以后完全可以自行做主,起草一份文件,走個流程,代簽一下備檔就行了。””
緊接著,李涵虞又補充道:
“對了,我差點忘記了。你那個小師姐,叫紅丫的吧?
之前在醫院還央求著我,說也想進二監,我看那她也挺機靈,你要是覺得沒問題,也一并招進來就是了。”
她滿面笑容地看了馮睦一眼,
“放心,以后但凡你代簽的文件,只要呈遞到公司,我就不會讓人駁回的,無非就是走個流程,備個案而已。”
馮睦自然聽得懂李涵虞話里的拉攏和敲打,但他臉上依舊裝作感激涕零的模樣,躬身道:
“謝謝夫人,謝謝錢獄長的信任。
那我回去之后,就把田小海和紅丫一并辦理手續,招進二監了。”
李涵虞滿意地笑了笑,忽地表情變得稍微嚴肅了一些,語氣也鄭重起來:
“還有一件正事,要告訴你,關于推進[八角籠斗獸計劃]的事情,必須要加快速度了。
我和錢歡的意思是,以后二監內部的具體管理和執行,都交給你了。
但對外的溝通協調、資源對接,尤其是和方光明集團的合作,還是由王聰來主要負責。”
她頓了頓,觀察了一下馮睦的反應,繼續解釋道:
“畢竟,王聰他跟光明集團的魯總關系更近一些,私人交情也不錯,很多事情由他去推動,比我們出面要更方便,阻力也更小…”
果然,一聽到“王聰”這個名字,馮睦的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幾乎是咬著牙道:
“夫人!您難道忘了錢獄長昏迷不醒的那段時間,王聰他是個什么嘴臉了嗎?
他上躥下跳,四處串聯,恨不得立刻…”
馮睦一副為錢獄長遭受的“背叛”而感到無比憤慨,看得錢歡和李涵虞又是感動于他的“忠耿”,又是無奈于他的“耿直”。
李涵虞不得不好聲相勸,耐心地將里面的利害關系,揉碎了跟馮睦解釋清楚,生怕這位忠臣會一時沖動,壞了全盤大事。
“.…..總之,馮睦,你的心思我們都懂。我們早已認清王聰的小人面目,不會再上他的當,對他早有提防。
但現在留著他,確實還有用處,實是不得已而為之,為了大局,你且暫且忍耐,與他繼續共事,萬萬不可現在就與其翻臉。”
李涵虞苦口婆心地安撫著,萬萬不能讓忠臣寒了心吶。
她推心置腹道:
“不過,私下里,你要替我們死死地盯住了他,一旦發現他有任何不軌的舉動,立刻告訴我們!”
馮睦眼眶微微泛紅,極力壓抑著內心的憤懣和不平,最終長嘆口氣道:
“我倒是能能夠忍耐,我只是為錢獄長感到不值,還得跟這種小人虛與委蛇,實在是委屈了夫人和錢獄長,哎——”
浸入骨髓的演技,搭配上能扭曲感知的[欺詐者眼鏡],再輔以[死忠之證]所散發的忠誠力場,三者結合,讓馮睦此刻的表演有種直擊靈魂的感染力。
他每一個眼神的顫動,每一聲語調的起伏,甚至每一次呼吸的節奏,都完美演繹出了一種“主辱臣死”的悲情氛圍。
李涵虞和錢歡母子二人深受觸動,眼眶也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紅。
實際上,馮睦的眼眶泛紅倒不全是演戲,而是一行只有他能看見的提示字幕,正從他眼前飛速掠過:
[事件日志新增記錄:
錢歡主動將署名權讓渡給你,你在二監的權力近乎達到頂點。(完整度1)
(ps:在古紀元里,你這種行為就相當于司禮監的掌印太監,手握批紅大權,可稱‘九千歲’!)]
就差最后區區2的進度槽了,成功近在咫尺,觸手可及,馮睦如何能不激動得氣血上涌,眼泛紅光?
約5分鐘后。
馮睦懷揣著精心表演出的“不忿”與內心真實的“激動”,神色凝重地離開了錢歡的別墅。
他一路步行,朝著翡翠花園的大門走去。
別墅區內依舊彌漫著緊張的氣氛,草叢里時不時能看見捕快在低頭搜索著什么。
馮睦稍稍掃量幾眼,便收回了視線。
翡翠花園門口的黃色警戒線的身段已經很柔軟了,上面布滿了車轍痕跡,但依舊不是他一個小小的獄警能夠碰瓷兒的。
隸屬二監的黑色公務車,依舊被穩穩地攔在了小區大門之外。
車邊,一個身影正站得筆直,如同釘在地上的標槍,正是田小海。
見到馮睦的身影出現,田小海眼睛猛地一亮,立刻小跑著迎上前兩步,然后拉開后排車門,身體微微低頭前躬。
在不久前的武道聯考事件中,田小海受了不輕的傷,住院休養了一段時間。
期間,馮睦因為忙著進步,實在是抽不開身去醫院探望。
說直白點,馮睦就是忙起來就把田小海的死活都忘記了,可這種瑣碎的小事,自然有忠誠又機敏的屬下,替他記著。
所以,劉易代馮睦去探望了兩次,并且為田小海墊付了期間所有的醫療費用。
當然,劉易送去的是部長的個人關懷,走的是二監的公賬。
用劉易當時慰問田小海的話來說,可謂情深意重:
“小海啊,雖然你的職申請卡在錢獄長那兒了,還沒完全批下來。
嚴格來說,二監是不能給你墊付費用的,算是有點違規的,但是吧,你的情況馮部長特別叮囑過。
所以啊,早一天入職還是晚一天入職,那都不影響你是咱們二監的人,這醫藥費,二監先給你墊上了。
等你傷好了,正式入職后,再補一道手續就行,你啊,現在就安安心心在醫院里把傷養好,別的什么都不用想。”
田小海是個實心眼兒的,知恩圖報,骨子里還有股子倔強勁兒。
一方面,他對于如此關照提攜自己的義父,是愈發感激涕零;
另一方面,聽了劉易這番話,他哪里還能在醫院里躺得住?只覺得渾身熱血沸騰,恨不能立刻為義父效犬馬之勞。
于是,傷勢剛剛穩定,勉強能夠活動,他就迫不及待地辦理了出院手續,匆匆忙忙地直奔二監報道去了。
后面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
劉易又一次違規,提前一步先接收了他,并“因材施教”,突擊教導了他兩天,內容并非獄警業務,而是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部長專職司機”。
他和宋平安另有重要的公務要去處理。
啊呸,說錯了,給部長開車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但另外那件事也確實非他倆不可,所以只能“忍痛”暫時尋個可靠的人來頂班,替他倆占住這個至關重要的“坑”。
省得事情辦完后,司機的位置被管重那廝給霸占搶走了。
于是,這份光榮的臨時職責,就落在了連入職手續都還沒來得及辦全的田小海身上。
不止如此,劉易在離開前,還專門對田小海進行了高強度的“司機禮儀”突擊訓練。
從站姿,開門時機,車速控制到車內保持安靜的保持,無一不包。
田小海態度認真,領悟力極強,短短時間內竟也學到了幾分精髓。
這一點,從他此刻一絲不茍的站姿,以及提前的開門動作中,便可窺見一斑。
馮睦彎腰,剛要坐進車里,動作卻微微一頓。
在他的“黑白”視野里,兩個熟悉的身影正從翡翠花園外的街道遠處快步走來,輪廓清晰,正是李晌和常二丙。
“奇怪,李晌這個時間點,不應該在特派員別墅的案發現場搜尋線索嗎?怎么會是從翡翠花園外面回來的?”
馮睦心底掠過一絲淡淡的狐疑。
遠處的李晌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眉頭緊鎖,步伐急促地朝著翡翠花園入口走來。
離得近了,他才注意到停在警戒線外二監公務車,以及車旁正準備上車的馮睦。
“馮睦,你怎么在這兒?”
李晌步伐微微加快,走了過來。
馮睦笑著從懷里掏出份文件,笑道:
“你發來的借調函,可不得讓錢獄長簽個字嘛。”
他晃了晃文件,上面“錢歡”的簽名清晰可見:
“放心吧,字已經簽好了。你要是那邊急等著用人,我現在就打電話,讓秦亮和白夜立刻動身去巡捕房幫忙驗尸。”
李晌臉色疲憊,聞言還是擠出笑容,真心實意道:
“多的我不說了,這次真的…..謝了!”
馮睦笑著將文件收好,打量了一下李晌的臉色,眉頭微蹙道:
“朋友之間需要幫忙,不是應該的嗎?還說什么謝不謝的。
唔…不過你看起臉色很差,特派員這案子不好辦吧,不過你也得注意身體啊,別案子沒破,自己先累垮了。”
李晌心里突然暖暖的,從醫院醒來后,他就不乏受到了各種“關懷”,其中不乏位高權重者,但那些關懷大多目的明確,關懷的也都是案子。
只有馮睦,這個他一直心存忌憚的“瘋子”朋友,是第一個真正關心他身體健康的,并且不提回報就幫助他的。
所以說啊,瘋子怎么了?
瘋子對待朋友,反而更加純粹和真誠,瘋子的友誼才是真正寶貴和不摻水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