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疑似“野生寶箱”的[命運]103小隊友善會晤后,經過短暫交流,面對對方遞出的“入隊邀請”,馮睦并未拒絕,但也沒有立刻應承下來。
他需要先確認103小隊是否真是“野生寶箱”,才能做最終決定。
此外,他還有一層顧慮——即使加入103小隊,他也無法做到全天候待命。
他可以扮演[假面],但他不能一直是[假面],多數時間他還是得切換回大號馮睦的。
所幸103小隊也很善解人意,并未逼迫他即刻做出決定。
雙方互留了聯系方式后,馮睦便借口要去追“老黃”,正欲先行離開。
“鄭航你要找誰?我們可以幫你,實不相瞞,我們非常擅長找人。”
野獸粗聲粗氣地插話,顯然沒注意到司儀阻止的眼神,他用力拍著自己厚實的胸膛,發出沉悶的砰砰聲,煞是熱情。
司儀無奈,只得順勢點頭,伸手指了一下一直努力削弱自己存在感的吳壽介紹道:
“沒錯,我們小隊有個人形導航儀,只要輸入正確的名字和照片,方圓百里,你要找誰都能找見。”
馮睦的目光驟然轉向吳壽,意味深長道:
“確定誰都能找到嗎?”
吳壽被馮睦的目光看得心底發毛,小心翼翼地低頭避開視線:
“也…也不是都能找見。如果對方用了假信息,或者身上有屏蔽探測的特殊道具,那就找不到了。”
“哦,這樣子啊。”
馮睦瞇了瞇眼,沒再追問,心中卻已了然,
“原來如此,這人是干這用處的啊,看來,左白應該就是如此被103小隊給找見的吧。”
實話說,這么好用的導航,他也很想要一個啊。
馮睦客氣的拒絕了103小隊的尋人幫助:
“不必了,一點私事,我自己處理即可。”
開玩笑,他好不容易才設計放走了“老黃”,可不敢讓103小隊幫忙找一點。
馮睦收斂心神,臉上卻愈發親熱和歉意道:
“再次感謝諸位的厚禮,心意我領了,只是我眼下分身乏術,能否暫時寄養在貴小隊?待我處理完手頭雜務,再來取回?”
他的姿態放得低,理由也給得足,也給下次接觸留下了個扣子。
103小隊眾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并未再阻攔。
馮睦不再多言,轉身迅速沒入濃稠的夜色之中。
直到馮睦的氣息徹底消失在感知范圍之外,野獸抓了抓他那如同鋼針般豎立的短發,濃密的眉毛擰成了疙瘩:
“[假面]這算是答應了嗎?還是沒答應?俺這腦子有點繞不過彎來!”
紅蜻蜓舔舔紅唇:
“答應了一半,但沒完全答應,不過不著急,他最后表現出的對[命運]的態度很友善親近,不似作偽。
他說咱們[命運]都是好人哎,我喜歡他。”
司儀無語的翻了翻眼皮,用手抹掉臉上的血漬,沉聲道:
“過程雖有一點誤會,但結果而言,還算不錯,畢竟我們一開始也沒指望,一次就能將[假面]招入隊。
這人的疑心病很重,信任…需要時間慢慢建立。”
禿頭隊長“唔”了一聲,掃了眼地上的兩具“尸體”,嘆口氣道:
“至少有聯絡方式了,這就是成功的第一步,此地不宜久留,先離開再說。”
言畢。
幾人迅速離開,沒人理會地上的尸首。
遺憾的是,出租車被毀了,他們只能步行離開。
吳壽看著自己報銷的愛車廢渣,他鼓足了勇氣試探著問道:
“那個,我的車都廢了,我是不是可以….”
他的話還沒說完,司儀便停下了腳步,緩緩轉過身。
染血的臉上再次浮現出溫和得體的笑容,只是眼底深處毫無溫度:
“哦,實在抱歉,因為我們的行動,害你損失了愛車。這確實是我們的疏忽。不過請你放心,[命運]從不虧待朋友。
我們之后一定會賠償你一輛全新的,性能更好的車,包你滿意。”
吳壽的臉瞬間垮了下來,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謝….謝謝。”
天知道,他真的沒想索賠啊,他真不是這個意思啊。
他想說他不需要賠償,但他不敢,他必須得要,還得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
既然要賠償,那在賠償到手前,他自然得繼續乖乖跟著嘍。
左白全程處于懵逼的狀態,以他頂級科學家的思維邏輯,他現在也有點搞不清自己當前的處境了。
[命運]把我送給了[假面]。
[假面]收下了我,又把我寄養在了[命運]。
所以,我現在到底是應該屬于[假面],還是屬于[命運]
好消息,我好像暫時不用被現宰了?
壞消息,我不確定他們是不是打算養肥我了再宰?
左白感覺心哇涼哇涼的,有種自己的命依舊處于薛定諤的狀態。
他使勁搖搖頭,而后一言不發的邁步跟在了隊伍的最后面。
別墅沉重的橡木大門,如同隔絕生死的閘門。
玄關處,水晶吊燈灑下柔和卻略顯冰冷的光暈,將李涵虞的身影拉長。
“走了嗎?”
她的聲音不高,刻意維持著平穩的聲線,仿佛只是隨口一問,然而心底卻暗流激蕩,翻涌著緊張與不安。
兩名保鏢的肩膀各自貼在冰冷的門板上,俱都屏住呼吸,側耳傾聽。
門外,短暫卻暴烈的喧囂,仿佛被夜色吞噬干凈。
確認無聲息后,其中一名保鏢甲才極其緩慢地轉動門把手上的黃銅旋鈕,將厚重的門扉推開一道縫隙,狹窄得僅容他一只眼睛窺探。
兩棟別墅之間,隔著精心栽種的蔥郁樹木,茂密的枝葉在夜風中輕輕搖曳。
婆娑的樹影,像一層晃動的紗幕,極大地干擾了他的視線。
他無法看清打斗者的具體五官,只能依稀辨認出幾個人影的身形輪廓,以及他們身上的服飾顏色。
其中,最為扎眼、也最具辨識度的特征,正是那標志性的黑袍黑面——守夜人。
而也正是因為透過門縫,早早窺見了打斗中赫然牽扯到守夜人,屋內的保鏢們才如此謹慎,自始至終都未曾踏出大門半步。
一方面隔壁別墅的打斗跟他們無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另一方面跟守夜人沾邊的都無好事,一旦牽扯就是麻煩不斷。
事實證明,他們不出去是對的。
因為,其中一個守夜人正一動不動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大抵是死了。
而另一個守夜人,竟連同伴的“尸首”都棄之不顧,不見蹤影。
兩個守夜人,一死一逃?
究竟是何等兇殘的惡徒啊,連守夜人都敢殺,惹不起,惹不起。
他強壓下心頭的驚悸,再次瞪圓了眼睛,仔細地將隔壁別墅門口和路燈下,一寸寸地掃視一遍。
視野之內,除了地上那的兩具尸體,的確再無任何活動的身影了。
他緩緩收回目光,轉過身,面對李涵虞,匯報了自己看見的情況道:
“夫人應該安全了,外面的人都走了。”
李涵虞眉頭微蹙道:
“確定都走了?”
保鏢又朝外瞥了眼,而后補充了細節道:
“嗯,外面沒人了,就留下了兩具尸體。”
李涵虞的聲音依舊平穩,但語速明顯加快了一絲:
“看清是什么人了嗎?”
保鏢回憶剛才窺視到的景象,努力提取出有效信息道:
“死了的那個,其中一個是守夜人,黑衣服黑面具,就在路燈邊下,看得很清楚,另一具沒腦袋。”
他頓了頓繼續道:
“殺死他的是個戴白面具的,好像是[假面],再剩下的幾個沒太看清,哦,對了,其中一個頭頂有點反光,應該是個禿頭。”
“死了守夜人…[假面]…禿頭…”
保鏢吐出的每一個字眼,都如同裹著冰棱的鉛塊,狠狠戳在李涵虞的心口,令她心煩意亂。
隔壁門口死了個守夜人,這下可是出大事了啊。
更讓李涵虞心驚肉跳的是,再隔壁那棟別墅住著的好像是上城來的特派員吧,那別墅里遲遲未見活人出來。
也不知道特派員有沒有出事,是安然無恙,還是,也遭遇了不測?如果特派員也出了事…
李涵虞不敢再想下去,只覺刺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瞬間竄遍全身,直沖天靈蓋。
她的臉色驟然陰沉發黑,仿佛精致的白瓷被潑上了一層灰敗的油漆,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特派員活著的時候,或許只是個象征性的“吉祥物”,可以高高供起,無需過分在意;
可若他死在了九區,那死的就絕不僅僅是一個吉祥物那么簡單了!
李涵虞臉色冷的嚇人,寒聲道:
“行了,別看了,把門關上鎖死,誰都不許出去。”
保鏢甲如蒙大赦,立刻執行命令,沒有人會傻到提出去外面看一看。
偷窺?
可以裝聾作啞,假裝什么都沒發生。
真出去晃一圈?
那搞不好就是引火燒身,黃泥掉進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畢竟,現實世界很多時候是很魔幻,完全沒有道理可言的。
李涵虞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莫名的不安,吩咐道:
“立刻!把外面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通知議員和魯總!”
兩邊的保鏢幾乎同時微微頷首,實際上,根本不需要李涵虞吩咐,早在保鏢第一次透過門縫確認守夜人卷入戰斗時,就已經各自都將這里的情況匯報上去了。
算算時間,魯總和那位王議員的車,恐怕已在全速趕來的路上了。
李涵虞對此也是心知肚明,這兩邊派來的保鏢,表面是保護,實則是彼此監視又互相牽制。
她讓他們“正式”再通知一遍,不過是走個必要的過場,表明自己“毫無隱瞞”的姿態罷了。
吩咐完保鏢,李涵虞轉過身,步履看似從容地朝臥室走去,實則她的內心早已亂成一鍋沸粥。
門外的戰斗,理論上與她與她半毛錢都沒有,但很難講,會不會對她接下來的計劃產生影響。
主要是,她原定的計劃里,會讓兒子等會兒在議員和魯總二人共同的見證下,奇跡般的蘇醒過來。
錢歡此刻早已清醒,母子倆甚至已對好“臺詞”,排練好了后續的“表演”。
為確保萬無一失,她甚至又給兒子注射了一針麻醉劑,讓他重新陷入“昏迷”,靜待兩位關鍵觀眾就位。
可此刻若是繼續這般執行的話…
李涵虞無法保證,會不會讓有心思叵測的人,將錢歡奇跡般的蘇醒,跟門口的戰斗強行聯系到一起。
門口突如其來的戰斗,絕對是李涵虞計劃之外的變數。
或許最終不會傷她分毫,因為事實上的確與她無關,因為事實上,的確與她無關,可也有可能會將她的計劃攪的粉碎。
因為,就在隔壁啊,無論是空間上還是時間上都太近了,最不必說,李涵虞心里有鬼。
“其中一人是禿頭,應該就是….”
她絕非蠢人,猛地聯想到,早些時候,她去隔壁“接”左白時,撞見的那伙人里,不就有一個锃亮的禿頭嗎?
“該死!”
李涵虞心中暗暗叫苦,她原以為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可眼見一場風暴即將來臨,她距離風暴眼這么近,有些事情還能包住嗎?
包不住其實也問題不大,她可以想辦法補救。
畢竟錢歡已經醒了,就是既成事實,魯總和王議員都是聰明人,就算能猜出些什么。
只要她后續操作得當,未嘗不能讓他們捏著鼻子,在既成事實面前“妥協”。
利益至上的生物,是不會被憤怒沖昏頭腦的。
然而,現在的情況,惡劣了何止百倍!
門口死了個守夜人,特派員還不知是生是死,李涵虞無法想象接下來的風暴會有多大。
守夜人一定會報復,九區執政府為了平息上城的怒火,一定會將翡翠花園今晚發生的一切都查個底掉。
而在這場風暴中,必然有人會借機興風作浪,將“調查”化作鏟除異己的利刃。
這都不用想,屬于是政治斗爭的基本操作。
歷來風暴過后,那些被碾得粉身碎骨的人里,九成都在高呼冤枉。
而這九成里,至少八成…..是真的冤。
相較之下,李涵虞的情況好一些,他甚至不需要被構陷,只需要有人能查出左白跟禿頭是一伙兒的,以及左白今夜來過她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