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我要做力量的奴隸!!!
冰冷的數字,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鑿進馮矩的意識深處。
前一個數字的虛影尚未完全消散,新的數字已帶著冰冷的惡意浮現。
數字繼續無情遞減,兩秒兩秒的下墜。
馮矩這輩子從未跑得如此之快。
幸好他現在已經是個“死人”,感受不到疲憊,否則這般狂奔,怕是連肺都要從嗓子眼兒里吐出來。
死亡成了他現在最大的優勢。
下水道發生的一切,說起來驚心動魄,實則從馮矩“死而復生”爬起來開始算,堪堪過去了“20來分鐘。”
得益于時間對他的特別厚待,現實中其實才過去10來分鐘。
馮矩拼盡全力沖出下水道,雙腿如機械般來回瘋狂擺動,朝著翡翠花園的方向狂奔而去。
不是不想打車,而是深更半夜的街道就如同他失血過多的血管一樣,車流少的可憐。
偶有車輛經過,司機遠遠瞥見這副駭人模樣,無不猛踩油門疾馳而過。
任誰看見一個血人狂奔而來都會膽寒——他的衣褲早已被血漿浸透,凝結成板結的“黑色鎧甲”,發絲間黏連的血塊隨著奔跑簌簌掉落,露出烏漆嘛黑的臉。
好在他跑的速度也不慢,跟車輛的一般時速也差不離了,而且兩條腳比四個輪子也靈活,可以不遵守交通規則,肆無忌憚的抄近道。
只是,那些駛過的車看著他“追來”,也都開得更快了。
夜風在耳邊呼嘯,褲兜里的手機傳來嗡嗡振動,馮矩邊跑邊掏出來瞥了一眼,是常二丙打來的。
馮矩哪里會接,沒有直接壓掉電話,就是他最大的禮貌了。
猝不及防的空爆神秘入場的蠟黃老者二人組???
馮矩也推測不出來事情的全貌,但直覺告訴他,整件事里絕對有鬼。
因為他一路上跟著特派員,所以他很篤定特派員沒有鬼,那么問題必然出在馬斌、李晌和常二丙三人之中了。
更可能的是,這三個人都有鬼!
具體問題出在哪里,馮矩還猜不出來。
但一個可怕的念頭不受控制地浮上心頭——該不會他設計的計劃弄假成真了吧,那三人真與[假面]暗中勾結了?
人在跑步的時候,大腦供氧是不足的。
很難說馮矩的判斷是否準確。
但作為一名資深捕快,只主張,不舉證,只懷疑,不負責是最基本的素質。
疑罪從有嘛。
故而在手機響了幾聲后,他不僅沒接,沒掛,還直接將手機扔掉了,就扔進了路邊的排水溝里。
隨著“噗通”一聲水響,他聰明的將自己偽裝成了“死亡失蹤”的狀態。
“嘟嘟嘟——”
冰冷的電子盲音,在佝僂老者的耳蝸深處反復回蕩。
聽著加密信道里戛然中斷的通訊,佝僂老者布滿皺紋的臉驟然陰沉,啞著聲音喃喃道:
“小六子…折了。”
明明通訊里的上一句還在說要取了[假面]的腦袋,來與自己匯合然而,然而,僅僅過了不到半分鐘,甚至可能更短,加密信道中傳來的就變成了另一個陰冷的聲音。
說的是“感謝提醒,蝕滅珠我就收下了。”
這不是小六子的聲音,應該是小六子臨死前偷偷開了“免提”讓自己聽見的。
從通話中可以聽出,一開始小六子占據了上風,卻在即將殺死[假面]的關頭,被翻盤了。
于是,小六子應該是想用蝕滅珠與[假面]同歸于盡,可最終連引爆都未來得及,就被殺害了。
所以,通訊中最后的聲音是殺死小六子的兇手——[假面]·鄭航的。
“[假面]竟然能殺掉小六子?”
佝僂老者或者說應該叫作小玖子的心頭猛地一沉,蠟黃的面皮上陰云密布,眼里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驚惶。
他停在原地,思忖了三秒鐘。
他現在有兩個選擇。
第一個選擇是:立刻掉頭返回下水井道里,去殺了[假面],為小六子報仇雪恨,也為公子取回[假面]的腦袋。
第二個選擇是:不要返回下水井道,而是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里,趕往特派員的別墅,先替公子找到羊皮卷。
三秒鐘后,小玖子做出了決斷。
“小六子….咱對不住了。”
他心中無聲地默念了一句,隨即腳下一點,的朝著翡翠花園的方向疾馳而去,頭也不回。
并非不愿為小六子報仇,而是風險太大。
小六子的實力與他僅在伯仲之間,甚至在某些方面猶有過之。
[假面]既然能殺掉小六子,甭管采用了什么手段,他對上去也是兇多吉少,何況,對方殺人后還爆了裝備。
——蝕滅珠現在落在[假面]手里了,后者可不是匡延少爺那種廢物。
最關鍵的是,似他們這種無根之人,哪里有什么羈絆可言,主子的利弊就是他們的一切。
當務之急是找到羊皮卷。
小六子的仇,只能暫時記下,待日后尋機再報。
區區[假面]殺了小六子,公子不會放過他的,他左右是死定了,不必急于這一時三刻。
佝僂的身影在夜色中化作一道飄忽不定的黑影,速度飆升到極致,他同樣沒有選擇攔車,他全力奔跑的速度比出租車都快出半截。
他同樣在街巷間靈活穿梭,專挑捷徑疾行。
命運的巧合,就在此刻悄然上演。
小玖子都已經放棄尋找那具尸體了,可他選擇的“近道”,竟在不知不覺中,與那具“尸體”不翼而飛的軌跡緩緩靠攏,逐漸重疊到了一起。
七分四十七秒后。
當他穿過一條幽暗窄巷時,耳廓翕動,敏銳地捕捉到一陣微弱的“嗡嗡”震動聲。
“嗯?”
他眼尾余光掃過路旁積淤的排水溝。
“誰的手機落在這兒了…..”
但疾馳的腳步未作絲毫停頓,他根本無暇去撿,也不放在心上。
前方不遠,馮矩正鉚足了力氣狂奔。
忽地,他疾奔的腳步猛然一滯,一股沒來由的森冷寒意驟然爬上脊背。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怖惡寒,毫無征兆地襲入心臟,讓他10秒一跳的心臟早搏了兩秒鐘。
活人或許會質疑身體的本能報警,但死人對此才有深刻而正確的認識。
馮矩臉色一變,耳朵激靈一下豎了起來。
不是錯覺!
身后分明傳來細若游絲的腳步聲,速度卻快得駭人,空氣中更是飄來陰森森的寒風。
誰在追我?!!
馮矩心中生出不祥的預感,他猛狠狠的扭轉脖子,充血的眼球死死瞪向身后。
“是,是他?!!”
馮矩的瞳孔驟然收縮到針尖大小,大驚失色。
是那兩個在下水井道里忽然出現,又忽然“殺害”自己的老者中的一個。
那張布滿溝壑的蠟黃老臉,正由遠及近在他瞳孔中急速放大。
不是,多大仇多大怨吶,殺我一回不夠,還要追上來再殺我一回?
天可憐見,我甚至都不認識你們啊啊啊——
馮矩心頭又驚又怒,又急又氣。
馮矩這就是又犯了“疑罪從有”的壞毛病,他是真的冤枉小玖子了。
后者還真不是故意來追他的,后者早放棄找他了。
正一門心思趕路,只想快點抵達別墅的小玖子,也察覺到了前方有道人影。
他佝僂的脊背微微挺直,渾濁的眸子迎上馮矩的雙瞳,臉上瞬間浮出的神情變幻,那叫一個精彩,是任何文字都難以形容的。
套用一句古紀元的話來形容,就是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前方等著你。
緣分吶!!!
“是你?!”兩人心中同時炸響驚雷。
佝僂老者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里,以這種方式,與不翼而飛的尸體再次邂逅。
他倏地停住身形,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
“桀桀桀——,有意思,你竟然真的沒死,還跑出這么遠了…”
目光如同黏膩的蛇信,一寸寸舔舐過馮矩的軀體,蠟黃的面皮緩緩扯出悚人的弧度:
“對主子不忠誠也就罷了…你身上還藏著其他古怪,咱趕時間,所以,我勸你乖乖告訴咱,你是怎么活下來的?”
馮矩的面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心底涌起前所未有的絕望。
他也想回答佝僂老者的問題,可他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這個問題太復雜了,若要解釋清楚,怕是要從被孝女背刺的那個夜晚說起不,或許更早,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
他就剩幾個小時的生命余額了。
還需要找到羊皮卷,破譯羊皮卷,準備獻祭儀式的各種材料,舉行獻祭,打通充值渠道等等等等…
他哪里有時間給別人講故事啊?!!
所以,最省時間的辦法,就是讓對方再殺一次的了…個屁啊 且不提他剩余的壽命,能否再支撐自己“死而復活”一次,他自己感覺,他的余額大概率是不夠了。
再死他就要欠費停機了!
退一萬步說,他真的僥幸能再“復活”一次,對方難道還不會守尸嗎?
“死遁”這種把戲只能用一次,再用就真的只剩“死”啦。
不然,真把對方當傻子嗎?
馮矩咬牙切齒,他要是死在這里,可就太死不瞑目了。
還不如當初就死在孝女手里呢。
死在孝女手里,他死后化作厲鬼還知道找誰索命,死在這老者手里,他做了鬼都不知道該找誰喊冤。
被一個陌生老頭殺了一次不夠,還要兩次?!!
馮矩死死盯著佝僂老者,目眥欲裂道:
“你到底是誰?我跟你有何仇怨?為什么要死追著我不放?!!”
巧了不是,小玖子也非常趕時間,沒閑工夫跟馮矩在這里掰扯。
“咱是誰?桀桀桀——,下黃泉路上問你主子(特派員)吧!”
佝僂老者身形驟然前傾,足尖輕點,青石地面應聲爆裂。
陰森的話語尚在巷中回蕩,他整個人已化作一道鬼魅殘影,裹挾著刺耳的破空之聲朝馮矩襲去。
枯瘦如柴的手爪彎曲如鉤,直取馮矩的咽喉!
“不告訴咱答案嗎?也罷,咱擦亮招子,咱倒要看看你這次怎么活過來!”
“啊啊啊啊——”
馮矩低吼,猶如瀕臨絕境的野獸,爆發出身體全部的潛能。
事實證明,“死人”的爆發力比活人更強。
因為活人的肌肉有個自我保護的約束,約束你別死了,死人就沒這個必要了。
活著就是克制,死了就是放肆,所以說,自然法則早在誕生之初就已經啟示生命了。
——無數生命窮盡一生追尋的自由,其實就沉睡在生命的反面。
馮矩全力而發,鞋頭竟被生生撐破,大腳趾在巨大的沖擊力下“啪”地爆裂,鮮血瞬間浸透了腳掌。
他身子猛地一歪,整個人如同炸膛的火炮,爆射出巷子,直直撞向馬路上。
力量!
力量!
力量!!!
馮矩的呼吸在燃燒,每一寸血肉都在咆哮著對力量的渴望,不是權勢,不是地位,而是最原始、最純粹的暴力。
如果他有力量,他何必逃命了一次又一次,卻次次都被死亡纏上。
對沒有力量的人而言,死亡就如附骨之疽,永遠陰魂不散,甩都甩不掉。
但若是有了力量,死亡就會繞著你走。
生死之間,時間好似放慢了,過往的一次次死亡在他腦海中走馬燈似的閃回,馮矩徹底大徹大悟。
他錯了!
他那天在家里,在飯桌上,不該教育女兒要做人類,不做怪物的。
如果能獲得力量,做怪物又何妨。
只要能獲得力量,做人做怪都可以,與之相反,若沒有力量,做人做怪又有什么區別,終究難逃一死!
“是了,我渴求的也不是繼續活著,充值余額,而是活的…..有力量啊。”
馮矩的雙腳在地上來回蹬踩,每一次蹬地都伴隨著肌肉纖維的悲鳴。
腳背到小腿的血管如蛛網般暴突,皮膚在極限的爆發下寸寸皸裂,鮮血混著汗水在身后拖出一道黑紅的軌跡。
他的速度節節攀升,一次又一次超越自身的極限,也一次又一次躲開佝僂老者的致命攻擊。9
他在燃燒自己,燃燒生命,獲得超出身體承受的力量,來逃命!
“如果,我今天能活下去,那我今后一定要獲得力量,不擇手段的獲得力量,只要能活下來….”
“只要能活下去.”
馮矩的瞳孔里燃起黑色的火焰,
“從今往后,我不在乎做人還是做怪物,我都要去做力量的…奴隸啊啊啊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