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無極冷眼注視著再度提起法力的夏侯離,聲音里沒有半分波瀾:“剛剛沒殺你。”
“你真要自尋死路!”
夏侯離面色鐵青,方才交手已讓他心生忌憚,此刻只覺對方氣息如淵,深不可測。
而另一側,厲羅生身后的血海竟已不復先前模樣,滔天血浪化作巍峨宮闕,其中萬魂沉浮,影影幢幢,仿佛自成一方幽冥世界。
這一幕讓紫陽書院的曹安瞳孔驟縮——能將血海掌控到如此精微的境地,近乎于神技。
厲羅生的修為,何時精進至此?
顧羽同樣神色凝重,眼前這位血海魔宗的圣子,恐怕比想象中還要棘手。
徐無極卻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本以為此行只能會會天景虛、人上人。”
“沒想到,你厲羅生倒也值得一戰。”
他周身法力流轉,五色霞光粲然生輝,氣息陡然變得高遠蒼茫,恍若天道臨凡,無情無欲。
“先天五德輪轉經!”
此乃道凌宗的鎮派玄功,亦是九陽真人所持之法。
厲羅生轉身面向徐無極,緩聲道:“融五行之法于己身,煉就胸中五氣,化生五德…難怪能封人經脈。想來,還兼具其他神異——當真是奇思妙想。”
他話音不高,卻令徐無極神情一滯。原先那副憊懶無神之態頃刻散去,眼中唯剩灼灼精光,如利劍般直射而出。
“你看的出來?”
厲羅生已輕笑出聲:“將死之人,何必多問。”
他身后的血海再度翻涌,浪潮中竟浮現出一尊駕車巡天的神子虛影,威儀凜凜,尊貴難犯,仿佛執掌天地權柄。
曹安方才被那邪異法術所懾,急忙運轉紫陽書院《圣人經》,以浩然之氣護持己身。
徐無極卻不退反進,身形一晃,已逼近厲羅生面前。
可就在他即將觸及對方衣角的剎那,徐無極眼神驟變,猛地抽身后撤。
厲羅生嘴角微揚,身后血海翻騰得愈發洶涌。
一時之間,厲羅生一人竟然震懾住了道凌宗,紫陽書院眾人。
就連徐無極也是露出謹慎之色。
風清云見此,露出不敢置信之色,怕是天帝寶庫之后,這位血海魔宗的圣子的在龍虎榜上的排名不會遜色于徐無極了。
你卻看出丹靈現在所用之法,血海之是遮掩,真正的根本還是黃泉之術。
便在此時,厲羅生悠然吟誦,聲如自幽冥升起:
“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龍駕兮帝服,靈皇皇兮既降,飆遠舉兮云中…
覽冀洲兮有余,橫四海兮焉窮。”
隨著他的吟唱,四周景象驟變,恍若幻境降臨。一尊高大無匹的神子虛影浮現,周身璀璨,與日月爭輝。他乘龍車、服帝袍,翱翔四極,巡天覽世,神威如獄,彌漫八荒。
那神子虛影巍峨如山岳,驟然橫亙于眾人之間,浩瀚神威沛然壓下。
曹安周身法力劇烈激蕩,原本圓融守靜的儒家圣人功體竟應聲而破,他喚出的一卷儒家書卷法寶,也是裂開成兩半。
一股無可抗拒的意志貫頂而下,迫得曹安雙膝發軟,幾欲跪拜。他猛地一聲暴喝,口噴鮮血,借這一瞬之痛楚強守靈臺清明。
顧羽亦是渾身劇顫,身體不由自主地想要伏地膜拜,只能瘋狂運轉法力與之抗衡。
兩宗那些修為較低的弟子,此刻早已匍匐在地,向著神子虛影虔誠跪拜。
而在他們心神失守、屈膝跪地的那一刻,生死便已不再由自己掌控。
厲羅生只需要神念一動,眾人都能自絕于此。
余下眾人無不咬緊牙關,拼死抵抗這源自靈魂深處的懾服之力。
徐無極周身五色霞光流轉,輪轉守一,竟將那滔天神威隔絕在外,未受分毫影響。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周身泛起璀璨金光,整個人仿佛踏入空明之境,與天地相合,緩緩道,
“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終始,六位時成。時乘六龍以御天。”
“而首出庶物,萬物萌生,萬國咸寧。”
話音落處,天時竟隨之變動。如一陣春風憑空而起,拂散幻景,滌盡神威。
那巍峨神子虛影漸次消融,眾人只覺靈臺一清,心境復歸澄明。
曹安、顧羽等人雖漸恢復,心頭卻愈發沉重。厲羅生術法詭譎難測,發動只在瞬息之間,實令人防不勝防。
厲羅生眼中掠過一絲訝異:“想不到,你能破去我的‘云中君’。”
徐無極面色難掩蒼白,顯然方才施展那等法術,消耗甚巨。
你倒是認出,徐無極所用正是《先天五德輪轉經》中的“木德統天”。
先天五德,相生相克,輪轉不息。
木德統天之際,青龍止於郊野,草木繁茂,萬物萌發,四方寰宇皆歸和寧。
此法一出,諸般邪術,皆是能消弭于無形。
你亦曾修行《先天五德輪轉經》,深知此術非修為至深不可駕馭。
徐無極能施展至此,確是名不虛傳。
除卻,木德統天之外,還有炎德統天,金德統天,都具備不同的神異。
相傳九陽真人已將五德修至圓滿,周身輪轉無暇,幾近“萬法不侵”的無敵之境。
此等境界,非突破大道金丹者不可窺其門徑。由此亦可見《先天五德輪轉經》何等霸道。
厲羅生輕笑道:“自吾創出‘少司命’與‘云中君’,能破者寥寥無幾。”
“那么…再來試試我的‘東皇’如何?”
此言一出,紫陽書院眾弟子與曹安、道凌宗顧羽等人,無不勃然變色。
徐無極亦是眉頭緊蹙,面上再無先前那般輕狂之態。
厲羅生不再催動血海翻涌,轉而神色肅穆,眉心開始出現一道血痕。
就在此時!
眾人面前的石橋轟然震動,原本籠罩其上的阻礙悄然消散,顯露出古樸的橋面。
厲羅生目光微抬,周身翻涌的法力漸漸平息,轉而望向你道:“周兄,秘境已開。”
方才道凌宗、紫陽書院與太華宗眾人之所以滯留于此,正是因石橋受阻,前路難通。
而今,通道已現!
你凝目望去,但見石橋盡頭云霧繚繞,數座道觀隱現其間,氣韻幽邃,似藏玄機。
厲羅生又道:“天帝行宮除我們眼前這處入口外,尚有另外三處通路。此刻,怕是已有人捷足先登。”
厲羅生瞥向徐無極等人,語氣淡漠:“解決他們倒也費不了多少功夫,只是唯恐耽擱時間,周兄你看如何”
厲羅生話音落下,徐無極與顧羽等人的目光才倏然轉向你——這位先前被他們全然忽略的“普通弟子”。
道胎初期的修為,在方才那番驚天動地的交鋒中,確實不值一瞥。
然而此刻細看之下,他們察覺你周身氣息純正,分明是玄門正宗的根基。
可厲羅生這般魔道圣子,竟與此人友人相稱,甚至主動征詢你的意見?
此人…究竟是誰?
極道魔宗的夏侯離也是好奇望來,如今的厲羅生他有些看不透,可是能讓厲羅生如此平等相處之人,又是誰 你心念微轉,這天帝行宮之中藏有兩株不死神藥,更有天帝昔日修煉的功法傳承。至于徐無極等人…倒是不足為慮,不用著急。
“那就事不宜遲!”
厲羅生略一頷首,當即率領一眾血海魔宗弟子踏上石橋。
經此一役,魔門眾人對這位圣子更是敬畏有加,舉止間不敢有絲毫怠慢。
月云卿見你動身,亦毫不猶豫地緊隨其后。
太華宗風清云略作遲疑,目光掃過場中剩余的正道兩宗人馬,終究不再猶豫,快步跟上月云卿的步伐。
極道魔宗的夏侯離雖有心趁徐無極狀態不佳時出手,但見厲羅生已率先進入秘境,也立即帶著一眾弟子,飛身跟上。
轉眼間,石橋這端便只剩下正道眾人。
徐無極始終沒有說話,直至厲羅生等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石橋盡頭,他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顧羽急忙上前,語氣焦灼:“無極師兄,你怎么樣?”
徐無極拭去唇邊血跡,聲音略顯低沉:“無妨,只是法力消耗過甚。”
曹安見徐無極竟在方才的交鋒中受創,心頭對厲羅生的忌憚又深一層。
顧羽面露愧色,咬牙道:“都怪我修為不濟…此仇必報,我定要親手殺了厲羅生!”
徐無極卻緩緩搖頭:“今后,莫要主動招惹他。”
顧羽不由一怔——在他記憶中,這位師兄向來桀驁不屈,從未有過這般退讓之態。
徐無極目光沉凝,低聲道:“血海魔宗的《血海幽冥魔功》…似乎不該是這般模樣。”
他微微一頓,語氣凝重:“厲羅生太過于詭絕,方才交手,他恐怕還未動用真正的實力。”
顧羽心頭再震,方才那般威勢,厲羅生竟還未展露真正實力?
徐無極原本疲憊的眼中,卻漸漸泛起一絲灼熱的光彩。
“這樣也好…總算不那么無趣了。原本以為只有天景虛、人上人堪為對手。”
“如今,又多了一個厲羅生。”
顧羽話鋒一轉,低聲問道:“無極大哥,你先前去追蝶舞,那件寶物可曾得手?”
徐無極微微頷首:“此物與我相輔相成,只是尚未煉化。”
他目光再度投向石橋盡頭,聲音凜冽如冰:“待我步入大道金丹之境,厲羅生我會親自摘下你的頭顱。”
“走吧,我們也進去。”
眾人也是跟隨進入秘境之中。
走過石橋,眼前是數條小徑蜿蜒向前,通向掩映在竹林間的幾座道觀。
你倒是沒想到秘境之中,并無什么別有洞天之景,唯有尋常的竹林與道觀,質樸非常。
只是,此地禁空,不能御空而行。
最重要的是,禁制法力,周身法力竟如沉泥牛入海,難以調動分毫。
初入此境,眾人皆感不適。
修行者一旦失去法力,便如魚離水,步履間不免多了幾分虛浮與不安。
極道魔宗的弟子因常年錘煉體魄、凝練氣血,走的本是肉身成圣的路子,此刻反倒最快適應過來。
厲羅生靜立原地,目光掠過周邊一草一木,臉上浮現一絲若有若無的感慨。
你們一路前進,沒一會穿過竹林。
道觀的輪廓終于自竹林深處顯現,一片連綿的建筑群中,有三座峰頂道觀巍然聳立,氣勢遠勝周遭,隱隱形成三峰鼎立之勢。
放眼望去,但見重重大殿錯落有致,亭臺樓閣點綴其間,朱漆回廊蜿蜒相連,氣韻古樸中透著莊嚴。
而且,此地空間極大,你雖不能動用法力,可是全憑肉眼,目力已是極好。
竟然,一眼望不見邊!
厲羅生遙望遠處道觀群,目光尤其在中央三座最為巍峨的大殿上停留,開口道:“這百座殿宇之中,皆藏有前人遺寶。”
眾人聞言,眼神皆是一動——若真如此,此地機緣何其豐厚!
你的視線卻已徑直落向那三座氣勢最盛的主殿。
厲羅生見狀輕笑,頷首道:“不錯。那幾件最為珍貴的傳承與至寶,正在這三殿之中。”
眾人聞言皆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厲羅生此前說過,此地尚有其他入口,若被他人捷足先登,豈不遺憾。
厲羅生卻不著急道:“原本我還擔心有人搶先一步,但進入此地后,反倒安心了。”
他轉向你,目光深邃:“周兄,可還記得瑯琊天境中的騰蛇?”
你眼眸微動,已然會意。
厲羅生笑道,“看來,天帝行宮的那三位,似乎也沒有死去。”
他語氣漸沉,似有感慨:“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我們先去左邊的道觀——黃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