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再次來到最初遭遇白蟒之地,此番卻是一路坦途,未遇任何阻礙。
然而眾人非但沒有放松,反而越發謹慎起來。
你亦察覺到,越是深入,地面逐漸褪去了潮濕,顯露出幾分干燥來。
血海魔宗與無上法宗弟子御空而行,身形壓得極低,未曾高過古木樹冠。
參天巨樹高達十丈,枝干虬結,后來眾人索性收了法寶,于樹干之間縱躍前行。
你們一路留下標記,逐步向森林深處推進。
約莫一個時辰后。
幽暗的密林深處,驀然浮現一片綺麗流光。
前方的血海魔宗眾人并未貿然闖入,反而驟然止步,謹慎地停在光華之外。
傅東城凝視那片流轉的彩暈,沉聲道:“帝屋神樹,常伴七彩霞光而生。”
眾人的眼中映出一片朦朧彩色,近在眼前。
厲羅生反手自血海中扯出一道由鮮血絲線纏繞凝聚的詭譎人形——那仿佛是以萬千血絲裹縛而成的傀儡。
“去!”
血色人影應聲搖晃前行,向光芒深處探去。
你眼中玉澤微閃,依舊不能徹底看破幽暗,但見厲羅生如此行事,便知他絕非魯莽沖動之輩。
月云卿掌心托起一面湛藍琉璃寶鏡,鏡面射出一束清光,映照出前方景象。
堯夏則簡單許多,從心竅之中喚出一柄僅巴掌大的飛劍,信手擲向前方。
孫邈亦施展手段,各顯神通向前探去。
片刻之后!
厲羅生眉頭微蹙,望向月云卿:“云卿…”
話音未落,便被對方淡然打斷:“厲道友,還是稱我全名為好。”
她輕輕搖頭,“我的塵中鏡亦無所獲,方才一入這七彩光暈,便失了聯系。”
塵中鏡,乃無上法宗獨有之寶,可窺探周遭虛實現境。其煉制之法玄妙非凡,源于宗門至寶“仙人淚”——只需將法器投入淚中浸潤些許時日,取出便自生神異,其他宗門也無法仿制。
這也是仙人淚被稱之為此界第一神禁至寶的原因,實在太過于全能,威力、防御、鎮壓氣運皆是不輸于其他宗門的神禁法寶,甚至還能打開虛空通道等種種妙用。
厲羅生卻似并不在意她的疏離之語,只微微頷首,“我的血傀也是如此,被七彩之光一照,便不在受我的控制。”
一道飛劍破空聲掠回,堯夏面露痛惜之色,收回那柄靈光黯淡的小劍。與厲羅生和月云卿不同,此劍乃他本命交修之寶,稍有折損便會心疼。
此番靈光大損,恐需再入竅穴溫養數年,方能恢復如初。
“孫師兄如何,要是我反應及時,這本命飛劍怕是折損在里面。”
孫邈見狀,亦對堯夏搖了搖頭,他的手段也是沒有奏效。
厲羅生將眾人神態盡收眼底,俊美無儔的面容上閃過一絲決然。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言畢,他身后血海再度翻涌,一眾血海魔宗弟子紛紛縱身投入那片猩紅波濤之中。
血海翻涌,率先朝前方席卷而去。
月云卿素手輕揚,湛藍琉璃光華綻開,將無上法宗眾人籠罩其中。
龍泉劍宗弟子亦紛紛御劍而起,劍光清冽,流轉不定。
你自儲物袋中召出五行法劍,五色光華在身后輪轉不息,護持周身。
四路人馬緩緩前行,只見那朦朧絢麗之色逐漸清晰,化作一道七彩長虹,宛若天幕垂落,橫亙于幽林深處。
面前視野開闊,四周都是空地,只見一物!
一株難以言喻的參天古樹巍然現于眼前。
主干如黃金鑄就,枝葉流轉七彩霞光,葉片似青鸞之羽,隨風翩躚起舞。
樹冠層迭如云靄覆頂,又如一片凝固的絢爛晚霞。
在這幽暗密林之中,它散發著一種超然神圣的氣息,清涼與溫暖奇異交融,令人心生寧靜。
眾人不由自主駐足,瞳孔震顫,滿目皆是難以置信的震撼。
“帝屋神樹!?”
“上古不死仙藥…竟真的…存在!”
連你也不由得有片刻失神,仿佛目睹神跡降臨人間。
出土的道藏所載竟是真實——這世間猶存不死仙藥,那么真有天帝統御萬族,俯瞰三界輪回 月云卿清冷的聲音倏然響起:“小心,方才所遇的那條黑白蟒,亦在此處。”
眾人驀然驚醒,才見那株黃金古樹的巍峨樹冠之上,黑蟒盤繞,幽瞳如冰。
樹下白蛇蜷軀,正貪婪啃噬著一枚金黃果實。
那果實形如初生嬰兒,卻已被噬去半身。
傅東城聲音微顫,難掩激動:“這…莫非皆是不死藥之果?傳說中天帝幼子便是服此而獲新生…”
眾人呼吸驟然急促,神藥就在眼前,空氣中彌漫著難以言喻的渴望與悸動。
只因,那帝屋神樹的枝頭,還懸掛著七枚璀璨如金的果實。
厲羅生的聲音陡然響起:“我等先合力誅殺這兩條妖蛇,至于神藥歸屬…各憑本事。”
孫邈應聲道:“好!”
堯夏與月云卿默然未語,不置可否。
你卻微微蹙眉,眾人皆因不死藥現世而心神激蕩,唯獨你留意到一個被忽略的一處。
那條先前驚慌逃竄、甚至倉促間撞上樹干、還需白蛇相救的黑蟒。
此刻正高踞樹冠,一雙黃金豎瞳冰冷地俯視眾人,漠然如視螻蟻。
就在眾人即將出手之際——
一道低沉的中年男聲驀然響起:
“下族之人…還是這般愚笨。”
四周幽暗密林沉寂如夜,唯有黃金古樹流轉著七彩輝光。這道聲音在此刻響起,顯得格外詭異。
眾人先是一怔,隨即臉上浮現難以置信的震驚——
只因他們發覺,那聲音竟源自黃金古樹冠頂的黑蟒!
那黑蟒似笑非笑地俯視眾人,眼中再無先前半分蠢態,唯有冰冷譏誚。
月云卿手中湛藍琉璃之光驟然射出,卻不是擊向黑蟒,而是向后疾掠,無上法宗的眾人也是跟隨往后逃去。
她沒有絲毫拖泥帶水,果斷便要離去。
然而琉璃法光觸及七彩霞光的剎那,竟如冰雪消融,湮滅于無形,無上法宗的眾人又被阻擋回了原地。
月云卿面色凝重,孫邈與堯夏等人亦是神情驟變。
精怪通曉人語尚屬尋常,然而這頭存活于天帝寶庫的上古生靈,竟能口吐人言——
你悄然收斂氣息,內心已是波瀾翻涌,面上卻依舊靜如止水。
看來,終究是遇到了最棘手的情形。
那黑蟒吞吐著細長猩紅的蛇信,并未張口,聲音竟自腹部沉沉傳來:
“爾等的語言…并不艱澀。”
“吾自幼便通曉萬族之語。你們方才所言,近似于無足族的古音。”
厲羅生、月云卿、堯夏等人雖未應答,卻不約而同地悄然靠近,彼此形成犄角之勢。
黑蟒瞥了一眼仍在帝屋樹下啃食果實的白蛇,蛇首微搖,復又開口道:
“癡愚之物,終究難改其性。”
它轉首望向眾人,金瞳中掠過一絲譏誚:“爾等是想離開此地吧?不必白費心力了。”
“一旦踏入帝屋神樹的七彩霞光之內,縱是道君親臨,也難破界而出。”
堯夏驟然自竅穴中喚出一柄漆黑長劍,對著虛空悍然劈落,卻在觸碰到七彩之時,消融于無形。
孫邈亦不再保留,運轉方寸山秘傳《九轉靈臺決》,借天府命星之力將修為短暫提升至龍庭中期圓滿,卻仍未能破開禁制。
厲羅生并未出手,面色陰沉地凝視著黑蟒。
月云卿再度施展神通,霞光流轉間,結界依然紋絲不動。
祁靈身后驟然騰起一道火鳳虛影,氣息暴漲,竟一舉突破至龍庭境界,引得方寸山眾人皆是一驚,未料她竟一直隱藏修為。
此時,盤踞樹冠的黑蟒忽然出聲,金瞳中閃過一絲異色:“哦?沒想到最為高傲的天羽一族,竟真與下等族群融合了…”
“這火鳳真靈雖是一胎又生,但你此生若未能突破道君之境,只怕終將魂飛魄散,雙雙湮滅。”
眾人面露不解,祁靈的臉色卻一下子蒼白。
你隱約聽出了幾分深意,祁靈似乎身負真靈元神,祁靈似乎就有一頭真靈元神相伴,而且有著火鳳血脈,來自真靈世家。
這黑蟒僅憑一眼能窺破其根腳,令你對其愈發警惕。
方寸山鳳清歌揮出一道凌厲劍芒,紫薇等人也相繼出手,卻皆無法觸及七彩霞光分毫。
血海魔宗諸人接連施展血污穢光與魔道秘法,然而無論是污穢邪法還是凌厲魔光,竟皆被那七彩神光悄然化去,難以近前。
黑蟒在樹冠間緩緩游動,蜿蜒攀至最高處,俯視眾人。
“早已告知爾等,不必白費心力。若這般簡單,吾又豈會困守于此不知多少歲月?”
眾人漸漸冷靜下來,卻見厲羅生眼中寒光驟現:“裝神弄鬼,找死!”
此言一出——
黑蟒驀然一怔,蛇瞳中先是掠過一絲愕然,隨即竟爆發出一陣出乎意料的狂笑,身軀劇烈顫動,仿佛聽到了世間最荒謬之事。
黑蟒笑得前仰后合,許久才漸漸止歇。
厲羅生卻并未出手,只冷眼相望。
黑蟒緩緩擺動蛇首,再度口吐人言:
“爾等族類,修為低微至此,面見于吾,本需一步一叩首,朝拜千年,這般機緣,已是通天造化。”
“吾昔日麾下奴仆,便以十億計。”
如此狂妄之言,眾人竟一時無言反駁。
你卻在心中暗自推演其身份:被困于瑯琊天境,形為黑蟒,語態尊傲至極…其來歷,恐怕遠超想象。
黑蟒再度游上樹冠,金瞳冷冷鎖定厲羅生:“方才爾之所言,已足以令你輪回百世贖罪,十族盡誅。”
“而今,吾恕你無罪。”
那黑蟒周身修為雖仍只顯龍庭初期,然而言語間逸散出的氣勢,卻讓眾人如墜冰窟,脊背生寒。
四下再度陷入沉寂,唯有白蛇啃噬果實的脆響清晰可聞。
此時,月云卿緩步走出,向黑蟒斂衽一禮,清聲道:
“此世間對至高尊崇者,皆敬稱‘神圣’。”
“不知以此尊稱閣下,是否妥當?”
黑蟒聞言,金瞳中閃過一絲晦暗的光:“神圣?開天辟地之初,確有三千先天神圣,為天地所生,倒也配得上吾之尊位。”
它緩緩吐出蛇信,聲音低沉而縹緲:“爾等可喚吾…丹靈。”
“丹靈!?”
傅東城臉色驟變,露出不敢置信之色,脫口道:“天帝幼子——丹靈!?”
你亦是眸光微動,多處道藏皆有記載,天帝幼子之名正是丹靈。
傳說中,天帝為救丹靈,特遣神鳥自瑯琊天境銜來帝屋神樹。
而今這黑蟒竟自稱“丹靈”,怎不令眾人心神劇震,駭然失色?
黑蟒金色的豎瞳中掠過一絲滿意:“想不到萬族至今…猶識吾名。”
月云卿亦難掩驚容,許久方才定下心神,斂衽再次問道:
“丹靈殿下,不知傳喚我等前來,所為何事?”
眾人聞言神色一凜——月云卿所言“傳喚”,實則乃是“誘引”。
此界諸門翹楚皆非愚鈍之輩,稍加思索便明悟:自是被不死藥為餌誘入此境,而今深陷其中。
黑蟒自黃金古樹蜿蜒游下,蛇首昂起,金瞳中帶著一絲莫測的笑意:
“自然是為送爾等一場…無上造化。”
你聞言眉頭緊蹙,心中驀然閃過一個念頭!
丹靈乃天帝之子,尊貴無比,怎么可能是一頭妖蛇!
那么只有一個解釋,黑蟒被丹靈占據!
至于…無上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