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琊天境!”
“這里便是瑯琊天境…”
四家眾人皆面露驚異之色,目光中難掩震動。
無它,這瑯琊天境乃是和一株傳說不死藥相關。
傅東城眼中迸發出精光,緩緩道,“帝屋樹便生在瑯琊天境之中。”
“上古《大荒東經》記載,昆侖而去三千萬里,有山名曰瑯琊天境,其上遍布沙珊樹。”
“其陰生帝屋之樹,葉如鸞羽,迭迭若層云覆頂,如黃金璀璨,有七彩之色。”
“其果丹實駢生,雙蒂并蒂,熟而墜地化煙,形如嬰兒。”
“傳說上古天帝幼子溺死黃泉,天帝悲慟,遣神鸮銜帝屋樹。”
“天帝之子,因而復生。”
袁書劍回想起方才那株參天巨木,不禁問道:“傅師弟先前不是說過,那些大樹便是沙珊樹?”
傅東城微微頷首。
方寸山眾人聞言,皆是一驚一喜,驚的是“不死藥”三字實在遠超想象,仙品靈藥已足以動搖一界氣運,更何況是這等僅存于傳說之中、近乎具備造化之能的神物;喜的是如此神物,竟真真切切呈現在眼前,令人幾疑是夢。
一時間,不論是方寸山弟子,還是血海魔宗門人,眼中都難掩激動之色,彼此間卻也更添了幾分警惕與戒備。
堯夏望向龍泉劍宗中一位眉眼彎彎的青年,開口道:“飛塵,你來辨認一下這石碑。”
云飛塵應聲上前,凝神細觀片刻,緩聲道:“師兄,確是‘瑯琊天境’四字無疑。據道藏所載,昔日天帝為救其子,不但遣神鳥銜來帝屋樹,更將其移植于天庭藥圃之內,并為之取名——亦曰‘瑯琊天境’。”
似乎又對的上幾分,沙珊樹,天帝的花園!
堯夏聞言頷首,眼中掠過一抹深思。他轉而望向方寸山大師兄孫邈,其意不言自明。
孫邈卻并未立即回應,反而將目光轉向你,揚聲道:“周師弟,你如何看?”
“此地…當真便是瑯琊天境?”
方寸山眾人聞言,也紛紛望向隊伍中那位青衣少年。
龍泉劍宗諸人見狀皆露訝異——如此重大之事,竟要請教一位僅是道胎境的弟子?
唯有云飛塵若有所悟:看來這位少年,便是方寸山隊伍中通曉上古秘辛之人,無怪能踏入這天帝寶庫之中。
你略作思忖,而后輕輕搖頭,“此地確是瑯琊天境無疑,但其中是否存有不死藥…卻尚未可知。”
龍泉劍宗與方寸山眾人聞言皆蹙起眉頭,既是瑯琊天境,為何不死藥不一定存在其中 你繼而道:“《大荒東經》確有記載:天帝幼子歿于黃泉,遂取帝屋樹以復其性命。”
話音微頓,你語氣一轉,“然則…后續出土上古遺跡錦書中有批注,另載一軼事:天帝幼子名曰丹靈,死而復生之后,便逃入黃泉之中,乃聚魑魅百萬,馭腐龍玄蛇,舉兵反天。旌旗蔽月,鼓聲裂淵,欲破九重凌霄。”
“天帝怒,引雷火下擊黃泉。戰三日,血水溢灌三萬里,丹靈敗走,囚于瑯琊天境。”
祁靈面露不解:“天帝之子丹靈,既蒙天帝救活,為何又要反叛生父?此舉豈非自相矛盾?況且既已溺死于黃泉,為何復活之后,反而立刻逃入黃泉之中?”
傅東城想到了什么,正欲回答,卻聽一道清冷之聲自不遠處傳來:
“只因天帝幼子丹靈,本是黃泉族人乃是上古大族之一,血脈淵源,皆系于幽都。”
“而天帝長子,則出自瑯琊氏。”
眾人循聲望去,開口之人,竟是無上法宗的月云卿,這位美貌如神女之人。
你微微頷首,緩聲道:“黃泉族與瑯琊氏,確為上古大族。黃泉一族執掌幽都冥界,而瑯琊氏更是不凡——傳說中擁有兩株不死神藥,一為帝屋樹,一為扶桑樹。”
“相傳天帝曾娶九位妻子,皆出自上古大族,每位皆為其誕下一子。”
此言一出,眾人似懂非懂,面上疑惑之色愈深。
月云卿一雙秋水般的明眸望向你,輕聲道:“這位道友見識廣博,此等上古秘辛,云卿亦是聽師尊提及,未曾想世間竟還有人知曉。”
你只是笑道:“仙子抬舉了。在下也只是昔日在帝鄉祖師藏書中偶然得見,一直未敢盡信。今日得仙子親口印證,方知古籍所載非虛。”
此刻四家門派聚在石碑處,你們二人的對話清晰傳入眾人耳中,一時引來眾人目光。
月云卿眸光微斂,繼續道:“天帝九子之中,曾有六位舉兵反天,更有三位…最終自盡而亡。”
她語聲稍頓,復又言說:“傳說那位出身瑯琊氏的長子,亦曾反叛天帝,事后逃歸瑯琊氏。黃泉族為此出兵征討,瑯琊一族舉族覆滅,天帝怒,黃泉族遂亡。”
你最后沉聲道:“黃泉既滅,天帝橫掃六合,立神道天庭,自此俯瞰天地人間。”
在場眾人皆非愚鈍之輩,自然聽出話中深意。
上古之時大族并立,不乏有號稱統御萬仙的巨擘。天帝步步為營建立天庭,亦須看大族臉色。
那天帝娶大族之女為妻,以后世的眼光來看,便為一場陽謀——借此挑動大族內斗,終是如愿以償。
月云卿輕嘆一聲:“天帝雖成就萬古偉業,其子嗣卻無一善終。”
“到如今,后世之人亦不知天帝最終去向…是隕落,還是超脫?”
你卻從這位外道仙子的眼中,看出幾分真切為天帝與其子嗣感到的悲哀,并非作偽。
心下不由微覺詫異,無上法宗的圣女,自然絕非不諳世事的“小白花”,卻竟仍保有如此空靈至純、心懷悲憫的心性。
你望著此地遍生的靈藥,緩緩道:“道藏有載,這位上古天帝常游歷人間,見眾生苦楚,而獨自流淚。”
厲羅生見你與一向惜字如金的月云卿相談甚歡,四家眾人目光皆聚于你身,可謂出盡風頭,不由不耐道:“堂堂天帝何等尊貴,歷經多少驚天大事,獨自流淚?簡直荒唐!”
“方寸山的人,未免太過狂妄!”
這位血海魔門圣子語帶靡靡魔音,聲中暗蘊法力,如潮襲向方寸山眾人。
方寸山弟子雖未料厲羅生突然發難,卻并未慌亂。
孫邈眉頭一皺,太素真氣應手而出,化作屏障將魔音隔絕在外。
而此時,厲羅生雙眸中陡然迸出半尺血光,直直射向方寸山方才開口,修為最弱的青衣少年 電光火石之間!
那青衣少年卻眸色平靜,如古井無波,竟徑直望向厲羅生,似乎沒有注意到這駭人的血光。
事發突然,方寸山眾人皆未及反應。
卻見一道驚鴻劍意凌空斬至,倏忽間已將血光劈散!
厲羅生見此,一聲冷哼:“堯夏,你倒是會多管閑事。”
龍泉劍宗劍子兩指并攏,劍氣猶在指尖流轉,淡然一笑:
“圣子的事,怎能算是閑事?”
厲羅生目光如刀,再度落回那青衣少年身上,冷聲問道:“你不怕死?”
你卻并未理會厲羅生,只是轉向堯夏與月云卿,開口道:“多謝堯夏劍子…還有云卿仙子。”
眾人聞聲望去,只見月云卿掌心之中流轉著湛藍琉璃般的光芒,隱約仍未散去。
顯然,即便堯夏未曾出手,月云卿亦也會相助。
那位云卿仙子淡淡開口:“不必謝我,我并未出手。”
她抬眸望向你,聲線依舊清冷如霜:“上古之事實在撲朔迷離,但你方才所言天帝垂淚之事,我亦相信為真。唯有至純至真之人,方能得證無上大道。”
你回應道:“仙子所言極是。”
厲羅生見狀,面色愈發陰沉:“你不會以為,方寸山真能一直護得住你吧?”
孫邈適時踏前一步,聲音沉穩:“看來厲圣子是有意在此地做過一場了。”
堯夏亦輕笑上前:“聽聞圣子閉關多年,苦修《血海幽冥魔功》,堯某倒想領教一番。”
厲羅生舔了舔嘴唇,周身氣息轟然爆發,背后血云翻涌不休,無數扭曲的面孔在其中掙扎嘶嚎,仿佛一片沉浮的血海冥淵。
月云卿淡淡開口:“厲道友,瑯琊天境已現眼前,諸位恩怨不妨容后再議。”
厲羅生聞言,俊美至極的眉宇微微一挑,周身翻涌的魔氣漸斂,背后血海也隨之收束,蒼白面容上恢復了幾分血色。
他輕笑一聲:“云卿所言極是。”
厲羅生轉而望向堯夏與孫邈,眸光幽冷:“待出了天境,本圣子自會給你們機會,好生領教《血海幽冥魔功》。”
月云卿聽得他直呼“云卿”,眉頭輕蹙,卻終未多言。
不過瞬息之間,幾人氣息盡斂,仿佛方才的劍拔弩張從未發生。
厲羅生斂去戾氣,率血海魔宗眾人與無上法宗走到一處。
你冷眼旁觀這位以“暴戾”著稱的厲羅生,從驟然發難到悄然收手,看似未占得什么便宜。
卻借方才一番風波,探明了三方勢力的底線,更試出月云卿對瑯琊天境的重視程度,甚至促成了血海魔宗與無上法宗的短暫聯手。
這位圣子,并不簡單!
至于厲羅生對你的真實態度,你亦從他眼中看得分明…視若螻蟻,渾不在意。
另一邊,堯夏與孫邈仍在商議是否該沿金色鎖鏈上行,去往這位瑯琊天境。
先前探查之時,曾見到黑白雙蟒盤踞,其中是否還藏有其他兇險,尚未可知。
可不死藥就在眼前,任誰也不甘就此罷休。
就在此時——
月云卿與厲羅生已率眾御空而起,沿鎖鏈徑直向上飛掠!
堯夏眼中雜念盡褪,凜然道:“機緣已在眼前,豈可平白錯過?既為修士,更身為劍者,絕無退縮之理!”
孫邈也不在猶豫,亦對方寸山眾人道:“然前往瑯琊天境,務須謹慎行事。”
眾人立即應到,祁靈、鳳清歌等本就意愿甚堅,齊云峰姬橫三人眼中雖掠過一絲異色,卻也并未出言反對。
于是,一行人再度重返先前之地。
你亦隨之同行,心頭卻隱隱泛起一絲不安,某種難以言說的詭異之感縈繞不散。
瑯琊天境之中的黑蛇與白蛇,處處透著說不出的邪異!
若非那白蛇方才稍稍顯露修為,眾人絕不會再度涉足此地,起初皆以為,是一頭真靈盤踞于此,卻只是一頭龍庭境界異獸。
前方血海魔宗與無上法宗的弟子已然踏入金色鎖鏈所開啟的通道之中。
你們隨后緩緩降落,依舊落在先前所至之地——
一片參天古樹密林,枝葉遮天蔽日,幾乎阻絕了所有天光,林間幽暗潮濕。
地面落葉堆積如毯,散發沉悶的腐爛氣息。
血海魔宗眾人正循著你們方才的路徑,在前方謹慎探路低空駕馭寶物飛行。
你們選擇緊隨兩宗之后,徐徐推進,此乃眼下最為穩妥之策。
只是,比之剛剛四隊人馬更加謹慎,速度也是慢了不少。
瑯琊天境深處,幽林寂寂。
忽見,一株難以言喻的參天古樹巍然屹立。
其主干如黃金所鑄,枝葉間卻流轉七彩霞光,葉片似鸞鳥之羽,隨風輕舞,層層迭迭宛若云靄覆頂。
在昏暗密林間,彌漫著一種超然神圣的氣息。
一黑一白兩條巨蟒盤繞樹間。
黑蟒高踞樹冠,一雙豎瞳冰冷俯視著再度闖入的不速之客。
另一側,一條背生薄翼的雪白巨蟒盤于枝干,正貪婪吞食著樹上結出的黃金果實。
那果實如同嬰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