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貫通天地的法則光柱微微一斂,一道身影于光柱核心處緩緩浮現。
正是羅霄宗太上長老,丁修!
他面沉如水,徐徐睜開雙目,眸中精光褪去,化作了兩潭深不見底的混沌漩渦,仿佛蘊含著宇宙生滅,萬道輪轉的至理。
其周身氣息已然徹底蛻變,與這方天地大道融為一體,念動即法隨意起則道生。
一股溫和卻至高無上,足以鎮壓萬古時空的威壓自然而然地彌漫開來,籠罩四極八荒。
“成了。
“我終于 “成了啊。”
丁修感受著體內的力量,張開雙臂,感受著浩瀚縹緲的天地,內心深處十余萬年的壓抑在這一刻一掃而空。
從此刻開始。
他再也不是那個需要念哥庇護的修弟,也并非十二金仙當中拖后腿的那個矮子。
而是頂天立地,人族唯一的仙帝!
世間的一切,都將會在他的掌控之下。
丁修拂動衣袖。
天地之間的異象如百流歸海匯聚而來。
所過之處,觀禮的所有修士的經脈體魄都得到一遍洗練。
異象漸漸消散。
但那股籠罩天地,令眾生俯首的仙帝威儀,卻深深烙印在這片乾坤之中,亙古難滅。
“大道漫漫,今日始見真顏!”
他徐徐開口:“傳羅霄仙令,自即日起,凡是前來羅霄朝拜的修士,不論是何出身,都獎賞對應境界極品丹藥一枚。”
“參見丁至圣!“
“參見仙帝!”
漫山遍野,修士拜成一片。
就在仙威漫漫之際,一道破壞氣氛的聲音響起。
“丁矮子!
“你還有心情在這里豬鼻子插大蔥裝蒜!”
只見一名穿著打滿補丁的道袍的老人出現在云層當中。
不過。
他說出的話還沒有傳到眾人耳朵中。
就被丁修所抹除。
他微微皺眉。
便將老瞎子拉扯到僻靜的羅霄禁地當中。
“嘖嘖”
他咂咂嘴說道:“怎么了丁矮子,突破仙帝以后有包袱了”
“瞎子。”
老瞎子冷笑:“老夫剛剛算出,陳三石已經在羅霄秘境當中拿到混沌青蓮,倘若讓他帶著東西回到誅仙門,你萬古無疆的美夢只怕就要破滅嘍”
“混沌秘境”
丁修心念一動。
竟然撕裂虛空,憑空打開一條傳送隧道,直接通往本該有十余日行程的秘境!
他先前一步,沒入隧道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
秘境之內。
陳三石在混沌迷霧之中,憑借著法寶引路,一路向北行走,大約六百里左右,前方忽然現出萬千光影凝聚成的斑斕漩渦。
“到了。”
他沒猜錯的話。
這里就是李清闕提到的光陰秘境。
入口處,有著準帝級別的禁制。
但對于陳三石來說,并非什么難題,他盤膝而坐,感悟其中的法則規律,不出半個時辰,就順利打開禁制。
前方沒有阻礙。
他深吸一口氣,主動踏入其中。
瞬間,只覺天地倒轉!
回首望去,出口之外的混沌秘境,蒼穹之上,星河如沙漏般傾瀉,日月更迭快若走馬。
外面的光陰在加速流逝!
或者說。
光陰秘境之內的流速實在太慢。
“實乃奇異之景。”
陳三石心中感慨。
他很快就適應這種感覺,平復之后,正式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
秘境之內。
高懸三百六十輪星辰,每顆星斗皆由時間法則凝聚。
地面之上,生著琉璃狀的時間結晶,踩踏其上便泛起歲月漣漪。
東側有銀瀑倒流,每滴水珠都映照著不同時空的景象;西畔生著枯榮樹,葉片在呼吸間經歷千秋榮枯。
中央,一座白玉道臺竟是先天靈寶“光陰晷”所化,臺上刻著十二萬九千六百道時光刻度。
這里,應該便是秘境的陣眼所在。
陳三石靠近“光陰晷”,將手放在上面感受,發覺其中蘊含的光陰法則和大道真理,簡樸至極又難以理解,哪怕是仙帝來了,沒有天時地利人和,只怕是也沒辦法掌握其中的奧秘,他自然也做不到。
想一比一復刻一個光陰秘境,看來是不可能了。
他略微有些失望,告誡自己不必貪心,如果老老實實在這里修行個幾百日,就能夠突破到準帝境界。
只是幾百日會不會還是太久了些 老瞎子隨時都有可能帶人找過來。
可總不能白白跑這一趟。
實在不行的話。
就只有把秘境“打包”帶走了。
陳三石沒有辦法復刻秘境,但是通過陣法,將秘境剝離帶走,還是可以做到的。
雖然這么做,勢必會讓秘境迅速枯竭,但情況緊急,如果不盡快突破仙帝解決魔種之事,整個天下都要面臨大麻煩。
所以,他也顧不上那么多了。
“嗡!”
陳三石雙手掐訣,虛空成陣。
整座光陰秘境劇烈收縮,化作流光匯聚在他的身前,最后形成一道金光璀璨的符。
回去之后,只要激活符,就能夠隨時使用光陰秘境修煉!
“陳三石,丁修來了。‘
絳夜冷不丁開口。
“這么快”
陳三石元神擴散探查,方圓數千里內,并沒有發現異常。
“他在虛空隧道中,我能感受到。
絳夜說道:“兩萬里,一萬八千里,一萬五千里”
“虛空隧道這里不可能有直連羅霄宗的傳送陣。”
陳三石頓了下,神色變得嚴峻起來:“也就是說,丁修已經突破仙帝了 “來不及了”
他取出混沌青蓮:“絳夜!
“快!
“你立刻把自己和我師姐的元神,都轉移到混沌青蓮中來!
“然后我要就地嘗試毀掉你的軀殼!”
絳夜有些猶豫,但還是答應下來。
兩人相對而坐。
陳三石雙手掐訣,混沌青蓮緩緩升起,十二品蓮臺緩緩旋轉,蓮瓣開合間顯化先天八卦陣圖,將方圓數丈籠罩其中。
青蓮根須徐徐生長,如同鎖鏈一般刺入絳夜體內。
兩道元神從肉身內玻璃而出,如同兩顆星辰般,落入到蓮花花瓣當中。
只要保住元神,重塑肉身不是難事。
因此。
陳三石沒有對眼前的軀殼有任何的憐惜,直接祭出仙寶異火,打算現場嘗試,能不能焚毀魔種。
赤紅色的烈焰,宛如一頭出淵的神龍般呼嘯而去,頃刻之間就將魔女的軀殼,徹底吞噬。
魔女軀殼劇烈顫抖,體表浮現出無數扭曲的魔紋,卻也扛不住仙火的焚燒,迅速焦黑、剝落,接著便是血肉與骨骼化為灰燼。
眨眼之間,整具軀殼,只留下一點漆黑如墨、堅硬如金剛石般的核心。
這便是魔種本體。
陳三石加大烈度。
向來無往而不利的仙火,頭一遭碰壁。
仙火光芒大盛,赤紅色的烈焰由于過于濃郁,變得有些中發白,溫度高到哪怕仙圣沾染都會非死即傷。
可那一顆漆黑魔種,非但沒有被煉化,反而愈發有力的搏動起來。
它的表面浮現出無數細微至極、復雜無比的詭異紋路,些紋路仿佛自有生命,在火焰中蜿蜒游動,竟將灼燒過來的仙火絲絲縷縷地排斥開,甚至吞噬進去!
沒用!
陳三石眉頭緊皺,沒有絲毫猶豫,直接燃燒本源,為仙火提升威能。
可不論他如何拼命,哪怕是抱著同歸于盡的想法,也沒辦法奈何魔種絲毫!
就連誅仙門也需要所有的仙圣聚集在一起,再加上特定的陣法,才有可能毀滅魔種。
這東西的堅固程度,遠遠超過他的想象。
“轟”
一股無形卻磅礴無比的陰冷意志,以魔種為中心陡然擴散開來,帶著嘲弄與貪婪的意味。
仙火發出哀鳴,火光搖曳不定,竟有失控之象!
陳三石如遭重擊,悶哼一聲,嘴角溢出鮮血。
也就在這時。
他的頭頂上方。
可怕的威壓自虛空中傳來。
如同一陣寒風拂過,徹底熄滅火。
陳三石急忙抓住魔種。
丁修悄無聲息地出現。
他披著仙袍,拄著拐杖,身材依舊矮小,可懸浮于半空之上,便能鎮壓整個天地!
秘境之內所有的生靈,在這一刻都俯首顫抖,無法抬頭!
唯有陳三石,挺身而立,于其四目相對,凌然不懼威壓。
一道之祖!
哪怕是仙帝來了。
也休想,讓他彎腰!
“驚人,實在是太驚人了。”
丁修那雙眸子仿佛能夠洞穿一切,輕輕掃過,便對白袍的根底了如指掌:“短短三百年,你便突破到仙圣,又掌握數門技藝神通,倘若當年老夫有你這樣的資質,又豈能苦苦蹉跎十余萬年,才成就大帝之位!”
“心術不正,就算修煉再久,到頭來,也只不過是竹籃打水。”
陳三石沉聲說道:“丁長老,你現在已經證道仙帝,沒有必要在祭煉蒼生重啟靈脈,就此打住,一切還來得及。”
“天道崩塌,老夫這仙帝之位也會枯萎,到時候,可就真成一場空了。”
丁修冷笑,伸出枯樹皮包裹般的手掌:“石頭,交出魔種,一切照舊,我帶你上天界,把你培養成第二個仙帝。”
陳三石眼中閃過決絕,一口將魔種吞入腹中:“丁長老,我的路,是靠自己走出來的,所以,還是不勞煩您費心了!”
見狀。
丁修眼角一跳,眸光變得愈發冰冷:“非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既然都是酒,我就要吃最烈的!”
陳三石聲如雷震。
魔種入腹之后,他宛如遭遇玄冰貫體,又似被無數燒紅的鋼針穿刺經脈,體表瞬間覆蓋上一層薄薄黑霜,眉發皆白,呵氣成冰。
但這極寒僅持續一息。
下一刻,難以想象的灼熱自丹田轟然迸發,涅真火跟魔種玄氣交織融合,爆發出邪異、暴戾、充斥毀滅意志!
陳三石發出一聲痛苦與狂暴交織的長嘯。
他通體血管驟然凸起,顏色變得漆黑如墨,在皮膚下虬結蠕動,周身纏繞著的烈焰,變得漆黑如墨。
境界也隨之攀升。
“鏗”
陳三石提槍指向前方,渾身繚繞著至純魔氣:“丁長老,請賜教吧!”
他能夠感受到。
魔種之中無窮無盡的魔氣。
即便將其吞服,也無法得到完整的力量。
即便如此。
也幫助他短暫來到準帝境界。
丁修無聲冷笑:“吞服魔種,也不怕走火入魔,自毀根基!”
陳三石確實感受到理智在逐漸喪失,但他顧不上那么多,涅魔炎怦然爆發,身影化作一道撕裂長空的暗血厲芒,人槍合一,穿梭虛空直刺前方!
槍尖所過之處,虛空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層層碎裂,帶起一道長達萬里的漆黑空間裂痕!
面對這恐怖絕倫的一擊。
丁修只是微微抬起聾拉的眼皮,對著毀天滅地的槍芒,輕輕一敲拐杖。
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力量。
以他為中心進發開來。
人族仙帝之威!
抵達大道巔峰之后。
老者幾乎便是天道本身!
世間一切神通,都源自天道,既然如此,又怎么可能抵得過本源 陳三石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無質,卻堅不可摧的壁壘,持槍的手臂劇烈震顫,打出的力量朝著自身反噬而來。
“螢火之光,也敢與皓月爭輝”
丁修緩緩搖頭。
他再次抬手,這一次,并指如劍,隔空輕輕一點。
這一點,看似云淡風輕。
可陳三石卻感覺周遭天地瞬間凝固!
時間、空間、法則乃至他體內奔騰的涅魔氣,都在這一刻被絕對的力量所禁錮,鎮壓!
他眼睜睜看著一道帝道法力,如同劍氣般緩慢刺來,無視自身一切防御手段,洞穿胸膛。
“啊……”
陳三石七竅流血,長槍倒刺地面,苦苦地支撐著身體保持站立。
“嗯”
丁修似乎是詫異對方還沒有倒下,冷哼一聲,腳下重重一跺。
“轟!”
宛如天傾!
仿佛天道崩塌。
陳三石瞬間失去意志,身體如同骨骼全無般,朝著后倒去,在地面砸出一個百丈的巨坑。
他的視線模糊,經脈錯亂,兩股不同的力量在丹田當中暴走,右手胡亂地在泥濘中摸索著掉落的長槍,直到一只穿著云靴的腳宛如山岳般,死死地踩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