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裘老人的突然出現,惹得高高在上的趙青霄“咦”了一聲。
道陣“囚龍井”,從某個角度來說,與「天地棋局」有異曲同工之妙,囚困于井中之人,脫離不了這口井,
井外之人,沒有得到趙青霄的允許,便入不得這口井。
狐裘老人的進入,自然不是趙青霄請進來的,他就這么無聲無息,大搖大擺的走進了井中,怎能讓趙青霄不心生怪異。
“你進得了我的井?”
“論玄妙,你的井,與那迷加旬王的圣佛棋盤,差得太遠,我如何進出不得。”
狐裘老人走到翠姐身前后,仔細凝望著她的面孔、打扮,說道:“真沒想到,狐族從上古時代繁衍至今,最有造化機緣的狐族人,竟然愿意當一位普普通通的食娘。”
“大王,您終于來了。”
狐奴兒、狐丑兒、狐書兒,三狐同時單膝跪地,給狐裘老人行禮。
“云翠阿妹,前些日子,我派群狐,邀你上明江雪山的白骨道宮,并非是為了貪圖你的四境大地法則,只想讓你幫忙延續狐族。”
“你是胡三哥?”
翠姐年紀輕輕,在狐門的輩份卻極高,云、燈、常、慶,她與喜山王胡三太爺同輩。
“是…你為何甘愿當一普通食舍胡娘?”
“一來,是胡門的兄長、姐姐們,聯合推演,說東市街里,風水奇特,能掩人耳目,讓我在此避難,我身懷四境法則,一旦被高人逮到,少不得抽皮剝筋。”
“他們就沒想過,哪個高人敢來逮你,他們便殺了誰?”喜山王又問。
“兄長、姐姐們都講了——人間堂口極多,高手也極多,殺得了一個堂口,能殺得了全天下的堂口嗎?”
“這便是我叛出胡門,帶著胡家三房的小狐貍崽子們,自立山頭的原因,我受夠了狐族的軟弱。”
喜山王講到此處,激動得咳嗽了起來,怒其不爭的說道:“狐族在野仙精怪之中,最具靈性,不少狐族,天生便能領悟法則,有狐能悟一境,二境,年紀輕輕便能無師自通領悟三境者,也時常有之,
大堂口的許多神人、陰人們,四處狩獵我們狐族人,胡門長輩對此類事情的態度,不過是一句——各人自有天命。
要我說!糊涂!
在生死之前退步,便意味著狐族人沒有了底線,越是沒有底線,那些神人、陰人,越是視我們狐族低人一等,起殺伐,舉干戈,不將我們胡門之人殺盡殺絕,也必然不會罷手。”
“胡門也并非什么都沒有做,至少我們成了「薩滿」的外門弟子——有長生教主的庇佑,我若不是悟出了四境法則,只要安心呆在胡門內,這些年也能相安無事。”
“胡門之人,壓根就沒有想過,為什么我們狐族獨具靈性,難道不能舉全族之力,培養出自己的長生教主。”
“那可是天穹之上的九炷香!”翠姐低語道。
“不過區區九炷香而已。”
喜山王一番輕描淡寫的話,引得其余人驚詫不已。
什么叫區區九炷香?
人間的九炷香,已經是可以飛升斬殺天穹舊神的程度了。
“莫非?”
摩崖僧在棋盤中,凝望著棋盤里投影出的畫面,一時間,想得癡了。
坐八望九的喜山王,竟然對九炷香口吐狂言,敢這么做的,要么是傻子,要么…
“要么,喜山王的層次,已經超過你的想象。”
周玄思考著棋局,手里執白子,隨口搭了摩崖僧一句話。
“難道沒有超出你的想象嗎,周施主?”
摩崖僧問道。
周玄冷靜的放下一粒白子,對摩崖僧說道:“妖僧啊,你不如我懂狐族——井國修為,層次不可見,每個人修出了幾炷香火,完全只能看他的手段、以及戰力、氣息來作出判斷,但狐族不一樣,
狐族的修為,若是現出了狐身,一條尾巴便是一炷香火,兩條尾巴自然是兩炷香火,它們的香火修行層次,是可見的。”
周玄說道此處,忽然頓住,抬臉犀利的剜了摩崖僧一眼后,說道:“但是喜山王,可曾在眾人之前,露過狐身?”
“額…”
“沒露過,自然有沒露過的理由。”
周玄說道:“狐族露了狐身,便是人間巨獸,如雪如棉,奔跑速度極快,又有多條巨尾,救人也是一把好手,翠姐為了救東市街人,都露了狐身,喜山王卻不露,我想,他必然是在隱藏著些什么。”
摩崖僧聽到此處,又嘆著氣,說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又是這該死的人間變數。”
他講到此處,又話鋒一轉,問周玄:“周施主,我倒有一事不明!”
兩位執棋人,此時倒是缺了劍拔弩張的氛圍,你一言我一語之下,倒真像是切磋棋藝之人,棋盤上廝殺得暴烈,聊話談天的內容,卻極是輕松。
“問問唄,恰好這盤棋,殺得我有些恍惚,換換腦子也好。”
周玄沒有拒絕摩崖僧的問話。
摩崖僧說道:“我適才講過,佛國有一大宗派,叫無相佛宗,無相無色,便是萬相萬色,以萬色織成一網大羅佛天,
無相佛宗之人,最擅攻心蠱惑,你有一分的欲念,他們便能將這欲念放大到十分…十二分,人的欲念一旦撬動了,便有了短處,好拿捏了。”
“無相佛宗的本事,我已明了,你無須多言,講重點。”
周玄示意摩崖僧往下說。
“喜山王,我雖不知它是否有九炷香火,但因為他掌管明江府十六陰堂,手下又有狐族之中最驍勇善戰的后輩,他是一股強大的戰力,我們自然要拉攏的,
前些日子,萬色界去找過喜山王,通過「萬色寶鑒」,觀摩到喜山王的內心欲念——他的野心,是要讓狐族壯大,獲得與人族相同的地位,也享受到世俗里的一切,
他想讓狐族可以上學、可以讀書、以狐族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加入府衙,與人族一起,管理一府之地,天穹之上的神明級里,有能有狐族的位置,
他有了這個想法,萬色界,便將他的欲念擴大,同時也許下承諾,這一次舉大事之人,幕后之人,便是那黃原大妖——妖族千年都難得一見的全盛天才。
若是黃原大妖舉大事成功,同為妖族,明江府內,必然是狐族興盛,他有欲念,我們也滿足了他的欲念,為什么他卻堅定不移的站在你這一邊,而不是站隊黃原大妖?”
摩崖僧掰著手指頭,數了起來,說道:“論名聲,你最近風頭確實強勁,但與那黃原大妖比起來,卻差得太遠。
論實力,四大尋波僧,幾乎個個九炷香,又有遮星這般人間頂尖異鬼,手上又有污染受控的祖龍,更遑論祆火令親臨。
論信任,你是人,他是妖,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寧愿相信你這么一個人族,都不愿意相信妖族天才,我苦思冥想,始終不得結果,倒不知周施主能否解答。”
周玄想了想,說道:“本來這個問題,我也頗有疑惑,在聯合血祭之時,我魂藏在李乘風的身體之中,與喜山王探討過狐族的未來,將那番對話,三言兩語表現出來,便是——我能通過“輿論”這門武器,幫喜山王提升狐族的地位,整個過程,只動腦子不流血,
現在想來,我無意中也觸動了喜山王的欲念,
我們雙方,都在給喜山王“狐族地位提高”的愿景上,給了一份初步答卷,
你們給的答案便是——殺,天下若有逆我者,皆靠修為層次斬之。
我給的答案是——不殺,不造血孽,與人族和光同塵,
顯然,我的答案,對喜山王更有觸動。”
“可喜山王剛才都說了,誰狩獵狐族,便殺了誰,要用蠻霸之道、狐族成為神明級,讓狐族告別時刻充當獵物的不安生活。”
“那是逼不得已而為之。”
周玄說道:“雙方劍拔弩張之時,一方起了刀戈,另一方也沒有辦法,只能起刀戈——但打贏了又能怎么樣?
今日狐族勝一個堂口,明日又來一個堂口,今日勝過一尊神明級,明日又來五尊神明級…打得了一時,打得了一世?”
“夠勇不用腦,怎么修行當神仙?”
周玄戳了戳自己的太陽穴,說道:“喜山王其實也早就知道,只靠打,不過是一芥莽夫,行不通的——我的答案,才真正的觸及了他骨子里的欲念,他自然堅定不移的向著我。”
“有不靠殺戮,就能拿下的天下?”
“靠殺戮拿下了天下,能靠殺戮守天下?你們佛國湮滅了那么多的王朝,除了掠奪之外,可曾獲得真正的好處?
血肉神朝的血肉科技,真的為你們所用?碧藍之海那一片湛藍海洋,是否成為了你們佛國的飲馬之地?”
周玄一枚白子輕放,詢問著摩崖僧。
摩崖僧低頭不語,他忽然生出一種感覺,若是周玄能為佛國所用,那才是佛國重器,一個明江府大先生,怎么也抵得上三、四尊三十三重天的佛主。
只可惜,先不說周玄這一匹烈馬,能不能真正被佛國降服,
就算降服了也沒有作用,因為棋盤的賭注,便是周玄的魂魄、血肉身軀,要化作永恒之橋,成為佛國與井國之間一條粗獷、快速的通道。
棋局拿下,周玄便再無生路可言。
“喜山王九炷香,的確是我沒有想到的變數,但他就算九炷香,也依然是敵不過遁甲大法師趙青霄的,有棋勢加持的「囚龍井」,堪稱明江無敵,祖龍都能囚禁。”
“你那破腦子是不是該修修了,不能光動腦殼,不動腦仁,剛才棋局上有一道異變,你顯然是沒有觀察到。”
“哦,請大先生明言。”
摩崖僧對于周玄的許多地方,諸如心性、謀劃、眼力,都極為佩服,除了不知道這位小先生為何愚蠢的執迷“大龍之勢”外。
既然大體佩服,那周玄的嘲諷,落在僧人耳中,反而不像是嘲諷,更像教誨,教誨那便沒有什么值得生氣的。
“剛才喜山王入那囚龍井之時,你用黑子布下的「六竅井」,閃動了一些光澤,只怕你的棋勢,除了能加持趙青霄這位遁甲大法師之外,也加持了喜山王。”
“有這等事?”
“你那雙眼睛,只顧看我的白棋,自然沒有留意到自己的黑棋——有時候吧,你看得越仔細,反而瞧見的事物越少。”
周玄說道。
“那大先生觀察我的黑棋之時,可曾留意到自己的白棋了?”
“我都有留意,黑棋,白棋、自身秘境、空明之鏡——”
周玄下棋下到此時,始終都沒有忘記過儺神的那句話——遇事不決,可問空明。
“大先生思考之妙,我始終不及啊。”
摩崖僧嘆著氣,對于這位僧人來講,不及就是不及,沒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認的。
趙無崖也以“無崖禪師”的神態、語氣,說道:“比起資質駑鈍的小僧來,大先生才更像一位禪師。”
“囚龍井之戰,喜山王的勝率,極高。”
周玄作下判語之后,投子一枚,同時望向了自己的空明鏡和秘境之中。
空明鏡在周玄不久前提到了“溪谷道觀”后,整個空明世界的萬事萬物都在枯萎,但整個世界的力量卻未曾退縮,仿佛將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到了一個不起眼的白點之上,
作為鏡中無上意志的周玄,只要捧起了那個點,便將整個世界的本源,都囚于掌中。
而他的秘境之內,也有異變,
異變有兩處,
第一處,黑水制造的蓮花寶座,竟然蠢蠢欲動了起來,似有意識,要從秘境中飛出,但這股意識還不夠強烈,所以蓮花寶座,只是在黑水上空暫時懸浮。
第二處異變,則更為明顯。
周玄秘境中,此時有兩根香火,同時燃燒。
一根是燒了一寸的“尋龍香”,
一根是僅僅點燃的“遁甲香”。
在喜山王進入囚龍井的那一刻,尋龍香、遁甲香兩根香竟然如同兩根燈芯,交纏擰成了一根香,但這種交纏也僅僅持續了短短的一剎,便互相分開。
“我的第三炷香、第四炷香,同為神人堂口,并非一根神人香、一根陰人香,或許其中,有宿命的牽纏。”
周玄想到了此處,依然“愚蠢”的延續著棋盤上的“大龍之勢”,并沒有像摩崖僧猜測的那般,在東市街布子,加持喜山王,助力他以更大的可能性,贏下井中之戰。
“突圍算法,不在乎一兵一卒的得失,而在乎全局的最優解,莫論單處長短,只論全局最優,墻小姐,這個把控大局的算法,你教我的嘛。”
周玄對著空空如也的秘境黑水,自言自語道。
囚龍井中,趙青宵覺得喜山王在吹牛,什么區區九炷香,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
云子良也第一次服氣,他原本覺得自己輸陣不輸嘴的本事,天下無敵,如今見了喜山王,只能甘拜下風。
“區區九炷?真敢張牙…”
云子良的吐槽,對事不對人,但吐槽還沒結束,只見喜山王迎著井風,化成了狐形,九條巨尾,絢爛而招搖。
“一、二、三…九…”
云子良快速的數了一遍后,登時便說道:“喜山王,你竟然是九尾天狐。”
翠姐也看得呆了,九尾天狐,是胡門的至高象征,修出了九尾,便是胡門口中的“位列仙班”。
想不到自己這位不曾謀面的兄長,竟然是那傳說中的天狐。
“九炷香的天狐貍?好…好…好得很啊。”
趙青宵的臉色,并無懼怕之意,目光神色,卻更顯貪婪。
“四境大地法則的小狐貍,九尾天狐,將你們倆狐降服,遁甲老祖宗便能出關了…他老人家一出關,青天道,便是當仁不讓的天下第一道門。”
“天下第一道門?趙法師可曾聽過溪谷道觀,這座觀,才是真正的第一。”
也許是“溪谷道觀天下第一”的真相,刺痛了趙青霄,他勃然大怒了起來,指尖遙點喜山王,呵斥道,
“你個長毛畜生的嘴里,也配提溪谷道觀?”
“畜生就是畜生,哪怕九炷香,只配被我踩在腳下。”
趙青宵忽然四肢收攏,作打坐狀,身子猛然沉落了下去,化成了一團千斤墜,墜下十余丈,猛然伸出足尖,朝著下方一踩。
“道門六山,鎮碎你這只畜生。”
天下有六大道門,每一尊道門,占據了一座仙山洞府,道門六山,便有此出處。
天眼道觀的望神山、尋龍天師的藏龍山、青天道的天玄山…在井中顯現了出來,紛紛沖著喜山王鎮壓而去。
山與山之間,被風填充,山風與山風一撞,便轟隆作響,震得三狐、呂明坤等人紛紛捂住了耳朵,小福子捂耳晚了一些,被那響聲震得耳孔流血,好在翠姐離他近些,用狐尾將小福子的嘴、目、耳、鼻,通通給裹住了,才讓小福子安然度過了震天聲響。
此等氣勢浩大,六山從天空打下,壓于喜山王這頭九尾巨狐之上。
喜山王卻忽然身形變色,若山中清泉,林中霧靄,盡是縹緲之相,身形化開,在六山的間隙之中縈繞而未散去。
“道家無為?溪谷真傳?”
云子良衰先看透了喜山王的手段。
“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天下攘攘,山河巨變,我自成涓涓溪流,終日只于山澗中潺潺流動,無為不動,你如何傷得我分毫?”
等道門六山的氣勢用老,快速散去之時,喜山王的真身才緩緩凝聚了起來。
“畜生…畜生…你怎敢修行天道!”
趙青霄更是怒不可竭,這份怒意之中,有一小半是對自身的“六山法”,被喜山王輕松破解后的氣惱,
更大一半的怒意來源,便是自己生平最瞧不起的山精野怪,竟然悟性極佳,領悟了曾經溪谷道觀真傳——道家無為。
恨他人有,也恨自己無,嫉妒之感,使得這位本就心性暴戾的大法師,火爆不堪,失儀又失態。
喜山王此時又成了老人模樣,披著狐裘,仰頭望天,他知道——天地棋局中的一切,都能被執棋人感知,便說道:“小先生,狐門脫胎于道門,數千年巨變,始終沒有放棄對道門之道的執著,
我數百年光陰荏苒,以二百余年的時光,習得尋龍感應派的手段,又以二百余年的時光,習得遁甲法師之道,
往后的余生之中,我機緣巧合之下,將尋龍感應與遁甲道法雜糅,竟然領悟了溪谷真傳。”
在喜山王講話的時候,周玄秘境之中的“遁甲香”、“尋龍香”,再次纏繞在了一起,尋龍的香火,分攤了一部分給遁甲香,雙香以同樣的進度燃燒了起來。
“喜山王,多謝了。”
周玄在棋盤之中,朝著喜山王抱拳。
他明白,喜山王如今雖是對敵迎擊,但同時也在給他講述——遁甲香、尋龍香合二為一的奧妙。
“遁甲、尋龍合一,便得了溪谷真傳,所謂溪谷道觀之法,其實只有兩手,我剛才那一手,脫生于尋龍氣度,稱為道家無為。”
無為,便是無為,
尋龍道士,如趙無崖、云子良那般,整日里游山玩水,有樂子便想著怎么整樂子,愛好打牌便天天去打牌,行萬里路,享萬里路途之樂。
“道家無為,才是尋龍真諦。”
周玄牢記于心。
喜山王講述完了“無為”之道后,便再次將自身的氣勢放開,他化作了一團氤氳霧氣,融在了囚龍井中,這口趙青霄極其得意的井字道陣,便不再受趙青霄的控制,竟然反轉著碾壓了起來。
“九宮聚頂,成我道勢。”
趙青霄已經感覺自己被井字道陣開始反噬,兩只足尖,已經被囚龍井牽纏住,要往井的更深處拽去,
一旦拽了進去,他堅信自己會被井勢碾得粉身碎骨。
將井的控制權,從喜山王的手中奪回來,這才是目前的重中之重,他的想法也簡單——那喜山王能控制井,便是依靠了遁甲的道陣手段,
同門遇上了同門,都是一樣的招式,破招幾乎是不存在,要想勝過,便是比拼香火神道的力量誰更強大、比拼誰的氣息更加磅礴。
「九宮聚頂」,便是遁甲九炷香的手段,加持遁甲大法師的道痕,使得力量在短時間內突飛猛進,
有了力量,便能將井的控制,搶奪回來。
趙青霄念動著道訣,將手中的龜甲擲出,
龜甲搖得轟天作響,甲殼之上,顯出了暗沉的光芒,光芒一旦凝聚,便迸射向了趙無崖的眉間,
數道光芒,交錯閃過,在趙青霄的眉心處,竟然刻畫了一個“九宮格”的道痕。
遁甲背后鏈接的神明,便是「九宮」。
九宮格的道痕,在一時之間,竟然將趙青霄的道家之力加持了數倍之多,他只覺身體充盈,莫說去搶奪“囚龍井”,哪怕當場把喜山王碾碎都有可能,
但當他以道法控井,要把井的旋轉方向翻轉過來之時,可他卻發現,如此強勁的道力之下,那道井不但沒有反轉,反而將他往井中拉扯得更深、更快,
他那強大的道力,不但沒有將局勢反撲過來,卻像是加持了喜山王一般。
云子良都看得癡了,瞧不懂其中的變化,
東市街則再次起霧,霧中傳出了銀鈴般的遮星聲音:“蠢才,喜山王控你囚龍井,靠的并非是遁甲手段,而是溪谷真傳中的道家無量。”
“溪谷真傳,只有兩手,無為亦無量,你若是再使些力氣,自己便能將自己給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