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0章 孵化衡山

　　“老天不開眼啊，明明你才是罪魁禍首，你才是始作俑者，是一切災難的源頭！”

　　之前羽太師的村語辱罵，只是讓黑虎更加憤怒，并沒真正刺痛他的內心。

　　可兩人處境的對比，真實揭露了“老天爺”對此案的判罰。這種對比，太有殺傷力，真正讓黑虎破了防。

　　“賊老天，我不服，你不公！你為什么不懲罰羽鳳仙，為什么只降災于我？”

　　“司天王，冷靜！”哪吒面色微變，厲聲喝道：“不要著了羽太師的道！

　　你已經落到如此地步，再敢胡言亂語，下場只會更慘。”

　　羽太師不悅道：“什么叫著了我的道？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

　　剛才你見過我，我臉頰紅不紅潤，眼神明不明亮？”

　　哪吒道：“外表正常，不代表你不體虛。先前在朱陵洞天，你至少有一個身外身，被眾仙活活打爆。你的真實狀態必定極為糟糕。

　　衡山神府破滅后，你沒立即遭災，也不代表你身上罪孽少。

　　或許你之前累積了太多功德。”

　　話音剛落，黑虎便悲憤叫道：“她功德再多，能比我多？

　　過去三十萬年，我兢兢業業，從諸位神仙與修士那兒，收取了超過十萬天功。

　　真要比拼功德，羽鳳仙連我一根毫毛都不如。

　　老天爺就是不公平！”

　　哪吒一驚，問道：“司天王，神仙修士為何要給你天功？”

　　黑虎脫口而出，道：“來五岳神府跑門路，為門人弟子、為自己尋找善爹善娘，或者為了消除罪業，免掉酆都地府之苦，怎能不付出代價？”

　　哪吒一臉膩歪，低聲道：“司天王，這種事兒，你應該藏著掖著，死也不透露分毫。

　　怎么能一邊罵老天爺，一邊向‘老天爺’自曝其短？這不是主動找罪受嗎？”

　　若將黑虎換成其他人，他這會兒鐵定加入羽太師，跟她一起罵人。

　　黑虎收賄賂的行為，很不符合他的三觀。

　　他只是“惡哪吒”，不是“貪腐哪吒”。

　　黑虎也有些懊悔，可話都說了出來，遮掩不了，只能辯解道：“我并非貪婪之人！

　　神仙與修士拿出自己的功德，尋找更好的善爹善娘、清除酆都罪業記錄時，我只從中抽取萬分之一。

　　這是我應得的，天下神府都這樣。我之前如此，我之后還會如此。”

　　哪吒嘆道：“爭論這個也沒有意義，相互叫罵，更加沒意義。”

　　羽太師道：“三太子說得對，跟他對罵，不僅沒意義，還很沒品。不如將他送走，眼不見心不煩！”

　　話音落下，絲絲縷縷土元力從四面八方涌來，將黑虎包裹成一個黃色光團。

　　黑虎尚未來得及掙扎，剛張開嘴，也沒來得及叫喊。

　　邊上的哪吒也沒反應過來。

　　“嗖”黃光一閃，黑虎以“被動土遁之法”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時，哪吒才反應過來，連忙問道：“你將司天王送到哪里去了？”

　　“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他自己的岳廟。”羽太師道。

　　哪吒將信將疑，“你會這么好心？”

　　羽太師淡淡道：“在你找過來前，那廝早就在衡山地脈中找尋我。

　　我若要落井下石，還需要等到現在？”

　　這話很有道理，可哪吒還是心中不安。

　　“司天王堂堂衡山府君，在自己的神域內，為何會被你肆意操控？”他問道。

　　小羽道：“我乃衡山，我乃大地。這句話，你還是不懂啊！”

　　下一瞬，哪吒也被黃光包裹，身不由己地進入土遁狀態。

　　他想要從土遁中掙脫出來，可黃光柔韌有力，將他死死束縛。

　　當他蓄積神力，準備猛地爆發時，黃光一如來時，沒任何預兆，突然消散一空。

　　他穩穩落在一座山峰之上。

　　環顧西方，周圍依舊陰煞之氣濃郁，天上的落雨已經換成傾盆大雨。

　　若說之前降雨猶如浴室的淋浴開到最大，此時則是摘下了花灑碰頭，讓水直接從管口噴出來。

　　“轟隆隆”腳下山峰，更遠處的地面，還有明顯的震動。

　　哪吒睜開靈眼一瞧，震中在衡山主峰消失后留下的幽深窟窿。

　　他心中驚疑不定，再次召喚出風火輪，化為一束紅光，來到幾十里外的幽深窟窿上方。

　　原本裂開的巨大地縫，此時正在緩緩愈合。

　　而震動的源頭，竟然是深不見底的幽深窟窿。

　　哪吒有靈眼，可以看清窟窿內的景象——一個小山包，正在窟窿底部迅速向上鼓起。

　　仿佛一大坨灑了酵母粉的面團，堆在窟窿底部，迅速膨脹，將窟窿底部填滿，還在繼續往上生長。

　　“這是什么情況？難道要在原本衡山主峰的位置，重新長出一座山峰？長出新的衡山？！”哪吒臉上有震驚也有懷疑。

　　大概半個時辰后，千丈深的巨大窟窿被“發面饅頭似的山包”填滿四分之三。

　　“嗖，嗖，嗖，嗖”忽有四道神光，從地底窟窿的山包中飛出。

　　沖出地窟窿，見到站在邊上低頭俯瞰的哪吒，四道神光立即向他靠近，在他跟前化為四尊神光燦燦的神靈。

　　赫然是東岳大帝與三大天王。

　　“三太子，衡山是怎么回事？”

　　黃飛虎臉上的震驚與疑惑，比哪吒先前還要濃烈。

　　哪吒先打量四位大神。

　　他們的狀態遠比崇黑虎要好，卻比他們平日糟糕很多。同樣神軀皸裂，有一塊塊血肉脫落，神血沿著裂縫滴淌，神力光輝想要外散，卻被一股力量強行壓制。

　　他們的神格大概也裂開了，卻沒碎掉。

　　哪吒心中盤算，嘴上道：“我不曉得什么情況。只知道羽鳳仙化身大地，化身衡山，地脈如同她的血管經絡。

　　她似乎在讓衡山重新生長出來。

　　我看了許久，完全看不明白。”

　　接著他又問道：“四位突然來到衡山，還從下面的山包中鉆出來，什么緣故？”

　　金天王驚疑道：“竟然是羽鳳仙.我們本來在神府中療傷，并運轉各自神府的力量，以‘五岳之力’鎮壓中原大地。

　　盡量降低衡山破碎對神州的影響。

　　就在剛剛，突然感覺衡山與五岳恢復連接。

　　五岳同氣連枝，地脈相通，天地元氣也相互聯通。

　　之前衡山完全沒了，五岳缺了一環，元氣流轉都變得很是滯澀。

　　現在地脈恢復聯通，元氣正在重新形成‘五岳大循環’。

　　吾等心中驚疑，故而順著地脈趕來此處。

　　沒想到我們四岳神君，竟同時抵達地窟窿，從土包里鉆出來。”

　　說到這兒，他面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問道：“大哥，下面的土包，是不是新的衡山？”

　　黃飛虎神色糾結，很不甘地承認道：“大概羽鳳仙真的讓衡山，從地脈中重新‘孵化’出來。

　　下面的山包，猶如剛破土的萌芽。雖微小，卻是芽孢狀態的衡山。”

　　哪吒震驚道：“竟然真的是羽鳳仙養出來了衡山。可她怎么做到的？衡山乃神州之‘天柱’啊！

　　五岳之于神州，猶如過去的不周山之于洪荒大地。

　　不周山怎么可能重新長出來？！”

　　黃飛虎無法回答他的疑問，他同樣為羽太師的大神通感到震撼與不解。

　　“三太子，羽鳳仙如果化身衡山，我兄弟司天王呢，他在哪？”

　　哪吒愣了愣，疑惑道：“他不是在岳廟中嗎？難道羽鳳仙撒謊？”

　　“哪個岳廟？我們沒.”黃飛虎閉上嘴巴，也閉上雙眼，默默感應附近的岳廟，一縷神念在感知范圍內的岳廟中快速跳躍。

　　從一座岳廟到另一座岳廟，探查岳廟中司天王神像的情況。

　　僅僅兩息時間，他便面色大變，怒道：“羽鳳仙對我兄弟做了什么？

　　三太子，你既然看到了，為何不阻攔？”

　　哪吒奇怪道：“羽鳳仙做了什么？她先前用土遁之法將司天王送走，說是要送到香火鼎盛的岳廟，助他療傷。”

　　黃飛虎用帶有怨憤的眼神看了他一下，一言不發，化為神光，飛向西南方向。

　　另外三大天王也是面色難看，遁光而去。

　　“什么意思？小爺哪里惹你們了，甩臉子給爺看？！”

　　哪吒怒叫一聲，也腳踩風火輪跟了過去。

　　四位大神與神道法則合二為一，猶如網線中的數據，速度極快。哪吒也能進入深層神道維度。

　　不到十息時間，他們便來到兩百里外的邾縣，也即是衡山郡治所。

　　“羽鳳仙沒撒謊嘛！”哪吒嘀咕。

　　作為衡山郡首府，邾縣不僅人口最多，衡山神的信眾也一定最多。

　　就像在泰山郡，民間最流行信仰泰山神.呃，至少在“泰山”變成“災難山”之前是這樣。

　　如今甚至有少量老百姓，開始膜拜“地震之母”。他們向地震之母祈禱，保佑自家大瓦房、莊稼地不受地震影響。

　　他們也不曉得地震之母是誰，可他們見識過泰山地震之恐怖。

　　敬畏中最容易誕生信仰。

　　祭拜地震之母的效果也不錯。

　　哪怕岱廟周圍的大地如海嘯，泥土鼓起幾十米高。泰山山峰內部，傳出天柱折斷的恐怖聲響，地震始終沒有靠近縣城，沒摧城毀寨，沒影響他們田地里的莊稼。

　　“天吶，那么恐怖的魔怪，竟然是衡山府君？！難以置信，我家還有大神的塑像呢，從岳廟請來的。威武不凡，五官端正，身材高大，完全不像這怪物。”

　　剛進入邾縣，哪吒便聽到有人驚呼。

　　直接在大街上震驚大叫，完全不在乎影響。

　　哪吒面色微變，急忙使了個隱身咒，悄無聲息落到街上。

　　“的確是衡山府君。他玩忽職守，導致衡山被地震摧毀，才遭了天罰。天人五衰呢！”

　　大街上，有一群人在討論。

　　“何止是玩忽職守。崇黑虎狡詐貪婪、以權謀私。身為陰司主神，竟然貪贓枉法，收受神仙的賄賂，幫神仙選善爹善娘、清洗身上罪業。”

　　“是呀，崇黑虎這些年攢了百萬天功！自以為憑借百萬天功護身，完全不在乎什么罪業與天罰。

　　沒想到這次玩脫了。不知道跑哪游玩宴飲，自家神府被地震震塌了都不曉得。”

　　“唉，神靈玩忽職守，最終坑慘了咱們老百姓啊！”

　　哪吒面色再變，凡人不僅見到了黑虎真身，竟然連他收受賄賂的事兒都知道了？

　　——不對，崇黑虎是剛透露收受賄賂的事兒。

　　之前連他都不曉得這一“神府潛規則”。是誰在故意宣傳此事？

　　哪吒想到之前黃飛虎等人的反應，心中已然猜到了答案。

　　他沿著街道，快速來到岳廟前。

　　“啊，神靈顯靈吶”

　　“五岳大帝發怒啦！”

　　“五岳大帝殺人啦，五岳大帝殺了朝廷欽差”

　　“五岳大帝發狂啦，快跑，快跑”

　　廟前街道、廟門后面的廣場，成百上千的百姓神色驚惶、鬼哭狼嚎，你爭我搶地往外面狂奔。

　　太多人，人擠人，甚至造成了踩踏事故。

　　哪吒趕忙吹出一口仙氣兒，托起摔倒在地上，被踩得骨斷筋折之人。

　　刮起一股狂風，將他們送到百丈之外。

　　如此奇幻場景，卻沒在百姓中引起太大反響，因為岳廟內的場景更加玄奇：四尊神靈現出真身，在悲憤怒嘯。

　　“大帝，發生了什么事？”哪吒飛進去，驚疑問道。

　　羽太師的確信守承諾，將崇黑虎送到了岳廟。

　　此時他就在主殿內，狀態.好像比之前更糟了。

　　東岳大帝與三位天王在院子里，腳下有一具無頭尸體。

　　腦袋似乎被捏爆了。

　　尸體穿著欽天監天師的道袍。

　　哪吒面色大變，“你們怎么殺人了？還殺了欽天監天師，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北岳安天王崔英悲憤叫道：“三太子，你可知道這廝對我兄弟做了什么？”

　　哪吒又仔細觀察尸體，沉聲道：“這位天師連仙人都不是，能對司天王做什么？”

　　“他雖不是仙人，卻拿著一塊靈玉，當眾播放我兄弟的氣影術。

　　都是些誹謗羞辱之畫面。”金天王怒目切齒道。

　　“氣影術”哪吒有點村，還沒真正見識過九州最時新的娛樂項目。

　　不過他聽人說過氣影術，再聯想街道上路人也在探討崇黑虎的齷齪事兒，他立即明白了。

　　“羽鳳仙除了將司天王送到岳廟，還送了一塊靈玉過來，讓欽天監天師當眾播放氣影術？莫不是先前在衡山地脈中發生的事？”

　　哪吒臉上浮現一絲驚懼，“羽鳳仙好狠毒的手段，好絕情的心。

　　招惹了她，找到機會便百倍千倍的報復，沒有猶豫，不在乎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