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3章 天傾之禍
玉帝喝道：“黃飛虎，是你來天庭哭訴冤屈，是你要朕替你伸冤。
朕答應你，抽出時間公審‘泰山地動案’。
還要派天使去人間請羽鳳仙，你又在嘰嘰歪歪、磨磨唧唧。
你到底想干什么？
朕日理萬機，沒時間跟你們閑扯。”
崇黑虎道：“陛下息怒！東岳大帝并非戲弄陛下，大帝只是思慮周全，考慮到公開玄門修士用功德為門人弟子贖罪的事，會讓三界眾生質疑泰山地府的公正。
泰山地府是天庭的地府，臣等在替陛下監管幽冥界。
若泰山地府失去眾生的信念，會嚴重影響天庭對幽冥界的掌控啊！”
玉帝冷冷道：“你們終于想到眾生對神道的信念了？
咸陽公審，傳遍三界。
你們是聾子，還是瞎子，聽不到凡人的聲音，看不到他們的反應？”
金天王道：“陛下，秋明子今天又去華山了，他在華山岳廟，當眾污蔑臣四大罪狀，要緝拿臣歸案。
若非羽鳳仙欺人太甚，吾等也不會上天庭麻煩陛下。”
“那朕問你們，要不要朕主持一場公審，讓羽鳳仙來天庭與你們對簿公堂？”玉帝問道。
金天王偏頭去看東岳大帝。
東岳大帝猶豫不定。
一直沒說話的太白星君看了玉帝一眼，輕聲道：“東岳大帝，既然你們還沒想好該怎么辦，不如今天的朝見，到此為止。”
東岳大帝更加猶豫了。
玉帝冷哼一聲，不發一言，站起身從側門離開了大殿。
五岳大帝表情難堪。
太白星君嘆道：“你們惹事時，沒考慮天庭，沒顧忌陛下的想法。
現在事情鬧大了，自己沒能力收拾爛攤子了，再來天庭找陛下，希望陛下幫忙兜底。
這豈是為臣之道？
陛下愿意聽你們訴冤，還愿意按照你們的意愿舉行公審，是因為陛下寬厚仁慈。
可你們甚至猶豫不定、始終拿不定主意，還好意思朝陛下甩臉子？”
崇黑虎道：“星君，我們豈敢對陛下甩臉子？我們只是不解，為何天庭任由羽鳳仙抓住‘背誓天師案’不放，還任由她將打擊面無限擴大。
我們終究是五岳神，是天庭重臣。
退一萬步說，作為并沒犯下大錯、只與案子稍有牽連的天庭重臣，就不能得到天庭和陛下的‘特殊優待’嗎？
背誓天誓案再大，此時連四瀆神君都廢了，還不夠銷案？”
太白星君環顧五岳大帝，道：“你們五個怎么如此糊涂？
是天庭抓住此案不放手嗎？陛下比誰都希望此案從未發生過。
主動權壓根不在天庭，在羽鳳仙手中。
她想抓住此案不放，直到一萬年、一百萬年后，只要她還是神州太師，她都能做到。
其他神仙，包括天庭，只能聽之任之，順從之。”
黃飛虎道：“星君，不是我們五個一定要與羽鳳仙硬頂。
再次爆發沖突的直接原因，是我們撕毀了朝廷的告示，還默許幾個被通緝的罪仙在五岳山躲藏。
羽鳳仙才專門針對我們。
可整個中界的洞天福地，洞天內的各大仙門，都在撕毀告示，都有收留罪仙。”
太白星君道：“所以呢？”
“所以我們向天庭伸冤。”黃飛虎道。
太白星君翻白眼道：“你們冤什么冤？硬要說冤，也只是羽鳳仙為何只針對你們，暫時沒找神州洞天。可這種冤，你找陛下有什么用？”
黃飛虎道：“并非讓陛下替我們扛下一切。
羽鳳仙手中有一道陛下親書的圣旨。
就是判定秋明子背棄天誓、罪大惡極的那份。
羽鳳仙拿著陛下審判秋明子的圣旨，硬說陛下裁定——所有與背誓天師案有牽連的人都同罪。
只要陛下重新寫一份圣旨，明確解釋上一份天旨的使用范圍僅限秋明子一人。
剩下的事不用天庭出面，羽鳳仙由我們來對付。”
太白星君眼神奇怪地看著他，輕聲問道：“河伯與濟水龍君且不說，淮水龍君的結局，大帝可知道？”
黃飛虎愣了一下，道：“淮水龍君被羽鳳仙以人道氣運廢黜神位。”
“天庭與陛下，在此案中是什么態度？”太白星君問了一句，又自顧自道：“陛下就是‘老天爺’，‘老天爺’同意廢黜淮水龍君之神位。
如今淮水神位回到天庭，被我交給東海龍王敖廣。
他們敖氏龍族自行決定誰當淮水龍君。
但原來的淮水龍君敖冬，將被流放到荒海，永生永世不能履足中原。”
黃飛虎嚴肅道：“我們和四瀆龍君不同。
他們參與更深，還有扶龍庭與大秦對抗的心思。
這犯了神靈的忌諱，主動以身入劫，故而被天厭棄。
我們五岳真的只是給了秋明子、何真君他們一丁點叛秦的勇氣。
連承諾都算不上。
而我完全有理由針對羽鳳仙。
她用地震毀我道場、斷我信仰，我可以尋機報復。”
太白星君微微頷首，“大帝終究經歷過上次的封神大劫，比龍君們更曉得利害。
那大帝更應該明白，因果與劫數的演變，不受人控制。
當初大家都說羽鳳仙是申公豹。
現在看來，她比申公豹與姜子牙加起來都厲害。
封神大劫中，一位相當于申公豹與姜子牙合體的存在，而你們一直與那樣的存在糾纏在一起。
大帝自覺守住了底線，可你自己劃定的底線，真的在界限之內嗎？”
黃飛虎濃眉緊皺，陷入沉思。
“星君”
這時，有“傳言天官”快步從門口走進來，看了眼崇黑虎，低聲道：“南岳神府的鐵臂太保找到這兒，說是有要事要見安天王。”
崇黑虎面色微變，連忙問道：“鐵臂太保幾時來的？”
若非突發大事，鐵臂太保不會明知他上天庭面圣的情況下，還著急忙慌追過來。
在封神前，黑虎已是截教弟子，學過仙法，能掐會算。這會兒聽說鐵臂太保來找自己，他立即心血來潮、心驚肉跳，有了不祥預感。
“比五位大神慢了幾步，在外面等了有一會兒。”傳言天官解釋道：“天王正在殿內面見陛下，微臣不敢擅自打擾。
本來按照天規，朝見未結束，微臣此時都不該進來。
可鐵臂太保催促甚急，只說事關重大、耽誤不得，微臣才冒昧前來打擾星君與幾位大神。”
說著他還面有忐忑地看向太白星君。
太白星君皺了皺眉，嘴上沒說什么，心里卻在嘆息：你是運氣好！若新天條施行，八成要去人間走一遭。
“星君，幾位兄弟，我先出去看一看。”崇黑虎越發著急了。
“我們一起去。”黃飛虎一邊大跨步往外走，一邊咬牙道：“鐵定是羽鳳仙在搞事。”
他還真沒猜錯。
見到安天王幾人走來，鐵臂太保一臉急色，甚至顧不得禮節，立即高叫道：“天王，大事不妙，羽鳳仙終于要對咱們南岳衡山下毒手啦！”
“什么毒手？你莫慌，慢慢說。”崇黑虎強自鎮定道。
“是地震，直沖神府的大地震！”鐵臂太保依舊很急，急不可耐地說：“天王離開后沒多久，就有衙門差役敲鑼打鼓，沿著村落叫喚。
還在衡山岳廟附近張貼告示。
說三日后將有‘玄級絕頂巔峰’大地震降臨祝融峰。
很顯然，這就是泰山之事在我衡山重演。
地震必定專門沖著咱們神府去的。
只有天王掌握衡山之力，也只有天王能激發神府全部潛能，全力抵抗地震沖擊。
如果沒有天王，我們擔心神府扛不住。”
“地震在三日后嗎？”崇黑虎稍稍松了一口氣，道：“還好，還有時間。玄級絕頂巔峰是何意？”
黃飛虎略一掐算，面色大變，驚叫道：“不好，人間的三日后，就是此刻!
兄弟，大地震快來了，咱們速速歸位！”
一邊說，一邊拉著崇黑虎往外飛。
他十分急切，甚至沒來得及跟邊上的太白星君打招呼。
鐵臂太保跟著五岳大帝飛遁，嘴上快速道：“聽衡山縣的羅令君說，這是欽天監新頒布的災難等級。
天地玄黃每一大等級，又分為幾個小等級，有初級、中級、高級、絕頂。
每個小等級又可以分為普通、強烈、巔峰。
玄級絕頂巔峰，就是玄級中的最高等級。”
崇黑虎道：“提前三天，岳廟附近的村民都撤光了吧？”
鐵臂太保點頭道：“應該全部撤走。”
崇黑虎強笑道：“祝融峰周邊幾百里，都是荒山野嶺、茂密森林，沒有幾戶人家。
即便真有玄級地震，也不會影響到大山之外的縣城。”
話雖如此，他心中不安依舊沒消失。
五岳大帝急著趕路，沒有與楊戩、哪吒打招呼。
徑直飛出南天門，便見到兩道神光，在云層中轉圈。
“你們在這兒作甚？”崇黑虎將他們認了出來，是自己神府的功曹。
神光“嗖”的一下來到他跟前，化為一尊威嚴神將。
神將焦急道：“天王，太保，秋明子來啦！”
“秋明子他干了什么？”崇黑虎問道。
那神將怒氣沖沖地說：“那狗東西跑到岳廟上空，當著進香信眾的面，數落天王四大罪狀。
從頭到尾說了一個多時辰，不停重復。
甚至專門跑到縣城，進入村落，當著村民大聲宣布天王的罪行。
影響極壞。
見天王始終不出來應答，秋明子又大聲威脅我南岳神府。
他說天王如果不肯主動去咸陽投案，上蒼必定降下地動之禍，讓衡山永無寧日。”
“狗攮的，羽鳳仙竟然用地震威脅我們。”金天王罵了一句，又緊張問道：“只有南岳有地震，還是五岳都有地震？我華山現在什么情況？”
“好像只有南岳衡山有地震。秋明子還公然叫囂，說泰山荒蕪的岱廟，就是衡山岳廟的將來。如果司天王不伏法，朝廷有的是手段磋磨天王。”神將道。
崇黑虎冷笑道：“縱然岱廟荒蕪又如何？五岳香火遍布人間，不僅南瞻部洲有岳廟，幾萬里之外的蠻邦，同樣修建了岳廟，蠻人也拜五岳神。”
另一個功曹急道：“天王，地震不僅摧毀岳廟，還要沖擊南岳神府呢！”
黃飛虎點頭道：“沒錯，岳廟只是小事，香火愿力也不要緊。
縱然沒有人間香火，我們也能從天庭分潤大量香火神力，用都用不完。
關鍵是賢弟得頂住地震之力，不要讓它影響到衡山根基。
如果神府被毀，賢弟就是重大失職，天帝都不會放過你。”
崇黑虎道：“大哥的泰山不是經歷過幾百次地震嗎？
衡山即便不如泰山堅固厚實，不至于一次地震都扛不住。”
黃飛虎神色更加凝重，道：“賢弟，過去泰山地震，只要上了等級，我應付起來并不輕松。
你一定要全神貫注，莫要大意。”
崇黑虎驚訝道：“之前我們問大哥需不需要幫忙，大哥一臉輕松地說小意思，如清風拂山崗。”
黃飛虎有些尷尬，也有點懊惱，哼唧道：“我的確比較輕松，但不是你們想得那么輕松，我只是——”
“啊啊啊”崇黑虎像是突然發了瘋，神軀猛地僵直，一道道裂紋出現在體表，似乎要將他分尸成幾十塊。
他的眼睛、嘴巴、耳朵、鼻孔，還一齊朝外噴射金色焰火狀的神光，喉嚨里發出火車碾碎卵籽的凄厲嚎叫。
“神軀碎裂，神力潰散，這，這是大兇之兆啊！發生了什么事？”
另外四位大帝神色震驚，失聲驚呼。
下一刻，他們體表也有裂紋浮現，也開始凄厲嚎叫，“不好，地震已經爆發，南岳神府竟然一波都沒扛住，直接四分五裂了？！
神府破，神軀碎，神位裂。
糟糕，還有更恐怖的天傾之禍。
神府被毀，衡山天柱折斷，天要塌啦”
話音落下，他們身下的仙云，忽然向下方凹陷出一條巨大又深邃的窟窿。
“轟隆隆”
仿佛天空在地震，哪怕南天門口的楊戩與哪吒，也有非常明顯的震感。
遠遠看去，似乎靈霄寶殿都在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