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跟師門秦在說什么?談了這么久。”陽禮好奇道。
小羽反問道:“你了解師門氏不?他們是最古老的家族,從太古時代,人族剛被創造出來,一直到今日,傳承沒有斷過。”
“所以呢?”陽禮不太理解。
“他們知道很多上古秘辛,我跟他們聊了聊。師門秦很大方,愿意借家族秘典給我看。”小羽道。
“上古秘辛.”陽禮撇撇嘴,很不以為然,道:“太師,你如今雖然威名赫赫,天庭眾神都怕你。可你久在人間廝混,見識與閱歷終究淺薄了些。
師門氏只是傳承久遠而已。
多少大仙直接從太古活到今日?
等你有空了,去各大道宮轉一轉,找老前輩們聊聊天。
什么秘辛,還不是直接詢問?
以太師的道行,其實有資格參加天界的論法大會。
都是大仙論道,道祖也會在邊上點評。
你直接問道祖,道祖什么都知道。”
小羽淡淡道:“你才見識淺薄!有些問題,只有當事人能回答。
你問道祖,道祖的視角和感受,能跟凡人一樣?”
至少她聽師門氏講古,能深切感受到時間的滄桑、歷史的厚重、人道的艱辛。
去問道祖,道祖在山中修行,未必真的關注過微不足道的凡人。
而且,她找師門氏借秘典,主要是為了研究圣人證道的大宏愿。
這種事兒道祖若實誠地解答,當然是問道祖最好。
可道祖會透露自己的秘密?
“你去地府見過閻王了?他們怎么說?”
陽禮聞言,立即變得興奮起來,看她的眼神滿是敬佩,“這次去地府,待遇和上次完全不一樣啊。
貧道又感受到了先皇在世時的威風與得意。
剛到鬼門關,跟城關上鬼差報上來歷。城內立即敲鑼打鼓,跑出來一隊儀仗隊伍,鑼鼓喧天地將我送入了枉死城。
然后又是總判領著幾十個陰兵,列隊在城門口迎接我。
哈哈哈,鬼神果然欺軟怕硬。
如今見識到太師的威儀,立即擺出十二分的恭敬。
他們還怕我不滿意,要送禮物給我,要我替他們在太師面前說幾句好話呢!”
“我是問你事情辦得怎么樣了,不是聽你講述如何耍威風。”羽太師道。
“很顯然嘛,總判都如此恭敬了,事情還能辦不成?”
陽禮從袖子里抽出一個黑玉冊子,雙手捧著遞給羽太師,笑道:“太師,你可知道,十殿閻王換人了呢。
換了足足五個。
新的秦廣王還是咱們的熟人西門豹。
那廝運氣好呀,才當了一萬多年的鬼差,就有閻王神位空出來,還讓他輪上了。”
羽太師將名冊看了一遍,道:“既然是熟人,為何沒給半點優待?
這里只有陣亡英烈的名冊,并無空出來的神位列表。”
陽禮嘆道:“才剛換了五個閻王,判官也清洗了一遍。
熟人也不敢在這時候公然徇私枉法啊!
更何況西門豹什么性格,太師又不是不曉得,他壓根不會為我們走后門。
也走不了。
一個兩個的神位,可以私下談。
可太師要求的神位太多。大肆封神,必定動靜很大,驚動天下。
不過,西門豹與幾位閻王也親口承諾,太師若能遵照天規陰律冊封鬼神,他們一定全力配合,并第一時間承認其身份。”
小羽放下名冊,略一思索,道:“我手里還有個淮水龍君神位,其價值絕對超過一百個中等神位。
你幫我去天庭問一問,哪位大神能接下這單生意。”
“這單.生意?”陽禮很是無語,“太師把天庭當成什么地方了?”
小羽道:“你只是個沒成仙的道童,能找到接受淮水神位的大仙大神?
讓你去天庭,只是投石問路,先放出消息,試探天庭大仙大神的反應。
他們若真有能力、也有意愿,自然會悄悄來咸陽找我。”
陽禮搖頭道:“貧道什么身份?哪敢去天庭投石問路。”
他指著玉冊,又道:“太師也看到了,他們結局都算不錯。
沒有朝廷幫扶,大多數也能轉世為人。”
小羽皺眉看了他一眼,“陳煥下輩子要去外邦當個蠻子。
一個普通農夫,家境貧寒,少年喪父,中年喪妻,老年喪子,人生各種悲苦輪流經歷一遍,還叫不錯?”
陽禮嘆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上輩子殺戮過甚。
殺了陳勝幾千人,陳勝可是有天命呢!
順天應命殺人,因果小,罪業小到沒有。逆天而為則因果大,罪業重如山。
臨死前,他又連著砍死了八個仙人。
其中三個還是玄門真仙。
這么大的因果,下輩子只是貧窮孤寡,地府已經考慮到他是為國盡忠,而非擅自殺戮,算是對他寬大處理了。”
小羽不悅道:“你這說的是人話嗎?他是為何殺陳勝的人,還殺仙人?
等哪一天你也為朝廷盡忠了,我是不是也來一句——這是沒辦法的事,接受現實吧。”
陽禮表情一肅,道:“若貧道真的遭遇了不幸,還請太師幫扶一二。
不僅保我這輩子亡魂不墮入酆都地獄,希望下輩子太師也能度我一度。”
“嗯,貧道想通了,太師是對的。貧道現在就去幫太師投石問路。”他緊接著又道。
小羽翻了個白眼,“你這廝,倒是現實。”
陽禮感慨道:“誰不希望朝廷能照料咱這些忠臣良將的身后事呢?
貧道之前認清了現實,大秦朝廷連自己都顧不過來,我們不該奢求更多。
現在貧道明白了太師的決心。
能追隨太師這樣有情義的頭領,心里只會感到安心和高興。”
羽太師問道:“你可知道如何投石問路?正常情況下,你連南天門都進不去。”
陽禮道:“若只是投石問路,倒也不難。貧道先去找關真人、灰鶴真人。
我們三方一起聯系各自的道派。
再讓道門掌教去溝通天界的師長,讓他們把消息傳出去。
不需要我自己去南天門‘沿街叫賣’。”
羽太師搖頭道:“錯了,你就是要在南天門沿街叫賣。
你從華山總玄洞天借道,直達南天門,但別進去。
只守在南天門外,遇到神仙出來或靠近,就鬼鬼祟祟、縮頭縮腦地靠過去,小聲詢問他是否需要大神之位。
再一臉嚴肅地向他打保票——羽太師不僅送出神位,還保證他一定能榮登神位。
嗯,我會用人道氣運冊封他。
前提是他私德無虧,身上沒有罪業,至少還有五百點天功,并具備行云布雨的能力。”
“鬼鬼祟祟,縮頭縮腦是不是太不正經了?”陽禮只在腦海里幻想一下那種場景,便有些受不了。
“別管正不正經,你照我說的做。”羽太師很是淡定地說。
陽禮愿意讓師長幫忙傳話,卻接受不了自己去南天門鬼鬼祟祟,很不正經。
“太師,你不是剛冊封了河伯與濟水龍君嗎?
這么大的兩座水府,可以安置不少夜叉與巡河呢。”
小羽搖頭道:“兩龍這會兒連自己都保不住,還是別難為他們了。”
如果再發生鼉龍刺殺趙菊花之類的事件,兩條小龍保住自己性命,已經需要全力以赴,自然顧不得別人。
其次,就像新晉秦廣王西門豹,不敢公然以權謀私。兩個新晉龍王也不該公然違背天律,為大秦忠良走后門。
小羽需要天庭認可的天神之位、地府認可的鬼神之位。私下走后門弄來的神位,說不得什么時候東窗事發,被擼掉不說,還要嚴厲懲罰。
這不違背了她替大秦安撫忠良英魂的初衷?
陽禮從羽太師處領了命令,一刻不敢耽擱,立即出發前往總玄洞天。
只是來到華山朝陽峰,尚未穿過“天門”進入洞天呢,他便看到山巔豎立了一塊巨大石碑.太大、太寬,已經算不得石碑,應該是一堵墻。
墻上貼了一長排的彩繪影形圖,皆為背誓天師一案的欽犯。
這會兒正有兩個青衣小童,罵罵咧咧地撕毀通緝榜單。
“好大膽的騷道童,這是羽太師親自頒布的朝廷告示,你們也敢撕毀?
懂不懂秦律?擅自撕毀通緝告示,要殺頭的。”陽禮小道童喝道。
兩個青衣童子被唬了一跳,回頭見到是他,稍微松了一口氣。
“拜見陽禮天師!天師,我們是三元極真宮‘都書科’崔司官的童子。
我叫極真,他叫極純,我們這次不是擅自行動。
是崔司管讓我們清理仙宮外的‘無關雜物’。”一個小童解釋道。
極純小童連連作揖,驚惶哀求道:“天師,看在大家同為玄門一脈,莫要拿我倆去衙門問罪。
祖龍氣丹實在可怕,我們小小道童,身小氣弱,消受不起啊!”
陽禮指著墻上告示,問道:“什么時候張貼在這兒的?”
極真小童道:“好像四五天了。咸陽公審結束,就有一個天師來這兒貼告示。”
“既然要撕,為何等到今天?”陽禮又問。
“老爺吩咐,我們照辦,不曉得緣由。”極真道。
陽禮冷聲道:“朝廷的告示,還蓋有太師的印章。誰敢亂動,誰罪無可恕。
立即恢復原樣,不然羽太師定要拿你們問罪。
你們雖然身小力弱,去前線跟陳勝拼命,兌子幾個人仙武將,卻是綽綽有余。”
兩小童胖臉煞白,兩股戰戰。
陽禮一甩寬袖,聳身一躍,跳入洞天通道。
一陣天旋地轉后,來到遼闊無垠,不見大地,只有仙云與浮空島的世界。
疾馳片刻,他來到三元極真宮,竟然又見到兩個道童在撕告示。
呃,在三元極真宮大門口,也豎立了一堵石墻。
墻上告示太多,又施展道法,將其拓印在石墻上,故而清理起來很麻煩。
這會兒一百多張告示,已經撕毀大半。
“羽太師的告示,你們也敢撕,不要命啦!”陽禮大喝。
“羽太師?”道童與邊上的仙人連忙回頭,面有驚色地環顧左右。
“羽太師來了?”遠處有仙人驚呼。
“什么,羽太師來三元極真宮了?”
三人成虎,越傳越離譜,已經有大量仙人慌忙奔走。
本來熙熙攘攘的三元極真宮廣場,一下子空出來大半。
“陽禮,羽太師在哪?你是奉命來檢查告示的?”
都書科的崔司官正好在石墻邊上。
多年老鄰居,他也認識陽禮。
“崔上仙,貧道有禮了!”陽禮先行禮。
都書科專門負責為仙人登記“天冊”,司官是這一衙門的主官。
所以崔司官就是傳說中的“上仙”。
陽禮連仙人都不是,見到上仙當然得行禮。
崔司官又問:“是羽太師讓你過來的?”
陽禮仔細打量他,崔司官有些緊張,嘴唇緊抿,眼神閃爍,還不自覺咽了口唾沫。
他心里有了底,道:“上仙,這里說話方便嗎?”
崔司官立即道:“我們去‘飛仙殿’詳談。”
陽禮點了點頭,跟著他進入樓上的飛仙殿。
“上仙,貧道是晚輩,有些話本不該由貧道對上仙說。
可貧道與上仙當了幾百年鄰居,總算有些交情。故而冒昧提醒上仙一句,可否?”
“我們是多年至交,有什么話你直接說。”崔司官眼底已有慌亂之色。
如果他是凡人,這會兒都開始擦額頭熱汗。
陽禮神色更加淡定,道:“五岳四瀆往往連在一起說。
現在四瀆全栽了,你們不曉得?太師接下來會盯上誰,很難猜嗎?
告示貼到大門口,的確沒面子。
可連天庭都默許了太師的‘咸陽公審’,您一個上仙,扛不住太師之怒啊!”
“道友,請一定要向太師稟明實情,這不是我的意思,真的!”崔司官急了,“我雖是司官,卻不是三元極真宮之主,絕對不敢擅自行動。”
陽禮面色微變,“這是金天王的意思?難道時至今日,五岳大帝依舊要與太師硬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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