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8章 封神

　　戮金公不愿意離開中原。

　　離開中原，的確不用與玄門道友廝殺，可前往西方不等于避開殺劫。

　　西牛賀洲的水深著呢，以他玄仙大能的道行，都把握不住。

　　他和東方朔還不太一樣。

　　首先，東方朔自身道行夠強，還丹將熟，距離金仙大能只差一步；其次，東方朔出身好，他師父是東華帝君，真在西邊遇到事兒.比如，遇到了第二個“玉蟬”，佛門也不會把事做絕。

　　這絕非杞人憂天。

　　嬴洪嬴磊兩個大秦皇子，全死了。這是巧合？

　　西方三十六國的妖患背后，鐵定藏了個“第二玉蟬”！

　　他一個東海劍仙，在西方沒半點門路和人情關系。以靈山賊禿的狠辣，殺他的時候都不會有絲毫猶豫。

　　相反，留在神州，即便卷入秦末大劫，可能與扶龍庭的仙人交手。大家都是“玄門道友”，相互熟悉。

　　真到了陣前搏殺時，只要沒殺氣沖腦，不曾失了智，不會介意賣個面子、留對方一條生路。

　　“羽太師，你的情誼，我心領了。可我來神州的目的，一開始就明說了呀！

　　我修行遇到了瓶頸，需要感悟神州山水真形圖。

　　我是為了大道才主動入劫。現在離開神州，去了西方，我還怎么悟道？

　　四瀆五岳的真形圖，必須留在神州，帶不走啊！”

　　羽太師道：“你若愿意去西方，我將《徊風混合山水煉神》送給你。”

　　戮金公震驚道：“是你自己修煉的那部古仙法？”

　　羽太師微微頷首道：“它是我從山水真形圖中領悟的煉神合氣之法。

　　神州山水真形圖的神韻，都包含在內。比你自己領悟，要簡單十倍。

　　拿到了秘籍，你可以直接修煉，不用自己一點點領悟。”

　　“可《山水煉神》是你的根本法呀！”戮金公難以置信。

　　羽太師淡笑道：“根本法又如何？你的道和我的道不一樣。

　　山水煉神是‘徊風混合’的第一篇。

　　之后還有萬靈煉神、萬物煉神，最終天地煉神。

　　你只是借助山之厚重、水之柔順變化，化解自身戮仙劍氣的戾氣。

　　我們不存在大道之爭，給你仙法，不過是道友之間相互交流。”

　　戮金公贊嘆道：“羽太師好氣量！可你怎么知道，我的‘戮仙劍氣’需要化解戾氣？”

　　——大滅爸告訴我的。

　　羽太師道：“我也是劍客。你的情況，我看在眼里。

　　老實說，你的構思雖巧妙，卻偏離了正道。

　　劍客的劍只應該在劍客自己心中，由心來掌控。

　　你可以觀神州山水，提升自己的心境，而非借山水之意壓制戮仙劍意。”

　　戮金公驚疑不定，“太師莫不是天天盯著我？”

　　“盯著有幾天了。”羽太師道。

　　——你天天盯著我干啥？

　　真要是被她天天盯著一舉一動，甚至暗中琢磨他的劍法，他還不如去西方。

　　戮金公心里犯嘀咕，面上露出猶豫之色，道：“我記得西牛賀洲有一位地仙之祖，也是我玄門中的前輩。

　　三十六國遭遇妖患，為何不向萬壽山求救？

　　咱們玄門道人，不是不該以斬妖除魔、救濟蒼生為己任嗎？”

　　若是南瞻部洲的百姓，遇到了妖魔鬼怪，只要找到正規的道觀，玄門修士一般不會袖手旁觀。

　　很多時候，玄門修士還專門游歷人間，到處尋找可以賺功德的機會。

　　與神州的修道者比，西牛賀洲.西牛賀洲的玄門真仙也不孬，比如，河陽真仙曾問道，不就是每天斬妖除魔，賺天功償還“學貸”？

　　孬的是萬壽山！

　　那群地仙縱然擁有萬年道行，依舊畏手畏腳，很是消極。

　　小羽自己都吐槽過，也埋怨過。

　　可她這會兒得為“家鄉人”挽尊。

　　她道：“萬壽山也有派仙人鎮守西蜀。

　　只是地仙之祖本性喜靜，平素不管凡塵俗世。”

　　她估摸著，鎮元子還是鎮不住西牛賀洲。

　　但凡鎮元子實力足夠，即便他自己喜靜不喜動，平素注重清修，不關心外面之事，他的門人弟子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孬得像個縮頭烏龜。

　　萬壽山地仙這么老實，只能是鎮元子平日多加管束的結果。

　　戮金公問道：“我若去了西邊，具體任務是什么？需不需要斬滅國境內的所有妖精？”

　　羽太師道：“具體怎么做，你自己看著辦。我只一個要求，至少讓西沙域恢復到東方朔還在時的局勢。

　　不要再有百妖橫行人類國度，一口氣吃掉一座城幾十萬人的情況發生。”

　　戮金公嘆道：“我立即去西方，盡量維持局面。”

　　段桂生露出歡喜之色。

　　羽太師道：“你跟靖妖軍的何統領說，目前不適合在西沙域推廣更高階的仙武。

　　但他可以從西沙三十六國中選拔精銳，組建兵道軍陣。”

　　戮金公皺眉道：“目前不合適，將來就合適了？

　　仙武不外傳，是規矩，任何時候都不能例外！”

　　羽太師道：“現在不適合，是因為仙武推廣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

　　而這個過程中，必定極大刺激到當地的妖魔與邪修。

　　在仙武推廣取得成就前，妖魔邪怪先一步發動兇猛反撲，你們擋不住。

　　等到天下太平了，神州的朝廷有力量鎮壓人間邪魔了，再有序地推動西沙域武學的發展。

　　或者等中原大劫結束，我回到西沙域。”

　　她環顧不解的戮金公、皺眉的嬴子嬰，沉聲道：“大秦之所以是神州正朔，不是大秦力量強。

　　大秦再強，能比神道強？比玄門仙宗強？

　　為何不是神道直接統治人間，不是仙宗制霸天下，安排一個代理人治理人間？

　　大秦是正朔，是因為大秦代表了人道的正確發展方向。

　　更直白地說，大秦能讓神州變得更好，讓百姓生活更好。

　　大秦從一統六國到失去天命，大秦軍力衰減了很多？

　　沒有。

　　失去天命，是因為大秦沒能很好地完成自己的使命。

　　現在把大秦換成南瞻部洲。

　　南瞻部洲憑什么成為‘天朝上國’？

　　是因為南瞻部洲的人間皇朝力量更強？

　　人間皇朝再強，還能比北俱蘆洲的妖魔加起來強？

　　‘天朝’只在南瞻部洲，而非其它地方，是因為南瞻部洲的人道文明，在帶領整個人族向前發展。

　　四夷八荒的蠻邦部落，也是人族的一部分。

　　人皇政憑人皇之權柄蓋壓當代，神庭也莫敢對抗。

　　將人皇之權拆分開，分成來自神州的權柄，來自其它地方的權柄。

　　你們將會發現，蠻邦人族提供的權柄，總量絕對比來自神州的權柄高。

　　既然神州是憑‘人道領袖’的身份，獲得權柄與人道氣運，自然要肩負帶著整個人族向前發展的責任。

　　當神州無法履職時，人道氣運才會轉移到神州之外，可能轉移到匈奴，轉移到東胡，轉移到西域有了人道氣運加持，就會有天命。

　　天命在身的蠻邦，自然會侵入失天命的虛弱中華。

　　這才是正常的因果，而不是反過來。”

　　這是大道理，羽太師講了。

　　還有些小道理，她覺得沒必要說。

　　比如，此時神州仙武早已突破新境界。

　　大秦兵武閣都開始重新修訂神州仙武。再等幾十年，連神州鄉下，都能見到掌握武神領域的武者。

　　武神領域配合兵道軍陣，能對之前的法相仙武形成碾壓。

　　蒙恬斬殺雪山老祖，就是例證。

　　有了更高境界的仙武，把低層級的仙武秘籍放出去，讓神州繼續保持“人道領袖”的身份，繼續汲取四夷八荒的人道氣運供養己身。必定能誕生更多天才，推演更高境界的仙武。

　　如果神州敝帚自珍，眼看著自己的藩屬被妖魔肆掠。將來如韓信、項羽這樣的絕代天驕，便可能誕生在匈奴、西域。

　　有了絕代天驕，別人自己就能推演武學新境界。

　　還有，羽太師即便在西沙域推廣法相級的仙武，也不會直接送出秘籍。

　　她只會如同白起啟迪蒙恬一樣，向西沙域武者演示更高境界，引導他們踏上正確的方向，剩下的路他們自己走。

　　一來神州的成品仙武秘籍，終究屬于神州，不該外傳。二來，自我成長，才能健康發展。直接拿來主義，西沙域永遠誕生不了武學宗師。

　　毫無疑問，按照羽太師的方式提升西沙域武學，幾百、幾千年都不算長，不能立竿見影地解決當前困境。

　　除了戮金公，還有十八個沒有犯“背誓之罪”的武天師。

　　羽太師只從中挑選了七位真仙。

　　“你們八個都是仙人，又擅長斗戰之法，最適合支援西沙域。嗯，合成‘東八仙’吧。

　　去了西沙域，每次斬妖除魔，都要公開露臉。

　　你們得向當地百姓宣傳大秦朝廷的恩情。

　　這也是事實，你們現在的確就是大秦天師。大秦自己都快亡國了，還將寶貴的力量投入西方，西方人該永記恩情。

　　將來中原待不下去了，我帶著嬴氏皇族西遷，就能得到三十六國百姓的支持。”羽太師道。

　　嬴氏西遷，也不會停留在西沙域。

　　要么繼續往西，去八百里通天河對面的莽荒之地建國；要么進入西域南方，到西海邊上見過。無論往哪個方向發展，嬴氏有了好名聲，多少能得到些支援。

　　“王惡！”羽太師忽然喊道。

　　“老爺，小的在這兒。”

　　方腦袋的黑臉小童小跑過來，向她行禮，“老爺有何吩咐？”

　　“恢復原身，讓他們瞧瞧你。”羽太師道。

　　王惡立即一挺胸膛，身形驟然拔高，從一米冒頭的瘦小道童，變成個兩米五、渾身蠻肉的惡神。

　　“把雙锏拿出來，激活神力，讓他們好好感應。”羽太師又道。

　　王惡又依言而行。

　　羽太師指著他，對東八仙道：“此乃廣福王，真名‘王惡’。

　　你們記清楚他的神位、真名、真形、神力氣息，把他當成個靈官。

　　遇到難以解決的敵人，就召喚他，讓他去死戰。”

　　王惡面目扭曲，用吃人的眼神瞪著她。

　　感受到他身上的滔天殺氣，東八仙心里發怵，不敢應答。

　　羽太師冷笑道：“你們盡管召喚他，他會一直跟在我身邊。

　　你們一旦召喚，他有感，我亦有感。他敢不回應你們，我打死他。

　　他響應召喚后不聽話，我也活活打死他。”

　　“有勞廣福王了。”東八仙稍稍放心，向王惡拱手行禮。

　　羽太師又悄悄傳音給戮金公，道：“遇到實力強大的妖神，別莽撞，要狐假虎威。”

　　戮金公問道：“誰是虎，誰是狐？”

　　羽太師道：“自然我是虎，你要像狐貍一樣精明。

　　比如，向妖神侃侃而談，我用祖龍氣丹操控數百個仙人的事兒。

　　隱晦地威脅他們——惹毛了羽太師，她會帶領數百仙人，用金蛟剪將他剪成兩截，用九曲黃河陣覆蓋他的妖洞，要他冚家鏟。

　　你們才八個人，放開手腳廝殺，不夠‘西方十兇’幾口嚼吃。

　　更別提某些妖王背后，不知道有誰支持呢！”

　　——既然你都知道，還讓我們去送死？

　　心里雖嘀咕，戮金公卻明白羽太師已經仁至義盡。

　　“明白！我雖是劍仙，卻也懂得變通。”他道。

　　“諸位，保重！”羽太師拱手一禮。

　　“太師保重，我們去也！”

　　東八仙向羽太師行禮一禮，駕云朝著西邊飛遁。

　　段桂生也向羽太師告辭。

　　羽太師勉勵他幾句，又寫了一封信給段玉函，才放他離開。

　　再次回到欽天監，羽太師又馬不停蹄趕往地皇殿。

　　“陽禮，你回來了！”

　　“多虧太師將那群叛徒抓了回來。有他們幫忙，貧道輕松了很多。”陽禮笑道。

　　亂世出妖孽。

　　今年是大災之年，災情不限于水患與蝗災，妖魔鬼怪也是一大禍源。

　　“太師找我有事？”他又問道。

　　小羽道：“陳勝拿下陳縣的過程中，殺了不少‘大秦忠良’。你們地皇殿有什么安排？”

　　陽禮愣了愣，問道：“我們該有什么安排？”

　　小羽道：“過去人皇政還活著時，若有將士為國捐軀，朝廷會怎么做？”

　　陽禮道：“太師去滎陽找李丞相，找烈陽王呀！他們肯定會頒旨嘉獎。”

　　“我是說欽天監！地皇殿負責陰司鬼神之事務，不會冊封他們為神靈？

　　當年在西沙域，東方朔曾拿著封神榜到西蜀封神。

　　神州忠良的待遇，不應該更好嗎？”小羽道。

　　陽禮嘆道：“此一時彼一時。過去大秦春秋鼎盛，人皇口含天憲，說什么就是什么。

　　現在大秦失去天命，國之將亡，沒能力封神了。

　　東南西北四大‘封神榜’，此時已失去封神之能，只能調遣鬼神。”

　　小羽道：“我等會就要主持封神儀式，冊封的還是河伯與濟水龍君。

　　不用封神榜，不用人皇權柄，你看我成不成。”

　　陽禮饒有興致道：“太師先試試看。反正貧道是沒能力封神，給貧道‘封神榜’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