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秋明”站在大鼎前,施展祖龍秘法,足足半個時辰,大鼎沒任何反應。
周圍“叛徒天師”們急了。
“咋回事?來自其它龍脈的龍氣,無法駕馭大禹神鼎?”有人悄悄詢問。
“董秋明”聚精會神,物我兩忘,不關心外面的人與事兒。
“‘秋明子’道友身上的龍氣太過孱弱,這是來自哪位潛龍?看起來成不了霸業呀!”
“你覺得它孱弱,是因為你一直與秦嶺祖龍之氣接觸。如果你去過外邦,見過蠻夷國度的龍脈,就會知道‘秋明子’道友身上的龍氣并不弱。
貧道估計,起碼是諸侯王的位格。”
“跟蠻夷的龍脈比,有什么意義?這里是神州,大禹鼎是人道圣物。
羽太師能夠以祖龍之氣駕馭九鼎,撬動了整個人族的氣運。
換成蠻夷龍脈,想也知道壓根不行。”
“可現在不是撬動人族氣運,只是御鼎。羽太師的祖龍秘法,只要有龍氣就成,沒對龍氣品質提出要求。”
“可你看‘秋明子’道友,他的表現還不如普通天師。”
能被真秋明子邀請來偷鼎的“叛軍國師”,肯定不是普通仙人。
大禹神鼎事關重大,普通仙人承擔不了這個責任,也得不到這么重的信任。
既然不是“秋明子”能力不行,那只能是龍氣品質太差。
“嗡嗡嗡”眾叛徒焦急嘀咕了盞茶功夫,大鼎忽然開始輕微震顫。
他們立即精神一振,聚精會神盯著大鼎,靈覺仔細感應它的變化。
“咯咯咯”山外村落傳來公雞打鳴聲時,鼎口“噗”的一下噴出一口地煞濁氣,巨大的神鼎被黃光包裹,緩緩飄了起來。
“成了?”何真君驚喜不已。
“唰”下一瞬,三丈高的黑鼎向內坍縮,最終分解成一股氣,化為一道手臂粗的黃光。
黃光左右前后換著方向飛遁。
起初還有些滯澀生硬,漸漸黃光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靈活多變。
“果然成功了!‘秋明子’道友雖然境界不高,至少能御鼎了。”
“羽太師教給我們的祖龍秘法,竟然這么好用。連普通的諸侯王龍氣,也能駕馭九鼎。只是不知能否撬動人族氣運。”
“你想啥呢!區區諸侯王,怎么可能代表整個人族?”
“諸侯王位格肯定不夠,可羽太師的祖龍秘法夠強啊!大秦失去天命,祖龍也死了,她都能激活人道氣運。諸侯王的龍氣至少是活的,諸侯國還有天命。”
“可你有羽太師的境界嗎?”
對面之人啞口無言了。
祖龍秘法再強,也得人來使用。
羽太師年紀不大,卻已經成為公認的“龍脈祖天師”!
忽然,黃光猛地往下一落,“哐當”
震天的巨響傳出,黃光竟重新變成三丈高的大鼎,重重砸在山巖地面,砸出個兩丈深的大坑。
碎石如暴雨,向四面八方亂飛,把一個個叛徒天師砸得抱頭鼠竄,滿頭是包,滿臉是血。
他們很多都是仙人,當然不怕石頭砸。
可此時變故太過突然,完全沒有任何預兆,他們正在扯淡,完全沒有防備。
“董秋明”愣在原地,臉上滿是疑惑。
明明御鼎成功了,怎么突然失手?
“秋明子道友,你是不是打算將神鼎送入地脈?”鐘元公心中一動,似乎明白了什么,滿是埋怨地說:“這里是秦嶺,祖龍之氣彌漫在山脈中。
可你身上的龍氣來自何方?
以龍氣御鼎,猶如龍脈親至,外來的龍脈豈能被秦嶺祖龍接納?”
“原來如此,我大意了。”
“董秋明”恍然大悟。
他剛才熟悉了御鼎飛遁,就打算試一試御鼎土遁,要把神鼎送入秦嶺地脈中。
如果他使用大秦龍氣,自然沒問題。
可他此時是“叛軍國師”,不是大秦天師。
想到這兒,“董秋明”面色微變,“不好,祖龍雖死,卻有感應。我得先撤了,你們小心些。”
他往地下一鉆,身影消失無影蹤,真正的秋明子緩緩從遠處飛來。
又等了半盞茶的功夫,關真人從咸陽城飛過來,只在天上看了一眼,便面無表情去了黑冰臺。
“他是不是發現了什么?”秋明子神色陰晴不定,眼中甚至有了一絲殺機。
鐘元公嘆道:“你從哪里請來的幫手?不僅天師道的天賦差,龍氣也羸弱。
性格也大大咧咧,毛手毛腳,很不靠譜啊。”
秋明子很無語,那可是即將證道大羅的董謁大仙啊!
他天賦差?他毛手毛腳唔,之前御鼎土遁,的確過于孟浪了。
可這也不能怪董大仙。
董大仙往日何等高高在上?哪里需要小心翼翼,像個竊賊呃,好吧,大仙此時的確是個大盜,卻很沒大盜的覺悟,不夠小心謹慎。
“相信我,我已經請來所能請到的最靠譜之人,他的龍氣也是大秦之外神州最強潛龍。
你不用擔心關真人。
先別說神鼎還在,只是砸了個石坑,過去常有御鼎失手的例子發生。
他不會懷疑什么。
即便他真的懷疑,還發現了什么。
大秦都只剩下三年國祚,他玩什么命呀!”秋明子淡淡道。
——他敢玩命,他就敢要了他的命。
“就怕他通知羽鳳仙呀!”鐘元公擔憂道。
秋明子笑道:“羽鳳仙具體在哪個位置,只有我們知道,關真人他們不曉得。”
何真君問道:“道友剛才說‘最強潛龍’,莫非找到了‘東南天子氣’的主人?是不是碭郡的景駒?
現在都在傳,景駒有大帝之姿。
河伯還提前下注,將大陸澤死了老爹的一個龍女,送到景家當‘夫人’。”
秋明子搖頭道:“景駒終究沒有起事,龍脈都沒勃發,哪有資格任命‘國師’?”
何真君皺眉道:“莫非是大澤鄉‘楚國國師’?”
秋明子輕輕點頭。
何真君疑惑道:“難道道友看不出來?陳勝吳廣缺乏底蘊,怕是要為王前驅。將大禹鼎送給他,完全是浪費。
浪費還不算,咱們的前程也會受到影響。”
秋明子嘆氣道:“就連比我們更偉大的存在,都沒想過一步到位,直接輔佐真命天子。
咱們幾百號人,也不可能一起投靠一方諸侯。
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離開了關中,便要各奔東西。
若同路,自然同行,不同路便分開。
反正咱們只求洗清身上業力,前幾次選錯了人,關系不大。”
何真君面色陰郁,很不滿意。
除非確定了東南天子氣的主人,他們這群叛逃大秦的天師,的確不會投靠同一位諸侯。
甚至有不少天師打算直接離開中原,暫避羽太師鋒芒。
離開了關中,大家可以自行選擇前程。
可大禹神鼎只有一個啊!
誰帶著神鼎,誰就擁有更多底牌。這是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憑什么你秋明子獨占大鼎處理權?還如此理所當然。
秋明子只是天仙,他還是老牌玄仙呢!
秋明子看到了何真君的臉色與表情,心中也能猜到緣由。
可他并不在意,也不覺得自己對不起他們。
他們甚至不敢泄天道,不愿承擔泄漏羽鳳仙祖龍秘法的后果。
他敢,他也干了,他必將承擔大業力,甚至染上殺劫。
付出最大的代價,難道不該他獲得大鼎處置權?
“各位,先前你們也看到了,‘我’能御鼎!”秋明子環顧眾人,暗中傳音道:“做好準備,明晚寅時三刻,吾等攜鼎東出咸陽!”
黑冰臺,宮殿深處。
嬴板栗表情嚴肅道:“關真人,貧道感覺有些不對勁。剛才山下傳來巨響,貧道心里莫名慌得很。”
關真人嘆了口氣,“你道行不夠,不足以察覺到祖龍的變化,卻因為嬴氏皇族的血脈,靈覺被觸動了。”
嬴板栗心中一緊,先探頭朝大門外看了一眼,確定沒人才低聲道:“莫非他們要偷走大鼎?”
關真人點頭道:“有可能,我感覺祖龍怒了一下。
只有一種情況,祖龍會發怒——有人要搶奪大秦的氣運。
這種時候,這種情況,八成就是針對鳳鳴黑山鼎了。”
嬴板栗問道:“可有更多信息?”
關真人搖頭,道:“祖龍已死,只殘存一點靈性。說祖龍怒了一下,也只是我自己靈覺被觸動。
當了幾百年大秦天師,我自身的氣機早與龍氣連接在一起。
若祖龍還活著,我肯定能從龍脈中獲得比較具體的信息。
現在”
他猶豫了一下,道:“從現在開始,你不要再離開黑冰臺,鐵鷹銳士的巡邏路線,也避開山腳大鼎。”
嬴板栗驚道:“有人要背叛大秦,要偷走神鼎,真人不嚴加防備,怎么反過來開門揖盜?”
關真人道:“羽太師知道他們的打算,她有計劃。咱們別管,也管不了。”
嬴板栗稍微松了一口氣,“太師有什么計劃?我們是不是要配合做些什么?”
關真人道:“我們的確需要配合她,我們要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別給她添亂!”
嬴板栗老臉扭曲,“這算什么配合?”
“這就是她提出來的要求。”關真人道。
“唉,太師和真人,都忒心大。”板栗道人嘆道。
關真人淡淡道:“單單一個秋明子,就是神通蓋世的絕頂天仙,能一個人橫掃我們整個欽天監。你不老實待著,還能干什么?
羽太師不是心大,而是心疼咱們。”
嬴板栗道:“咸陽還有十萬大軍,能鎮壓叛逆。”
關真人道:“沒了,早被咸陽宰調往南邊的漢中。
在年底前,他們要組織當地軍民,開墾至少五百萬畝良田,任務重得很。”
嬴板栗跺腳,焦急道:“貧道都沒意識到,隨著文武百官東遷滎陽,太師離開,十萬大軍進入漢中,關中一下子空了。”
“你就是皇帝不急太監急。行了,我有事,得離開了。”關真人道。
嬴板栗拉住他的袖子,道:“神鼎才是最大、最急的事,真人至少要坐鎮黑冰臺。”
關真人淡淡道:“你可知道,中原從太原郡到河東,再沿著黃河一直到東郡,八九個郡,上百個縣,正在遭遇水災?
我必須時刻坐鎮晴雨司,盯著神州山水圖。
這才是大事,是急事。”
嬴板栗愣了一下,疑惑道:“金鰲島的三位天師,不是早就進入中原了嗎?
他們可是拿到二十年長契的‘大雨師’。
莫非他們表面答應幫大秦布雨,其實本心和秋明子一樣,故意搞砸差事?”
關真人道:“那三位道友倒是盡心盡力、盡職盡責,一直在中原各地奔走,都沒好好休息過。
奈何神通不敵天數啊!
再大的雨師,也不是天庭雷部的對手。
譬如,下游要發大水,雨師過去驅散了雨云。
可雷公和雨師在上游降下更大的暴雨,下游不一樣遭洪災?
天要降災,我們要救災,雙方一下子杠上了。”
說完他便辭別嬴板栗,快速返回晴雨司,繼續觀摩神州山水圖。
硬肛雷部,完全不是對手,可完全放任不管,災情更加嚴重。
嬴板栗糾結片刻,還是沒忍住,先下山瞧了瞧大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山下研究祖龍秘法的天師,看他的眼神很不對勁。
——哎呀,關真人是對的,他們好兇,老道我壓根應付不了。
板栗老道哆嗦了一下,快步返回了黑冰臺,之后再沒出去過直到第二天晚上,寅時三刻剛過,老道心中莫名焦躁不安。
他有種很強烈的沖動,想要下山去看大鼎。
可想到白天那些天師看自己的眼神,他又慫了。
“出事啦,出事啦!秋明子他們叛逃啦,大禹神鼎被偷走啦”忽然,黑冰臺外面的山腳下,傳來天師驚怒大叫。
嬴板栗面色大變,立即快跑出去。
還不等他詢問,就有數道流光從天而降,是面色鐵青的關真人,以及表情奇怪的戮金公。
“真人,咋回事?”板栗道人心跳得更加厲害了。
戮金公搶先道:“老夫事先聲明,我雖然與鐘元公、何真君、張真人他們是朋友,還是一起接受東海軍侯的邀請,從東海來到中原,但我跟他們不是一伙的。”
“鐘元公他們咋了?”殿內有新晉天師大叫道:“是不是他們偷走了大禹神鼎?狗攮的,那是我們的鼎,我們的成道之機啊!”
“大禹神鼎也丟了?”戮金公先一驚,又喃喃道:“剛才晴雨司地下寶庫的守護法陣被摧毀,鐘元公他們帶著真形圖逃離了咸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