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可是發現了什么?”奚涓好奇道。
“的確有發現!我悄悄潛入龍宮,見到了那條老龍。果然是一條數十萬年道行的古龍。你可知道什么叫古龍?
上古之龍,只要覺醒了血脈中的大神通,便天生掌握三界水之權柄。
遇到了這種擁有古龍血脈,還活得特別久遠的上古神龍,你最好老老實實,別說什么‘天生不怕龍’。
俗話說,上古的神龍,現代的龍蟲。
這種龍和你去過去見過的‘現代蟲’,幾乎不是一個品種。
差距之大,猶如蟒蛇與真龍。”無崖子老師嚴厲告誡道。
她沒向他透露,赤霄宮疑似隱藏了真龍的龍脈。
并非不信任奚涓。
事實上,她很希望自家弟子有個好結局。
別學“蘿卜道人”的好大哥鐘離昧,一心想著建功立業,卻投錯了主公。
可一旦她向奚涓泄露了天機,即便奚涓守口如瓶,天機也會泄露出去。
對普通人來說,人生一念,鬼神悉知。
小羽擅長天機術,能隱藏自己,也能隱藏自己的發現。
奚涓卻守不住秘密。
而且,小羽向他泄露天機,本身也等于天機泄露。
天地知曉,可能精魅也能知曉。
比如,與悟空齊名的六耳獼猴,比如,順風耳,比如,諦聽。
只有不說,最好自己也不知道,才不會泄露秘密。
小羽嚴格守護事關劉邦命根子的機密,倒不是為了劉邦,而是為了她自己:不染因果與業力,不招致無窮無盡的劫氣,不遭天譴。
她為何小小年紀,便要度五百年一次的三災之雷劫?
與泄露天機、讓大秦的“青松道童”斷掉劉邦命根子比,殺休各、改神州北疆命數,都是小兒科。
關鍵是,殺休各、改北疆命數,她樂意。
害了“純·陌生人”劉邦,她能得到啥?
什么好處也沒有,自己卻要挨雷劈,她圖啥?
“黃河水道應該比昭陽湖重要吧?為何實力如此強大的古龍,會在湖泊中當水神,而道行不如他的龍君,卻能位居高位?”奚涓問道。
“大概他不姓‘敖’,或者姓‘敖’,卻屬于遠支。”
頓了頓,小羽又道:“我估摸著,昭陽湖龍君應該是四海龍王的遠房長輩。
輩分高,活得更久,還能保留幾分古龍血統。”
她真不是故意嚇唬孩子。
她自身便掌握了古龍神通,能變化成青年古龍,對古龍氣息太熟悉了。
昭陽湖中的赤龍,實力上絕對不弱于河伯,血脈之古老.的確很古龍,比普善那條尼姑龍強些,但和薊河水府龍珠中見到的“黃龍道人”沒法比。
黃龍道人是真正的古龍,是上古神龍。
這條赤龍卻有點“現代蟲”,所以小羽猜測他屬于敖氏旁支。
“水權是什么?為何古龍有水權,現代龍卻成了龍蟲?”奚涓好奇道。
小羽沉吟道:“涉及到太古秘聞,具體什么情況,我也不清楚。
只是猜測,天地初開之時,祖龍被賦予了水之權柄,鳳凰被賦予了天空之權柄,麒麟被賦予了大地山脈之權柄。
那時候,咱們人族都還沒誕生呢,女媧娘娘也沒嶄露頭角。
龍鳳麒麟,三族爭霸,要爭奪三界之主的至尊寶位。
只看現在的結果,他們顯然是蚌鶴相爭,讓漁翁得了利。
大概在天庭收編‘敖氏龍族’時,將他們身上天生的權柄收走了。
現在他們為水神,水神之權,由‘天’賜予。
此天為天庭,而非自然之上蒼。”
奚涓回味片刻,又問道:“如果不交出水之權柄,天庭也不會打死他們,為何要交?就和昭陽湖龍王一樣呀。”
小羽道:“和昭陽湖龍王一樣,明明實力強大,卻只能占據一小片湖泊嗎?
敖氏龍族雖然慫包,可他們的的確確從天庭得到了天大好處。
四海五湖、八河四瀆、三江九派,天下水脈之精華地,都歸了他們。
若不肯交出水之大權,只能遠離中原,去蠻荒之地求生活了。
我曾遇到一條母龍,她有上古血脈,活得還不如被你殺掉的鼉龍。”
普善那條尼姑龍,實力比鼉龍強,可她真不如鼉龍自由自在、威風八面。
鼉龍倒霉,只是遇到了奚涓這個意外。
如果不出意外,他充當四海龍王的黑手套,弄死趙菊花后,自己霸占了漳水。四海龍王只推說:魔龍占了漳水,朝廷卻把漳水神位收走,不歸咱們管呀!
普善卻連“八部天龍”的身份都弄丟了。
即便她的人生巔峰期,在靈山當“天龍”,也不如神州河神威風瀟灑。
“嘩啦啦”師徒兩人游了幾十里,才從水面鉆出來。
小羽盯著西方,面色陰晴不定。
奚涓很識趣,問道:“老師可是想見那位擁有千里眼的老朋友?”
小羽嘆道:“雖是老熟人,卻算不得朋友,還有不少恩怨呢!”
奚涓看了眼天色,道:“這會兒距離日落還早,弟子陪老師走一趟吧?”
小羽猶豫了一下,點頭道:“也罷,這段孽緣總要了結。
今日先去見一見他,抓住他的氣機,方便下次掐算方位。
等會兒你機敏點,咱們假裝與他們偶遇,別漏了馬腳。”
奚涓奇怪道:“既然是老相識,他還認不出老師?”
“時過境遷,我和他的變化都有點大。”小羽道。
關虎臣的變化的確有點大。
十年前,他三縷美髯垂到胸口,國字臉紫紅色,手持一柄大刀,打扮得像個關公。
現在他將胡子剪了,修剪成猛張飛的絡腮胡。
國字臉有些發福,圓潤了些,面皮白凈了許多。
依舊騎著他那匹赤煙駒,腰間佩戴的武器,換成一柄五尺長的雙手寬劍。
相貌之變還只是其次,主要是氣質與實力。
這廝已經成為人仙,還凝結了仙武法相,氣息如淵似岳,深沉又宏大。
一雙仙人之瞳,清澈如水晶,神光皎潔如月,仿佛能看透人心之險惡,也能看穿任何陷阱與危途。
十年前,任憑誰看到了虎臣,都會贊一聲“虎將”;十年后,別人會稱贊他有宗師氣度,是個武道宗師。
“主公,抱歉。我的千里眼,驚動了龍王大人,害得您被祂訓斥數落。”
虎臣單膝跪在一個銀發老者身前,面有愧疚地說。
老者龍章鳳姿、淵渟岳峙,氣度非凡。
看起來年過六旬,須發基本都白了,只在發根處還有些許灰黑殘留。
身穿銀灰色綢緞縫制的大袖寬衣,腰纏黑色大帶,頭戴金絲高冠,足蹬白色無憂履,是大秦貴人的裝扮。
“呵呵,你能驚動他,完全在我意料之內。”老人笑著伸手將虎臣扶起來,眼中有得意之色一閃即逝,道:“你做得很好,此時我已成算在心。”
邊上青年貴公子驚疑道:“父親,龍哥什么都沒看到,咱們還被龍王訓斥,你怎么成算在心了?”
呃,虎臣不僅相貌、氣質、實力變了,連名字都改了。
此時他叫“呂龍”,而非關虎臣。是老人幫他改的名字,要為虎臣轉運避災。
還別說,改名字后,只要不用千里眼,小羽還真掐算不到他的蹤跡。
小羽只能通過紫府中“虎臣強殺、暗殺之法”的變化,推測他遇到了奇遇,近些年實力增速很猛。
老人瞥了遠方大湖一眼,淡笑道:“有時候并不是一定要看到什么,才能確定答案。”
貴公子還是不太明白,“父親,你究竟想讓龍哥看什么?咱們為何要在昭陽湖駐足多日?”
老人瞥了兒子一眼,淡淡道:“東南有天子氣,你不知道?”
貴公子愣了一下,道:“父親是說早年流傳天下的那條讖語?”
秦朝其實有好幾條讖語,都非常有名。
“亡秦者胡”只是其中一條,而且大秦朝廷還蓋得比較嚴實,沒有大肆在民間傳播開。
“東南有天子氣”則傳得天下皆知。
人皇嬴政自己都說過這句話。
為了阻止這一讖語靈驗,人皇政做了不少事,比如,安排“青松道童”之類的天師,在嘉興、云陽、丹徒、金陵等地大興土木、破壞風水。
嘉興、云陽、丹徒、金陵,都是東南物華天寶之地。其中的金陵城,在將來更是成為數個王朝的首都,養出好幾條龍脈。
又比如,人皇政自己跑到東南巡視。
他是人皇,所謂“天子氣”指的是就龍氣,人皇身上肯定有龍氣。
他將自己的龍氣帶到了東南,不就是讓“東南有天子氣”這個預言成為了現實?
“父親一直在尋找東南天子氣,孩兒知道。但咱們來大湖找天子氣,不是緣木求魚嗎?天子氣怎么可能在水里。”貴公子好笑道。
“豎子,不足以謀。”
老人一甩袖袍,喝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得在天黑前,找個莊子過夜。”
“釋之賢弟,你扶主公上馬車,我率家丁在前方開道。”虎臣笑著對貴公子道。
“有勞龍哥了。”貴公子拱手一禮,回身攙扶身手矯健的老爹登上寬敞的馬車。
片刻后,虎臣騎赤煙駒走在第一位,他身后八名腰掛寶劍、體格精壯的漢子。
他們每個人都騎著駿馬,列隊跟在虎臣后方。
然后就是三輛馬車,十二輛牛車。
馬車皆寬敞且精巧,第二輛馬車內,還有年輕女子說笑聲傳出。
牛車上裝滿了大箱子,箱籠皆蓋了一層遮陽擋雨的草簾子。
整個車隊有四十多人,在鄉野四轍小道上,稱得上浩浩蕩蕩、引人注目。
“咦!”行走了不到一刻鐘,虎臣忽然驚疑不定地朝東邊掃視一眼,便打馬回轉到第一輛馬車窗簾邊上,“主公,發現了兩個可疑之人。”
老人挑了挑眉,籠在袖子里的右手默默掐算,“應該不是景家之人吧?”
虎臣道:“根據我這幾天的觀察,景伯正帶著家仆趕往睢陽,應該是為了公事。
至于他安排的四名游俠,他們一路追到胡陵附近,便停了下來。
昨晚還在一個叫‘紅春居’的青樓鬼混,壓根沒想過真來追殺主公。
我發現的兩個可疑之人,是從東邊大湖過來。
之所以覺得他們可疑且詭異,是因為先前我掃視昭陽湖以及周邊湖泊,最遠可達三千里,都沒見到這兩人。
現在他們突然出現在距離我們僅有三十里的湖里,還在朝湖邊飛遁,速度很快,即將與咱們的車隊‘巧遇’。
應該不是巧合,他們或許也察覺到我的千里眼神光。“
老人又掐算片刻,笑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繼續往前,不用擔心。”
虎臣領命而去。
果然,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一老一少兩個人跳出大湖,在半空滑行十幾丈,直接落在路邊,也恰好在車隊邊上。
“好大一條龍須金鯉!”老者掀開簾子,探頭往外看了一眼,首先被少年背在身后的大魚吸引了目光。
“哇,好大一條魚,莫不是成精了?”
后方一輛車上,兩個年輕女子也在驚呼。
少年個頭并不矮,大概一米六五。可被他背在身后的大魚,有一米高的魚頭,從他腦袋上冒出來,還有一米多長的尾巴拖在地上。
少年也算蜂腰猿背,可大鯉魚的身子,有他肩膀三倍寬。
“道長,單父呂文,這廂有禮了。”老人很快便將目光轉向白須白發、仙風道骨的老道士,主動跳下馬車拱手行禮。
小羽也從虎臣身上收回目光,微笑還禮道:“呂公,貧道無崖子,向你稽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