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眼上可窺探天宮,下能洞察九幽。
縱然中間有景物阻擋視線,也不會受到影響。
比如,站在五百里外的山坡上,觀望遠方昭陽湖龍宮。
但你能憑神通遠隔千里觀望,別人也能通過神通察覺你的視線,并進行阻擋。
此時,小羽那位的老熟人,開啟千里眼,將神光掃射到此。她本能反應,立即抬手布置了一面水鏡,將落在她和奚涓身上的仙眼神光反射回去。
她太熟悉千里眼了。
從十年前,連內功都沒練成時開始,不知道推衍了多少種暗殺之法,早將千里眼破了一遍又一遍。
嗯,針對千里眼神通,暗殺比強殺更難。
十年過去,她連天仙都宰了兩個,阻擋仙人之眼的視線,真就是舉手之勞。
她能用一面水鏡,輕易擋住仙眼神光。昭陽湖老龍的神通也不弱,自然也能察覺到異常。
事實上,早在小羽懟著龍宮望氣,使勁分析強盛龍氣之根源時,赤霄宮的主人已經有感應。
只是小羽躲藏嚴密,望氣術又太高明。龍君只心中煩躁,并沒察覺到龍宮之外有人窺探。
小羽老熟人的千里眼有些拙劣.其實,與十年前比,高明了十倍不止,但十倍的提升,只是相對他原本“更拙劣的境界”。
在龍君、在小羽跟前,依舊不太夠看。
“糟糕,老龍發現咱們了!”看到一束赤光沖出龍宮,還有威嚴聲音朝著他們的方向滾滾壓來,奚涓還以為自己露了痕跡。
小羽搖頭道:“老龍沒發現咱們,他和我一樣,也察覺到千里眼的掃視。
千里眼的主人,應該是故意掃描昭陽湖龍宮。”
她話音未落,沖到水面之上的赤光,已經“嗖”的一下,越過他們頭頂,繼續朝西方疾馳而去。
小羽按住奚涓的腦袋,將他整個人都塞進水底淤泥中,叮囑道:“你且老實在這兒呆著,我去去就回。”
說完她左手掐避水訣,右手仿佛船槳,伸出水泡外輕輕撥動幾下,水泡無聲無息,卻迅疾若閃電,下一瞬便消失在奚涓感知中。
“還真是‘赤霄宮’。”
脫離了奚涓的視野,小羽不再偽裝,直接消融于水,如一股清流,隨著水脈流到龍宮大門口。
十丈高的樓牌上,掛著一塊巨大的天青色牌匾。
用赤紅如丹霞的“墨水”,在上面龍飛鳳舞,寫了三個“龍章文”,赤霄宮。
單單門派樓與牌匾上的三個字,便給了小羽厚重的歷史感。
這座龍宮,這塊牌匾,乃至“赤霄宮”三個大字,都經歷過漫長歲月的沉淀。它們不是新建成,也不是剛書寫。
她化為水流,跟隨巡水蝦兵越過大門,進入宮殿之內,立即有一股荒古滄桑的氣息撲面而來。
內里的建筑十分古老,明顯和如今的大秦風格相去甚遠。
有種莽荒感。
在小有洞天的丹華宮,小羽也產生過類似的感覺。不過,大澤龍宮也有幾萬年歷史,給她的感覺卻很“現代化”。
在龍宮外圍游蕩了一圈,除了古老的氣息、古老的建筑,小羽還明顯感覺龍宮下方的水脈,蘊含了勃勃生機。
她沒有遲疑,從一股清流,變成一股濁氣,土遁進入泥地,接著鉆入更下方的地下水脈。
“爽!”
“清爽!”
“透心涼的清爽!”
小羽舒服得想要呻吟,地下水脈中蘊含了太豐富的精純靈力。
并非水屬性靈力,而是沒有特定屬性的“天地靈氣”。
靈氣能級之高,遠超她當日在小有洞天內感受到的“仙氣”。
甚至小羽斬殺的八位東方上仙,也僅有兩位天仙的仙氣,在純度上明顯超越這里的天地靈氣。
小羽還去過王母娘娘的瑤池花園,那里的靈氣她也感應過、吸收過。
但怎么說呢瑤池的仙氣,有點像仙氣中的“復合肥”,最適合靈植。對仙人而言也高級,卻說不上有多“爽”。
此處的靈氣讓人感到無比的舒適,泡在水脈里,小羽想要徹底躺平,不出去了。
“狗攮的龍族,天下精粹之地,都讓這群爬蟲們占了.要不要干脆跟奚涓一起在這兒定居?”
小羽還沒去過真正的洞天(小有洞天其實是福地),但她敢保證,此地的天氣靈氣,比洞天都豐富。
如果不遇到瓶頸,單看煉氣效率,在此處水脈中修煉一年,抵得上她在天門鎮修煉三五百年!而且不局限水系仙法,任何屬性的仙法都可以在此煉氣。
簡直恐怖如斯!
難怪小羽都忍不住動了貪欲。
“奇怪,明明是地下水脈,為何有如此精純的天地靈氣,而不單單是水靈力?”
小羽終究是心境十八重天高的“高人”,立即斬滅心中貪、妒等雜念,快速朝著靈氣更富集的方向游動。
哪怕鉆入了地下,她也沒失去方向感。
她有種感覺,靈氣更富集的方向,就是龍宮最深處。
大概游了兩三百丈,她來到一片靈力湖泊中。除了她過來的那條地下水脈,周圍還有八條不同的水脈。
一共九天水脈,從遙遠的水泊流到此處,匯聚在一起。
但九脈匯聚,并非結束。
九脈匯聚之處,是一口深潭。
深潭底部有赤光閃爍不定,赤光中透著淡淡的火炎力。
很古怪,明明是九條水脈匯聚,卻養出了“火性”。
火性中又夾雜濃郁的龍氣。
“下面深潭莫非是老龍的巢穴,他常年躲在下方修煉?唔,老龍被千里眼吸引走,正好讓我下去探一探。”
小羽心生一念,立即行動。
她同時使用鯤鵬與古龍兩大水遁神通(借水之力為物理水遁),如同一條利劍,快速插入下方赤光艷艷的潭底。
“嘶,好強的靈力,丹華夫人家仙果的靈氣,都比不上。這已經不再是天地靈氣,而是天地靈粹啊!”
小羽吸了一口氣,進入七竅的靈氣,幾乎化為液態。
仿佛在吮吸萬年朱果的果汁兒。
一時間,她都分不清它們究竟是潭水,還是某種特殊靈液。
落到潭底,放眼四顧,有一片巨大的空地,大概三個足球場并聯那么大,地面平坦,鋪著一整塊紅色水晶。
但艷艷赤光并非來自“人造(龍造)靈力水晶”,而是周圍的“火山口山壁”。
水潭像是在一個“火山口”中,四周石壁閃爍燦爛的赤光,透著火性,卻不是純粹的火元力。
依舊是精純的天地元氣,火性中倒是摻雜了大量的龍氣。
“狗攮的,這些龍氣并非來自龍王,這里藏了一條龍脈啊!”
等小羽土遁進入赤光石壁,立即“見到”了它的本質。
是人道龍脈,而非龍王的龍氣。
如果不看源頭,龍王身上散發的龍氣,與龍脈中涌出的龍氣,真有點相似,但小羽能輕易分辨出來。
此時沒能第一時間區分,是因為老龍常年居住于此,祂身上的龍氣與此地龍氣共生共榮,有些不分彼此了。
可只要見到龍氣的源頭,小羽還是能確認它的本質。
就是人道王朝的龍脈。
此時,龍脈似乎感應到外來者,龍氣迎面沖來,仿佛有生命力的小龍,朝著她咆哮,差點破掉她的土遁之術。
嗯,和昆侖祖龍中的龍氣一樣,此處龍氣也會嚴重干擾仙法道術。
事實上,所有龍氣都會對仙法形成壓制效果。
修仙修的是清盈之氣,龍脈為地煞濁氣與人道之氣的結合。
濁煞之氣與清盈之氣相對立,無法兼容。
“好大一條龍脈——呃,不對,龍脈好像剛誕生,很小,但氣息好強。
初生的龍脈,就有如此龐大的龍氣。這種潛力,難道要誕生人皇?”
一瞬間,小羽情緒沸騰,腦子里想到了很多事。
她首先回憶起,在居庸關東胡軍營時期,聽宇文博、火翼仙他們扯淡,聊到大秦在秦嶺的祖龍之脈。
當時人皇春秋鼎盛,大秦龍氣在秦嶺上空形成云蒸霞蔚的九彩煙云,經年不散。龍氣讓秦嶺成為修行圣地,匯聚了海量的天地靈氣。
大量煉氣士云聚秦嶺,在山中吞氣存神。每隔個幾年,就有仙人飛升。有天庭使者帶著華麗的儀仗隊,降落到秦嶺,邀請新仙人去天上當仙官。
此時的地下水潭,幾乎是個翻版的秦嶺。
之前她還在疑惑,水脈中沒多少水靈力,都是精純的天地靈氣。
現在她明白了,天地靈氣只是溶于水脈,并非水脈帶來的。
是龍脈將天地靈氣匯聚于此。
“不愧是神州中華,剛剛通過水火交融誕生的‘龍脈’,還只是草莽蛟龍,不一定是真龍,便能匯聚如此豐厚的天地靈粹。
蠻邦龍脈與之相比,連鼻涕蟲都算不上。”
恢復冷靜之后,小羽只能苦笑自嘲:她一個外邦沙蠻子,太沒見識了,才會大呼小叫“人皇龍脈”。
這條藏在昭陽湖、赤霄宮之下的龍脈,放眼如今的神州中華,應該比較常見。
她先前忽視了一件事:值此亂世,龍蛇陸起,不知道多少潛龍已經蓄勢待發。只等最佳時機到來,便舉起義旗,高呼“除暴秦,安天下”。
既然是潛龍,肯定有對應的龍脈誕生。
連東胡王那種“小癟三”,都在赤峰養出一條大大的龍脈。
中華潛龍在起勢時,即便實力不如東胡,他們起碼得有一條龍脈,不然怎么參與爭龍?
只有潛龍能爭龍,這是常識。
而潛龍肯定有龍脈相伴。
小羽出生在流沙域,所見外邦龍脈,皆又小又短,還萎靡不振,便下意識覺得所有龍脈都如此。今天開了“洋葷”,終于見識到神州潛龍的龍脈。
很是震驚。
僅僅是潛龍的龍脈,便匯聚如此豐沛的天地靈粹。
要是爭龍成功,龍脈成熟,該是什么盛景?
“嘩啦啦”龍脈內的小羽,聽到外面水潭中傳來激烈的水流聲。
她心中一緊,明白先前那條赤龍回來了。
之前,她順著水脈進入水潭,沒遇到障礙(其實龍宮外圍有陣法阻擋,小羽從大門口進入龍宮,然后才潛入地下水脈,等于直接越過了陣法)。因為不需要,老龍一直駐守在深潭底部,在看護這條龍脈。
小羽甚至可以斷定,這條老龍在故意釋放自己的龍性、龍氣,以混淆視聽,讓外人無法發現龍宮之下的秘密。
即便有人懷疑,比如之前在門外望氣的小羽,也只以為是老龍實力強橫、龍氣龐大的緣故。
“也不曉得這條龍脈,屬于中華哪位潛龍對了,這里是昭陽湖赤霄宮。
既‘昭陽’,又‘赤霄’,還是‘火性’龍脈,難道是劉邦那廝?
薛郡隔壁就是泗水郡,劉邦老家沛縣,就在泗水郡!
艸,這次真的抓住了大魚,人皇之龍脈啊!”
其實,先前聽到“赤霄宮”時,小羽便想到了大漢開國皇帝劉邦。
只不過,在盤古世界,“赤霄”二字并非專屬于誰。
無論日常生活,還是文獻詩經中,經常出現“赤霄”,或相似的詞。
比如,小羽在昆侖圃外遇到的散仙朋友絳霄。
“絳”也是赤紅之意。
還有三霄娘娘,云霄、碧霄、瓊霄。
霄能云,能碧,也能絳,為何不能赤?
赤霄是比較常見的詞匯,經常出現于人名、文獻與匾額中。
小羽心中胡思亂想,動作卻很靈敏迅疾。
在老龍徹底沉入水潭前,她先一步頂著龍氣的侵蝕,悄悄下潛到更深的地脈。
等遠離龍脈,她又緩緩上浮,回到水脈,回到龍宮,跟隨一隊蝦兵,從大門離開了赤霄宮。
整個過程沒驚動任何人。可整個秦漢大劫最大的機密,已經落入她掌中。
——藏得還真夠嚴實,難怪大秦“掘龍隊”如此喪心病狂地挖龍脈,也一直沒發現它。
可現在它終究還是暴露了。
嘿嘿,要是讓大秦的“青松道童”,知曉了這條潛龍之脈,還不得拼了命將它掘斷了?
小羽心中一念升起,幾百里外,泗水郡的劉某人,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季哥,你咋在打擺子?”他的好兄弟盧綰,立即發現了不對勁。
“興許是入秋了,風有點冷。”劉季心慌慌、意茫茫,真覺得身上有點涼。
“季哥,你正坐在爐子邊上吃肉喝酒呢,哪里涼了?”
樊噲滿頭大汗地端著大鍋走過來,又往陶罐里舀了幾勺子熱氣騰騰的狗肉,嘴上催促道:“快吃,今天宰了八條狗,管夠,管夠!入秋后多吃狗肉,就不涼了。”
劉季盯著身前的小火鍋,又一抹額頭熱汗,心里越發茫然,明明不冷,怎么感覺涼得慌?莫非昨晚在曹寡婦身上打了太多寒顫,身子虛了?
不行,他得多補補!
心里這么一想,劉季連忙叉起一坨肥肉,放在嘴里大口嚼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