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呂宗主倒是個狠人,曹威的兵還沒進城,他就捧著劉侍郎那侄兒的腦袋在官道上跪迎,甘愿引頸自戮,明光宗男的發配邊疆,女的充入教坊司。”
“佩服!”
一片青山綠水的山谷里。
寧中天舒服的靠在一棵大槐樹下,跟李銳幾人說著明光宗的結局。
眾人面面相覷。
原本以為是一場天雷對地火的大戰,沒想到.就這?
特別是譚虎,刀就快磨沒了,結果架沒打成。
曹威不費一兵一卒就將明光宗拿下。
明光宗懼怕的當真是安寧衛?
非也。
是朝廷。
正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說的可不僅僅是虞國的地盤,而是說只要你敢忤逆虞國朝廷,追你到天涯海角也要死。
這是帝國的意志。
明光宗縱使能逃得過安寧衛的圍殺,但之后官府的通緝也定然是逃不過。
只能躲入山林茍且偷生。
用不了多久,傳承就徹底斷了。
這位呂宗主也是個狠人,竟然直接選擇跪地投降。
要知道,即便是投降,下場也是一樣凄慘。
就是明知凄慘,依舊如此選擇,所以才被寧中天都說了句狠人。
這都已經不是壯士斷腕,而是自己砍下雙手雙腳,就只為活著。
寧中天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走吧,咱們也不能耽擱太久,否則被曹大人惦記可就不好了。”
他之所以沒有立刻出手。
那是因為明光宗投降,那是宗主的決定。
但具體到個人就不一樣。
肯定有不少人不愿,沖突是在所難免的,動刀動槍也是肯定的。
他可不會用自家兵的命,給曹威積攢戰功。
現在去就正好。
寧中天一邊伸著懶腰,一邊向著明光宗走去。
一盞茶的工夫。
奔虎騎就來到明光宗的城池外。
入口處。
一支兩百余人的軍隊早已候著。
葛洪、魏明還有其他兩個總旗見寧中天出現,迎了上去。
寧中天望了望街道上的尚未清洗的血腥,又望了望連衣角都不見破損的自家將士。
滿意的點了點頭:“做得不錯。”
他早就跟葛洪四人說過。
圍城這種事情,出工不出力就行,沒必要死磕。
有事就讓曹威的人沖上去就成。
四人也完美執行寧中天的方針,那叫一個敵進我退,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督戰營。
魏明咧開嘴:“都是寧頭兒教得好。”
寧中天踹了一腳,笑罵道:“還不是你狗日教我的。”
他剛被雷勇看中加入安寧衛的時候,也曾是個愛崗敬業的好青年,淪落到今日,都是魏明這個老兵油子教的。
“走吧,咱們也去看看,可不能都給教坊司了。”
他嘿嘿一笑。
加快了腳步。
教坊司歸禮部管,因此安寧衛去了也要交錢,否則沒門。
但在交由教坊司之前,卻能截胡。
不少官老爺的漂亮又知書達理的女婢就是從這兒來的,因為以前都是貴氣的大小姐。
這里可以搶到一手貨。
對風月老手的吸引力無疑是巨大的。
片刻之后。
寧中天正帶著人走在路上,就看到排成兩排,手腳都帶著鐐銬的明光宗長老弟子緩緩迎面走來。
他暗呼一聲糟糕。
“被搶了先。”
不由得懊惱,早知道就應該再提前一炷香。
現在都被押出城,證明上等貨都已經被挑走。
寧中天頓時沒了興致。
他一生不弱于人,其中也包括挑女人,都是些挑剩下的普通貨色,實在提不起興趣。
“你們看看,有瞧上的跟我說。”
他百無聊賴的索性找了個路邊的石階,一屁股坐了下去,就當是看戲了。
魏明幾個人還真不客氣。
一挑還挑了倆。
寧中天也不客氣,直接叫人從人群里把女子拽出來。
引起一陣騷亂。
不過看守的士兵一看是寧中天,都默契的選擇視而不見。
是的。
很沒人道。
但戰爭就是如此,戰敗的一方能活下來就已經是莫大的恩賜。
雖然這一場戰爭幾乎沒多少人死亡,也沒有大規模的刀兵相見,但也是一場戰爭。
只要是戰爭,就注定殘酷。
李銳就聽譚虎說過。
在西北邊軍的時候,女人大多數都是面黃肌瘦的,還故意涂上碳,有些更是直接黥面。
就是因為北邊蠻子最喜歡搶的就是好看女人。
被搶走了,基本就是谷道破裂,丟命的下場。
安寧衛并非邊軍,但今日既然是戰爭,那就沒有仁慈道義可言,只是沒有邊軍的戰爭殘忍罷了。
但本質是一樣。
虞國幾乎不存在大勝之后不分贓的軍隊。
原因很簡單,弟兄們都已經跟著拼命,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都打贏了,還要在乎敵人,不讓兄弟們爽爽,以后誰還會賣命?
指望朝廷的賞賜完全就是杯水車薪。
到時候手下的將士嘩變,那樂子可就大了。
這種情況在一些從文官空降成為武將的那批官員身上發生過很多次。
朝廷也曉得要單靠稅銀養兵實在太貴,因此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李老哥,你不挑一個暖暖被窩?”
寧中天望著李銳。
李銳現在可是七品武夫,壽命有足足一百五十年,不存在老而無力這種困擾。
李銳輕笑:“都是挑剩下,沒啥好貨。”
寧中天雙眼一亮:
“知己!”
李銳坐在寧中天身邊,兩人閑聊了起來。
寧中天說著說著,眼中就閃過一抹擔憂:“李老哥,以后可要多小心,咱們安寧衛雖然不用摻和進去,但也保不準會被牽連。”
他并沒有明說,但李銳聽得懂。
林黨隨著新監正的加入,又重新有了與玄黨抗爭的底氣。
在皇帝的把控下肯定不會鬧得太大。
但那位龍庭之主眼中的太大和李銳這些人想的可大不一樣,大人物的一句話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座逾越不了的大山。
冤死幾個五品官,在皇帝眼里根本就不叫事兒。
李銳也是心頭一沉。
“難安寧。”
鬼冥教在朝廷眼中根本不是事兒,那些大人物更關心的是自己的權力。
從皇帝到國師、首輔都是如此。
不說別的,就說眼前的,曹威,為啥能成為參將,是因為五皇子。
定遠侯與五皇子關系不尋常,曹威大概率就是玄黨的人。
黨爭勢必會影響軍方,只不過是不如皇城和官府那般明顯罷了。
但不明顯并不代表不會出現。
兩黨隨便一點渣渣落在個人頭上,那都是一座大山。
想想吧。
就如今日的明光宗一樣,妻女成了教坊司里賣笑的玩物,下場何等凄慘。
獨善其身?
更難。
這時。
不遠處的街道上響起一陣騷動。
寧中天和李銳轉頭。
就看到一頭神駿白馬昂首闊步的走在街道上,噴吐著白色鼻息。
周圍的士卒紛紛投去羨慕的眼神。
只見一個身穿銀甲的年輕人騎在馬上,但讓士卒艷羨的還是馬上被那年輕人摟在懷中的女子。
明光宗宗主的嫡女。
“高真。”
寧中天眼中閃過一抹厭惡。
李銳不做聲。
這位高守備來了安寧衛之后,一句話總結就是不干人事。
性情乖張,行事兇殘。
春燕樓被他玩得都差點不敢開門,死了好幾個女子,甚至還包括老鴇。
后來是被姜臨仙親自呵斥,這才有所收斂。
唯一的優點,或許也就是還沒有插手安寧衛事務的意思,否則定要被鬧得個雞犬不寧。
寧中天瞥了瞥嘴,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塵。
“走吧。”
“這里臟了,晦氣。”
李銳當然明白,寧中天這是在指桑罵槐。
兩人都是守備,而且高真還是盧陽高氏的人,呆上幾年估計就會如段玉一樣高升。
這樣的關系戶最沒必要得罪。
所以寧中天縱使不爽,也不會傻到去教訓高真,伸張正義。
半日。
明光宗就徹底成了空城,安寧府的官兵帶著禮部的官員前來接手。
一切處理妥當。
曹威這才帶著大軍回營。
嘴角上揚,意氣風發。
他雖是五皇子的人,但一樣要用功績來證明自己能干。
這一次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明光宗這樣的大宗拿下,定能在五皇子和薛總兵那里記上一功。
余光一瞥,看到一旁的高真。
他眉頭微微皺起。
高真騎馬也就罷,還帶了個女子,關鍵那女子還是明光宗宗主的嫡女,正緊咬紅唇,委曲求全。
“紈绔。”
縱使高真已經投靠了他這一派,但也不能改變高真在他心中紈绔的形象。
按律,明光宗的長老弟子都要移交禮部。
明光宗宗主的嫡女名聲太大,若是被禮部官員看到,說不定要惹出麻煩事。
不同系統的人,人家可不見得會給面子。
他只好來到高真身旁:
“高老弟,美人要獨自享用才有意思,就先叫人走小路先送回清河吧。”
高真一聽,笑嘻嘻的點頭。
隨后就叫一個手下把懷中女子帶走。
見狀,曹威的臉色才好了些,最后出言勸阻了一句:“高老弟,我輩男兒多高志,可莫要過于沉迷美色。”
“曹哥說的是。”
高真面色不變。
待曹威走后,嘴角掀起一抹弧度。
沉迷美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