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汝命吾取之
天地盟內。
“頂住，死都要給我頂住！”
黃錘暴喝，一邊用刀劈砍，一邊呵斥天地盟的手下不準退。
天地盟現在被妖獸圍困在一間院子里。
一旦讓妖獸撕開一條口子。
接下來要面對的就是屠殺，到時候天地盟死的人會是現在的十倍，百倍！
“到底發生了什么？？”
劉通神色有些緊張，他從來沒有見過這等大場面，妖獸似狂潮一般沖擊，不要命似的，殺不完，根本殺不完。
要不是黃錘帶領他們死守一個院，現在死的人會更多。
思索間。
他眼神不自覺的瞟向一旁的梁河。
退守的決定說是黃錘下的，還不如說是梁河下的，要不是梁河搬出李銳堅持退守，黃錘其實并不打算這么快就撤離。
那可是偌大的天地盟家產呀。
一旦退守，就意味著辛辛苦苦置辦下的家產將被盡數摧毀。
“東西重要，還是命重要？”
這是當時梁河說的話。
劉通輕嘆一聲。
‘我果然不如他。’
真正的天才越是危機時候，越是能展露出堅決和才華，梁河無疑就是這樣的人。
他平日里風頭壓過梁河，那是小聰明，是術，而梁河是智慧，是道。
兩者有本質的區別。
‘選錯了路。’
劉通認為，是李銳將這些能耐傳給梁河的，誰叫人家是真正的弟子，而他只是心腹手下。
這時。
黃錘一錘將近身的妖獸錘殺，然后一步撤退到梁河身邊。
“小河，接下來怎么做？”
面對如此多狂暴的獸潮，個人勇武顯得無用，梁河隱隱成為天地盟的主心骨。
梁河輕輕一嘆。
怎么辦？
如今的局勢已經非人力可敵，但別忘了一點，這里是清河，有八大宗，有安寧衛，他觀察，這些妖獸的實力并不算太強，尚在可應付的范疇之內。
他眼神變得凌厲堅毅：“繼續守，盟主馬上就要來了。”
聽到盟主二字。
所有天地盟長老弟子都是神情一震。
現在天地盟有好幾個盟主，但若是盟主前面不加姓，那就只能是一個，大盟主李銳。
是李銳將天地盟帶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就是天地盟的柱石！
一時間，士氣高漲，喊殺聲震天。
只有劉通眼中閃過一抹憂色，望向梁河。
‘會來嗎？’
從妖獸出現到現在，已經足足過去了半個時辰，可連安寧衛和八大宗的影子都沒看見。
證明什么？
安寧衛和八大宗自身難保！
‘怕是等不回來了。’
正如他剛才所想，他雖沒有智慧，但很聰明，并沒有戳穿梁河。
堂主不就曾說個一個詞，叫，叫望梅止渴。
人心要是散了，只會死得更快。
忽然——
也不知道是誰的破鑼嗓子嚎了一聲：“是，盟主！”
這一聲似響箭一般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只見。
一個老者握著刀，將撲上前的妖獸隨意砍殺。
一刀一個。
是真的一刀一個，袖袍已經染滿了鮮血，都是妖獸的血。
片刻功夫。
李銳就來到天地盟眾人身前，看到梁河、劉通還有黃錘幾人都安好，再看天地盟士氣猶在，嘴角微微上揚。
不錯。
經歷過劫難，對天地盟其實不是壞處，反而有利于凝聚人心。
當然，現在不是磨礪，是真正的生死劫難。
“師父。”
“堂主。”
“大哥。”
梁河幾人朝著李銳齊齊圍了上去。
“大哥，我就知道你會來。”
黃錘是真激動。
因為其實他和劉通想的一樣，今夜李銳根本不可能來，沒想到還是來了。
李銳掃了一眼眾人：“死守到天亮，援兵已經趕來。”
援兵！
聽到此話，所有人都燃起了希望，甚至包括黃錘、梁河還有劉通這些聰明人。
若說李銳的出現是能讓人安心，援兵的出現才能真正解決危機。
他心思微動。
八大宗遲遲未現身，姜臨仙也消失不見，事情遠比想象中的更嚴重。
他當然不知道援兵的事情。
但毋庸置疑。
援兵一定會來，無他，因為這里是大虞，如日中天的大虞。
小事或許被藏在水底也就糊弄過去，但是攻城這種大事一定會驚動安南鎮，別忘了，那位袁總督現在可就在云州。
所以可以肯定，至多天亮，援兵就會趕來。
到時候城內的一切動亂就會平息。
李銳望著近在咫尺的妖獸。
‘好手段。’
幾乎可以肯定，這一次的妖亂應該是南疆祁氏的手筆，也只有他們才敢做出如此膽大包天之事。
若是大隊士兵入境，肯定早就被斥候察覺。
但妖獸就不一樣。
散落在山林之中，難以偵察，只要不形成妖潮根本無人會在乎，也正因如此這才能瞞過虞國的安插的那些暗哨，上演如今的攻城大戲。
此等瞞天過海的手段，一看就是那位蠻骨城綾羅城主的手段。
‘所以.他們到底是圖什么？’
李銳微微瞇起眼睛。
眼前這處大戲，就像一個巨大的炮仗，響完之后，除了一地狼藉，根本動搖不了虞國什么。
綾羅夫人不會做無用功。
所以肯定是想以此掩蓋其真實的目的。
‘她應該此刻就在清河。’
八大宗的人可不是善茬，但直到現在依舊沒有出現，說明是遇到了麻煩，能同時鎮住八大宗的長老，綾羅夫人不可能不親自出面。
否則要是真有那隔空震懾八大宗的手段，那就不僅僅是個蠻骨城城主。
李銳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逃出城，甚至是逃出云州。
雖然已經猜到綾羅夫人就在城中，他卻也沒半點行動的念頭。
只身挽天傾？
這種主角行為不是他一個老頭子能干出的事。
根據情報，綾羅夫人本身只是五品，如何能壓住八大宗的長老，肯定是帶了其他高手，他現在去就是送死。
最正確的做法就是等。
等到援兵出現。
危機自然就解決，就是這么簡單，他也是這般做的。
有李銳的加入，天地盟壓力驟減，克妖制勝的天賦簡直就是妖獸克星，沒有哪只妖怪能在李銳手上走過一招。
不要命的妖獸一個個倒在李銳身前，漸漸的，竟堆成了一座小山。
血、殺、淚，無數怪相匯聚。
今夜的清河注定難忘。
夜色深沉，時光難熬，不知有多少人熬不過這個夜晚。
黃錘望著眼前逐漸大好的局面，露出一抹欣喜。
正要說話。
“大”
哥字都還沒有說出口，就看到一個干瘦老者，從妖獸堆里走了出來。
一晚上見慣了妖，第一次見到人，反而讓他有些不適應。
黃錘眼眸一凝。
毫無疑問，那老者應該就是今夜的幕后之人。
袁高背著手，冷笑望著李銳：“綾羅那個女人說得沒錯，你果然會來這里。”
李銳瞇起眼睛。
緩緩吐出一句話：“搬山猿猴，袁高？”
聽到李銳爆出自家的名號，袁高有些詫異，呦呵了一聲：“你老小子倒是有些見識，曉得老夫的名號，既然如此，只要你束手就擒，我可以饒你不死。”
李銳不言。
他能認出袁高，那是因為他早就熟記鬼冥教所有朝廷記錄在案之人的畫像。
袁高可不是什么嘍啰。
五品觀海小宗師，在江湖上威名赫赫。
一個五品小宗師對自己一個表面上六品的人出手，當真是看得起。
顯然。
今夜的謀劃是針對他。
不，應該說他是被針對的人之一，否則來的就不應該是袁高，而是綾羅夫人本人。
袁高看李銳緩緩拔出長刀，嘴角露出一抹殘忍。
“那就讓老夫擰斷你的手腳，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雷霆炸響！
袁高整條手臂揮出，噼噼叭叭響起串串驚雷聲。
‘神猿通背拳！’
隱約間，一頭足有兩仗高的巨大神猿出現在袁高身后，拍著胸脯，抬頭怒吼。
袁高的江湖諢號是搬山神猿，就是取自他一手剛猛霸道的神猿通背拳還有搬山神猿圖，兩者相加，威力倍增。
不知有多少江湖成名死在這雙手臂之下。
李銳一扭身，腳步一點，頭也不回似鷂鷹騰翻，躍出院墻，跳入妖獸堆里。
“想逃？”
“哪里逃！”
袁高也是一躍，緊追不舍。
兩人一追一逃，速度極快，瞬息間就來到距離天地盟一里之外的巷子中。
袁高放緩腳步，冷笑著望向被逼入死角的李銳：
“怎么，不跑了？”
李銳臉上的慌張消失不見，只剩下絕對的冷靜：“你怎么知道，我要逃？”
霎那——
巷子中刀意肆虐，無形的刀氣將墻壁刮得當當作響。
袁高瞳孔猛地一縮。
不知何時，一道刀氣已經擦著他的脖頸掠向身后的黑暗。
“你是五品？！”
他不敢置信的望著李銳，瞬間想明白：“殺死莊仁和的不是姜臨仙，是你！”
藏得好深！
袁高沒想到，這個表面上平平無奇，一直不受重視的老小子，居然生生隱瞞了一個大境界。
屬龜的不成？
明明已經是與安寧衛參將曹威平等的境界，卻愿意在安寧衛里當個小小校尉，隱忍不發、
也太能忍。
而且光是李銳剛才那一手就能看出，遠不是剛入五品，分明就是積淀已久。
光是他一人，勝負難料，更不用說活捉。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出現在袁高旁邊。
祁瑞警惕的望著李銳：“好了，莫要廢話，速戰速決，以免夜長夢多。”
眼中閃過忌憚。
原本他只打算躲在暗處，可現在李銳展現出的實力叫他吃驚，不得不露面。
他們猜錯了，綾羅夫人也猜錯了。
所有人都低估了這個被姜臨仙光芒所掩蓋的小老頭。
不過無妨，這一次為了活捉李銳，可是足足出動了他和袁高兩尊小宗師。
結果不會變化。
袁高也慶幸聽了綾羅那個女人的話，否則他今夜可能會成為千百尸體中的一具。
“上！”
兩人聯手，配合默契。
一左一右將李銳退路封死。
此人就算不被活捉，也必須死！
李銳斂眸低垂，對殺機置若罔聞。
靜若明王，不動如山！
就在劍、拳即將落在他天靈的前一順，終于動了。
刺啦一聲。
一柄短刀自李銳袖袍破衣而出，袁高和祁瑞距離太近，根本沒有反應的機會。
兩人一發狠。
招式沒有絲毫停滯，以傷換傷！
下一瞬。
兩人的瞳孔齊齊收縮，就在一劍一拳落在李銳頭頂之際。
一座仙宮突兀的出現在巷子之中，其上有神龍盤繞，將李銳籠罩其中。
拳劍在距離頭頂半寸處停下，再難進分毫。
“這是什么氣形！”
兩人都不是短見之輩，卻也被李銳展露出來的古怪氣形震懾。
“他是雙形之人，藏得夠深呀！”
袁高的臉色變得前所未有的難看。
情報里，李銳分明是龍形才對。
‘他到底還藏了什么？’
袁高和祁瑞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幾乎在仙形顯現的瞬間，李銳的障刀也已經落在袁高的胸膛上，狂暴的力量撕開一道大口子，要不是袁高肉身夠強，這一刀已經斬開他大半個身子。
“額”
袁高重傷，連連后退。
李銳得勢不饒人，刀意瞬間將袁高裹挾，甚至都不去管祁瑞，似瘋魔一般認準袁高，舉刀就砍。
龍力全開！
龍象真元勁霸道的氣力在這一刻被展現的淋漓盡致，最純粹的暴力。
落刀之間，有神龍環繞，威力無匹。
李銳以一敵二，不僅不落下風，甚至能穩壓兩人。
一刀。
兩刀。
三十七刀。
萬斤巨力落在袁高的身上，砸斷了的鐵棒，砸折了手骨，砸陷了胸膛噗呲，直至鮮血噴灑，濺了一臉。
死了？
嗯，死了。
李銳甚至還硬抗了祁瑞一劍，確定袁高是真的死了，這才轉過頭。
“打夠了？”
“那現在換我了。”
殘血反殺這種事情，必須杜絕。
“你”
祁瑞怕了，本能的后退，此刻的李銳在他眼中就是煉獄的夜叉，不，閻羅！
同是五品，李銳生猛得一塌糊涂。
氣力、功法、真氣、氣形各個方面都被李銳碾壓，換而言之，李銳是真正的天才。
他想逃，但已經來不及。
李銳的刀勢排山倒海似的壓下，斷絕了他最后一絲逃跑的可能。
一刻鐘之后。
小巷中又多了一具尸體。
李銳從懷中取出化尸水，將袁高還有祁瑞存在的痕跡全部抹除，確定沒有遺漏之后。
這才轉身離去。
就在這時——
城外東方似有萬丈光芒驟然綻放，沉沉黑夜，竟有一輪明日高懸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