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熄滅火匣
吉爾斯的視線，在地理位置上，已經完全被斯瑞士所阻礙。
但在古怪詭異的魔法中，他依舊牢牢鎖定了隱形的蕾克。
在他身旁的弗爾，也面露瘋狂，第三次擦亮了手中的打火匣。
火苗，在腥風中顫抖。
但這火苗帶來的，卻不再是光明，而是徹底的黑夜，一片看不見絲毫光芒的天空，無光的黑幕。
所有人都僵住了，無論是歌德人，還是尚存理智的斯瑞士兵——
這已經不僅僅是普通的魔法，所能制造出的效果了。
“那是…什么？！”
就連快樂王子的聲音，也變得顫抖起來，他仰起頭，卻看不見絲毫天空的光芒。
沉重的陰影，帶著充斥著血腥味的壓迫感。
所有的人類，在這一片黑夜到來之時，都感受到了混身上下傳來的刺痛。
“這片黑夜，是什么？”
長風，驟然禁止。
或者說，有一種毫無征兆的長風，從方向的一頭席卷而來。
但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突然聯想到，這是長風，被某種東西所阻礙了，某種突然出現的，和山岳相同的東西。
“天空中黑色的，是一只…獵犬？！”
探測能力越強的人，越容易看到這一片突兀黑影的真相，而所有看到真相的人，卻很難生得出一絲抵抗的心情。
若是遠方之人，向此處遙望，便能看到，是一只超越千米高度的獵犬，突兀出現在戰爭平原之上。
他坐在土地之上，緩緩抬起了利爪——
或者說，那是一只比隕石還要沉重千倍萬倍的死亡陰云！
它的瞳孔，被高空的云層所遮掩，顯得有些朦朧，那猶如月華似的幽綠之光，佁然不動，但卻像是在尋覓，自己馬上需要毀滅的大地。
“這些魔鬼，他們，他們…從哪里找到的這樣的東西…”
在快樂王子前方，第二只獵犬，已經在蕾克、骸骨禁衛以及征天艦隊的攻擊下瀕臨死亡。
但那一只從泊壬王國帶來此處的骸骨禁衛，也已經滿是裂痕，絕對支撐不了下一場同等級的戰斗了。
更不用說，在第三只獵犬面前，巨大的骸骨禁衛，也只如玩偶罷了。
“難道，天堂不在之后，我真的做不了任何東西嗎？！”
快樂王子感到心中有些發堵，但他仍然沒有松開手中的金色長劍。
最終，他藍寶石所制成的瞳孔中，迸發出清亮的光芒，金色的眉毛，輕微地揚起，劍指遠方的黑夜，發出了怒吼：
“那只是黑夜，驅散黑夜，就是黎明——殺！”
所有的歌德士兵，都聽到了快樂王子的聲音，他們血紅的雙眼里，也溢出些許流光，也紛紛高高舉起手中的長槍，不再顧及頭頂下沉的死亡。
馬蹄聲，被大地的震顫所淹沒。
但沒有人，丟下手中的長槍。
“第三只獵犬，原來真的存在啊…”
在至黑的陰影之中，魄羅的雙眼，望著戰場上刀劍所灑下的黑影，象征著兩方的陰影，像涌動的潮水撞擊在一起，撕裂成破碎的水。
直到最后，一座山岳，出現在了戰場之上。
“第一只獵犬，它的眼睛像茶杯一樣大，腳下所踩著的，是無數的銅幣，第二只獵犬，它的眼睛，像水車輪一樣大，腳下踩著的，是無數的銀幣，第三只獵犬，它的眼睛，像圓塔一樣大，腳下踩著的，是不計其數的金幣…”
魄羅仰著頭，望著那一片籠罩戰場的黑夜，口中喃喃著，“打火匣，我竟然會在戰場上，遇到打火匣——
而且，這個世界，扭曲了不計其數的東西，但獵犬的體型，卻沒有打絲毫的折扣！”
“魄羅先生，你所說的，使用打火匣的人的陰影，我已經鎖定了他的位置。”
一個聲音，從魄羅的耳邊響起，瑪琳公主的身影，從一旁的陰影深處凝聚而出，她的聲音，聽起來虛弱了很多。
她輕輕吸了一口氣，抬起手，指向天空中，密密麻麻的戰場陰影。
魄羅目光一凝，在環形回歸：遺忘之影的作用下，他對于和瑪琳公主的配合，愈加熟練了。
“謝謝，接下來的戰斗，就交給我了。”
陰影，在瑪琳公主的指引下，形成一道扭曲的通路，折射向現實的方位，在這個臨時拼湊的陰影世界中，現實世界的每一道陰影，都連接在了一起。
魄羅雙眼緊緊盯著斯瑞軍陣里，一個拿著打火匣的陰影。
他的身形也逐漸模糊，化為一道黑影。
打火匣，這個童話，在魄羅看到那第二只巨犬出現時，就開始有所猜想了。
一開始，他潛伏在陰影中，是為了和紗笛王國的士兵，一同去伏擊那些斯瑞的軍官。
但現在，當第三只獵犬現身的時候，魄羅就明白，不能再等待了。
若是讓第三只獵犬發動攻擊——
無論是歌德士兵，還是這片平原的普通人，每一座城池，都將在這樣足以稱之為天災的攻擊下毀滅！
童話，實在太多太多了。
但當一個童話中，并不具備多少存在感的事物，真正出現在現實中之后。
在這個世界上，那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
它帶來的不是快樂和童心，反而是黑夜一樣的死亡。
“打火匣，只希望，那只獵犬，在打火匣換了主人之后，也會像故事里那樣改換門庭！”
魄羅咬住牙齒。
現實的帷幕，在混沌的陰影中，飛速剝離，像從深海，逐漸接近海面，魄羅甚至聽到了刀槍的交鳴！
若是失敗了，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帶著蕾克和快樂王子，遁入陰影，以期躲避這幾乎可以稱作無解的災難！
“嗚，嗚——哈哈，哈哈哈！”
在斯瑞軍陣中，弗爾望著手中打火匣上跳動的火苗，狂笑著手舞足蹈。
他握著打火匣的手臂，顯現出一片灼燒似的疤痕，還在沿著他地皮膚向上攀爬，但他卻毫無所覺。
或許，在很久前，他并非是一個弒殺的變態，也會為了保護某些東西而去戰斗。
也會想要…當一個好人。
但當超乎想象的力量，被掌握在了他的手中后，貪婪和欲望，就一步一步讓他偏離自己的起點。
“哈哈，真是，可怕的力量啊…”
另一邊，藍胡子吉爾斯，也同樣抬頭望著天空，此時，他已經沒有了任何疑慮，渾身顫抖地笑著。
在來之前，他們都知道，自己所攜帶的力量之強大。
但當他們親眼所看到，這滔天的陰影黑黑暗時，他們才更加清晰地認識到——這就是一種可以完全毀滅這個世界的力量！
曾經的吉爾斯和弗爾，也都只是普通人罷了。
但在接觸魔鬼和地獄的力量，再到現在，他們第一次感受到這撲面而來的壓迫感。
“嘿，我忽然覺得，我的戰術，策略，在這一刻都已經毫無意義了。”
藍胡子吉爾斯忽然又怪笑了一聲，“只要你的打火匣，只要輕輕一點，所有面前的東西——堅固的城池，無數的士兵，那些絞盡腦汁制造出的飛艦、盔甲、那些終日神神秘秘的法師。所有阻礙，都會在山岳之下化為塵土和粉末。
今日之后，我只要帶著幸存的士兵，跨過那些被踩成血漿和骨粉的倒霉鬼——地獄的腳步，就更近了一些。”
“找到那位歌德國王了。”
弗爾的目光，盯著手中跳動的焰流，透過焰流，他好像連接著天空中巨型獵犬的瞳孔，俯視著這片陰影籠罩的戰場。
而就在此時，無處不在的陰影中，弗爾身后，一道幽影，也浮現而出——
魄羅從陰影里躍出，向著弗爾撲殺而去！
“嗯？愚蠢至極！”
在魄羅的身形，從黑影中出現的剎那。
弗爾身旁的吉爾斯，就好像早已感知到了什么，他藍色的眉毛下，閃過一縷寒芒，提起利劍，就向魄羅的陰影刺去。
魄羅的身形，在空中高速扭轉。
超高的反應力，讓他躲過了吉爾斯的攻擊，靈巧地落在了弗爾的另一邊。
“一只狼？我在丹特領見過你，早就對你們有所防備了！”
吉爾斯見此情景，繼續獰笑起來，方才的目中無人，此時盡皆替換成一種早有防備，詭計得逞的猙獰。
“你覺得我們斯瑞人，會不防著你們嗎？你們一直是這樣，以卵擊石！”
“一只狼？元帥先前所說的那只？”
另一邊，弗爾的臉上，同樣閃過一絲輕松之色，他看著落地的魄羅，將另一手輕輕一指。
下一刻，在魄羅腳下，一塊地毯似的灰撲撲的圍裙，從塵土的掩蓋下泛出光芒！
一個閃光的魔陣，在圍裙之上成型。
只是剎那間，魄羅乃至圍裙四周的空間，都被瞬間鎖死——
這是一種極為強大的魔法，在這樣的封印之中，就算是像山岳一樣巨大的獵犬，都不可能做出任何的動作！
“還好，我的寶貝，可不止一件。”
弗爾的目光，閃過一絲輕蔑，不再放在魄羅身上，而是移動向高處，那一頭千米的獵犬身上。
“歌德國王啊，既然這個世界不得不毀滅，那也就請你，在這一刻去死吧——”
在弗爾的說話聲里，獵犬陰云一樣的前足，帶著狂風和氣壓的蜂鳴沉重地壓然而下！
但最終，那本該地動山搖的巨響，卻并沒有出現。
在弗爾和藍胡子吉爾斯的目光移開的剎那，第二道影子，就從弗爾的腳下竄出——這一道陰影，距離弗爾的身體更近！
而攻擊的力度和速度，都更為精準。
第二個魄羅，或者說…真正的魄羅，從陰影中跳起，咬住了弗爾握著打火匣的手。
他狼的瞳孔中，一縷鮮紅一閃而逝。
弗爾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下一刻，他抬起的手臂，就只剩下了森白的斷骨以及噴泉似的鮮血。
而魄羅也并未停留，在咬下打火匣后，他的身影，就再次沒入了地面的陰影里。
至于那被封印在圍裙上的“魄羅”，連帶著鋪在地面上的圍裙一起，被地面的黑暗吞沒。
沒有激起絲毫的波紋。
“獵犬啊，停下來吧。”
影界之中，環形回歸：陰影意志所具現出的狼形陰影，自然地鉆入了魄羅腳底。
魄羅的雙眼，則盯著面前的打火匣，眼里，溢出魔法的輝光。
那只弗爾握在打火匣上的斷手，在這一刻，化為一片血紅的肉芽，沒入了打火匣表面的紋路之中。
打火匣表面的紋路內，那些血肉，像是浸入了海綿，消散無形。
在這之后，戰場上，那黑夜似的千米獵犬，就像它出現時一樣，毫無征兆地消失了。
天空蕩然一靜，陽光重新灑在布滿鮮血的戰場上。
長風順著填補的氣流倒卷而歸！
“可惜，這打火匣，并非我可以隨意使用的，它需要一些條件。”
魄羅用魔法圍裙包住打火匣，藏入陰影的深處，抬起頭，重新看向戰場。
紗笛陰影軍隊的士兵，已經順著瑪琳公主的陰影勾連的通道殺了出去，他們揮舞著刀槍，從斯瑞軍隊中每一個將領的身后鉆出。
“這場戰爭，該結束了。”
魄羅也低聲說道，他找到蕾克所在的位置，身形也再次消失，出現在蕾克的身后。
第三只獵犬的出現，受影響最大的，反而成了斯瑞軍隊自己。
無論是出現還是消失，都對斯瑞軍隊，帶來了極大的傷亡！
“殺掉吉爾斯和那些統領，或許，這些尚存理智的斯瑞人，能夠重新回歸人類的理性——他們中大部分人，都并非來自斯瑞，而是…被斯瑞王國征服的國家。”
歌德士兵趁著戰意和裂縫，在鮮血和刀劍中撕開一條血路。
蕾克和魄羅再次從陰影中躍出，在他們面前的，是那位斯瑞王國的統領，吉爾斯元帥。
此時，這個藍胡子的家伙，已經全然成了魔鬼的模樣。
他的一只扭曲可怖的手臂，已經握在了弗爾的脖子上——那個失去了打火匣和魔法圍裙的前士兵，此時雙目泛白、口吐鮮血，死在了那里。
“又是，你——小姑娘。”
藍胡子的雙目中，滿是猙獰的血絲。
他緊盯著蕾克和魄羅，想要擇人而噬，而蕾克和魄羅，沒有任何一點交流的想法，星殺劍和魔法旋于一處，就向吉爾斯絞殺而去！
陰影和藤蔓，從下纏住吉爾斯的雙腿，蕾克的星殺劍，劃破地獄火苗，刺入藍胡子的軀干。
藍胡子還想反抗，但屬于地獄的能量被星光驅散的剎那，魄羅的詛咒，就在他身上生效。
他的軀干，飛速變成漆黑的、融化著的巧克力。
“嗬…嗬…”
吉爾斯瞪圓了雙眼，鮮血，從他嘴中溢出，就忽然化為黑色的灰燼。
他地氣息愈發減弱，但在死前，卻依然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笑容，“你們也想救這些斯瑞人，對吧？
但他們的靈魂，已經是…地獄的了！”
下一刻，蕾克的星殺劍，就貫入了他的大腦。
但也就在此時，整個戰場上，數十萬的斯瑞士兵，身形都同時一滯——他們眼神，忽然變得空洞起來，其中理智，在飛速地消散，發瘋似地張大了嘴，同時發出了怪異的慘叫。
“這些斯瑞人——”
魄羅皺起眉頭觀察著，但隨后，就面露怒意，“不對，那些魔鬼，已經將這些人都——”
所有斯瑞人，在慘叫之后并未普通地倒下，他們眼底深處，些許隱藏的東西終于浮現。
所有人的瞳孔，都變成了血色的橫線。
他們的靈魂，像是被扭曲成了某種，充斥著惡意和殺意的東西！
他們不再擁有陣型或是武技。
所有的斯瑞人，都在一瞬間淪為了只知道殺戮的野獸，腳步踉蹌卻又執著，雙臂僵硬地前伸，手指彎曲如鉤，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
不顧一切地沖著歌德王國的軍隊，所有感知到的活物蜂擁而來！
就像是一群，來自地獄的餓鬼。(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