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諶看著那灰頭土臉的小家伙,不由得笑了,他已經很久沒有笑過了。
少年人將手中食盒塞入張諶手中,然后上下打量著張諶,滿臉好奇的詢問道:“你怎么在這里?難道不怕鬼嗎?”
“鬼?”張諶聞言臉上浮現出一抹怪異,如果說這世上有鬼的話,那也是絕不敢出現在自己面前的。
“我聽外面的太監說,這里面隱藏著恐怖猙獰的惡鬼,所有進入此地的人,都被惡鬼給直接吞了。”三王子對著張諶做出一個一口吞下去的表情。
張諶聞言笑了:“這里是有鬼,我是等在這里抓鬼的,你以后莫要來了,免得被鬼給吞掉。”
三王子聞言頓覺脊背發涼:“真的有鬼?”
張諶很鄭重的點了點頭:“不但有鬼,而且那鬼還很兇惡。”
三王子嚇得小臉慘白,然后二話不說身形一折,慌里慌張的順著來時的竹林跑了回去。
張諶看著被嚇跑的三王子,眼神里露出一抹笑容,走回自家的躺椅前,將手中食盒打開,里面全都是一些精致的糕點,只是這些糕點張諶早就已經全部都吃膩了。
不過張諶還是將糕點拿起來一塊,不緊不慢的塞入口中,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那三王子時不時隔三差五的鉆進來,為張諶帶來外面的糕點、菜肴,倒是為張諶單調的日子增添了幾分趣味。
又過一個月后 張冠來拜訪張諶,看到張諶案幾上的糕點一愣:“爺爺什么時候吃糕點了?”
不過他卻也沒有多問,自己爺爺吃糕點多大的事情啊?
“外面情況怎么樣?”張諶開口詢問了句。
“托您的福,一切都還穩定,變法已經順利推行,各大諸侯盡數被罷黜,將諸侯的國中之國盡數廢掉,以郡縣制治理整個國家。”張冠開口向張諶講解外界的變化,看起來好像是對著張諶做報告。
就在二人說話的間隙,忽然遠處竹林傳來一道異響,張冠說話的動作頓住,扭頭看向竹林方向,眼神里露出一抹冷厲,絲絲殺機在眼角閃爍。
“莫要緊張,不過是一個有趣的孩子罷了。”張諶聽聞竹林方向的腳步聲,就知道是誰來了,果然下一刻就見三王子手中提著一個食盒,自遠處竹林中走了出來:
“大好人,我今日給你帶來了一只燒…雞…父…王…”
少年人本來興高采烈的向小筑走來,只是待其瞧見端坐在張諶身前的男子后,驚得呆愣在原地,話語磕磕巴巴的說不出來,下一刻就見其手中食盒直接落在地上,然后邁開小腿撒丫子就要狂奔而去。
“大膽!還不趕緊給孤王站住!”張冠對著少年人呵斥一聲。
少年人腳步頓住,猶如打了霜的茄子一樣,扭頭看向張冠,腳步一挪一挪的自遠處挪了過來:“父王,您怎么在這里?”
“此話應該是我問你吧,這里乃是禁地,你怎么在這里?”張冠開口訓斥了句。
三王子聞言化作了一只安靜的鵪鶉,整個人縮在一起,正不知該如何狡辯的時候,張諶在旁邊開口道:“你和一個孩子計較什么?去將那燒雞撿回來。”
三王子見到張諶開口替自己解圍,頓時面帶喜色,就要轉身去撿燒雞,只是還不等其動作,就見自家父王已經先自己一步,將食盒撿起來放在張諶身旁:“您喜歡吃燒雞怎么不提前和我說?我也好為您安排。”
“只是偶爾打打牙祭罷了。”張諶不緊不慢的將食盒打開,看著那烤的金黃酥脆的燒雞,拆下一只雞腿給了張冠,張冠面皮抽搐了一下,再看了看一旁的三王子,終究還是伸出手接了過去。
張諶又扯下一只雞翅遞給了三王子,三王子看著扯住雞腿啃的父王,整個人有些傻眼,自家父王在宮中最講究規矩,什么時候和平民百姓一樣用手扯雞腿吃了?
就在其愣神的時候,張諶又扯下一只雞腿,塞入了三王子口中,將其驚醒了過來,怯生生的看了張冠一眼,然后低下頭默默的啃起了雞腿。
“我看他好像很怕你?”張諶開口詢問了句。
“自從出了張玉那檔子事情后,我對于王子王孫管控的嚴了一些。”張冠一邊啃著雞腿,一邊含糊其辭的回了句。
此時三王子看著自己的父王,此刻好像真的是一個普通百姓一樣,毫無禮儀規矩的啃著雞腿。
張諶沒有多說什么,對于權貴子弟來說,規矩嚴一點沒有壞處。
伴隨著三王子的到來,氣氛陷入了沉悶,三個人誰也不說話,待到一只燒雞吃完之后,張冠拽著三王子的衣領離開了小筑內。
“父王,孩兒知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三王子被張冠提在手中,眼角余光悄悄地打量著看不出喜怒的張冠,趕緊開口承認錯誤。
張冠聞言將三王子放下來,一雙眼睛看著三王子,眼神里露出一抹陰沉不定之色,過了好一會才道:“你以后想來就來吧。”
說完話其大步離去,留下三王子站在原地看著自家父王的背影滿臉愕然。
張冠此時心中也是萬千念頭劃過腦海,自從自己的父王離去之后,老爺子就一個人呆在后院中誰也不見,難得三王子闖進去后,對方沒有表現出抗拒之意,他自然不敢插手張諶的決定,只是日后對待三王子可要小心一點了,畢竟是入了老爺子眼睛里的人。
日子平淡如水,彈指間又是十年,張諶的小院子依舊還是那個小院子,只是生長在院子周圍的竹林茂密了不知多少倍。
張諶盤坐在屋檐下翻閱手中的資料,分析著那精神世界為何還不墜入物質界的線索,就聽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響,已經十六歲的三王子手中提著一個食盒一壇美酒,從竹林中鉆了進來,經過十年的潛行,那竹林已經被其踩出了一條小路。
“太爺爺,孫兒又來看您來了。”三王子活蹦亂跳的來到張諶身前,將食盒和美酒放在桌子上,然后湊到張諶身前嬉皮笑臉的道了句。
經過十年的相處,伴隨著三王子逐漸長大,對方就算是再傻,也應該能分析出幾分端倪。
張諶隱居的消息只是被其淡化了,但絕不是秘密,三王子經過十年的相處、打聽,如果還不知道張諶的身份才奇怪呢。
再加上其來到這里的時候,會經常碰到張冠,以及他在宮外搜集到的消息,心中當然有所預判。
張諶將手中的折子閉合上,扭頭看向三王子,看著那張帥氣英武的面孔,竟然恍惚中好似在對方的身上看到了幾分自己的影子。
“你這猴子不去學習本事,整日里來找我這一個老頭子消磨時間作甚?”張諶沒好氣的打趣了句。
聽聞張諶的話,少年人臉上帶著一絲絲不舍:“父王叫我領兵去討伐逆賊,孫兒接下來幾年的時間怕是無法回返,沒有時間來看您了。”
“逆賊?咱們的大漢國還有逆賊?”張諶聞言一愣,眼神中露出一抹愕然,現在的大漢國長治久安,百姓在張家的經營下生活富足,怎么會出現逆賊呢?
“還不是外面鬧的,現在外面越來越混亂了,有大批流寇闖入咱們大漢國,父王為了鍛煉我等王子,命我等領兵剿匪。”三王子道。
張諶聞言恍然,站起身拿起酒壇:“那咱們今日小酌一杯,祝你一路順風。”
爺孫二人又喝了一頓酒,才見三王子從竹林中鉆走,不多時張冠面帶愁容的自遠處走來,看著桌子上的殘羹,直接坐在了張諶的對面嘆了一口氣。
“怎么愁眉不展的,遇見什么難事了?”張諶開口詢問了句。
“還不是儲君位置鬧得,各位王子身后的各大勢力齊齊發力互相傾軋,就連我也壓制不住。”張冠端起壇子,灌了一口酒水。
“儲君之位自古以來就是如此波折,立誰為儲君,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情?”張諶沒好氣的道。
張冠聞言看了張諶一眼,目光中充滿了幽怨,無數話語到了嘴邊,但卻又咽了回去,最終化作一句:“還不是要考慮您的意思?”
“你是說三王子?”張諶是何等人物,聽聞對方的話后,立即心中有所猜測,知曉了對方的想法。
“您怎么看?”張冠對著張諶道:“您要是在意這個孩子,未來儲君之位就是他了。”
“我已經不插手外界的事情,誰是儲君人選,你自己決定就好,三王子是不是符合儲君之位,有沒有王子比三王子更優秀,你這個做父親的還不知道嗎?”張諶訓斥了句。
張冠聞言道:“您這么說,孫兒就放心了,老三雖然被您熏陶的還不錯,但性子未免太過于軟綿了,少了幾分英武果決,怕是壓不住大漢朝的各路權貴,再加上其身后的母族上躥下跳,更是在背后推波助瀾,很是叫人不喜。”
說到這里張冠看向張諶,開口抱怨了句:“這還是您的錯,您和那孩子走得近,不可能瞞得過那孩子背后的母族,叫其母族心中生出幾分不該有的心思,整日里攪風攪雨,將整個大漢朝廷攪得不能安寧,他們仗的還是您的勢呢。”
張諶聞言一愣,隨即搖了搖頭:“所有的一切你自行決斷好了,不必顧及我!個人的情感不能凌駕于家族的大業之上,你一個君王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
張冠聞言點了點頭,然后略作猶豫后才道:“您要不要見見大王子?將其送到您身邊教導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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