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半步太乙
“該死，這個小子到底是個什么怪物！”
青獅奮力揮舞手中的大刀，帶著沛然大力，卻不敢和那璀璨星劍直接接觸，而是舉重若輕，以巧勁繞開了那劍鋒，但也僅僅只能讓那劍鋒偏移幾分。
他最擅長的，明明該是硬橋硬馬的碰撞，但他此刻卻只能以此糾纏，好給白象創造機會。
他手中的大刀，乃是他的本命兵器，但和那七星劍一比，就好似龍泉對木棍。
兵器上的完全碾壓，帶來的劣勢實在是太大了些。
單單如此也就罷了，雖然劣勢很大，但也不是不能彌補，自己和白象到底是太乙金仙的底子。
但問題是，那一身黑衣的道人，完全不像是一個金仙！
一個純粹的怪物！
肉身也好，法力也罷，乃至于底蘊和心境，都穩若磐石，沒有任何的短板！
“我真的很好奇，若是同階，那猴子會不會是他的對手。”
白象悶聲回應。
他再一次失敗了。
如同前面幾次一樣，沒有抓住青獅創造的機會。
手中黃牙槍好似毒蛇一般刺出，力道，時機，都妙到毫顛，但那黑衣道人卻能夠近乎本能的閃過。
這一份戰斗資質，實在是讓白象咋舌。
明明只是一個金仙小輩，但卻就是有著好似千錘百煉的戰斗本能。
這讓青獅和白象百思不得其解，這小子到底是怎么磨練出來的？
怎么比自己這兩個妖族出身，最擅長肉身搏殺的大妖還要純熟？
其實姜臨也不知道原因。
在這戰場之上，他好似覺醒了什么東西一樣，近乎本能的戰斗技巧信手拈來，好似已經經歷過很多次。
青獅和白象的配合不可謂不嚴密，不可謂不默契。
但在姜臨的眼里，就這？
當初能夠和猴子捉對廝殺而不落下風的老魔怪，就這？
怎么，在佛門吃素吃的都退化了？
姜臨沉浸在了那種戰斗的本能之中，手中七星劍也產生了某些姜臨所察覺不到的變化。
在七星劍的深處，屬于七星劍的靈性，或者說劍靈正在微微顫抖。
若是這七星劍劍靈有人形的話，此刻的形象就是正在掩口哭泣。
那是一種莫名的哀傷和悸動。
默不作聲的黑衣道人，揮灑出一道道璀璨的星辰劍氣，每一道劍氣，都讓那青獅白象左右支拙。
姜臨低著頭，甚至眼睛都閉了起來，伴隨著一場場的戰斗，他的丹田經脈，靈臺紫府之內，都發生了莫名的變化。
一股難言的胎動，在體內緩緩的孕育著，舉一個不太恰當的比方，好似有什么東西要破殼而出一樣。
‘轟！！’
青獅白象合力迸發出磅礴的偉力，終于暫時逼退了姜臨，在好不容易有時間喘息的同時，也在全身心的防備著那黑衣道人的卷土重來。
但讓青獅白象意外的是，那黑衣道人并沒有趁勝追擊的意思，反而是靜靜的矗立在原地，手中七星劍斜指地面，沒有一絲的殺意外露。
青獅白象不解，但也不敢有絲毫的動作。
他們兩個現在的心態已經變了。
雖然提前知道了紅孩兒被姜臨斬殺的消息，但也很清楚，那是姜臨取了巧，道門大神通的一絲真意，不是大神通者之下的存在能夠抗衡的。
但那種恐怖的手段，不可能短時間內動用第二次，所以青獅白象一開始雖然慎重，但并沒有什么懼怕和擔憂。
只以為姜臨是一個天才，道門很大，修者也很多，有一兩個絕世人物實在是常事。
但一接觸，青獅白象發現了不對勁。
這黑衣道人根本不是常規意義上的天才，甚至沒有任何的短板。
不要說是三界新生代的魁首，你說這黑衣道人是道門某些老不死的轉世，青獅白象都會相信。
“紅孩兒死的不冤。”
青獅吐出一口濁氣，嚴陣以待。
但一旁的白象卻神色一變。
“大哥，不對勁。”
“嗯？”
青獅愣了一下，下意識的看向那黑衣道人，下一刻就瞪大了眼睛。
“這氣機…”
在青獅的眼中，那黑衣道人的氣機變了。
原本的氣機，穩固，凌厲，仿佛磐石，又好似利劍。
充滿了侵略性的兇戾的同時，也帶著堅韌無比的意味。
但此刻，那黑衣道人的氣機開始了浮動。
這種浮動絕不是什么負面的，反而帶著生機勃勃的胎動意味。
青獅似乎想到了什么，下意識的恍惚。
這種浮動到遮蓋都遮蓋不住的氣機波動，他也經歷過，而且經歷過好幾次。
大概比那黑衣道人要多一次。
“他要臨陣突破！”
青獅怒吼一聲，毫不猶豫的迸發出了全部的力量，再也不顧忌手中本命神兵會不會損毀，奮起鋼刀，以力劈華山的架勢沖了上去。
‘吼！！’
白象也在同時動了，發出了震動大地的怒吼，在怒吼聲中，他手中黃牙槍融入了自己的長鼻之內，仿佛一條大蟒，又好似一根長鞭，隨著頭顱奮力的甩動，長鼻橫掃而出！
妖族修者的全力，沒有什么花里胡哨的神通和異象，一切都融在了那看似樸實無華的攻伐之中。
若青獅白象還是太乙金仙，那么此刻這二魔展現出的全力合擊攻伐，便是猴子對上，也得考慮是否暫避鋒芒。
在戰場之上，可沒有什么道德好講，更不可能給敵人積蓄力量的空間。
更不要說，這黑衣道人本身就是一個怪物。
同為金仙，自己二人還是以大欺小，卻完全沒有任何的勝機，只能做到糾纏。
若是真的讓這黑衣道人順利突破到太乙金仙境界，那才是真正的災難！
拼著重傷乃至瀕死，也不能讓對方突破成功！
這是青獅白象此刻內心的想法。
同時，二魔也在疑惑，為什么姜臨會選擇在戰場之上，在此時突破？
這顯然不是一個好的時機。
臨陣突破的事情有不少，但到了仙境之后，就是鳳毛麟角了。
仙境之后的每一次突破，都代表著對自身的升華。
這種升華是不可逆的，突破的時候能收獲多少，那就是多少，沒有彌補的機會，更沒有重頭再來的機會。
即便青獅白象這種主動降階的太乙金仙，哪怕以現在的心境和底蘊重新晉升，所得的東西和上一次晉升也不會有差距，甚至可能不足。
所以，凡是仙境晉升，無一不是謹慎再謹慎，以求萬無一失。
而臨陣突破，完全就是在拿自己的未來道途開玩笑。
這可不是小事。
這黑衣道人失心瘋了？
還是說，他竟自信到，此時突破所獲得的升華，與悉心準備之后的晉升無二？
這得是多么強的自信？
青獅白象不管這些，他們只知道，這是一次機會。
打斷對方的突破，不僅僅能夠拿下勝利，甚至可能打斷對方的未來道途！
若是真的能夠做到這一步，拼了命也值得！
青獅白象抱著如此想法，手上攻伐進一步的展開。
眼見著，那雄渾霸氣的大刀，以及將空間都撕扯出褶皺的長鼻就要接觸到姜臨。
而姜臨，依舊靜靜的站在原地，沒有任何的動作，甚至毫無防備。
姜臨當然知道，自己正在面臨青獅白象的全力合擊。
但他一點也不著急，在他的感知中，青獅和白象的動作很慢，慢到姜臨能夠清晰的“看”到青獅臉上的猙獰，以及那混金色的眸子中，所帶著的興奮和絲絲畏懼。
就好似一個生動的蠟像一樣。
姜臨甚至看到了自己的背影。
一身黑衣的道人長身而立，手中劍斜指地面，雙眼緊閉，對外界似乎沒有任何的感知。
這是一種非常非常奇異的視角，在這個視角里，姜臨以旁觀者的身份在看著“姜臨”。
其中道理玄妙，靡費百萬言亦難以闡述。
他能夠看到那大刀離自己越來越近，凜冽的刀風吹起了自己的額發，一根根發絲飛舞，緩慢而凌亂。
能看到巨蟒一般的象鼻馬上就要抽擊到自己的腰側，空氣被完全的抽離，甚至空間都在生出褶皺，絲絲火花在摩擦中是那樣的顯眼，帶著幾分華麗的意味。
就在那大刀近乎斬到自己的面門，象鼻即將抽到自己的腰側時，姜臨動了。
他松開了手，放下了手中的劍。
‘蹭…’
七星劍落地，發出了短促的摩擦聲，深深的斜切近了漆黑的地面。
即便攻伐已經到了眼前，但在姜臨的感知中，青獅白象的動作依舊是如同蠟像一般的緩慢。
他緩緩的抬起手，一只手舉到了額頭上，向下握住那厚重無比的刀背。
一只手自小腹處橫過，放在了另一邊的腰側。
‘嗡…’
奇異的，世界都變的緩慢的視角消失了。
與此同時，那原本凌厲兇煞到了極點的攻伐，也戛然而止。
好似時間出現了斷層，空間的凝固在此刻解封。
總而言之，青獅和白象從極快到凝滯，中間沒有任何的反沖。
那種極致的反差，讓兩魔不由得作嘔。
在青獅和白象的視角中，沒有任何的不對勁，可就在那不足一剎那的時間里，自己的全力攻伐就這么被擋住了。
沒有任何的征兆，也沒見那黑衣道人有絲毫的異動。
從靜止不動，到擺出一個奇怪的姿勢分別擋住自己二魔的攻伐，中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他們完全感知不到。
未知滋生出恐懼，恐懼動搖心境，心境的崩塌，則代表著力量的難以為繼。
青獅的眼睛都在顫抖，他曾經踏足過太乙金仙的境界，甚至在其中走出過很遠的距離。
但他此刻卻恨不得自己從一開始就只是金仙，至少不會這么清晰的感知到那股絕望。
太乙金仙！
眼前的姜臨，在悄無聲息之間，在如此短促的時間內，晉升到了太乙金仙！
那股遠遠碾壓自己和白象的偉力，絕對不是金仙境界能夠做到的！
此刻青獅已經沒有心思去探究，姜臨在如此短促的時間內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又從此次晉升中到底收獲了多少的東西，以及會不會影響到他未來的道途。
這些東西，在生死的大恐怖面前，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
姜臨終于睜開了眼睛。
平靜的眼眸黑白分明，沒有任何的異象，但就是這樣的一雙眸子，卻讓青獅和白象無比的膽寒。
如果說，金仙是對自身之道的一個階段性總結和融匯，以此達成混元如一，靈與肉不分彼此的升華。
那么，太乙金仙，就是對自身之道進一步的詮釋和貫通。
簡而言之，返醭歸真。
金仙境界所積累的道，到了太乙金仙境界之后，舉手投足之間，已經都是對自身之道的闡述。
世間絕對沒有一樣的太乙金仙。
即便是一對雙胞胎，修一樣的法，走一樣的路，但在晉升太乙金仙之后，也絕對不是一樣的道！
而此刻，那姜臨眼中返醭歸真的淡然和莫名的道，青獅絕對不會認錯！
“呼…”
姜臨沒有說話，只是吐出一口氣，而后雙手用力一絞！
明明只是普通無比的動作，卻帶著讓青獅白象無論如何也無法抵抗的沛然偉力！
‘轟！！’
僅僅是一個動作罷了，青獅和白象的身軀，就被震成了無意義的血霧！
但是，青獅白象的靈魂依舊存在，也依舊有著滴血重生的可能。
而姜臨沒有進一步的趕盡殺絕，反而是靜靜的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著什么一般。
‘轟！’
正在此時，又是一聲轟鳴。
哪吒裹著三昧真火，化作一道赤紅的流光，被一股偉力從半空轟擊而下，落在地上卻不停止，反而是以身軀在地上犁出了接近五十里的壕溝。
“去你媽的金烏！”
壕溝里傳來了哪吒的怒吼，火尖槍騰起血一般的火焰，三頭八臂的法相被融匯為一，驟然迸發出澎湃無比的血焰！
哪吒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突進而去，但卻以一個更更快的速度，被反擊了回來。
眼看著那沖勁更大的哪吒朝著自己而來，姜臨抬起手，舉輕若重的巧勁迸發，接住了被轟擊回來的哪吒。
哪吒的狀態很不對勁，赤紅的雙眼被火毒完全侵蝕，甚至在影響他的理智和心境。
金烏陽火，在本質和位格上，遠超出其余神火，哪怕是哪吒浸潤了無數歲月的三昧真火，也不是金烏陽火的對手。
哪吒本就與牛魔王一番死戰，狀態不佳的情況下又在戰場開了好一會的無雙，然后才被金烏盯上，此刻的落敗，理所當然。
金烏的身影浮現在了半空，雙臂環抱，燦金的眼眸俯瞰著氣喘如牛的哪吒和淡然的姜臨。
“此刻的你，勉強算是本君的對手，來，戰。”
金烏對著姜臨抬了抬下巴，明明是約占，卻又好似是一種居高臨下的獎賞。
姜臨黑白分明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神光，面對戰意蓬勃的金烏，淡然道：“區區化身，也敢狺狺狂吠。”
說著，不理會金烏那驟然陰沉的臉色，姜臨自顧自的扛著哪吒轉身離開。
“滾回來！姜臨！你玷污本君之妃，如今又臨陣脫逃，北極行走，莫非就這點氣量嗎？！”
金烏的聲音中夾雜著憤怒，姜臨的無視讓他心里怒火蒸騰。
但腳下卻沒有任何的動作。
因為在他和姜臨的中間，還插著一柄劍，那劍上七星閃動。
引而不發的煉魔神劍，阻止了金烏的步伐。
姜臨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只是輕聲道：“斬一個化身，平白污我之劍，想與我一戰，便本體前來。”
說著，姜臨側頭，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隱藏著令金烏都悚然的殺意和煞氣。
姜臨的目光好似透過了化身，直接落在了十萬大山深處妖族祖庭之內的金烏本體。
他的聲音在金烏化身的耳邊響起，也在金烏本體的身邊響起。
“貧道有一種直覺。”
姜臨語氣淡然，好似在討論明天吃什么。
“宰了你，能補全貧道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