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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 葵不堪用

  “你說什么?”

  少年瞇起了眼睛,原本血紅的眸子,陡然間遍布赤金之色,連帶著周圍的溫度都明顯上升,空氣泛起了漣漪,被莫名的灼熱炙烤著。

  明明只有金仙修為,但此刻他動怒之后,那一身氣勢,卻讓花仙這堂堂的大神通者都微微顫抖。

  源自血脈深處那近乎本能一般的敬畏和壓制,花仙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不敢去直視那赤金一般的眼睛。

  “為您的復蘇所準備的妃子,妖師鯤鵬在極北溟地所孕育的孩子,被俘虜了…”

  面對君上的問題,花仙不能不回答,即便回答之后,迎來的會是君上更熾烈的怒火。

  她的聲音在顫抖,即便是大神通者,也無法擺脫那傳承自血脈的,對金烏皇者一脈威壓的敬畏。

  尤其是,在眼前的金烏重新復蘇之后,原本散落的妖族氣運,就已經開始匯聚,不久前那讓所有大神通者之下的生靈都失聲的一幕,就是明證。

  金烏血脈,妖族氣運載體,無論是哪一個,都絕不是花仙敢去忤逆的。

  “細節,我要知道所有的細節。”

  金烏的聲音在花仙的耳邊響起,聲音里沒有什么情緒,但花仙卻敏銳的感知到了一股隱藏極深的怒意。

  “天庭一方,有一位金仙高手,喚作姜臨!”

  花仙趕忙開口,道:“此人乃是北極嫡系,紫微行走,酆都大帝唯一嫡傳,黑律司四品法師,司法殿執事,三界新生代的大魁,更是手持兜率宮所賜七星煉魔神劍!”

  “戰場之上,金仙之下,無一合之敵,若是放任他殺戮下去,要不了多久,我妖族就會出現極大的斷層。”

  “在這等威脅之下,我妖族同階之內,能夠與其捉對者,只有皇妃而已!”

  “所以,皇妃被喚醒,去迎戰姜臨,戰到盡頭,皇妃以一線之差落敗被俘,如今已經被羈押上了天庭!”

  金烏聽著,越聽,心里的怒火就越熾烈,他呵斥道:“區區金仙,便是讓他去殺,又能如何,孰輕孰重你們不知?”

  “便是讓他將金仙之下的妖族全殺了又能怎樣,只要本君順利取回力量,那所謂黑律法師,不過螻蟻而已!”

  明明這金烏也只是金仙境界,但說起金仙來,卻好似在說一只螞蟻一樣。

  他有這個資本,若非是因為上古巨變,別說是金仙,就是太乙金仙他都看不上眼。

  當初他剛剛破殼而出的時候,就與自己的九個兄弟一樣,天生就是太乙金仙境界!

  為了應對一個金仙造成的威脅,卻冒險喚醒了自己的妃子,讓自己失去了最快取回力量的渠道!

  簡直是本末倒置!

  “少君恕罪!”

  花仙不敢再說話,甚至已經跪在了地上,腦袋緊緊的貼著地面。

  “喚醒皇妃的命令,是誰下的?”

  金烏勉強壓下了心里蓬勃的怒火,緩緩的開口質問。

  花仙顫巍巍的回答道:“是…大長老!”

  聞言,金烏愣了一下,沉默了下來,沒有再說話。

  因為大長老已經死了。

  一位大神通者,卻為了喚醒他,而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是,大神通者非無量量劫而不隕,但金烏十子本身,代表的就是上古時候那一場無量量劫的開端。

  注定死在無量量劫之中的存在,卻在兩個大紀元之后被喚醒,不付出代價又怎么可能?

  當初那個在湯谷負責照顧自己等十兄弟,以自身為金烏巢穴的老樹,在妖皇隕落,金烏不存,十大妖神分崩離析,妖族近乎墜落的時候,支撐起了這個破敗的,名為妖族的老房子。

  這一撐,就是兩個大紀元。

  難以想象,在這漫長的時間里,老樹是怎么撐過來的。

  金烏可以懷疑任何人,他甚至很清楚,在場的大神通者里,就有不希望自己這個金烏復蘇的家伙。

  但老樹不一樣,他值得金烏的完全信任。

  可是,即便如此,金烏還是忍不住去想,為什么?

  老樹,也就是大長老,為什么要這么做?

  提前喚醒鯤鵬的極寒血脈,甚至投進戰場,冒著影響到自己復蘇后可能會影響自己取回力量的風險,僅僅是為了去牽制一個有點特殊的金仙?

  舍本逐末,因小失大,不是老樹能做出來的事情。但這件事已經真實發生了。

  金烏想不明白老樹這么做的意義。

  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再去追究原委已經沒有了意義。

  “鯤鵬呢?妖師何在?”

  金烏換了一個問題,恢復到赤紅的眸子,再次看向了花仙。

  “妖師大人,正在和紫微大帝對峙,難以抽身。”

  花仙恭敬的回答。

  金烏微微點頭,沒有再說話,只是沉默著。

  良久,在花仙的忐忑中,金烏打破了沉默,開口道:“能否設法營救?”

  花仙當然知道,君上說的是已經被俘虜的葵。

  但用腳趾頭想都知道,現在的葵必然被鎮壓在天庭的某個地方,而天庭,對于妖族來說簡直就是絕地。

  別說現在沒有閑著的大神通者,便是有,即便去了天庭又能如何?

  四大天師可還一個都沒有出手呢,還有那神秘無比的,天庭初代的第一神將太白金星…

  這些赫赫有名的大神通者,哪一個是好相與的?

  “殿下應該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溫潤的聲音突如其來,在議事廳內回蕩著。

  這一道聲音,不僅僅讓花仙警惕,其余幾位大神通者也抽出一絲精力來關注。

  數位大神通者帶著敵意的注視,即便是同為大神通者,也會感到無比的壓力。

  但那溫潤聲音的主人卻毫無所覺,只是從議事廳某個角落的陰影里走了出來。

  金烏瞇著眼睛看過去。

  那突然出現在這妖族祖庭最核心的議事廳,且沒有被發現的存在,是一位僧人。

  僧人身穿白金色的袈裟,寶相莊嚴,嘴角帶著溫潤的笑容,一雙眼睛平和無比,只是對視,就讓人感覺到沒來由的平靜。

  “和尚?”

  金烏意味莫名的開口。

  “大勢至,見過殿下。”

  僧人,也就是大勢至菩薩緩緩的開口,雙手合十,一絲不茍的行禮。

  此話一出,花仙越發的驚駭,縱身來到了金烏的面前,神色肅然的盯著大勢至。

  大勢至的名字,在三界可謂是如雷貫耳。

  佛門有八大菩薩,可要知道,即便是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菩薩,亦或者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在八大菩薩之中的排位,都在這位大勢至菩薩之下!

  八大菩薩之首!

  堪比,甚至超越了佛門大多數佛陀的存在!

  “你,稱呼本君為什么?”

  金烏擺擺手,讓花仙退下,再次直面大勢至菩薩。

  在這樣一位強大無比的大神通者面前,金烏依舊保持著無比的淡然,甚至睥睨俯瞰。

  這是來自骨子里的傲氣。

  大勢至菩薩絲毫不在意金烏的態度,只是微笑道:“自然是殿下。”

  “你該稱呼本君為陛下!”

  金烏冷然道:“本君既已復蘇,當豎起戰旗,以妖皇之身殺上九天,推翻那偽帝的御座!”

  大勢至菩薩依舊微笑著,可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么,金烏從那溫和的微笑里,品味到了一絲強忍笑意的味道。

  這讓他心里蒸騰起怒火。

  正在此時,大勢至菩薩微笑著開口,道:“在登臨大神通者之前,殿下只是殿下。”

  換而言之,連大神通者都不是的金烏,不配稱之為妖皇!

  因為,如果沒有大神通者層級的實力境界,根本就沒有資格去真正承載妖族的氣運,更不要說,代表著妖族豎起戰旗了。

  這是事實,但金烏卻感到了一股侮辱。

  這大勢至菩薩的言外之意,似乎是在說,自己連大神通者都不是,之所以能在這里和他對話,就只是因為自己是金烏血脈罷了。

  這種暗藏的鄙夷和傲慢,讓金烏如何不怒?

  但金烏也很清楚,對方說的很對。

  妖族,沒有資格和佛門平等對話。

  雖說佛門在天庭面前也沒有太多的話語權,但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天庭。

  可妖族僅僅是面對天庭不過十分之一的力量,就已經站在了要滅族的邊緣。

  “你來這里,莫非只是來調侃本君的嗎?”

  金烏換了一個姿勢,斜靠在了椅子上,冷聲道:“你也不過是靠著那位世尊的加持,才能悄無聲息的來到這里罷了。”

  作為金烏血脈,作為曾經的妖皇之子,金烏的眼界可不低,他曾經也是登臨過大神通者境界的。

  自然看得出來,大勢至能悄無聲息的出現,并非是他自己有多么強大,而是借助了如來世尊的某些加持,才能夠繞過天庭的監視。

  至于妖族的這幾位大神通者,說起來雖然恥辱,但事實就是,佛門壓根就不在意。

  “關于殿下那位注定的皇妃,殿下還是不要想了。”

  大勢至菩薩悠然開口,道:“我佛門損失了三十五個暗子,得來一個消息,您的那位皇妃,如今被囚禁在司法殿詔獄的最深處,若是想要救出來,便是妖師親自出手,也難以成行。”

  “更何況,便是救出來,這位皇妃也沒有了能夠中和殿下那至陽本源的能力。”

  金烏聞言,問道:“為何?”

  相比于能不能救出來,他更關心的,顯然是大勢至的第二句話。

  為什么妖師鯤鵬為自己量身打造的,中和自己那先天至陽,從而再次登臨大神通者境界的配偶,沒有了這個能力?

  若大勢至菩薩所言為真,那就無所謂救還是不救了。

  “因為,您的妃子,已經…”

  大勢至菩薩想了想,換了一個粗俗的說法:“被使用過了。”

  “你說什么?!!”

  金烏騰的站起身,神色無比的憤怒,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了下來。

  大勢至菩薩沒有絲毫被影響的感覺,依舊淡然道:“殿下所要用的法子,貧僧也有所耳聞。”

  “想要最快恢復力量,不過是融血之法罷了。”

  “以至陽之身,吸納至陰之血,陰陽交匯,自然功成。”

  “但,您的妃子此刻已經不是至陰之血。”

  大勢至菩薩簡單的概括道:“那姜臨,先天一點純陽同樣熾烈無比,否則也不會去修黑律之法。”

  “而在二人交戰之中,您的妃子為了取勝,以自身之血強渡姜臨之血,以至陰至寒,來滅殺對方。”

  “但最后到底是沒有功成,但到底是被姜臨的純陽血污了自身至陰,陰中有陽之后,至陰自然不存。”

  最后,在金烏越發陰沉的眼神中,大勢至菩薩貌似安慰的說道:“不過,那姜臨的純陽血,到底是比不上殿下的至陽之身,至陰入體,對姜臨來說并非機緣,而是折磨。”

  “若非天庭底蘊,您的妃子幾乎成功的把姜臨廢掉。”

  當然,姜臨后來破而后立這點小事,就沒有必要拿出來說了。

  這重要嗎?!

  金烏陰沉著臉,在心里怒吼。

  他才不關心那狗屁姜臨死還是活,更不關心他到底能殺多少金仙妖族。

  金烏現在只知道一點!

  那該死的,放在上古該被活生生把靈魂都烤干的可惡的家伙,玷污了自己的妃子!

  不是肉欲上的玷污,但卻比這個更加恥辱!

  明明是為了自己而準備的妃子,卻成了那姜臨破而后立的注腳!

  雖然這其中沒有什么因果聯系,但金烏此刻顯然不講道理。

  “花仙。”

  金烏咬著牙看開口,眼中的赤金幾乎要溢出來。

  這是怒極的表現。

  “去殺了姜臨!殺了他!本君命你出手殺了他!”

  花仙顫抖著跪拜在地,顫聲道:“君上,十萬大山之外,足有六位天庭大神通者,而我們…”

  她沒有說完,但誰都知道她的意思。

  妖族如今只剩下了四個半的大神通者,其中四個完全脫不開身,而她這半個,就算是出去襲殺姜臨。

  可十萬大山之外,閑著的天庭大神通者就有兩位!

  在兩位大神通者的注視下,去襲擊一位紫微行走,酆都嫡傳,簡直就是扯淡!

  不說道門慣有的護犢子情節,單單是從最功利的角度看,任何一位天庭大神通者,都很樂意讓紫微大帝和酆都大帝欠自己一個人情!

  “殿下,靜心,你被憤怒遮蔽了心智。”

  此時,大勢至菩薩的聲音響起,仿佛一注清泉,滋潤著金烏的怒火。

  而金烏并不領情,反而怒斥:“不要用你們佛門的怪法子來干涉本君!”

  大勢至菩薩微笑著退后半步,笑道:“其實,殿下想要恢復力量,有的是辦法。”

  “鯤鵬能做到的事情,我佛門也能做到。”

  “畢竟,真要論起來,我佛如來的偉力,尤在鯤鵬之上。”

  這話不可謂不露骨,就差把合作兩個字擺在臉上。

  而且擺明了是要幫金烏恢復力量,不僅僅是要合作,而且還是看起來很有誠意的合作。

  但金烏聞言,卻只是冷笑,道:“然后呢,作為你們佛門的狗,去做對抗天庭的先鋒?”

  他可不信,佛門會這么好心,不求回報。那才是最大的笑話!

  “一切饋贈,自然都有其代價。”

  大勢至菩薩臉上依舊掛著溫潤的笑容,但說出來的話卻讓金烏憤怒。

  “殿下,和妖族,還有別的選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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