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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章 蘇醒

  酒色所傷?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眼前這人,分明是個根基扎實、氣血原本應該無比旺盛的武者!

  從其肉身強度來看,絕對是經過千錘百煉的,怎么可能是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體、透支了元氣的模樣?

  更矛盾的是,若真是如此神智昏聵、精氣枯竭,又怎么可能煥發出如此純粹且高達四十丈的神光?這神光做不得假,乃是心性、意志、靈明的直接體現!

  一個酒色之徒,絕技不可能有這個水平。

  “陰傷與陽傷并存?陰陽合傷?內外皆頹,卻神光自耀…古怪,古怪…”水無涯收回手,看著昏迷不醒的高見,眼神閃爍不定。

  這種情況,他聞所未聞,完全違背了修行常理。

  那神光仿佛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卻又真實不虛地存在著。

  “陰陽合傷?”旁邊的王罡聽到這個詞,粗獷的臉上也露出一絲思索之色,摸了摸下巴,“聽著有點耳熟…好像在哪里聽過類似的說法…”

  但他畢竟是純粹的武夫,對煉氣士的醫理、體內陰陽辯證之道了解不深,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聽過,只是覺得這癥狀描述有些特別的既視感。

  想不起來,他便也懶得再費神,直接對水無涯道:“我是搞不懂這些彎彎繞繞的。既然你暫時也看不出個所以然,又覺得他有用,那就先弄醒問問?或者直接搜魂?別在這干耗著,這鬼地方可不是什么善地。”

  他的提議簡單直接,也代表了身后大多數世家高手的心思。他們對高見為何如此并不真正關心,只關心他能提供什么價值,以及如何處理最省事。

  水無涯瞥了王罡一眼,心中雖有萬千疑慮,但也知道此時不是深究的時候。他目光再次落在高見身上,眼里透露出一些微妙。

  “也罷。”水無涯直起身,對身后一位擅長水療之術的九境水家族老示意了一下,“先用水元靈露吊住他的性命,讓他清醒過來,我親自問他。”

  一位水家的九境大修依言上前,他精修水元療愈之法,只見他掌心氤氳起淡藍色的柔和光華,如同蘊藏著一泓清泉,緩緩按向高見胸口。精純溫和的水元靈氣如同涓涓細流,小心翼翼地向高見枯竭的經脈和受損的臟腑滲透而去,滋養生機,試圖喚醒其沉寂的肉身機能。

  在水元靈露的滋養下,高見體表那些猙獰的傷口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愈合,焦黑的右臂也恢復了些許血色,雖然內里的創傷遠未恢復,但至少外表不再那般駭人,氣息也稍微平穩了一些,不再如同風中殘燭。

  然而,正在施術的那位水家九境高人,臉上的表情卻從最初的從容逐漸變成了驚疑不定,甚至帶上了幾分難以置信。他猛地抬起頭,看向水無涯,聲音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老祖,這高見,這高見——”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水無涯眉頭一皺,有些不耐。

  其他人也投來好奇的目光。

  “他…他是七境修為!”那九境修士連忙說道。

  “廢話!”旁邊立刻有人嗤笑一聲,“氣息強弱擺在這里,我等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他已入七境。”

  境界高低,通過觀察修行者周身自然散發的能量場和生命氣息大致判斷,對于他們這些高階修士來說并非難事。

  當然,這只能看個大概。具體開的什么竅穴,是用什么樣的根底去開的,這就千變萬化,說之不盡了,這是每個人的跟腳,極難揣測。

  若想要猜出來,除非三種情況。

  一是對方自己告訴你,二是放開所有探查,任由你施為,查探自身竅穴開啟情況。

  第三則是通過外部表現,比如滴血重生,再比如武道神意之類的東西,去猜測你的情況。

  前面兩種事,一般都不會發生在不信任的人身上,所以跟腳一事,還是很秘密的,至于第三種,那自然是各憑本事了。

  也正因為如此,高見的情況一直不為外人所知。

  可此刻,這位九境修士在為高見調理時,其水元靈氣深入高見體內,自然會感知其傷勢分布、氣血流轉以及…竅穴狀況!

  他原本只是想更好地治療,卻無意間窺見了一幅讓他心神劇震的景象!

  “老祖!不是境界問題!”那九境修士聲音急促,帶著壓抑不住的震驚,“是…是他的神關!此人的神關,竟然…竟然只開了泥丸一竅!”

  “嗯?”水無涯聞言先是一愣,隨即不以為意,“這有什么稀奇?他主修武道,肉身強橫,神關修行滯后,只開一竅也是有可能的…”

  武者偏重肉身竅穴,煉氣士側重神關修煉,這是常識。

  “不是滯后!老祖!”那九境修士幾乎要叫出聲來,他因為過于激動,連維持治療法術的手都微微顫抖,“他…他是在只開了泥丸一竅的情況下,就…就成功開啟了神關!”

  此話一出,宛如平地驚雷!

  原本還有些嘈雜的現場瞬間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高見身上,充滿了不可思議和駭然!

  只開一竅,便成功開啟神關?!

  他們沒有懷疑水家的人說謊,九境了,怎么可能隨意說謊呢?

  但是,這徹底顛覆了修行界的鐵律!

  眾所周知,開啟神關的前提是至少開辟神關三竅,形成初步循環,才能引動靈機,叩開神關大門!這是修行根基,是常識,是萬古不變的道理!一竅開神關?聞所未聞!簡直如同天方夜譚!

  “什么?!!”就連一向沉穩的王家老祖王罡也猛地瞪圓了雙眼,臉上寫滿了震驚和不信。他一步踏前,粗壯的手指直接點向高見眉心,一股更加霸道但也更為小心的武道內氣鉆入高見體內,他要親自驗證這駭人聽聞的說法!

  然而,就在王罡的內氣剛剛探入高見體內的剎那——

  地上一直昏迷不醒的高見,眼睫劇烈顫抖了幾下,猛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睛里,初時還有些迷茫和虛弱,但瞬間便被冰冷的警惕和銳利所取代!

  水元靈露,終究是起了效果,將他從深度的昏迷和自我修復中強行喚醒了過來。

  而他睜眼看到的,便是圍攏著他的、以水無涯和王罡為首的、一群神色各異的滄州頂尖修士。

  四目相對,氣氛瞬間凝固。

  下一瞬,高見眼中迷茫盡褪,化作兩點寒星!他身雖重傷,意卻先動!那柄被王罡認為凡鐵般的銹刀,竟發出一聲低沉嗡鳴,不見他如何作勢,刀光已如暗室驚電,裂空而起,直削水無涯那纖細脖頸!

  這一刀,全然不像重傷垂死之人所能發出,快的像是蟄伏已久的毒龍,不出則已,出則必見血光!

  王罡目光一沉,十境武夫的戰斗本能已先于思考而動!

  他伸出了手。

  但是,手并非攔向刀光,而是猛地一搭旁邊水無涯的肩膀,將其向后一帶,同時另一只手看似隨意地向前一探——

  一聲清脆悠揚的金鐵交鳴之聲響起,回蕩在死寂的地獄中,格外刺耳。

  只見王罡那兩根手指,竟于間不容發之際,精準無比地夾住了銹刀的刀鋒!

  銹刀此刻鋒芒盡失,被兩根手指穩穩鉗住,竟不能再進分毫!

  “區區七境,也敢對十境出手?”王罡語氣平淡,仿佛只是捏住了一片飄落的樹葉,手指微微發力,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便透過刀身傳遞過去,要將高見的手臂直接震碎。

  十境武夫之蠻力,拿捏氣血,掌控入微,遠非七境可比!

  一旁的水無涯直到此刻才真正反應過來,額角竟滲出一絲冷汗。

  他非是庸手,十境煉氣士神念強大,施法迅捷,近身搏殺亦非弱者,但方才高見那一刀之快,已然超出了他預警的極限!若非王罡這專精武道的殺才就在身旁且反應快得離譜,他恐怕真要吃點小虧。

  作為煉氣士,他的速度其實不慢,在諸多修行流派之中,煉氣士已經屬于近戰和術法雙修的很好的那種。

  但是,跟不上眼前的武者。

  近身的武者,對所有修行者來說都是噩夢。

  ‘此子…’水無涯眼神徹底陰沉下來。

  但下一剎那,異變再起!

  高見握刀的手腕驟然一抖,一擰,一挑!動作小巧精妙,如魚兒擺尾,如細柳拂風,王罡頓時覺得手指間夾著的刀鋒仿佛變成了一條滑不留手的泥鰍,又像是攪動了一池春水,那股他發出的剛猛震力竟被巧妙地引偏、化開!

  不僅如此,一股更尖銳、更凝聚、帶著一股“穿透”意味的勁力反而順著他的手指逆襲而上,讓他指骨微微一麻!

  “咦?!”王罡輕咦一聲,兩根手指竟被這股巧勁生生蕩開了一絲縫隙!

  就是這一絲縫隙!

  高見身隨刀走,人刀幾乎合一,如同鬼魅般揉身再進!銹刀拖曳出一片晦暗的光弧,不再是直削,而是化作無數點、抹、撩、刺的殘影,如同狂風暴雨般罩向王罡周身大穴!

  每一擊都刁鉆狠辣,直指要害,更有一股凝練到極致的武道神意蘊含其中!

  “好小子!有點意思!”王罡不驚反喜,眼中爆發出灼熱的光芒,仿佛看到了絕世瑰寶!“你們都退開!老子親自和他耍耍!倒要看看他藏了多少斤兩!”

  他遇強愈喜,高見這遠超七境理解的刀法、勁力以及那古怪的神意,徹底激發了他的戰意。他要把這小子的秘密,從拳腳刀劍中,一寸寸逼問出來!

  水無涯聞言,立刻帶著眾人飛身后退,留下大片空地。他對王罡這武癡性子再了解不過,此刻阻攔反而不美,正好也讓王罡探探這高見的底。

  戰場中央,兩人已徹底纏斗在一起!

  王罡棄了輕蔑之心,雖仍未動用全力,但舉手投足間已顯露出十境武夫的可怕威勢。

  他不再用手指去夾刀,而是雙手翻飛,或拳或掌,或指或爪,招式古樸大氣,卻又凌厲無匹!

  他一拳搗出,拳鋒之前空氣被極度壓縮,發出雷鳴般的爆響,純粹的力量凝聚成肉眼可見的透明氣柱,直沖高見刀幕核心。

  這是以力破巧,任你千般變化,我一拳崩之!

  高見刀光驟然一斂,由繁入簡,銹刀豎劈而下,刀尖微顫,竟似精準地點在那崩山氣柱最薄弱的一點上!

  高見最為擅長的,便是破招,昔日在幽明地,更是以這個方法連敗許多位幽明地真傳。

  但這一次——

  氣勁四溢,高見被震得氣血翻騰,倒滑出一里地有余,腳下在地面犁出兩道深溝,但竟真的堪堪接下了這一拳!

  而且,一瞬間,王罡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

  他的變招快如鬼魅,崩拳之力未盡,化拳為掌,手臂如同沒有骨頭般柔軟纏繞,一帶一引,一股柔韌綿長的纏勁憑空生出,就要將高見連人帶刀卷入其中,徹底鎖死!

  剛柔并濟!王罡不只是只會蠻干!

  高見只覺周身空氣變得粘稠無比,刀勢如同陷入泥潭。

  他刀法再變,不再追求殺傷,而是以刀代身,施展出一套極盡小巧騰挪的身法,刀光貼身游走,如游魚,如飛燕,于方寸之間極盡變化之能事,險之又險地從那綿綿纏勁的縫隙中“滑”了出來!

  王罡踏步跟進,雙掌連環拍出,掌力層層迭迭,如大海怒濤,一浪高過一浪,掌風呼嘯,籠罩四野,讓人避無可避!

  高見深吸一口氣,竟不再完全閃避,心燈光芒微閃,神意高度集中,銹刀橫于身前,刀身微震,以一種極高的頻率顫抖起來!

  他竟試圖以巧勁解析并部分反彈那洶涌的掌力!

  砰砰砰砰!

  連綿不絕的爆響炸開,高見再次被震飛,口角溢血,握刀的手臂劇烈顫抖,顯然受了內傷。但他眼神卻越發亮得駭人,心燈照徹,每一次碰撞,他都在瘋狂吸收、學習、適應著十境武夫的發力方式和戰斗節奏!

哎呦文學網    野夫提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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