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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魂與國息,河山永隨

  皇宮,御花園。

  隋子華陪著秦子恒在散步。

  秦子恒的臉色明顯不太好,神情中有掩蓋不住的疲憊。

  “陛下,太后她還在養心殿等著。太后身體不好,還是不要讓她老人家久等吧?”

  隋子華看著秦子恒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道。

  葉擇安一案,將十門閥盡數牽扯進去,自然也包括了蕭家。

  而蕭家是皇親國戚,蕭家家主蕭睿銘的親妹妹,是當今太后!

  蕭睿銘是被李飛親自出手鎮壓,然后打入天牢的。

  事發后,蕭太后動用各種手段想為自己的兄長求情,但都沒能成功。

  到最后,蕭太后親自出面,苦苦哀求秦子恒。

  其實,這段時間求情到天子面前的,又何止是蕭太后?

  燕家和慶王府世代聯姻,同樣算是皇親國戚,哪怕關系沒蕭家這么近,可燕家出事,慶王豈能坐視不管?

  這幾天,天子的這位皇叔也是每天往宮里跑。

  此外,十門閥和皇室或多或少都沾親帶故,這些人脈關系一起動用起來,秦子恒這幾天過得可謂相當難受了。

  這位天子自從登基后,每日都十分勤勉,少有縱情玩樂之時,這御花園來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而這幾天,秦子恒天天都往御花園跑。

  “那你就替朕勸勸母后,讓她早日回宮好好歇息。”

  秦子恒對隋子華說道。

  隋子華神情一黯:“陛下,臣妾已經勸過了,可母后的心病陛下,臣妾恐怕勸不動。”

  秦子恒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隋子華,目光帶著審視:

  “是勸不動,還是不想勸?”

  隋子華噗通一聲直接跪下,一下子就哭得雨帶梨花:

  “請陛下恕罪!”

  秦子恒嘆息一聲,將這個從太子時期就陪著自己一路走過來的妻子扶起。

  隋子華的父親是世襲罔替的忠國公,隋家雖不是十門閥之一,但同樣和十門閥之一的東陽柳氏有聯姻。

  柳家出事后,早就求到了隋子華這里。

  但隋子華一直頂著家里的壓力,始終沒有向秦子恒開口求過情。

  直到現在,才終于忍不住將積壓在心中的情緒發泄出來。

  “陛下.當真沒有半點緩和的余地嗎?”

  隋子華哭著問道。

  秦子恒嘆息道:“這次被抓的那些武道大師,真人,按律即便犯了死罪,也不會立刻執行死刑,而是給他們戴罪立功的機會。蕭睿銘是頂級真人,同樣會有這個機會。接下來遠征西陸,朕會把他們派遣出去的。”

  隋子華一臉擔憂:“可是,西征必然是靖安國公主導,以他的性情”

  她看著秦子恒的表情,沒有把話說完。

  看來此事已是定局,不可能更改了。

  “陛下,臣妾是后宮婦人,本不該干涉朝政,只是這次變故,真的盡在陛下的掌控中嗎?還是說”

  陛下也是被脅迫的?

  最后這句大逆不道的話,隋子華沒有直接說出來,但意思已經表露無遺。

  秦子恒和隋子華對視,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深深的擔憂,還有隱隱的恐懼!

  他自嘲一笑:“子華,世人只知十門閥,但其實你我都很清楚,在大藍朝,最大的門閥永遠只有一家,就是皇室!”

  隋子華悚然而驚,瞬間面無血色。

  這些天來,她心中最大的恐怖根本不是家族有可能被牽連,而是此事!

  現在,秦子恒將此事直接挑破,讓隋子華的身體忍不住顫栗起來。

  秦子恒握住她冰涼的手,柔聲道:

  “不必擔心,若李飛真的有這個心,朕的皇位早就坐不穩了。”

  天下第一的修為,有兩尊九品異獸為盟友,還有一個天下第四的‘劍仙’相助。

  這是一股比全盛時期的西極國更加強大的力量。

  李飛若真想當皇帝,完全具備這種可能性!

  秦子恒當初之所以會擔心,會心存疑慮;蕭家之所以會替他去試探李飛,并提醒他要慎重,怕的就是將來會有這么一天。

  但時也命也,以前的大藍朝不依靠李飛,根本走不到今天。

  而走到了今天的大藍朝,也已經壓制不了乘勢而起的李飛。

  李飛若只是借勢證道,借助大藍朝的國運登上巔頂,秦子恒完全不必擔心。

  因為一旦李飛要背叛大藍朝,他會立刻跌境!

  但李飛前無古人的五證巔頂,和大藍朝的捆綁沒那么深入,即便真的背叛大藍朝,受到的影響也不會那么嚴重。

  “這次事情開始之前,李飛開誠布公地和朕談過一次。”

  秦子恒對隋子華說道。

  他回想起兩個多月前的那場談話,就在御書房里,李飛和他相對而坐。

  第一次,李飛沒有在他面前稱臣,用一種完全平等的目光看著他:

  “我的養父養母,他們明知道打仗會很危險,明明可以依靠我的權勢,帶上我的姐姐過上榮華富貴的生活,但大藍朝危難之時,他們依然義無反顧地支持我姐留在前線殺敵。因為他們深愛著這個國家。”

  “我在微末之時,遇到了我的師父郝毅。沒有他無私的幫助和教導,沒有他最后留給我的煉物神通種子,我不可能走到今天。”

  “我的師父是一個心向天下百姓的人,是一個純粹的理想主義者,他希望這個國家能變得更好,為此甚至不惜賠上了自己的武道前程和生命!”

  “我一路走來,各種修行資源,修煉秘籍都不曾缺過,靠的是先帝一路提拔。是先帝讓我修行無慮,前程無憂。最后更是為我凝聚神通,我能五證巔頂,沒有靖安神通絕對做不到。”

  “先帝臨終前不惜損耗國運為我凝聚靖安神通,是為了讓我成為大藍朝的國柱。”

  “我若造反,辜負了先帝的情義與信任,是不忠!”

  “我若造反,聞人大元帥一定會和我分生死,左鈞統領,還有白焰軍、青霜軍,天藍鐵騎.這些曾經和我一起并肩作戰,托付生死之人,都會和我刀劍相對。我殺他們,是不義!”

  “一朝仗劍起,蒼生十年劫!我若造反,無論最終結果如何,天下必定再次陷入動亂,不知多少無辜百姓會受到牽連,若我的師尊還在世,一定不愿看到這樣的場景。我的養父養母若是看到國家再次陷入動蕩,尸橫遍野,也不會感到開心。是為——不仁!不孝!”

  “我若要造反,哪怕最后成功了,也只會變成一個不忠不義,不仁不孝的孤家寡人而已,陛下覺得我會選這條路嗎?”

  秦子恒坐在李飛對面,看著他的眼睛,搖了搖頭。

  換成別人,若是能當皇帝,什么喪心病狂的事都做得出來!

  歷史上這樣的人從來不在少數。

  但李飛不同。

  他這一路走來的種種選擇,他所行的道,注定了他不會成為那樣的人。

  對這一點,曾經的秦子恒或許會有疑慮,但如今站在新的高度,也算經歷過真正的風浪,他越來越能理解洪光帝留給他那封信上的內容。

  “李飛所求,是快意此生!當了皇帝還怎么快意?”

  李飛笑道。

  秦子恒也笑了。

  是啊,皇帝看似是天底下最不受束縛的那個,但實際上也是天底下最被束縛的人。

  一張龍椅,一座天下,困住了多少英雄豪杰的一生?

  御花園內,秦子恒對隋子華說道:

  “你不必擔心靖安國公,只要大藍朝不負他,他絕不會負大藍朝!”

  隋子華逐漸平靜下來,還是忍不住問道:

  “可是陛下,這一次.皇室的損失.”

  葉擇安的主要目標是針對十門閥,但因此被牽連的何止十個家族?

  忠國公和慶王這樣被牽連的皇親國戚還有很多。

  蕭家,有忠國公的隋家,這些都可以算作是天子的鐵桿支持者!

  所以李飛和葉擇安要削弱門閥,就不可避免地會削弱皇室的力量,會打擊到天子的‘自己人’。

  單是中樞內閣就有三十多名閣官下獄,全國二十三個行省會有多少官員受到牽連?

  這里面有一些人,在天子還是太子時就追隨對方了,已經從曾經的‘太子黨羽’變成了‘天子門生’。

  現在這些‘天子門生’同樣被抓了!

  無論怎么看,這都有些要改朝換代的意思!

  也難怪隋子華會為此而感到驚慌和恐懼。

  秦子恒笑道:

  “事情發動之前,李飛替葉擇安問了朕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葉擇安想要問朕,是將皇室也看作門閥?還是將整個天下都視為一家?”

  “若朕的眼界只能看到一家一姓的興衰,則皇室也只是門閥。若朕的眼界能看到整個天下,則天下皆是朕的家園!”

  秦子恒緊緊握著皇后的手,前所未有地意氣風發:

  “大藍朝國力昌盛,則朕之家族昌盛。一家一姓的興衰,如何能動搖朕的根基?”

  “子華,什么都無法舍棄的人,注定了什么都無法得到。欲成前所未有之壯舉,就要去做從未做過之事!”

  ”沒了門閥的掣肘,大藍朝的國力會繼續增強,會有一番前所未有的局面!”

  “接下來還會遠征西陸,真正做到一統天下,大藍朝會在朕的手上達到前所未有之高度!”

  “千百年后,無論屆時是怎樣一番局面,朕的名字一定會被人銘記!”

  隋子華呆呆地看著對方,她從對方身上看到了一種如同殉道者一般的快意與偏執。

  這樣的偏執往往出現在那些容易走極端的人身上,比如郝毅,比如清虛、比如李飛、比如葉擇安。

  現在,秦子恒似乎也變成了這樣的人。

  這樣的秦子恒讓隋子華感到陌生。

  “或許.這才是秦氏皇族骨子里的秉性?”

  隋子華忍不住這樣想道。

  所以先帝會以身布局,不惜身死。

  所以曾經的三皇子明知是‘引狼入室’,也要為自己搏一線機會。

  所以曾經的大皇子明知會替人擋禍,還是主動選擇成為西極國國主。

  現在,輪到秦子恒了。

  他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臣妾愿陛下能得愿以償,君臨天下。”

  隋子華朝秦子恒屈膝,深深行了一禮。

  藍巡閣總部。

  總閣位于內城,和內閣其余幾閣的總部相鄰。

  于鴻回總閣述職已經不是一兩次了,這是第一次他這么緊張。

  因為桑吉今天找到他,說靖安國公要見他!

  于鴻成為巡檢已經有兩年了,從未見過李飛。

  別說是他,就算是閣內許多一級巡檢都未必見過自家閣主。

  所以今天的單獨召見,讓于鴻既緊張,又期待。

  于鴻獨自一人在屋內坐著,久久無法平靜。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打開,穿著金袍的李飛走了進來,手里抱著一個木盒。

  于鴻唰的一下站起身,睜大眼睛看著李飛:

  “藍巡閣三級巡檢于鴻,見過閣主!”

  李飛對于鴻點點頭:

  “不必拘謹,坐下說。”

  “是!”

  于鴻身體僵硬地坐下,一時間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哪兒。

  李飛手中的木盒放下,看向于鴻,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

  “你的事,桑吉都給我說了。”

  于鴻在崇城的表現,還有一路上的種種言行舉止,桑吉都如實匯報給了李飛。

  李飛在聽完于鴻在崇城那間酒樓里的表現,內心就有所想法。

  直到現在親眼看到了本人,這種想法變得更加強烈。

  “最近京城的事,你也有所了解吧。”

  李飛問道。

  于鴻正襟危坐:“閣主是說,首輔葉擇安一案嗎?”

  李飛點頭:“你怎么看?”

  于鴻有些緊張,如實說道:“屬下資歷淺薄,也沒有參與查案,不了解內情,所以沒法評判。”

  葉擇安一案被監察閣公開后,藍凌城的百姓幾乎人人都在罵葉擇安。

  稍微了解一點內情的官員,江湖人士,同樣也都在罵葉擇安。

  于鴻是李飛見到的第一個說不了解內情所以沒法評判的人。

  “確實很像.”

  “啊?”

  “沒什么。”

  李飛回過神來,看著于鴻的眼睛:

  “我能肯定地告訴你,監察閣公布的那些罪狀都是真的,沒有弄虛作假,沒有栽贓陷害,沒有屈打成招。”

  于鴻瞪大眼睛,有些無法相信堂堂一國首輔能犯下那樣的罪行!

  他下意識捏緊了拳頭,眼中有怒意,也有疑惑。

  “屬下想知道,葉勤現下如何了?”

  沉默了一會兒后,于鴻提出一個問題。

  李飛眼中浮現出贊賞之色。

  “葉勤交待完所有罪行后,昨晚在獄中自殺了。”

  “自殺了?”

  于鴻抿起嘴角,腦海中浮現出過去那一個多月以來,老人的音容笑貌。

  對方當初在崇城面對地榜第八的黃聞山,明明處于下風,依然全力護住自己。

  對方和自己明明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這樣的人,竟是犯下滔天大罪的惡徒?

  那為何這個惡徒要選擇自首呢?

  “.這次的事情,是那位首是葉擇安特意安排的嗎?”

  于鴻沉默片刻后,抬頭看向李飛,開口問道。

  “是的。”

  李飛沒有隱瞞于鴻,“為了能打壓門閥,葉擇安在多年前就和各大門閥都有合作。當然,他不僅僅是為了埋下‘炸藥’,也是為了能借助各門閥的力量去推動自己的政令,明新變法就是這樣成功的。”

  “明新變法?”

  于鴻張了張嘴,沒有想到帶給大藍朝新生的變法,惠及天下億萬民眾的變法,背地里居然隱藏著這樣的真相?

  “所以.為了能把事情做成他不惜.他豈能.”

  于鴻的思維已經有些混亂了。

  即便已經從李飛口中得知了真正的內幕,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么去評判。

  李飛靜靜地看著于鴻,帶著幾分審視。

  等于鴻平復心境后,他開口問道:

  “現在你已經知道了內幕,你覺得葉擇安這樣做,是對的嗎?”

  “我”

  于鴻張了張嘴,在李飛的注視下緩緩低下頭:

  “對不起,閣主,屬下屬下覺得不該這樣做事!!!”

  他最終還是鼓起勇氣說了出來。

  他并不笨,當了兩年的巡檢,對大藍朝的官場和世家大族的力量也有一定的了解。

  他知道這次事件背后如果沒有一股足以凌駕于所有人之上的力量鎮壓在那里,事情根本推動不了,大藍朝恐怕也已經徹底陷入內亂!

  光靠葉擇安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哪怕有天子的支持也不夠。

  結合桑吉和李飛的關系,于鴻很容易就能猜到,這件事的背后還有一位天下第一站在那里!

  李飛在背后支持葉擇安,所以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明知道李飛支持葉擇安,明知道李飛一句話就能決定自己的前程甚至是生死,于鴻還是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內心的真實看法:

  “做事不該是這樣的,那些被犧牲掉的人,難道就活該嗎?為了多數人能有更好的未來,他們就應該去死嗎?!”

  說著,他緩緩抬頭看向李飛。

  本以為會看到一張生氣的臉,卻沒想到李飛正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著自己。

  “呃閣主?”

  “很好。”

  “啊?”

  “你能這樣想,并敢在我面前說出來,這很好。但是啊,只會提出問題是不夠的,你必須有能力去解決問題才行。”

  “呃”

  “若你只會提出問題,卻又沒能力解決問題,又有什么資格去質疑和苛責那些拼盡自己的一切在解決問題的人呢?”

  “我曾經認識一個人,他也看到了這個世道的很多問題。但他沒有抱怨,沒有指責別人不作為,指責別人做得不夠好。他同樣也拼上了自己的一切,努力去解決自己能夠解決的問題。他是我的恩師,他叫郝毅。”

  “屬下,知道。”

  “哦?”

  “閣主和您恩師之間的事,屬下都有聽聞過。”

  “嗯,你和我的恩師很像。”

  李飛對于鴻說道。

  于鴻一怔,又呆住了。

  李飛笑道:“若我的恩師在世,一定也不會認同葉擇安的做法。但其實葉擇安和他是同一類人,葉擇安和我的恩師一樣,也拼上了自己的一切,試圖去解決自己看到的問題。”

  “我想,葉擇安當年處在那個位置上,一定也想過無數方法,碰過無數次壁,做了不知多少次嘗試,但最終,擺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條路。”

  “他不知道這條路走到最后會如何,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對是錯,但他眼前只有這一條路了,所以他選擇走下去。”

  于鴻沉默了。

  雖然他依然不能認同葉擇安的做法,但至少,他已經沒有辦法再對那位曾經的首輔做出任何評判。

  “犧牲少數人是為了拯救多數人,我見過很多人打著這樣的幌子,實際上都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利益,嘴臉令人作嘔。”

  李飛少有的在他人面前袒露心聲,對著一個今天才初次見面的少年:

  “葉擇安做了同樣的事,可他最后得到了什么呢?他本可以以首輔的身份光榮退位,死后必然可以拿到對文人來說最榮耀的‘文正’謚號!憑他曾經立下的功績,主持過的變法,今后也必然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但他選擇親手毀掉這一切.父母親族怨恨他,天下百姓痛罵他,即便是你這般正直的人,哪怕了解全部的內幕后,依然無法理解他。

  這幾天我一直在想,葉擇安究竟得到了什么呢?”

  于鴻張開嘴,卻說不出話來。

  李飛忽然站起身,拿起放在桌上的木盒。

  于鴻連忙跟著起身。

  “走吧,陪我走一趟。”

  李飛對于鴻說道。

  于鴻沒有問去哪兒,只是點頭跟上。

  兩人來到總閣的后院,李飛召出一艘黑舟,帶著于鴻一起上船,然后御空而去。

  李飛駕馭飛舟,很快就飛出了藍凌城。

  他打開懷中抱著的木盒,從中抓了一把灰,朝下方灑去。

  “閣主,這是?”

  于鴻忍不住開口問道。

  李飛:“這是葉擇安的骨灰。”

  于鴻:“啊?”

  李飛回頭看向他:“葉擇安生前對我說,他死后進不了太廟,也進不了葉家祠堂,就把他的骨灰灑遍整個大藍朝吧。”

  于鴻再次沉默,不知該說什么。

  接下來的日子,李飛真的帶著他飛遍了大藍朝二十三個行省,甚至還去了草原,大漠和北蠻。

  每到一處,李飛都會帶著他隱藏身份,隨便找個地方去看看。

  隨著看過的地方越來越多,于鴻逐漸有些明悟。

  這一趟旅行,既是李飛在完成對葉擇安的承諾,也是為了尋找那個答案。

  又或者,為了讓葉擇安在天之靈能看到那個答案——

  大藍朝二十三行省,每個行省都有官員,當地的豪強、幫派或江湖宗門被葉擇安一案牽扯。

  當官府對外公布了這些人的罪行,并將其繩之以法,大藍朝處處都有掌聲,笑聲和歡呼聲!

  十閥依然存在,天下的罪惡也遠沒有被掃蕩干凈。

  但大藍朝許多百姓們的日子確實因此而變好了一點,未來的希望也更多了一點。

  十閥或許會從此一蹶不振,未來被徹底掃進歷史的垃圾堆。

又或許未來還會有新的十閥出現  但無論是哪種未來,那位老人都永遠見不到了。

  李飛最后帶著于鴻來到了武安大學,來到了校長師才明隱居的那座小山上。

  他將木盒里最后一點骨灰灑在了這座山上,抬頭看向天空,嘴唇微動。

  “葉首輔,我將你的骨灰灑遍了整個大藍朝,愿你的魂魄能與國同息,今后與河山相隨,共同見證大藍朝的未來。”

  做完這一切后,李飛帶著于鴻來到郝毅和上官筱的墓前,對于鴻說道:

  “于鴻,你可愿拜我為師?”

  “我不會許諾你榮華富貴,也不會許諾你一定能成為頂尖強者。我唯一能許諾你的,是你在成為巡檢時就已經知道的事——從此以后,人間不必逼仄,英雄可以直身。”

  經過一個多月的單獨相處,于鴻對李飛已經沒有初時的緊張感。

  且這段時間李飛對他指點了很多,他心中已有所準備。

  沒有猶豫,于鴻跪在郝毅的墓前,向李飛磕了一個頭:

  “徒兒于鴻,拜見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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