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戰爭是門骯臟的生意 格里菲斯家族上下,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焦灼。
一方面,是雷文為獸人戰爭籌謀許久,前后已1年有余,處于蓄勢待發的邊緣。
可另一方面,雷文的身體持續惡化,已經很久沒有在公共場合露面,讓所有人都懷疑,戰爭是否還能如期進行。
在這樣的背景下,種種或真或假的“內幕消息”在坊間流傳,讓許多牽涉其中的人都心神不安。
戰爭是一門骯臟的生意。
骯臟與否還有爭論余地,生意卻是不折不扣的實在論調。
大軍出發,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實在太多一一糧草,車馬,裝備,等等等等。
當然,這些格里菲斯家族都有準備。
可糧草總會被吃光,車馬總會損耗,裝備也需要修理、置換,每一項產業,都涉及成千上萬的金幣流轉。
商人們害怕自己的投入血本無歸,也害怕搭不上這趟發財的快車。
領民們關注的重點相對更加實際。
戰爭一起,物價注定會漲,他們要不要在戰爭真正開始前,上一批糧食呢 現在物價已經開始被炒熱,若是打不起來,這時入手就是糟蹋錢;若是打起來,再買可就嫌晚了。
“伯爵大人那邊怎么說”
獅王之傲酒吧里,葛朗低聲問著。
作為隨同托爾肅清山地領的一員,莫阿斯的驚艷表現給了葛朗極大刺激。
回來后,這位格里菲斯綜合學院的優秀畢業生投入到了艱苦訓練中,直到最近一段時間才稍有閑暇。
坐在他對面的,是一個左手戴著4枚金戒指的男人,也就是上次爵位冊封中,唯一一個以文職身份擔當騎士的胡廈。
“什么怎么說”胡回了一句。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葛朗用尺子量著酒杯、餐盤與桌邊的距離,將其調整到對自己來說最舒服的位置。
這種奇怪舉動,頓時引來了周遭酒客們的關注和議論。
胡廈無奈地嘆了口氣:“每次和你一起出來都是這樣,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你那強迫癥什么時候能改一改”
“能改掉就不叫強迫癥了。”葛朗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又將酒杯嚴絲合縫地放回了原本位置:
“不過要我說,你手上那4個戒指,才是他們一直看過來的原因,都等著敲你悶棍發財呢。”
胡廈將左手縮進袖子,反唇相譏:“你的強迫癥還是不夠重。”
“我要是你,就把兩邊眉毛剃成一樣!”
葛朗右邊眉毛從中間斷開,左眉卻完好無損,讓人看上一眼就難以忘記。
“少廢話,天生的。”葛朗道:“伯爵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接下來獸人帝國,打還是不打”
胡廈挑了挑眉頭:“這是‘你們’那派人讓你來問的”
葛朗是外地派的一員,和亨其頓、皮普、莫阿斯他們走得很近。
“......幫忙不幫”葛朗眉頭微皺,透出幾分不耐。
這次來,倒真不是皮普他們讓他來,而是葛朗想要提升自己在派系中的地位,主動過來打聽消息。
“當初可說好了,咱們學院出來的人,同進同退。”
葛朗、胡廈,都是格里菲斯綜合學院畢業,根基淺薄,所以就打定主意抱成一團,互相守望相助。
“我哪猜得透伯爵大人的心思。”胡廈咂咂牙花子:“本來已經夠累的了,結果到這里你還不讓我休息。”
葛朗敏銳地察覺出了一絲弦外之音:“你最近很忙“
胡廈長聲抱怨:“何止是忙啊,說是焦頭爛額都不為過。”
“你是不知,最近咱們諾德行省內許多貴族,都想把自己不在繼承順位上的孩子塞進咱們雄鷹軍里,伯爵大人是不勝其擾,所以把這問題推給了我。”
“前前后后,80多號人,最次都是男爵家族的孩子,哪個對我來說都惹不起。”
“現在光是安排他們的去處,就足夠我頭疼了!”
葛朗的斷眉跳了跳。
貴族們也許傲慢,守舊,腐朽,但他們也有著平民所不具有的敏銳嗅覺。
如今這么大規模地把人塞進雄鷹軍,顯然是認定了戰爭必定會打響。
能打贏,就可以撈軍功,讓家族開枝散葉;打不贏,死在戰場上,也能減少家族內耗。
這也印證了葛朗的判斷。
他當然也沒法摸到伯爵大人的心思,但身處軍中,還是能看到源源不斷運進軍營的各類物資,那可不是偃旗息鼓的征兆。
戰爭,勢在必行。
葛朗沉思,胡又挑起了話頭:“其實不僅你找我有事,我這次出來,也有個問題想找你參詳參詳。”
“那些貴族子弟可千萬別往我這塞。”葛朗立即道:“我手下就那么點兵力,分不出人來照顧貴族老爺。”
“你這也太看不起我了,我雖然不通軍事,但也不會往自家軍隊里摻沙子啊。”胡瞥了葛朗一眼:
“......我是在考慮自己的安全問題。”
“這次進攻獸人帝國,注定會危險重重。”
“更何況,雷文伯爵還受到國王陛下嚴令,必須得拿到一頭泰坦幼崽。”
“我這種文職說是不上戰場,可獸人帝國從來不缺空中力量,要是沒有得力超凡保護,一旦遇到什么突發情況,我這小命堪憂!”
葛朗聞言,也認真思考起來。
這的確是個問題。
“去傭兵公會找找”
“傭兵算了吧!”胡擺手道:“那群家伙眼睛里只有金幣,哪有半點忠誠可言”
“真要是到了戰場上,遇到什么危險,他們第一時間想到的肯定是把我的戒指從尸體上了賣錢!”
傭兵幾乎就是見錢眼開的代名詞,為了獨占任務收益背刺同伴的故事屢見不鮮。
以至于有人形容傭兵為“361”。
“3周換一次情人,6個月換一次裝備,1年換一批隊友。”
就是這種低劣風評,才讓貴族們很少會將傭兵收為騎士、護衛,哪怕他們身手的確不錯;即便是商人,和傭兵多半也只有商業往來,從不深交。
“對了,我這還真有個選擇。”葛朗從腰囊里取出一張羊皮紙海報放在桌面上。
胡接過去一看:“染血彎刀競技大賽......”
“這不是傭兵公會舉辦的嗎”
葛朗道:“是傭兵公會舉辦的不假,不過我聽說最近有個小子聲名鵲起,是雄鷹鎮本地人,并不是傭兵出身,你可以試著招攬一下。”
“算了吧,這種比賽,超凡哪會去參加啊。”胡廈搖搖頭,將海報扔在了桌上:“還是等塞弗林來了我再問問吧。”
葛朗驚得甚至忘記了把海報收好:“塞弗林今天也要來”
塞弗林是葛朗和胡廈的同學,同樣參加了上一次征討山地領的行動,一身光明斗氣當時可是耀眼極了。
不過與葛朗不同,塞弗林隸屬于本地派,和托爾他們走得很近。
“是啊。”胡廈點點頭:“我想著學院出來的,就咱們3個混的最好,一起聚聚嘛。”
“不過現在還沒來,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煩了”
“呵,呵呵。”葛朗皮笑肉不笑:
“這混蛋,不遇到麻煩事,才奇怪呢!”
第四百五十六章為什么追我 “為什么追我”
雄鷹鎮外,一個名叫麥哈衣的男人正在黃昏中驚惶奔跑。
他跑得是那樣快,那樣急躁,跑到腳尖點地,跑到雙臂都快擺出幻影,就好像身后跟著一頭魔獸似的。
但在他身后跟著的不是野獸,而是一個沉默的戰士,哪怕穿著全身板甲,依舊步履如風。
麥哈衣想不通后面那人為什么要追他。
他今年已有40歲,發際線高聳,滿臉皺紋,牙都是黃的,腳上穿著破爛皮靴,身上的衣服補丁摞補丁。
無論劫色還是劫財,都不該選擇他啊!
深秋夜晚,泥土濕滑。
一不小心,麥哈衣的腳尖踩在了一片樹葉上,樹葉下墊著一塊帶有棱角的石頭,于是他腳尖順著石頭表面踩進泥土、腳腕貼在地上,整個人噗通一聲栽倒了下去。
“你、你別過來”麥哈衣轉過身,掙扎著向后退:
“你別過來啊!”
可那戰士卻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一樣,一步步走到男人面前,掀開了自己的面甲,露出一張年輕的嚴肅面孔。
看起來還挺英俊的,就是下巴有點歪,左高右低,讓整個人的氣質顯得不太正經。
“塞弗林,雄鷹軍第6軍團隊長。”戰士指了指自己胸前的紋章。
男人愣在原地,用臟兮兮的手揉了揉眼睛。
雄鷹軍我怎么惹到雄鷹軍了 要是被鷹眼守衛抓了,還有點道理可講;要是落在雄鷹軍手里,那下場可就難說了!
麥哈衣吞了口唾沫:“這位長官,這位騎士大人,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哦,知道就好。”塞弗林雙手抱胸:“我這個人素來寬宏大量,從不與人斤斤計較,你說說看,自己錯在哪了。
“要是說對了,我未必不能饒你一次。”
“啊這......”麥哈衣愣了一下,盯著塞弗林的眼睛,死活想不起來自己什么時候遇到過他。
可是看到塞弗林腰間的長劍,也又不能不說,只好硬著頭皮猜測:
“那個......我上星期,在鷹爪街偷了一個女人的錢袋,那女人和大人您有關”
“還有!還有3個月前,我闖了一次空門,不過我不是主謀!而且就拿了一只座鐘,還碰壞了,現在就在我家里放著呢。”
“要不就是半年前那次可那次搶劫,我全程都沒動手啊,就是在那幫強盜撤退時,撿了點他們不要的,這總不能說是犯法吧”
連著三次都沒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塞弗林嘆了口氣:
“10年前......”
冷汗刷一下從麥哈衣額頭上流了出來!
難不成是10年前,我殺人藏尸的事發了苦主找上門來了 他身體抖得不像樣子,整個人蜷縮在一起,瞳孔因為恐懼縮成了針尖大小,整個人癱在地上:“我......”
“你賣了一件棉衣。”
“啊”麥哈衣沒跟上其中思路。
塞弗林冷著臉道:“10年前,就在雄鷹鎮老街,你賣了一件棉衣給一位剛到雄鷹鎮的小孩。”
“也就是我的一個朋友。”
“那棉衣賣了27枚銅幣,掃光了我朋友手中所有零錢。”
“你知道后來發生了什么嗎”
麥哈衣呆滯地搖搖頭:“不,不知道......”
“你賣得那條棉衣,兩條袖子一長一短,根本就沒法穿!”塞弗林眼睛都紅了,語氣充滿控訴:
“10年,整整10年,你知道我這10年是怎么過得嗎!”
“我當時才12歲,你知道穿著那條爛棉衣出去被人恥笑,會給人留下多么深刻的心理陰影嗎!”
“你說,你怎么賠我......那個朋友”
還朋友呢你都已經說漏嘴了!
雖然是這么想,但麥哈衣嘴上卻是另外一套說辭:
“您說怎么賠,就怎么賠!”
“真的”
“真的!”
“真的”
“真的!!!”
“好!”
塞弗林攤開手掌:“把當初賣棉衣的錢,還回來!”
就這么簡單 麥哈衣哆哆嗦嗦地解開自己腰間錢袋,把里面的零錢一股腦倒在了塞弗林手心:“一共是33枚銅幣,多的,就當是我的歉意!”
“那可不行,我這個人最寬宏大量,從來不斤斤計較,占人便宜。”塞弗林數出6枚銅幣塞回麥哈衣的錢袋,把剩下的銅幣找進自己的腰間革囊,轉身就走。
“感謝您寬宏大量,感謝您寬宏大量!”麥哈衣不住點頭哈腰,臉上笑容堆得都要溢出來了。
心里面卻在痛罵。
狗屁寬宏大量!
寬宏大量的人,會把27枚銅幣,記整整10年 我就沒見過這么記仇的人!
將錢袋收好,麥哈衣起身向鎮子內走去,沒走兩步,就看到塞弗林迎面走來。
啪一聲攥住了他的胳膊:“跟我去鷹眼守衛走一趟吧。”
麥哈衣傻了:“啊可是大人,你不是說饒我一次嗎”
“我說過嗎”塞弗林道:“好像是說過。”
“可我說的是,我的事兒可以饒你。”
“你自己還犯了別的不少事兒呢。”
“正好把你送過去,給托爾老大沖沖業績!”
等塞弗林把人送到鷹眼守衛的治安所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他這才想起自己今日有約,匆匆來到了獅王之傲酒館。
“怎么就你一個啊,葛朗呢”坐到胡廈對面,塞弗林問道。
“走了,等你等了好幾個小時,你干什么去了”胡白了他一眼。
“嘿!那可就說來話長了,我今天可是......”
“停,當我沒問。”胡廈抬手制止:“等你過來,是有個事兒想請你幫忙參詳一下。
接著,胡夏就將自己的缺少超凡護衛的事說給了塞弗林。
塞弗林聽完呵呵一笑:“你啊,最近還真是忙傻了,找可信的護衛還不簡單。”
“你忘了咱們是什么出身了”
胡眼神一閃:“哦,對啊!”
他們都出身于格里菲斯綜合學院。
自從雷文伯爵征討艾沃爾凱旋后,格里菲斯綜合學院就迎來了一輪擴招,學生規模達到了1000多人,每年畢業的就有300多。
能從學院畢業,的確是身家清白、值得信賴的,胡又是他們的優秀前輩。
只不過從中出來的,許多都不是超凡這對現在的胡來說不是什么問題,且不說領地還有產出,家族也足以支撐他買上幾瓶神賜藥劑了。
“多謝!”胡廈站起身來,拍了拍塞弗林肩膀:“隨便喝,今天的酒記在我賬上!”
說著不等塞弗林挽留,便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真不夠意思。”塞弗林癟了癟嘴,正要叫酒來喝,卻注意到了桌上一張海報。
“染血彎刀競技大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