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柳暗花明
碳硅集團在增程器上的接觸、洽談已經有半年之久，相較于東安動力，公司內部是更為屬意沈航三菱的，這邊所能提供的發動機排量更大，熱效率更高，技術團隊的水平也更高。
只是，沈航三菱這家公司的股權結構更為復雜，是由華夏、日本和馬來西亞三個國家的五個公司共同合資組建，最大股東是華夏航天，第二股東是日本三菱，第三股東是奉天本地，第四是背靠馬來西亞政府的投資公司，第五是負責市場拓展的三菱商事。
作為合資公司，它的管理是雙軌制的，中方負責行政和生產，日方負責技術和質量。
按照崔之愚的匯報，兩邊是交替保守，這邊剛要進度就又推到那邊了，那邊話鋒軟了又變成這邊存在問題，反正就是挺難纏，也不知是不是兩邊在打配合。
俞興的這次見面是中方高管點名的，除了他自己戳破傳銷騙局的興風作浪，國內剛出的產業八年規劃也是誘因，雖說沒和京城方面有直接的溝通，但政策利好也是有目共睹。
不過，抵達奉天的第一天下午壓根沒進行事務性的交流，只在酒水上進行了寒暄。
俞興不勝酒力，也不喜歡這一套，倒是瞧見崔之愚不凡的酒量。
等到本次露面的副總裁趙宏超已經變得醉醺醺，崔之愚還能保持半清醒。
“酒量真好，都是先喝再談唄。”俞興遞了一支煙，“酒多容易傷肝。”
崔之愚樂呵呵的接過煙：“傷感？不傷感，俞總，我喝完酒想到咱們的電動車事業，每次都很高興！”
俞興差點被煙嗆到，強調道：“傷肝，我說的是肝，行了，行了，早點休息。”
“好的好的，俞總，休息，休息。”崔之愚還是樂呵呵的，“傷肝也得喝啊，就像這煙，領導遞過來的，傷肺也得抽啊。”
俞興瞥了眼崔之愚，懷疑他還能再喝一場。
第一天除了認識幾位沈航三菱的人，一無所獲，本以為第二天會有正式的接觸，最起碼能坐在辦公室談談，但幾通電話之后也沒消息了。
可是，要說沒有交流吧，俞興傍晚還接到沈航三菱副總經理的電話，對方表達了人不在奉天的歉意，又希望碳硅集團這次與沈航三菱的溝通能夠有進展。
俞興平心靜氣的結束交流，掛掉電話之后先告知已經跑了三趟找人無果的崔之愚，又安慰道：“崔總，工作僵在這里是有理由的，一點都不能怪你。”
崔之愚苦笑，實在不明白這次為什么吃閉門羹。
俞興琢磨眼前的局面：“這個沈航三菱到底誰說話有用呢？”
崔之愚猶豫三秒后說道：“好像都有用。”
三個國家的五個公司進行合資…
這不用想，里面的山頭肯定是挺多的，但就算多傲慢，也不至于把自己喊過來羞辱吧？
俞興不生氣，只是奇怪。
他轉念一想，也不能排除這樣的可能，這個可能性是比較小，但傲慢是能制造各種意想不到的局面的，不然還叫什么傲慢呢，只是，如果要思考另外的可能性…
俞興思考著異常，忽然有種在亂麻中尋求病因的感覺。
他重新捋了一遍，問道：“崔總，你說好像都有用，對吧？”
崔之愚點點頭：“呃，我說了句廢話，我前后幾次見到的包括日本人在內，就是這個感覺。”
俞興慢慢說道：“既然都有用，既然是有些相互掣肘，那我們倒過來想，可能就是我們得罪了哪個說話有用的山頭，或者，哪個說話有用的山頭有了新的訴求，這才出現變化唄。”
崔之愚聽到俞總從廢話中推導出疑似有用的線索，眼睛一亮：“是這樣，俞總，這一趟肯定是不對勁的，之前喝完大酒肯定能和人談的啊！那現在怎么辦？”
俞興沉吟許久，心里的念頭已經轉到過山峰，實在不行還可以等那邊對三菱的做空，到時候也算多些籌碼，而京城方面的消息也需要時間。
他一抬頭瞧見崔之愚期望的眼神，好笑道：“你看我，我能怎么辦，我又不是神仙，就按原來的時間安排等吧，談不成就回去唄，下周去找東安動力，明后兩天常規性的打電話問問，沒動靜就出門在奉天逛逛，我還是第一次來這邊。”
崔之愚知道政策利好可能帶來的突破點：“嗯，我們可以等等京城。”
“京城那邊有機會，東安動力的技術差了點，但也不是不能用，如果東安動力也不松口…”俞興想了想，“其實除了我們和海外的接觸，我去比亞迪問問也可以，我和王川福的幾次交流也不錯。”
國外是有備選方案，但一是成本高，二是聯合研發不太現實。
國內不是沒有其它發動機，國產車廠里都有不少用于自己產品上的發動機，只是，它們并不對外出售。
實在不行，俞興覺得還是可以去試著談一談的，總不能就吊死在這里。
崔之愚稍微松了口氣，也說道：“長城也有發動機，不行的話，我去找找王總。”
俞興不置可否，忽然笑道：“聽說王總基本不喝酒的，是嗎？”
他回申城之后也有意無意的打聽了王鳳瑛更多的消息。
崔之愚“嗯”了一聲：“是的，王總不怎么喝酒，她是那種…很多時候性格比較嚴厲，但大家都比較服氣的領導。”
“我對她印象真不錯。”俞興笑道，“今天看來連酒都不用喝了，咱們找地吃飯，看看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你這個工作啊確實不好做，你也別急。”
崔之愚初到碳硅集團就負責棘手的工作，確實很急，但能得到老板的理解，心里還是寬慰很多的。
碳硅集團這一趟來了八個人，沒有得到正常的接觸，不過，有俞興親自帶頭，也就這么著了。
連續兩天時間，慣例的打打電話，對面在通話里總是有這事那事，但一行人也都接受，沒什么激烈的反應。
此行計劃的最后一天，俞興既沒見到正主，也沒瞧見變化，又否決了塞錢的提議，覺著也就可以打道回府再從長計議了。
但是，下午四點半，崔之愚接到沈航三菱副總經理李臻忠的電話，表示已經從外地返回，聽說碳硅一行人正在奉天，臨時可以見上一見。
崔之愚把消息告訴老板，又詢問：“俞總，這是不是有什么變化了？”
俞興搖頭道：“說不好，這一趟反正莫名其妙的，就是吊著我們，見見吧，走之前也算有這么一個人來接觸了。”
李臻忠是沈航三菱的副總經理，還是董事會成員，以及，他是代表大股東華夏航天過來出任的職務，分管的是國內供應鏈和官方關系。
按照崔之愚原先的接觸，這位說話是有分量的。
抵達奉天的第四天，俞興見到了沈航三菱的領導。
沒有太出乎意料，這位領導說話口吻是比較溫和的，同樣沒有太出乎意料，在他的表述中是不清楚碳硅集團這幾天是沒有得到妥善交流的。
李臻忠說完這些，也表達了難處：“俞總，公司里的情況比較復雜，沈航三菱這邊畢竟是和日本廠商合作，他們又是負責技術方面的決策，我們也無法繞開他們。”
俞興直接詢問：“李總，是三菱的技術管理層不愿意和我們展開合作嗎？”
李臻忠不把話說死：“碳硅集團要求的進行合資公司的聯合研發，這一點是沈航三菱過去沒有過的形式。”
“沈航三菱本身就是合資的形式嘛，新能源是一個新的賽道，也是獲得政策大力支持的，我相信李總一定也看過了產業八年規劃，咱們這種從沒有過的合作形式就是面對從沒有過的產業局勢的最好應對。”俞興碰見一個見面交流的機會，極力的表達態度，“如果李總愿意支持，我們可以再一起和日方談判，我們對合資公司的持股可以放低要求，聯合研發的實驗室也可以設置在奉天這邊。”
這是俞興愿意給出的讓步。
李臻忠連連搖頭：“俞總，你不清楚，三菱不好搞啊，他們很倨傲，這邊還不像東安動力，他們做類似的決策就簡單很多。”
隨即，他又說了一會工作中遇到的難纏的問題。
俞興默默聽了一會，最后得到的感覺是，只愿意聊天，不愿意動手。
那就是時機未到了。
俞興完成與這位副總經理的交流。
李臻忠親自起身送俞總出門，末了問道：“俞總，聽說你們和東安動力也在聊？明天是不是就去冰城了？”
東安動力的總部就在黑省的冰城。
俞興沒有回避：“我們晚上就先回申城，下周會和東安動力聊一聊有沒有合作的機會，碳硅集團對于增程器的需求還是很迫切的。”
李臻忠笑道：“是嗎？我看俞總一點也不迫切，我這邊一通都沒接到你們的電話啊，東安動力，嗯，他們做決策好辦很多，不像這邊有很多難處，俞總，我有朋友在那邊，晚上我幫你問一聲。”
俞興握手致謝，倒是有些意外這位最后釋放的態度。
這一趟見面只有崔之愚和俞興，其余的人都在外面等著。
“俞總，李總愿意幫我們問一聲東安動力，這倒是…”崔之愚笑道，“意外之喜了。”
俞興點點頭，確實。
然而，意外之喜很快就表明了它的緣由。
兩人還沒離開廠區，后面有人匆匆追了上來，卻是沈航三菱董事長的秘書肖國龍。
崔之愚前面有和這位打過交道，這次也打過電話，但都是推諉。
他為老板介紹了這位的身份，又簡單的寒暄。
“俞總，崔總，這個發動機的合作流程在我們這邊比較多。”肖國龍同樣談到難處，“沈航三菱絕對支持咱們新能源產業的發展，但是吧…”
俞興實在不想虛與委蛇了，打斷道：“肖總，明白，我們都明白，李總也都和我們聊過這些了，大家的心情是一樣的。”
肖國龍深深的看了眼在臨港做新能源項目的俞總，說了句關鍵信息：“俞總，是的，不管在哪里，大家的心情是一樣的，李總要調任去兵裝集團，他還是支…”
崔之愚忽然驚愕的發出聲音：“靠！”
肖國龍滿意的瞄了眼崔之愚，說完自己的話：“他還是支持新能源產業發展的。”
崔之愚已經明白眼前是什么情況了，東安動力54.51的股權在上半年從中航劃撥給長安汽車，讓后者成為控股股東，而長安是兵裝集團的全資子公司。
李臻忠這位沈航三菱的副總經理即將調任控股了東安動力的兵裝集團，極可能仍舊負責汽車領域的業務，也就是，他可能希望這樁與碳硅集團的合作發生在東安動力，而不是即將離職的沈航三菱。
崔之愚快速又簡要的關鍵信息告訴老板，又拉住要走的肖國龍，直白的追問道：“肖總，肖總，說實話，我們是很愿意和沈航三菱合作的，陳董事長既然知道，怎么還默認李總這么做？我們的合作是能雙贏的啊！”
肖國龍左右瞧了瞧，委婉的說道：“李總對沈航三菱的發展是有功的。”
所以，這么卡了卡碳硅集團，這么拱手讓出一個合作，也就被默許了。
俞興腦海里也把事情捋清了。
他沒有生氣，只是有些好笑：“肖總，你們做事就這么彎彎繞繞？”
肖國龍帶了點不滿，矜持的說道：“俞總，東安動力也不錯的。”
俞興沉吟數秒：“確實，東安動力也不錯，京城方面在擬定一個支持增程器的項目，東安確實比你們這種決策上面這么多環節的公司要容易推動。”
肖國龍愣了愣：“俞總，你什么意思？”
俞興聳聳肩，給了崔之愚之一個眼神，轉身就走。
肖國龍聽到自己完全不清楚的消息，又見這兩位這樣的反應，連忙快步跟在旁邊追問：“俞總，俞總，什么支持增程器的項目？俞總，咱們坐下來聊。”
很快，他變成小跑：“俞總，等等，等到，哎，俞總！”
肖國龍的啤酒肚沒追上碳硅集團的四條腿，又眼睜睜看著對方的商務車離開。
他一拍大腿，感覺這次的默許可能壞了事，趕緊去打聽并和boss匯報這次的情況。
事出有因，這個因顯示出來了。
崔之愚坐在車上，詢問老板：“俞總，京城有消息了嗎？”
“沒有消息，但我們也不能就這么被當作禮物送過去了，從技術層面來看，沈航三菱還是我們的第一選擇。”俞興保持冷靜，“先前是他們吊著我們，現在可以是我們吊著他們，既然事情清楚了，可能沒有李總的從中作梗，我們之間的聯合研發或許并不是那么困難。”
他現在懷疑先前的困難也是人為的，但如果給出打破他們水下默許的消息，去掉人為因素，研發合作大概就能正常推動了。
崔之愚凝神道：“東安動力是上個月才完成的股份交割。”
“嗯，既然雙方合作可能沒我們想象的那么困難，但現在有這樣被卡的事情，我們在股份和共同開發上的要求就要適當提高。”俞興的思緒沒有停在那些彎彎繞繞的事情上面，而是放在更有利的合作，“我們現在的底線是51和臨港的聯合開發中心。”
碳硅集團遭遇困難后已經愿意放低持股份額，但現在又不一樣了。
崔之愚剛想說話，手機上已經亮起來電。
他抬起來給老板看了眼。
俞興順手關掉自己的手機，笑道：“不要回了，不要給準確消息了，沒準他們去問，反而可能再推動京城的政策進度，下次要談就來臨港談吧。”
崔之愚呼了口氣，沒想到棘手的工作是因為對方調任的因素。
他搖了搖頭，抱怨道：“俞總，等我們市場好起來，回頭就吞了這個聯合研發。”
俞興哈哈一笑：“太壞了吧，我是那種喜歡雙贏的人。”
崔之愚有些懷疑這一點。
碳硅集團一行人一無所獲又似乎推動工作的返回申城。
僅僅第二天，來自沈航三菱的消息就跟了過來。
這次是沈航的董事長親自致電，并且給出一個讓人意外的條件。
“俞總，我們這邊要有1.5t的發動機了，咱們下周在臨港見面聊一聊，怎么樣？”
碳硅集團先前談的只有1.5l，沒想到對方還藏了一手。
俞興驚喜之下十分熱情：“哈哈，陳總，客氣，哎呀，我知道咱們發展新能源產業的心情是一樣的，那我就在臨港等你。”
ps：這段不收費，汽車品牌經過群里數千條的消息，暫時有這么幾個，大家感覺可以的就本章說留個1。
1碳硅汽車，就直接用現在的集團名了。
2云途3星海4凌霄5九州6啟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