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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九章 希望

  “張前輩希望,張家要有所長進,希望他離宮之時,張家還在。”

  潘小黑抬起腦袋,張自瑾是這么說的?

  張尚德和張學芳則是臉色微變。

  張自瑾離宮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張家出一個不是家主,但修為在他之上的天才后輩,可以到宮里接他的任務;

  二是,大明滅亡。

  倆人下意識地想到第二種。

  因為第一種可能,天才也需要時間長成,王朝更迭有時間周期,每個王朝都喊著千秋萬代,但誰會真覺得一個王朝可以千秋萬代?

  如今大明就已經危機四伏,起義不斷,這次醒來,他們可是知道了不少事情,先帝年紀輕輕就于北地遇難,這大明還有多少壽命,誰也不知道。

  王朝如此,那家族呢?

  倆人心中打鼓,認真思考起張自瑾的話來。

  他們可以輕視張離,可以忽視張留貞,卻不能無視張自瑾的話。

  他是張家修為最高,道術最深的人。

  他這句話是對張家的警示,莫非,他“看到”了什么?

  說起來,張留貞天生道體,能知過去未來,他從很小的時候就立志改革張家,莫非是因為看到了未來?

  張尚德和張學芳對視一眼,當即要和張留貞深聊,更不愿意張離等人在場了。

  張留貞目光掃過,知道他們的想法,笑了笑,轉身和張離道:“離姑姑,二叔祖仙逝,你就代他接過西塘吧。”

  張離應下。

  這一次,張尚德和張學芳都沒吭聲。

  直到三人的背影消失,潘筠才不可置信道:“這就定下名分了?”

  張離瞥了她一眼問道:“需要多復雜?”

  潘筠摸了摸下巴道:“比朝政兒戲多了。”

  張離冷笑一聲:“那是因為你當國師不久,等你在朝中久了,會見識到更多兒戲的事。”

  所有兒戲的事不過是當權者的心中一動,旁觀者的漠視罷了。

  就比如現在,張離,一個已經改投三清山的張家女,因為新家主的一句話,她不僅重新回歸張家,還在張家掌握實權。

  張氏嫡支掌東璧,西塘一直在張正昌手中,這也是張正昌敢跟嫡支爭奪繼承權的底氣,而今,西塘落在張離手上。

  消息傳出,所有二房及其勢力都覺得心臟一緊,皮肉都緊縮了。

  不怪他們害怕,張離在張家內部的作風一向強硬,且一點情面也不講。

  很多人都不愿意西塘落在她手上,但,同樣有很多人追隨她。

  尤其是張家的年輕一輩。

  他們對張離的敬佩和喜愛甚至在新家主張留貞之上,其中不乏二房及其一系的人。

  “張留元只會躲在后面,要不是大師兄身體不好,我當年是真的不愿意投靠二房,我當時就在想,離姑姑若是男子就好了。”

  “你想什么呢,張離就算是男子,那也是旁支六房的。”

  “六房怎么了?這整個張家,除了大師兄血統最正,誰不是旁支?他若無力繼承,自然是能者居之,我就問你,你愿意在張留元手下效命,還是在離姑姑手下?”

  “那自然是…離姑姑。”

  “這不就行了?我們這也算是得償所愿了。”

  天師府內外,議論紛紛,各種期待和擔心。

  “我們之前都為西塘做事,張離會不會清算我們?”

  “大師兄說既往不咎,張離既然不反對,她就不會清算,此人信譽極高,不會陽奉陰違的。”

  “唉西塘落在張離手里也好,她雖嚴苛了些,卻不僅律人,也律己,還算公正。”

  “師叔,家族的天是不是要變了?離姑姑能掌西塘,那以后,是不是族中女兒都能參與族中事務?”

  對方沉默許久后道:“張離是不一樣的,她或許是例外吧?”

  “我覺得不是例外,大師兄都說了,以后家族功法不禁男女都可以學。”

  “老祖宗們還沒答應呢。”

  “可離姑姑掌西塘,老祖宗們也沒反對,這不是退一步了嗎?”

  “容許張離是退一步,你說的那些,那是退一射之地了,老祖宗們必不可能答應。”

  “憑什么不答應,離姑姑可以,族中其他女兒憑甚不能?”

  “你想干嘛?你還沒成親呢,這就為你女兒打算上了?”

  “不是我女兒,是我阿姐,師叔,那姓吳的總是欺負我阿姐,雖說我能打回去,可在這樣的家里過活,日子也太苦了,我想讓她和離回家。”

  “離啊,我張家從不忌諱女子和離,我們又不是北孔。”

  “師叔,關鍵不在和離,在和離之后回家有事做,不必再外嫁。”

  張家的確不禁女兒和離。

  除了極個別家庭會把女兒當做貨品一樣交易出去外,絕大多數張家人,即便是讓兒女聯姻,那也是你情我愿,本著讓女兒過好日子的前提外嫁。

  若是嫁出去后過不好日子,他們也會跟親家好商好量,是把孩子接回來娘家居住,還是干脆和離歸家。

  可以說,張家在大明這個封建大環境之下,除了不讓女兒學習張家的功法,不讓女兒掌握張家的權勢之外,他們對女孩子的態度要開明得多。

  畢竟是道家,眾生平等,山上的學宮,可有不少女學生呢。

  張離,就是寵出來的。

  六房夫妻只有她一個女兒。

  而她一出生便顯示出根骨奇佳,等她會走路,會說話,更顯伶俐。

  她的資質真的太好了,好到六房夫妻不愿意她就此埋沒。

  加之,六夫人本也是坤道,她是外嫁到的張家,她自己便有傳承。

  張家不能傳功與女兒,她就傳自家的功法。

  一開始,六夫人也沒想過讓女兒做道士,她只是想讓女兒多些本事,以張家的身份地位,她將來要么嫁給一個門當戶對的江湖俠士,要么是官員士紳。

  這世上,不論男女,要在這個世界生存都有些艱難,要過得快活隨心,更是難上加難,而女子,要更難上三分。

  所以她想女兒學些本領,以后從容些。

  所以,她是從武功開始教導女兒的。

  但,張離的習武天賦太好了,她很快把母親身上的武功學完,六夫人就只能教她道法和道術。

  她又很快學完。

  而那時,張離正是六七歲,人嫌狗憎的時候。

  六夫人只能求助丈夫。

  張六便接手張離的教育,先是教她各種劍法和從江湖上得來的武功秘籍。

  張離學得太快了,他很快教無可教,他又不能把家族功法教給張離,正在此時,張離跟同齡的張留貞湊到了一起。

  倆人雖差著輩份,卻相差不過兩歲,且都是極聰明,極頑皮的人。

  倆人一拍即合,帶著一眾跟班直接闖到了學宮,要在學宮里一起學習。

  張家的功法是機密,但機密也是分等級的。

  放在學宮里的功法就是可以傳授給弟子的,只不過,張家從沒有女子入學學宮。

  她們在張家會學琴棋書畫,會學道經,還有的會學武藝,唯獨不會學道法和道術,更不會到學宮里去。

  因為知道,那不是她們可以深入學習的東西,既如此,便從一開始就斷念。

  更上一等的機密功法是傳到天師府外門弟子那一層;

  再上一等則是內門弟子;

  而有一等功法是只傳嫡長。

  所以,張留貞從小學的功法就和別人不一樣。

  別人能學到的,他能隨意翻看學習;而別人學不到的,他亦可觀之。

  張留貞和張離的感情太好了,倆人又太頑皮和不知天高地厚,即便張留貞繼承功法前曾發下毒誓,他依舊毅然決然的暗中教張離。

  倆人都遭反噬。

  那一次之后,倆人就學乖了,但也是那一次,倆人都暴露了。

  從那以后,家中長輩看向張離的眼神就變了,不再是看晚輩鬧騰的溫和目光,而是帶著戒備和打量,防她就好像在防一個賊寇;

  長輩們對張留貞的態度也變得微妙,從前他是天生道體,天之驕子,張家的希望,集萬千寵愛于一身,那次之后,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滿了質疑和防備。

  他真的能做好張家的家主嗎?

  這樣的任性,隨意,真的能守住家業,于歷史洪流中將張家安然傳承下去嗎?

  而隨著張留貞的奇思妙想越來越多,改革的意愿越來越強,長輩們看向他的目光就越發懷疑。

  站在十年以后往回看,彼時,張留貞重傷臥床,丹田、經脈皆損,連一絲元力都聚不起來;

  而張離遠遁三清山,拖著一身傷病和憤怒,曾經與他們一同追逐夢想的師兄和師姐,皆散于時光之中。

  他們回頭望去,才發現他們處處破綻,處處是死穴。

  所有人看他們的眼光都變了,唯獨他們沒發現。

  張懋丞和張六夫妻不止一次警告過他們,但他們都沒往心里去;

  收到警告之后或許也做了一些準備,但那些準備,回頭看,太幼稚,太不堪一擊。

  所以雪崩時,他們毫無還手之力。

  此刻,張離就站在潘筠面前,俯視整個學宮和上清鎮,回頭注視她道:“什么從山底殺到山頂,從府外殺到府內,打穿天師府,那都是垂死掙扎,不,連掙扎都算不上。”

  “敗了,就是敗了,死去的人不會復活,失去的東西也不能完全復原,”張離道:“我犯過的錯,不想你再犯,但我同樣知道,我攔不住你。”

  潘筠見她雙目通紅,心中一震:“師姐…”

  “我也不會攔你,”張離道:“人生在世,總不能為了活著而活著,你的志向比我們的都大。”

  潘筠緊咬住嘴唇,片刻方道:“這二三年內,妙真他們怕是要一直留在倭國。”

  “我知道,這是為了護他們平安,”張離道:“你做得比我們好。至于我和你三師兄,你不必憂慮。”

  “我最憂慮的就是你們了。”潘筠一臉苦惱:“你們招惹的仇敵太多,又酷愛往外跑,朝中那些人要想對付你們,跟你那些仇敵一聯系,能拉出百人隊伍。”

  張離:“能取我和三師兄性命的沒幾個,你還是憂心一下你二師兄和清俊吧,還有你的父兄。”

  潘筠揮手道:“我父兄我已經安排好了。”

  張離嘲笑:“疏離,斷絕關系嗎?那些人自有自己的判斷,他們怕是不會相信。”

  潘筠:“他們和你們不一樣,我父兄三人皆為朝廷效命,朝堂有朝堂的規矩,他們不敢過線,否則,一旦開戒,要害怕的是他們。”

  所以,她安排了妙真三人,連尹松都做了安排,唯獨不插手潘家事務。

  因為她知道,潘洪父子能做得很好。

  他們只要不犯事,沒有把柄被抓住,他們就能好好的在京城活著,哪怕過得清貧一些。

  見潘筠自信滿滿,張離沉默不語,潘筠的確比當初的她要周全很多。

  成靈子捧著一碗饅頭從屋里出來,見她們還在深情款款的看著對方,就重重地咳嗽兩聲,左右看道:“陶季呢?他怎么放心你一個人在這兒?就不怕你被人拐走?”

  張離冷冷地掃視他一眼。

  潘筠幾乎是立刻興奮起來,眼睛在倆人之間來回轉悠。

  張離“咚”的一聲彈她的額頭,警告道:“你在胡思亂想什么?”

  啃饅頭的成靈子也被潘筠這一眼看得噎住了,他努力咽下嘴里的饅頭,看著她幽幽道:“貧道道號成靈子,本名張十一,因為我排行十一,不巧,跟她同族同輩。”

  “哦,”潘筠就收回目光,左右看道:“那師兄你說的是誰啊?誰能把我師姐拐走?”

  “你啊,”成靈子繼續啃饅頭:“你不是人嗎?”

  潘筠:“…我是女子!”

  “那又怎樣?”成靈子不在意道:“我們道家還講究這個嗎?”

  潘筠一臉空白:“我們…道家不是講究陰陽調和嗎?”

  張離青筋直跳,打斷倆人的對話:“你既做了國師,回頭就要到欽天監里拿到龍圖,再給道錄司下令,讓天師府進京覲見,你沒有必要再到龍虎山來。”

  潘筠連忙表白:“我這不是擔心師姐和師兄嗎?”

  “你既然來了,那就不能白來,”張離道:“你曾在此關過禁閉,可知這山下鎮壓著什么東西?”

哎呦文學網    劍走偏鋒的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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