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月上素娥
天界。
太陰星。
素云小筑。
蕭辰隨素娥仙子步入室內。
但見室內陳設，簡樸至極，無絲毫繁縟之飾。
唯有一縷淡淡桂香，悠悠彌漫四周，縈繞不散，似在訴說著此間主人的清冷與孤寂。
幾案之上，一尊玉瓶靜靜放置，瓶中插著幾枝冰晶似的月桂花。
壁上，懸著一幅朦朧的《素娥望月圖》，畫中素娥仙子身姿窈窕，面容清冷，凝望那輪皎潔明月，空靈寂寥之意，躍然紙上，恰如其主心境，令人觀之，不禁心生憐惜。
清冷的月華，透過素云凝結的墻壁，如潺潺溪流般流淌進來，將這方小小的云閣籠罩在一種朦朧而靜謐的柔光之中。
“吱呀”一聲。
門扉閉合，整個空間徹底隔絕了外界的紛擾。
此時此刻。
萬籟俱寂。
再無他聲，唯余兩人的氣息與冷冽的桂香相互纏繞。
那一身素白如雪的曳地宮裝仙裙，將素娥仙子映襯得愈發冰肌玉骨，清麗無儔。
清冷的月輝，透過流轉的云墻，如銀紗般灑落在她玲瓏有致的身姿上，勾勒出朦朧光邊，更添幾分空靈與飄逸。
此蟾宮仙子，確實是傾國傾城，比花比玉。
真如詩中所贊：
“櫻唇輕啟，皓齒如貝，粉臉冰肌，自帶榮貴之氣。”
“此等玉女仙娃，可愛至極，實堪夸贊，巧樣宮妝加身，嫦娥怎比？”
素娥仙子轉過身，那雙清冷的眸子落在蕭辰身上。
“楊司禮…”
清冷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此地，足夠清凈了。”
那份維系著她仙途命運的“契約”交割時刻，終于近在眼前。
此時此刻。
她強作的鎮定與疏離，再難盡數掩飾心中的火熱。
“東西…帶來了么？”
素娥仙子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
壽元將近的緊迫感，終究無法完全掩蓋，似陰霾籠罩在她的心頭。
蕭辰的目光，落在她那清麗絕倫卻稍顯蒼白的容顏上，沒有多言。
他沒有嘲笑素娥仙子，也沒有任何看不起素娥仙子的地方。
一條成仙路，萬人皆爭渡。
然仙道漫漫，何其艱也。
有人困頓紅塵、有人時運不濟、有人陷于爭斗、有人累在根骨…
彈指一揮千萬年，不成道者終黃土，茫茫天地茫茫道，蕓蕓眾生蕓蕓路。
求仙難，求長生不老，更難！
這世界上，不是人人都是齊天大圣孫悟空，有那通天的本領和非凡的機遇。
更多人，則是如楊過山、素娥仙子…這般，在生死邊緣掙扎的普通仙人。
而真實的楊過山，這名普通的天兵，早已經死了。
求生之舉，難道還有什么高下和卑劣之分嗎？
蕭辰手掌一翻，那個曾經讓素娥仙子念念不忘的蟠木精美木盒，便穩穩地出現在掌心。
“咔嚓”一聲輕響。
蕭辰指尖注入仙力，盒蓋應聲而開。
盒蓋開啟的一剎那！
“嗡！”
一股濃郁到令人靈魂都為之顫栗、舒暢的瑞靄霞光，混合著難以想象的生命本源法則氣息，瞬間爆發開來。
那紫色霞光，如洶涌的潮水般，將整個素云居內室映照得一片紫金交輝，仙音繚繞，似有仙樂奏響，令人心神俱醉。
盒內，靜靜躺著一枚渾圓飽滿、紫氣盎然的仙桃。
果皮表面，深紫色的玄奧道紋清晰可見，似蘊含著天地間的至理。
濃郁的緗色靈韻，流轉不息，如潺潺溪流，生生不息。
只不過，這一枚大果蟠桃被蕭辰去掉了一小片。
畢竟，他對外面稱自己已然吃過蟠桃。
但吃一點也是吃，吃一整個也是吃。
他確實是吃了。
何況，他金角大王馬上就要下界了，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無所謂了。
雖然這一枚蟠桃，有一小塊缺失的痕跡，但卻無損其磅礴浩瀚的生命偉力。
饒是素娥仙子早有準備，親眼得見此物，依舊呼吸微窒。
她能清晰感受到其中蘊含的生機之力，如滔滔江水般洶涌澎湃，足以修補她受損的仙元，延續她所剩無幾的壽元。
此物對她而言，無異于第二條性命！
這是真正的“長生大藥”！
蕭辰神色平靜，目光沉穩，緩緩言道：
“此乃王母娘娘所賜之紫紋緗核蟠桃。”
“九千年一熟的大果蟠桃，即便凡人若得之食之，亦可長生不老，與天地齊壽，與日月同庚，享那無盡之逍遙自在。”
“你若食用此桃，當再無需為壽元之事而憂心忡忡了。”
“依我們先前之約定，我以此桃，換你‘下界幾世情緣’之契。”
“竟然是紫…紫紋緗核！！！”
“一整枚。”
素娥仙子聞言，不禁失聲驚呼，美目圓睜，瞳孔驟縮，那清冷如霜之面容，瞬間被巨大的震驚、狂喜以及難以置信之情緒所淹沒。
她猛地抬頭，目光急切而熾熱地看向蕭辰，聲音帶著難以抑制之顫抖：
“這…這是九千年一熟之…大果蟠桃！你…你竟然把它給了我？！”
這遠超出她最樂觀的預期！
她所求不過是一枚中果蟠桃或半枚大果蟠桃。
一枚中果蟠桃，便能長生不老。
而大果蟠桃，更是功效非凡。
素娥仙子萬萬未曾料到，蕭辰不僅直接拿出了那最頂級的紫紋緗核蟠桃，還將一整枚大果蟠桃都慷慨相贈于她。
此物足以徹底逆轉她的仙元損耗，不僅延壽無量，甚至能洗滌根骨，提升她的后天云靈之體！
她無數次想象過盒中寶貝，也曾奢望是大果蟠桃，但當一枚真實的大果蟠桃出現在眼前，那精純無比的延壽仙力幾乎讓她道心失守。
這，正是她續命的關鍵！
她下意識地伸手想去觸碰，卻又猛地縮回，抬眼看向蕭辰，眼中充滿了希冀、感激與一種塵埃落定般的釋然。
蕭辰抬手，“啪”地一聲輕輕合上盒蓋，那彌漫室內的生命霞光和仙音瞬間收斂，仿佛從不曾存在過，但那震撼心靈的余韻卻久久不散。
蕭辰將木盒輕輕放在幾案上，低沉而沉穩，緩緩言道：
“此物，我便給你了。”
“王母娘娘賞賜的大果蟠桃，于我個人雖珍貴萬分。”
“但我如今已至玄仙中期之境，尚還年輕，壽元還長，又得卷簾大將看重。”
“金仙之境，在我有生之年，并非沒有可能觸及。”
“然你資質一般，云無常態，云氣易散，恰似那無根之浮萍，隨風飄蕩，若無特殊機緣，恐難向上更進一步，仙途渺茫。”
“此桃之于我，不過是錦上添花，徒增歲月罷了。”
蕭辰的目光變得深邃，仿佛能看穿素娥仙子云靄飄搖的仙體，洞悉那深處的枯竭與危機：
“但你不同。”
“云化之體，本無常形，根基稍淺便易隨罡風流散，此乃天定劫數。”
“若無這般逆天神物相濟，天道無情，終歸云散氣消，轉瞬即逝。”
“此桃予你，則是雪中之炭，再造生機。”
他停頓片刻，一字一句，仿佛烙印般敲在素娥仙子心頭：
“所以，這一整枚大果蟠桃，我僅取一片，嘗個味兒就好了。”
“剩下的，我全都給你。”
“這…”
素娥仙子只覺一股巨大之酸澀與暖流，如洶涌之潮水，同時沖擊著心房，在她心中翻滾不息，難以平息。
她一時間微微動容，眼眶不禁微微泛紅，似有晶瑩之淚花在閃爍。
畢竟，依約而言，蕭辰予她半枚便已足矣，此乃公平交易，她亦無話可說，心安理得。
但是，很明顯，蕭辰只是食用了極小的一部分，幾乎將一整枚大果蟠桃都給了她。
要知道，普通之星君，去參加那蟠桃盛宴，也不過是能食用三千年一熟之小果蟠桃罷了。
那小果蟠桃雖也有延壽之效，然與這九千年一熟之大果蟠桃相比，猶如螢火之于皓月，云泥之別，不可同日而語。
大果蟠桃，乃是三界的頂級大神才有資格享用之無上珍品。
是純粹的交易嗎？
當然！
但這枚蟠桃的價值，卻早已遠超交易的范疇。
這是一份足以將她從死亡邊緣拉回、甚至打開新仙途的…沉甸甸的恩情！
眼前這個男人，心思深沉如海，讓人難以捉摸，然行事卻偏偏如此大手筆，如此慷慨豪爽。
讓她不禁心生波瀾。
她的心境，如那平靜之湖面，被投入了一顆石子，泛起層層漣漪。
正如蕭辰所言道：
“一世情緣為契…素娥仙子，你倒是個妙人。”
“你既知蟠桃珍貴無比，也該明白，食蟠桃者可長生不老，與天地齊壽，日月同庚，再不用為壽元所困。”
“下界一世，不過短短百年，如白駒過隙，彈指一揮間便過。百年之后，一切皆成空。”
“而長生不老，那可是能永享歲月，看盡三界繁華，逍遙自在，無拘無束。”
“區區凡塵百載歡好，于我等神仙而言，并無多少分量，不過是過眼云煙罷了。”
“我…”
她櫻唇翕動，千言萬語堵在喉間，最終只化作一聲低低的、真摯無比的聲音：
“謝…謝謝你…”
素娥仙子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幾乎要溢出眼眶的淚意，也抑住心湖前所未有的驚濤駭浪。
她沒有急著去觸碰那近在咫尺的生機之源。
素娥仙子抬起白皙之雙手，纖纖十指如蓮花般輕盈舞動，指尖流淌出純粹無比、屬于她本源本相之凝白色云氣。
這些云氣如靈蛇般在空中纏繞、勾勒、凝結。
絲絲縷縷的道韻滲入其中，與她的神魂精魄共鳴。
轉瞬之間，一面非金非玉、薄如蟬翼、僅有巴掌大小的月白色契約符牌便在虛空中凝形成功。
符牌表面有霜色紋路如自然血脈般緩緩流動，邊緣點綴著點點寒星般的光芒，散發出清晰穩固的天道約束力。
這正是承載著她“下界凡塵幾世情緣”約定的核心道契。
“契約在此，我已注入本源印記。”
“君持此契約，待我擇得良辰，自會引動下界凡塵轉世之機，與君結那凡世夫婦緣法，了斷此契。”
素娥仙子聲音微顫，將懸浮的符牌推向蕭辰。
“好。”
蕭辰見狀，亦從懷中取出素娥仙子之前給他的月華契約。
他將那一枚流轉著霜色紋路之玉簡，也注入一些本源法力，并悄然以極品先天靈寶“祖龍珠”將其氣息藏匿去。
隨后。
蕭辰也將自己手中的玉簡遞給素娥仙子。
這就算是定情信物了。
兩件契約信物，在空中短暫交迭。
蕭辰仔細審視這契約符牌。
確認無誤后。
蕭辰點點頭，將契約收起。
這份契約，或許是他謀奪西行路上，“天竺國一難”之天地功德的關鍵棋子。
隨后。
蕭辰雙手捧著那蟠木寶盒，緩緩交至素娥仙子手中，言道：
“那么，此桃便是仙子之物了。”
“祝仙子仙途得以延續，道行日益精進。”
天宮，看似巍峨壯麗，實則冰冷徹骨，仿若一座巨大的冰窖，寒意森森。
天規森嚴，冷酷無情，如那高懸之利刃，令眾仙心生敬畏。
而太陰星，更是孤寂寒冷至極。
然而，情難自控。
當那觸手溫潤又沉重無比的蟠木盒落入掌心的瞬間。
素娥仙子那冰涼的指尖微微顫抖。
她低頭看著近在咫尺的仙果，又抬眸望向蕭辰。
積壓在心頭許久的生存壓力在這一刻驟然卸下，狂涌而來的情緒如洪水沖垮了清冷的堤壩。
她眼眶微紅，身體竟有些難以自持地發軟，一直挺直的背脊，也不經意間泄露出幾分罕見的柔弱與依賴。
蕭辰就在她咫尺之前，近得能感受到她那淡淡的體香。
看著這位素日里孤冷高潔、如太陰星般遙不可及的蟾宮仙子，此刻卸下心防，展現出前所未有的迷惘、脆弱與純然依賴時流露出的驚心動魄之美。
蕭辰心神也不由得一蕩。
女子什么時候最美？
有詩句道：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月下美人，情怯意動。
純凈的月華玉璧光輝，柔柔地灑在素娥仙子因緊張和羞澀而緋紅的絕美面龐上。
蕭辰俯視著她，這位月宮仙娥此刻褪去了所有清冷高傲的偽裝，星眸半閉，紅唇微啟，長長的睫毛如同受驚的蝶翼不斷顫動，流露出一種驚心動魄的、任君采擷的柔弱之美。
那份由蟠桃帶來的狂喜和希望，混合著此刻被主宰的復雜心緒，讓她渾身散發著令人窒息的風情。
此時此景，確實動人心魄。
鬼使神差。
蕭辰伸出了手，輕輕攬住了素娥仙子微顫的肩膀。
他輕輕抬起手，粗糙的大手輕輕撫上素娥仙子微涼光滑的臉頰。
素娥仙子身體猛地一僵，如遭雷擊，長長的睫毛劇烈地顫動了幾下，清冷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慌亂。
但契約已成，這…都是早晚的事情。
她并未抗拒。
只是那白皙如玉的肌膚迅速染上了一層醉人的霞色。
“素娥仙子，我們的下界情緣之契約既已簽訂…”
蕭辰目光深邃，聲音嘶啞下去：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乃天經地義之事。”
言罷。
蕭辰的手指滑到素娥仙子的下頜，輕輕抬起她的臉龐，霸道地說道：
“那便該讓我…先取些利息了。”
“啊！”
話音剛落，蕭辰手臂微微用力，素娥仙子低呼一聲，已被輕輕帶倒在那寬大柔軟的白玉云臺之上。
純凈的月華石壁光暈，柔柔地灑在兩人身上。
素娥仙子身體先是一僵，仿佛受驚的云雀。
她下意識想退開，那守護清白的念頭如閃電般瞬間閃過心頭。
然而，對方溫暖的臂彎和蟠桃近在咫尺的生機暖意讓她渾身力氣散去大半，那拒絕的意念只在心頭打個轉便消散無形。
她的目光撞入蕭辰深沉的眼眸中，只余下一片迷蒙的水色。
“嗚…”
還有對方那骨子霸道所帶來的壓迫感，讓她最終只是閉上眼，發出一聲極其輕微的、近乎嗚咽的低吟。
月華如水，靜靜流淌在寂靜的素云小筑。
蕭辰俯首，素娥仙子亦微微仰起了臉。
這月宮仙娥姿容絕世，此刻霞飛雙頰，星眸半閉，長長的睫毛如蝶翼般輕顫，紅唇微抿，緊張中帶著一絲認命的羞赧。
那份清冷高傲盡數褪去，只余下月下初綻般令人心折的柔美與脆弱。
蕭辰在素娥仙子那帶著太陰清寒氣息和淡淡云霞芬芳的柔軟唇瓣之上。
霸道印上。
這一吻，起初輕柔如掠過月湖的微風，帶著試探與契約締結后的心照不宣。
“唔…”
一聲幾不可聞的嬌吟從素娥仙子喉間溢出。
素娥仙子本能地環抱住蕭辰，雙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袍，將頭埋在他胸前，仿佛要將這數萬年的孤寂與不安盡數傾瀉于此。
蕭辰亦收攏手臂，溫香軟玉滿懷。
一時間。
月紗輕挽，云裳半解，最終悄然滑落。
清冷的云室之內，溫度急劇攀升。
墻壁上流動的光暈也變得曖昧迷離。
正是：
“月宮仙子意幽幽，素影清寒幾度秋。蛤蟆大王氣豪遒，霸攬嬌軀意未休。”
隨即，便如久旱逢甘霖，天雷勾地火。
云海，吞蟾元。
蟾元，入云海。
蛤蟆吃上了素娥肉。
窗外。
懸繞在屋檐的那幾縷白色云氣，仿佛被室內激烈的風暴所驚擾，猶自帶著一絲不平靜的波動。
那白色的云氣，隨波逐流，緩緩地流動、纏繞、沉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