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鏡海山碰面
楊戩、梅山六兄弟、一千二百草頭神、哮天犬、撲天鷹…這一支“新任司法天神”的隊伍，攜那股沉郁肅殺之氣，融入三十三天深處流轉的仙霞瑞靄，隱沒不見。
“切！裝什么大瓣蒜！”
孫悟空沖著那方向狠狠啐了一口，破妄金瞳中殘余著被強行壓下的戰火與憋悶，如意金箍棒在手中不甘地嗡嗡震顫：
“我這個楊戩大外甥兒！做了那勞什子‘司法天神’，便端起官架子耍起威風來了？”
“真當自己是天老爺了？”
“管天管地？還管得著俺老孫吃桃訪友？嘿嘿嘿，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俺老孫，早晚將你這司法天神府戳個透亮窟窿！”
孫悟空叫玉帝為“玉帝老兒”，叫楊戩一聲“大外甥兒”，自然是也沒什么問題的。
“慎言，猴子。”
蕭辰的聲音，即刻借“蚊子牌無線電話”的傳音之術，于孫悟空腦海中響起。
為了方便他和孫悟空交流，在齊天大圣的書房之時，他便弄了一只蚊子妖舒聞的分身，讓其進入了孫悟空的體內。
楊戩和哮天犬，一旦入駐天界。
這天界，便仿佛多了一雙無處不在的眼睛，和一條無所不嗅的鼻子，容不得半分大意。
蕭辰以“蚊子牌”無線傳音之法，向孫悟空言道：
“楊戩如今是司法天神，位高權重，執掌天條，握有生殺予奪之權柄！”
“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需要立威的時候。”
“我們是準備‘辦事’的人，此刻更是低調為好。切莫因口舌之爭，徒惹楊戩關注，誤了大事。”
“辦事”二字瞬間點醒了孫悟空。
眼下，盜取關乎“幾個侄兒根基之傷”與“自身眼傷”的九葉靈芝草，才是重中之重。
他雖桀驁不馴，卻非不知輕重之人。
天風拂動，卷起孫悟空那金色毛發，亦吹散三分蟠桃酒之燥熱。
“咔嚓、咔嚓、咔嚓…”
孫悟空脖頸扭動，骨節發出細微嘎嘣之聲，臉上怒意被硬生生按回心底，然那雙燃燒之金瞳，依舊狠狠剜向司法天神殿即將落成之方位，仿若欲以目光在那片嶄新基石上烙下數個印子。
“哼！”
最終，孫悟空悶哼一聲，那桀驁的聲音也通過“蚊子牌無線電話”傳入蕭辰的耳中：
“嘿嘿嘿，知道了知道了，俺老孫有分寸。”
“這破地方，讓那楊戩大外甥攪得俺老孫酒都醒了大半，真晦氣！”
“走，蛤蟆，趕緊的！”
孫悟空一把拽住蕭辰的衣袖，動作依舊帶著猴急，但聲音卻壓得更低，只在他們兩人之間流轉：
“俺老孫這肚腸兒都被蟠桃酒沖得倒海翻江了！”
“去你那鏡海山，吃盞醒酒茶，醒醒酒！”
“我那些侄兒們的傷，等不得了。”
提到幾個葫蘆精侄兒，孫悟空的眼中戾氣稍褪，添了幾分長輩的急切：
“那丹元大會，正是天賜的‘大便宜門’，得趕緊和萬圣小嫂子、黃毛耗子聚齊！”
“我們一起合計合計！”
蕭辰微微頷首，目光亦掃過司法神殿方向，帶著一絲凝重，傳音道：
“確實如此，不管這楊戩上不上天，我們的計劃照舊。”
眼下，丹元大會將至，太上老君的兜率宮在三十三天之外，為一方獨立的小世界。
王母娘娘移駕兜率宮中赴會，瑤池防御必將降至最低點，確實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而楊戩方才展露的氣勢和那天眼的威力，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更是迫使他們必須速戰速決，不容絲毫閃失。
時間，確實不多了。
說著，孫悟空話鋒一轉，眼中狡黠與挑釁的光芒再次亮起：
“不過，楊戩既然巴巴地跑上來當這個勞什子司法天神，要管俺們這些‘安分守己’的神仙…”
孫悟空眼中狡黠與傲意瞬間點亮，齜牙一笑道：
“嘿嘿嘿，那正好，俺老孫偏就在他眼皮底下，給他干一票響當當的大買賣！”
“往他新官的大紅袍子上，潑他一盆滾燙的洗腳水！”
“俺老孫倒要看看，這楊戩大外甥的那三只眼睛，能不能看穿俺們的手段！”
孫悟空話音剛落，眼中的金芒仿佛被點燃的野火，熊熊燃燒著壓抑許久的興奮與叛逆。
“走走走！去你那鏡海山！”
隨后。
蕭辰便和孫悟空一起出了三十三天，往鏡海山所在的天層而去。
孫悟空有筋斗云，蕭辰有法寶“曇影踏霄靴”，二人的速度都極快。
筋斗云與踏霄靴的流光劃破天界的云路，迅捷無比。
行不多時。
鏡海山那虛實相映、宛如鏡中倒影之瑰麗山巒，便映入眼簾。
鏡海山不愧其名，山前一片明澈鏡湖，浩渺無邊，倒映著三十三重天之無盡星河與飄渺宮闕。
湖水澄靜無波，宛如凝固之天河碎片，將一切景物皆拓印其中，卻又因內含玄妙禁制，隔絕內外探查。
山上仙居清幽古樸，以星辰微光點綴飛檐斗拱，以七彩云霞織就朦朧幕簾，濃郁之化形靈氣，凝成薄紗般之輕霧，繚繞亭臺樓閣，確是一處清修佳地，亦是密談之天然屏障。
此時此刻。
山風裹挾著清新微涼之云霧，輕拂過楊宅的四合院。
幾縷初升朝霞之金輝，頑強穿透云靄，于院落之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駁陸離之光斑。
其實在天界，也并不是人人都認識齊天大圣孫悟空的。
齊天大圣者，官品尊崇已極，乃高階神仙之列。
尋常神仙，多居于低天層，每日營營役役，又豈有緣分得見齊天大圣之真容？
蕭辰現在的住所規制，已可與尋常六品仙官相媲美。
所以，干雜活的雜役力士是有的，伺候侍奉的普通仙娥也是有的。
然這些雜役力士，多為資質駑鈍之普通仙人，連天兵之列亦難以躋身，或是以法術制造，類如“撒豆成兵”之傀儡工具人。
亦有那無依無靠之靈魂，或被降服之精靈，為求一線生機，自愿效力天庭，從事體力勞作，做些粗重活計。
又或是天界本地之草木精怪，經修行化為人形，然資質極差者。
至于侍奉之仙娥，則多外貌一般、身形平平，大多都是天庭諸殿歌舞團挑剩下的。
“見過仙官大人。”
見蕭辰歸來，幾名身著力士服飾之雜役，恭敬上前，躬身行禮。
蕭辰破開鏡海山外圍的結界，對著迎接上來的數名雜役力士，開口道：
“我與這位仙官有要事相商，爾等自去忙碌，休得靠近主屋叨擾。”
“另去喚史飛熊（黃風大圣）來內院，我有吩咐。”
與此同時。
蕭辰也已經通過“蚊子牌無線電話”給黃風大圣傳音了，讓外院的黃風大圣來楊宅的內院來匯合。
“喏。”
力士們躬身應命，悄然退開，各去忙碌。
隨后，蕭辰便帶著孫悟空去了主屋。
主屋附近。
孫悟空已從耳中捻出那定海神珍鐵，“嗡”的一聲輕顫，細針迎風化作碗口粗細的金箍棒。
“嘿嘿嘿…”
孫悟空眼中精芒閃動，執棒在手，對著主屋周遭之虛空，信手畫出一個玄奧圓圈。
剎那間，一層“畫地為牢”之無形結界瞬間張開，將內外隔絕開來。
蕭辰亦催動法寶“王母金簪”，指尖流光劃過，第二層柔韌而強大之結界如水幕般徐徐降下。
雙層屏障，將此處徹底籠罩，密不透風。
二人結界布置完畢，只待諸事商議。
“吱呀”一聲輕響，主屋門被緩緩推開。
“過山哥，你回來了。”
一身金甲天兵裝束的萬圣龍女立于門內，目光先向蕭辰遞過一個溫柔眼神，隨后帶著一絲天然之警惕，落在孫悟空那毛臉雷公嘴、一雙金瞳之上。
她聽過孫悟空，但并不認識孫悟空。
“哈哈哈，萬圣‘小嫂夫人’，俺老孫這廂有禮了。”
孫悟空對著萬圣龍女便是一揖，咧嘴笑著問候。
他早從蕭辰處得知，萬圣龍女在天界之身份乃是其堂弟“楊龍”，如今乃金甲天兵，故而一眼認出。
但他深知蕭辰正妻乃是那位明媒正娶、性格潑辣的蝎子精。
蝎子精，還曾設宴款待過他。
因此，孫悟空叫蝎子精一聲“大嫂”，至于這萬圣龍女，他只能叫一聲“小嫂夫人”了。
孫悟空這一聲“小嫂夫人”，倒把萬圣龍女叫了個俏臉微紅。
“這是…”
萬圣龍女一雙明眸帶著詢問看向蕭辰。
“嗯…”
蕭辰點點頭，示意孫悟空信得過，隨后便向萬圣龍女介紹道：
“敖瑤，這位便是我常提及的齊天大圣，孫悟空。”
“數百年前于東勝神洲花果山舉旗反天的美猴王。”
“我的好兄弟。”
萬圣龍女姿態優雅，對著孫悟空款款施禮：
“敖瑤，見過美猴王。”
恰在此時，外院動靜微響。
黃風大圣的身影如一道不起眼的黃煙，悄無聲息出現在院門口。
他剛要邁步進來，卻撞在了孫悟空的結界上，卻被無形之屏障阻攔，發出“鐺”的一聲輕響。
黃風大圣身形一滯，尖瘦的老鼠臉上滿是愕然之色。
孫悟空嬉笑著用金箍棒隨意一點：
“進來吧，小耗子！”
隨著棒尖劃過，外層結界打開一道門戶。
蕭辰也松開了王母金簪的結界，放黃風大圣入內。
“當年車遲國的那只猴子…”
黃風大圣走了進來，目光掃到孫悟空時，他那尖尖的老鼠臉上肌肉明顯抽搐了一下，眼神深處閃過一絲驚懼之色。
當年的車遲國一戰，那根如意金箍棒和齊天大圣的兇名，給他留下的陰影，顯然至今未消。
“主上。”
黃風大圣向蕭辰行禮，姿態恭敬。
蕭辰微微一笑，抬手示意，而后向黃風大圣介紹孫悟空道：
“這位便是齊天大圣孫悟空了。”
“當年在車遲國的時候，你們也算有過一番‘交情’，不打不相識嘛。”
孫悟空一聽，頓時來了興致，咂咂嘴，瞪著那雙破妄金瞳，一臉促狹地對黃風大圣道：
“嘿！黃毛耗子，這都百余年了。”
“咋你身上那股子鉆了老油罐又滾了土灰的老鼠騷氣兒，半點沒消停？”
“俺老孫離得老遠，就給熏著了！”
孫悟空雖是在調侃，但語氣中并無多少惡意，更像是故人間的玩笑，也帶出些許他和黃風大圣當年交手的情形。
黃風大圣聞言，那尖瘦的鼠臉瞬間一紅，他尷尬地撓了撓身上干枯焦黃的雜毛，嘴角扯出一絲訕訕的笑容，解釋道：
“大圣見笑，那時…我恰在一座寺廟里‘順’了點燈油下肚，未曾來得及凈身…”
那模樣，活脫脫一個做了錯事被當場抓包的小毛賊，縮頭縮腦，局促不安。
“噗嗤。”
萬圣龍女正巧在一旁，聽到這番對話，忍不住掩唇輕笑。
那笑聲如銀鈴般清脆悅耳，在屋內悠悠回蕩，給這略顯嚴肅的氛圍添上了一抹靈動的色彩。
隨后。
萬圣龍女微微欠身，柔聲說道：
“大王，未料到你和美猴王現在突然回來。”
“尚未備茶。”
“我先去準備一番。”
她與蕭辰交談了一番，已得知蕭辰和孫悟空剛飲宴歸來，便裊裊婷婷地轉身去準備醒酒茶了。
“好。”
蕭辰微微點頭，嘴角帶著一抹溫和的笑意，示意萬圣龍女自去準備。
在這光怪陸離、奇幻莫測的西游世界，“酒與茶”皆有著獨特的地位。
酒，能助興，也能忘憂，故此，故而被稱作“忘憂君”。
茶，能凝神，提神醒腦，故此，因此得名“不夜侯”，又名“滌煩子”。
西游世界里的“茶文化”根深蒂固，《西游記》一書中里有“幾百次提到茶”。
三界之內，無論神仙妖魔，佛祖菩薩，還是凡人…大多愛飲茶。
無論到哪里，都得先喝茶。
就如佛門金蟬子給鎮元子奉茶、百眼魔君給唐僧師徒奉茶，在茶中投毒（棗茶）、鐵扇公主飲茶時，誤吞了孫悟空、鎮元子讓門下小童給福祿壽三星奉茶、荊棘嶺杏花仙斟茶奉唐僧，茶畢欠身…
即便孫悟空去方丈仙山，找東華帝君救治鎮元子的人參果樹，十萬火急之時。
東華帝君也是先叫道：
“曼倩（東方朔）休亂言，看茶來也。”
東方朔急入里取茶二杯。
東華帝君和孫悟空，二人先細細品茶，飲訖。
孫悟空才道：
“老孫此來，有一事奉干…”
就算是天塌下來，有“塌天大禍”降臨。
古人那也得先喝茶，再去補天，急不得。
這是最基本的待客禮儀。
“主上，我也先去書房準備一下。”
黃風大圣則不敢有絲毫怠慢，他深知此次密談的重要性，快步走向書房，開始整理天宮圖卷。
書房里，天宮圖卷鋪展在寬大的書案上，那圖卷上，星羅棋布，線條縱橫交錯，標注著密密麻麻的信息。
“瑤池的地圖…”
黃風大圣眼神專注，手指輕輕撫過圖卷，開始仔細整理起來，將那些可能用到的關鍵信息一一梳理清晰。
為即將展開的密談做好萬全準備。
孫悟空看著黃風大圣匆匆離去的背影，又轉頭看向蕭辰，眨了眨眼睛，笑道：
“蕭辰老弟，這黃風大圣如今倒是變得規規矩矩了，想當年在車遲國，那可是喜歡偷雞摸狗，鬧得雞飛狗跳的。”
蕭辰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猴子，你有所不知，這黃風大圣雖然是老鼠成精，模樣看著膽小怯懦，但其實頗為勇敢。”
“他一心只想做些大事，證明自己給那一只白毛…”
“給那些小瞧他的人瞧瞧。”
蕭辰說到這里，頓了頓，腦海中閃過黃風大圣提及金鼻白毛老鼠精時，那癡癡傻傻又略帶羞澀的模樣，想了想，并沒有將那私事說出口。
畢竟，“黃風大圣單相思那金鼻白毛老鼠精”的事，是黃風大圣心底最柔軟、最私密的一角。
他雖然是主上，但也深知尊重屬下隱私的重要性，不好隨意談論黃風大圣的私事。
孫悟空聞言，雖然好奇，但也沒有追問。
此時。
他和孫悟空回來得太過于突然，萬圣龍女尚未為孫悟空備好茶。
待客之道，不可疏忽。
蕭辰便引著孫悟空在鏡海山四周轉悠片刻，等著吃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