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雷斯家族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以前他們遇到過挑戰最終也是以他們勝利為準,但這一次…
這件事注定不是能夠輕松解決的,做出選擇是一件困難的事情,所以鮑勃給了他們兩天時間。
“都回去好好想一想,如果有了結果,就做好準備,收拾收拾自己貴重的東西。”
“兩年后我們會先去布魯斯鎮,然后出海去斯拉德。”
他說出這句話后,房間里一大半的人都離開了房間,剩下的那些,則是鮑勃這邊鐵桿的支持者。
等人離開得差不多時,站在門邊的人把門重新的關上,他看著門外那些回頭看向房間內的眼神,就這樣被緩緩閉合的門切斷。
確認門落鎖之后,他回過頭來,依舊站在靠墻邊的位置。
“你打算怎么做?”,一個和鮑勃關系非常近的人問道。
鮑勃坐在那,他靠著椅子,十指指肚互相抵在一起,置于身前,這是一個典型的思考狀態,他正在思考。
過了大概十幾秒,他才回過神來,“我不打算走。”
房間里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緊接著有些人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是不是這件事沒有那么嚴重?”
其他人也立刻就想到了什么。
如果弗蘭走了,鮑勃沒有走,那么鮑勃顯然就是佩雷斯家族最高的統治者,這是不是他獲取自己權力的一種方式?
雖然他們不知道鮑勃如何說服了弗蘭,但顯然是一件好事,佩雷斯家族上萬成員的規模,巨大的經濟實力,聯邦五大家族,都意味著這些本來屬于家族全體人員的榮耀,會被鮑勃,被他們裝進自己的口袋里。
看著這些人臉上的驚喜笑容,鮑勃就知道他們在想什么,他搖了搖頭,“不,不是這樣,局勢很嚴峻,和我表述的沒有任何的問題。”
“甚至可能比我描述的更糟糕!”
“我留下來,只是想要搏一搏。”
他站了起來,走到窗戶邊上,在外面的地面上,一些剛剛從這個房間里離開的人們正在坐上車,或者步行到其他建筑,他們可能要到弗蘭那邊尋求答案。
鮑勃點了一支煙,他的目光從外面收回來,落在了這些人的身上,“我不要求你們都留下來,就像我剛才說的,選擇自由。”
“這是一次機會,也是一次挑戰,但同樣可能也是一張通往死亡的車票。”
“我希望你們在作出選擇之前,做好心理準備,一旦我們面對的局勢比我想象的要糟糕,我們連后悔的機會都沒有。”
他大概把現在糟糕的局勢更詳細的說了一遍。
襲擊了藍斯,帶來的后果非常的嚴重,這是他們完全沒有想到的,如果再給鮑勃一次機會,他絕對不會這么做。
后果他們承受不起,但是現在說這些已經遲了,他只是想要賭一次。
可能是這些年里聯邦政府的縱容,逐漸的讓他們失去了敬畏的心,一些家族成員甚至覺得襲擊聯邦政府官員不算什么。
鮑勃也在這一刻意識到,實際上他和這些人一樣的狂妄,無知。
也才明白,黑幫的瘋狂擴張和目中無人并不是他們足夠強,而是有人縱容。
其實即便到了這一刻,鮑勃還是在賭,他在賭佩雷斯家族不一定會被消滅,畢竟他們…是聯邦五大家族之一!
鮑勃有了選擇,這督促了其他人作出選擇。
有些人決定離開,如果情況真的這么糟糕的話,那么離開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而且他們有錢,這些錢能夠讓他們在海外,在斯拉德或者其他地方生活得很好。
最近媒體上流傳著一個詞,叫做“聯邦影響圈”,說的是這場戰爭之后,聯邦在國際上的影響范圍,以及帶給世界的一些變化。
在“聯邦影響圈”中,聯邦人的影響力和社會權重,明顯會高于當地人,換句話來說,在這些地方會生活得非常愉快。
有趣的是丹特拉的聯邦人生活權重指數要低于斯拉德,作為被征服地區反而不利于聯邦人生活,可能是因為國仇家恨的原因。
但是在斯拉德,這種情況就要好很多,這也是弗蘭的朋友建議他們去斯拉德的原因。
“真的到了必須要走的地步嗎?”,有人問。
鮑勃點了點頭,“老實說我決定留下來,自己都不知道這個選擇對不對,我無法承諾你們任何結果,所以在這件事上,我也不會要求你們必須留下來,或者必須離開,都由你們自己決定。”
“當然,后果,也會由你們自己承擔。”
這些話看上去非常的理智,中立,但就是這種理智和中立,反而襯托出了一種絕望的感覺,可能鮑勃自己都沒有察覺出來。
人們很快也散開了,他們也要考慮,愿意留下來和鮑勃賭一次,還是為了安全離開?
整個佩雷斯家族核心層一下子就變得安靜下來,再也看不到那些核心成員活力四射出現在家族產業中的身影。
安靜的兩天時間。
兩天時間后,弗蘭坐在輪椅上回到了家族中,再次看到弗蘭每個人的情緒都有了一些變化。
可能是一種在悲觀情緒下的喜悅,他們主動圍了上去,和弗蘭打招呼,問候。
弗蘭的情緒也好了一些,“鮑勃和你們說過了嗎?”
人們紛紛點頭,弗蘭現在說話還是有些吃力,鮑勃走過去,將寫字板遞給了他,“還是寫字吧。”
弗蘭點了點頭,“你們的選擇是什么(寫)?”
人們開始說出自己的決定,有人要留下,他們相信佩雷斯家族在聯邦屹立這么多年,不是一次事故就能被擊垮的。
但也有人選擇了離開,他們相信弗蘭的判斷,聯邦已經不是適合他們生存的沃土了。
看到這些人的選擇弗蘭沒有任何的表態,最終,他的目光落在了身邊鮑勃的身上。
鮑勃知道,弗蘭在詢問自己,只是他不是說,是用眼神。
“我…打算留下來。”
弗蘭似乎并沒有那么意外,他只是盯著鮑勃看了幾秒,然后微微頷首,“那么這邊的族人和這邊的一切,就拜托你照顧好了(寫)。”
鮑勃松了一口氣,他其實有點擔心弗蘭會拒絕或者說些其他什么的,他現在這句話是鮑勃最想要看到的,幾乎就等于把家族委托給了他。
換句話來說,他已經是聯邦佩雷斯家族的實際統治者了!
這是他多年的夙愿。
“我會照顧好家族,如果有機會,我會拼盡全力,爭取一些機會,等我們重新發展起來的時候,你們還可以回來。”
弗蘭臉上有著淡淡的,快要看不出來的笑容,就算鮑勃說的是真的,他也能做到,弗蘭也不會回來。
現在他離開的時候是以家主的身份離開,但是等他回來,他就不是了。
他覺得自己也未必有機會回來了。
他拍了拍鮑勃的手,“一切都會好起來(寫)!”
接下來,就是安排大家離開,他們特意弄了一些加固了鋼板的車,還用了實心胎,就是為了避免藍斯家族在半路上攔截他們。
他們攜帶著大量的能隨身攜帶的現金,貴重物品離開,銀行里的錢只動用了一部分,還有不少留在了這邊,留給了鮑勃,以及…那些獵手。
消滅佩雷斯家族不只是一個“苦勞”,也不應該只是“苦勞”,那些人,總要從一個大家族的覆滅中獲得一些什么,這才符合他對這些人的認知。
這些事情發生得很快,已經提前兩天就做了預告,做了準備,很快一個浩浩蕩蕩的車隊從佩雷斯家族中離開,里面是他們的核心成員,還有關鍵的財富。
弗蘭坐在最中間的車子里,一輛廂式貨車改造的車子,用了更多的鋼板來加護,確保子彈在外面是打不透的。
他的兒子臉上帶著一些困惑的坐在他身邊,“我們必須離開嗎?”
弗蘭只是斜睨了他一眼,就讓這個中年人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他連忙解釋道,“我只是擔心鮑勃。”
弗蘭搖了搖頭,“你擔心的是鮑勃能成功的守護家族的產業,擔心他獲得真正的權力(寫)!”
這讓他的兒子有些尷尬,這些年里他的兒子一直生活在他的陰影之下,而且弗蘭不相信這些孩子們。
比起讓他們接觸權力,他更愿意讓鮑勃或者其他人接觸家族權力,因為他很清楚,這些人,和他不算是直系血緣關系的人。
他們掌握權力的基礎,是他的許可。
換句話來說,想要收回他們的權力,他只需要一通電話,或者在家族會議上表示,他不再信任這些人了,或者這些人有其他工作。
那么他們手中的權柄就會重新回到自己手里。
但是他的孩子不一樣,直系血脈,還是自己的兒子,未來的繼承人,一旦他掌握家族權力,就會真的把他的權力分走。
家族中的一些人會提前的倒向他的孩子,從而出現一種尷尬的局面。
所以他從來都不會給自己的孩子任何超出他們本身該有的權利,他是一個“吝嗇”的父親。
被看破心思的中年人也沒有反駁,只是閉嘴不言。
弗蘭又搖了搖頭,“他死定了,這一點不需要擔心,所以實際上不會有人和你爭權奪利(寫)。”
“屬于你的東西最終還是會屬于你(寫)。”
“這次去斯拉德,或許的確是一個機會,那邊正處于發展期,社會混亂,制度不全,更關鍵的是我們是聯邦人,我們擁有更多的一些特權(寫)。”
“沒有真憑實據,所有人都無法審判我們,這是外交事件(寫)!”
在弗蘭的描述中,一個逐漸展開的,充滿了希望和未來的畫卷出現在中年人的面前,他似乎變得有了一些信心。
車隊在道路上疾馳,有很多雙眼睛注視著這里發生的事情。
“就這么讓他們離開了?”,大胡子局長眼睛有些發紅的看著遠處的天空,他似乎看的不是天空,不是云朵,而是弗蘭的那張老臉!
正在和他通話的藍斯笑了兩聲,“體面,我的朋友,你知道體面是什么?”
“體面就是你照顧我的情緒,我也照顧你的情緒。”
“弗蘭的背后有兩位參議員,他們雖然沒有力保弗蘭,但是也表達了他們的想法。”
“鏟除佩雷斯家族,但是放弗蘭一馬。”
“現在動手很容易,只需要把他們攔下來,然后干掉他們就行了。”
“可這也會得罪那些已經作出取舍的大人物。”
“但是,我的朋友,你完全可以放心。”
“只要他們一離開聯邦的范圍,我就保證,他們會得到他們應有的懲罰。”
聽到這,大胡子局長呼出了一口濁氣,“我只是有點不甘心。”
“我想要為我的家人復仇,弗蘭,還有鮑勃。”
藍斯考慮了一會,“弗蘭不一定能交給你處理,你知道,他很關鍵,如果你接觸了他,你就要承擔一些后果,你明白我的意思。”
“但是鮑勃可以交給你,隨便你怎么處置。”
或許這就是最好的結果,大胡子也很清楚,弗蘭可能知道一些大人物的秘密,如果不是藍斯直接接觸他,而是大胡子局長他這樣的人,可能會有些人覺得他接觸過秘密,也存在泄密的可能。
這種滅口的事情在聯邦經常發生,有時候他們不需要任何的證據,只要一個懷疑,就可以讓人永遠的閉上嘴巴。
雖然有點不甘心,但作為整件事的主謀鮑勃能落在他手里,他還是很滿意的,能對得起死去的妻子和孩子。
“你什么時候過來?”
消滅佩雷斯家族這件事,肯定需要藍斯親自到場,這關系到很多利益聯系的協調,而且沒有藍斯坐鎮,大胡子局長覺得可能會發生一些意外。
藍斯像是在翻動什么東西,過了一會后說道,三天后。
大胡子局長緩緩的嘆了一口氣,橫行霸道的佩雷斯家族,只剩下三天。
在新金市,藍斯放下了電話,布魯尼少將就坐在他的邊上,一切的通話都是當著布魯尼少將的面。
藍斯轉頭看向他,“弗蘭已經離開了舊城市,他們要走海路出海,去斯拉德。”
布魯尼少將有點莫名其妙的看著他,“所以,這和我有什么關系?”
藍斯輕聲說道,“補償,我的朋友!”
“他們至少攜帶了數百萬的資產,可能還不止,難道你不想要一點補償嗎?”
“受到了驚嚇和襲擊,你就這么算了?”
突然間意識到藍斯在說什么的布魯尼少將的呼吸突然變得粗重了起來,如果說幾萬塊錢,他還可以來一句“算了”之后就當作無事發生。
但是幾百萬的財富,而且…只要干掉了這些人,這些都是他的!
他怎么可能不心動?
但他也有些猶豫,“可那邊說要讓他們離開。”
藍斯向他那邊挪了挪,“他們沒有離開嗎?”
“所有人都看著他們上了船,難道我們還要把他們親自送到斯拉德那邊,安置好,才算他們離開嗎?”
“康忙!”
“這就是一個表態,一種態度,我們的態度給到位了,剩下的他們也不會管。”
布魯尼少將的呼吸稍稍有些粗重,“那我們…怎么做?”
藍斯臉上多了一些笑容,“首先,我們需要一艘炮艦…”
經過兩天的顛簸,弗蘭終于來到了船上。
他們直接包下了一艘小型的郵輪,大量的物資被搬上了船,據說還有按“方”計算的現金。
這些都是佩雷斯家族在斯拉德東山再起的資本。
弗蘭被他的兒子推在輪椅上,位于甲板邊緣,他看著不遠處雖然談不上繁華,但也很親切的小城鎮,這或許是他這輩子最后一次接觸聯邦的這些景色了。
他看得仔細,想要把這一切都深深的記在腦海中。
“真可惜,如果我們能去新金市出海就更好了,我對那座城市有著一些別人無法理解的熱情(寫)。”
他的兒子沒有說話,也在觀察這座城市,就那么遠遠的看著。
對于一個中年人來說,突然要重新開始,確實是一件很難接受的事情,但好在他們有足夠的底子。
數百萬的資產大轉移,而且還有更多隱蔽的資產。
他自己有,他相信弗蘭,以及所有和他們一同離開的人都有。
聯邦銀行還沒有實行實名制或者信息等級制度,任何人只要謊報一個名字,就能在聯邦銀行開一個賬戶,甚至是直接開只有一串數字和字母的匿名賬戶。
他們會把一些錢存進這些賬戶里,以確保它們的安全。
弗蘭的兒子自己的賬號里就有上百萬的資金,他誰都沒有告訴。
至于弗蘭的幾個私人賬號里有多少,他不知道。
等事情的風頭過去了,他可以想辦法讓人把這筆錢取出來,或者等他們回到聯邦時再用,都可以。
伴隨著船上的汽笛驟然間響起,弗蘭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后悔,他轉頭看了他的兒子一眼,“送我回去,我有點不適應這樣的場面(寫)。”
回到了房間里,弗蘭有些絕望,又有些慶幸。
慶幸他們至少能活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