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門衛處的一名老保安看著倉庫區染紅了天空的火焰,不大的眼睛里充滿了恐懼的光!
他是金標酒業的老員工,從他二十多歲開始就為這家工廠工作了,做保安的工作。
這么多年來,他見過兩次大火,每一次大火造成的損失都是極為慘重的!
最要命的是,倉庫里的那些酒!
也就是因為失過兩次火,所以公司把倉庫從生產車間旁邊挪到了更遠的地方,就是為了避免萬一再發生火災發生可怕的事情!
他腦子里想到了上一次發生火災,如同人間地獄一樣的畫面!
他身上有幾塊燙傷留下的疤痕,也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此時比起其他年輕人,中年人朝著倉庫那邊跑去,他第一個念頭就是跑!
跑得越遠越好,遠遠的離開這里!
沒有人注意到,黑夜中,廠門口保安室里那個總是把“工廠的榮譽就是我的命”掛在嘴上的老保安,頭也不回的朝著工廠外跑了過去。
其實不只是他,一些廠子里的老員工知道了倉庫著了火,第一個想法不是去救火,而是跑得越遠越好!
沒有人知道這場火是從什么地方起來的,等他們發現的時候倉庫里已經都是大火了。
伴隨著有器皿炸裂的聲音,倉庫里不斷發出“轟轟”的爆燃聲。
有不少人使用水管朝著倉庫里澆,但好像并沒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也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倉庫的房頂被一次劇烈的爆炸,完全的炸上了天!
巨大的爆炸造成的沖擊波讓倉庫周圍的人都感覺到有一面墻壁,直挺挺的撞在了自己的身上,緊接著他們就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大量的火焰順著地面上的水流從倉庫中“流淌”出來,人們尖叫著開始四散的逃跑,伴隨著倉庫的不斷爆炸,不斷有火雨落下…
晚上十二點十五分,理查先生突然坐了起來,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黑夜里的眼眸格外的明亮。
他回頭看了一眼床頭上的夜光小床頭座鐘,自稱人們發現了這種能在夜里發光的東西,它正在迅速的成為潮流。
夜光的鐘表,夜光的裝飾品,還有夜光的踢腳線以及夜光的油漆,人們相信這些夜光和它們散發出的輻射能夠給人們的身體帶來健康。
因為有學術報告證明,這些放射性材料發射出的光線,能殺死一些有害的細胞。
一些添加了夜光材料的食品也在小規模的上市,不過人們只能從那些摩登雜志中看到,因為像是“夜光牛排”和“夜光牛奶”,只為有錢人提供。
買不起,是指有購買的資格,但是沒有足夠的錢。
很多窮人連購買的資格都沒有,也就談不上買得起買不起,他們不知道價格,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有賣,但是知道有人能吃到,能喝到。
歌劇皇帝甚至在一次采訪中提到,他會在上臺表演歌劇之前,喝上一杯夜光牛奶來補充能量…
理查先生屬于有資格購買的,不過他對那些吃進肚子里的放射性烹飪感覺到一些不安,他只是在一些裝修設計和中標上使用了這些。
看著才十二點十六分,他搓了搓臉頰,端起床頭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他做了一個該死的噩夢,夢中藍斯家族從因德諾州敗退離開,輸給了他,并且導致藍斯家族在利卡萊州的生意也遭受了挑戰。
藍斯丟掉了他所有的基業,成為了喪家之犬,銷聲匿跡。
然后某一天他從車里出來的那一刻,藍斯出現在他的面前,并且朝著他扣動了扳機。
夢中是感受不到疼痛的,但是能夠讓人產生恐懼,藍斯手中的沖鋒槍仿佛有無限的子彈,子彈把他完全的撕碎,撕成一片一片的。
不管是肉體,還是靈魂,都是如此,于是他受到了驚嚇驚醒過來。
好在,一切都是夢!
一口水吞咽下去,他的情緒稍微好了一些。
心理學家說人們夜晚的夢是白天境遇的延伸,這也從側面證明了,現在他們對藍斯家族的攻勢是致命的!
想到這他提起了電話,撥通了內部的號碼。
別墅的一樓有人值夜班,是他的保鏢。
電話第一時間就被接通了,里面傳來了他熟悉的聲音,“先生?”
“嗯,沒事,我就是想問問,晚上沒有什么奇怪的動靜吧?”
保鏢咧著嘴笑說道,“非常安靜,先生,我甚至能聽見老鼠在繁殖的聲音!”
這顯然是一個小幽默,理查先生笑了兩聲,“希望你沒有打擾到它們!”
他頓了頓,“好了,我繼續休息了。”
“好的,晚安先生。”
掛了電話后理查重新躺回到床上,迷迷糊糊之間他即將陷入夢想時,突然刺耳的電話鈴聲讓他朝著遠處絢麗多彩的夢境看了一眼,轉回頭蘇醒了過來。
他心中已經有了一些不安,一般來說,沒有人會在過了十二點這么晚的時候,給別人電話,除非有非常緊要的事情。
“這里是理查。”
“總裁先生,不好了,倉庫著火了,生產廠房那邊好像也著火了!”
聽筒中突然傳出的爆炸聲讓理查先生汗毛都豎了起來,他就這么一驚,睡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一骨碌爬起來,“你最好不是和我開玩笑!”
他其實知道,這不是開玩笑的,但他希望對方能告訴他,這其實是一個玩笑。
沉默的聽筒中除了沉重的喘息聲,和隱隱約約能聽見的尖叫聲之外,沒有任何的回答。
他罵了一句,“法克!”
“怎么會失火,你們報火警了沒?”
“已經報了,但是他們說需要時間集結。”
“比這群婊子養的,法克!”
“我馬上就過來,通知董事會其他人!”
他隨便換了一件上衣,穿著睡褲,直接走到了樓下。
兩名保鏢正坐在沙發邊上聊著天,他們看到理查先生的第一時間就站了起來。
理查先生微微頷首,“我要去工廠,你們和我一起。”
兩名保鏢沒有拒絕,其中一人去開車,另外一人小心的試探道,“發生了什么嗎?”
這些保鏢需要貼身保護理查先生,他們彼此都是非常信任對方的,所以理查先生也沒有隱瞞什么,把工廠著火的事情說了一遍。
保鏢并不知道上一次失火發生了什么,在他看來只是失火而已,救火車來了之后就行了。
只是他不明白,那些高度數的酒精堆放在一起會造成怎樣可怕的后果!
還有生產車間里那些桶裝酒,或者正在發酵的酒。
酒精的沸點很低,只有七十多度,只要酒的溫度到了七十多度,酒精就會開始加速的揮發。
這些揮發的氣態的酒精一旦被明火點燃,就會發生瞬間的爆燃并產生爆炸,還會讓更多的酒精開始燃燒。
上一次火災,整個工廠都變成了火海。
一想到這,理查先生就有些不寒而栗!
不僅僅是燃燒和爆炸的問題,更是如果再次造成重大的傷亡,他們很有可能會被從這座城市里驅逐出去!
酒廠附近的上空已經被染成了紅色,遠處的消防車,警車,救護車的警報聲響個不停,已經完全沉寂下來的城市,似乎也開始提前復蘇。
理查先生趕到酒廠的大門外時,眼前就是一黑。
整個生產車間都在燃燒著熊熊的火焰,并且不斷有爆炸聲傳來,還有一些房屋已經倒塌了——
自稱有個天才發明了鋼結構預制件之后,聯邦人就非常熱衷這種總是能夠創造奇跡的建造方法。
就像是拼積木一樣,把鋼結構的預制件按照圖紙裝好,然后電焊固定,一夜之間一棟大樓就能夠建起來,“聯邦速度”說的就是鋼結構建筑的驚人建造速度!
它有太多的好處,但也有一個缺點,并且是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不耐高溫。
一旦出現高溫鋼結構就會變得柔軟,如果再有足夠的重力,會比混凝土的框架結構更快更容易倒塌。
看著不斷坍塌的廠房,看著火焰如同洪水一樣四處流淌,理查先生一瞬間就陷入了耳鳴的狀態中。
他傻愣愣的看著不斷燃燒的廠房,看著一旁對此毫無能力的消防隊員,似乎一切都應注定了!
消防隊員其實早就來了,但他們看到了現場的情況之后就沒有考慮撲滅大火,他們唯一做的就是不讓火焰繼續蔓延。
像那些建筑里澆水沒有什么太大的用處,反而會增加那些火焰的流動性,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等他們自己燒完。
一整夜,人們都在統計受傷情況,這次因為是發生在夜里,最先發生火災的地方是倉庫,所以傷亡并不算嚴重。
除了失蹤的幾人之外,真正死于火災的可以說一個都沒有,他們都是“因搶救無效死亡”,而不是被燒死。
多達上百人受傷,在倉庫爆炸的時候,不斷有燃燒著的滾燙的酒精伴隨著爆炸噴濺出來,周圍很多救火的人都被擊中了。
燒熱的酒精很快就點燃了他們,這也是主要傷亡的來源。
因為倉庫爆炸來得特別快,所以生產車間那邊有足夠的反應撤離,從傷亡人數上來說,這次傷亡是三次火災中傷亡人數最少的。
天逐漸的亮了起來,一些人起床之后都感覺到了一些奇怪,特別是居住在酒廠附近的人們,他們聞到了更加濃烈的酒香味,仿佛整個世界里都充斥著酒水的味道。
這不是一座巨大的城市,很快一些消息就在人群中流傳,酒廠又他媽燒了!
上班前,酒廠外已經聚集了不少人,看著燃燒了一夜只剩下廢墟的酒廠,人們的情緒都變得復雜起來。
百分之九十五的人,是用略帶憐憫和快意的情緒來看待這件事的。
對他們來說酒廠又燒了,雖然可憐可惜,但也讓人爽。
因為他們太賺錢了!
大家都窮得好好的,偏偏就你這么有錢,這就是不合群!
現在好了,他們合群了。
市長早上也來了,其實昨天半夜他就知道了這個消息,只是因為一些其他原因,他沒有立刻過來。
一早上,董事會成員,股東,市長,政府官員,工人代表,工會成員,都圍繞著他說著自己的話,加上耳鳴,最終理查先生閉上了眼睛,摔倒在地上。
等他醒來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之后的事情了,他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整個醫院都顯得很忙碌。
他的保鏢見到他醒來了之后,一邊呼喚公司的秘書和醫生,一邊走到了他的身邊。
“現在情況怎么樣?”,他問。
從外面走進來的秘書搖了搖頭,“很糟糕。”
也許是秘書覺得這個詞很難形容現在真實的糟糕情況,他又補充了一句,“意料之外的糟糕!”
“他們從火場找到了那些失蹤者的尸體,都已經燒焦了。”
“這些死者的家屬正在和公司鬧,他們要求公司賠償他們撫恤金之外的損失費用。”
“然后受傷者已經在醫院里了,但都沒有接受治療…”
理查先生忍不住問道,“為什么?”
“因為保險公司拒絕立刻就支付他們工傷保險費用,保險公司那邊說他們先要調查這場火災到底是不是意外,以及受傷的工人受傷的時候,是否在他們的工位上…”
聽到這句話理查先生都沉默了,很顯然,保險公司不太想賠償。
按照目前保險公司賠償的規定,他們大約能夠為每個人提供大約四百到六百塊錢的費用。
經過統計一共大約有兩百多萬到三百人有不同程度的傷,他們大約需要支付十五萬的費用不說,廠房的保險還需要他們支付,總賠付金額大概要超過四十萬!
四十萬,什么概念?
他們從金標酒業賺到的錢不僅全都要吐出去,還要添上一大筆。
所以保險公司這邊直接拒賠,他們要先調查,然后只有符合賠償條款的他們才會考慮賠償。
理查先生已經猜到了,那些因為救火而受傷的人,將不在保險公司的賠償名單里,因為他們不是在工作中受傷的,他們是在和工作無關的個人行為中受傷的。
然后就是失火問題,他們如果找到了存在縱火等原因,他們很大概率也會拒賠,或者說他們百分之百會拒賠。
想要從保險公司拿到賠償可不容易,除了打官司沒有其他辦法。
理查先生揉了揉太陽穴,“除了這些事情呢?”
“一些客戶要求我們支付違約金并取消訂單,董事會方面也承受了很大的壓力。而且我聽說…”
秘書稍稍有些遲疑,“他們認為因為你降價太多,導致了我們的訂單過多,有可能要面臨天價的違約金賠償。”
理查先生都被氣笑了,“好,很好,還有其他更糟糕的事情嗎?”
秘書抿了抿嘴,“銀行催我們還貸款,另外國防部也打電話來了,問我們是否能在月底之前,完成國防部第二季度的訂單并且裝船。”
“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有沒有用。”
理查先生重新躺回到病床上,“你不知道有沒有用,就說明有用!”
“說吧。”
秘書降低了一些聲音,“金獅酒業宣布從今天起他們的銅獅威士忌要漲價到二十七塊五十分一瓶。”
其實還有一些事情秘書都沒有說,比如說有不少市民在工廠和公司門外舉牌游行示威抗議。
他們要求金標酒業從這座城市里搬出去,這些人認為遲早有一天,金標酒業會帶著整個城市一起被火焰吞噬!
他們不歡迎這個炸彈還繼續存在于城市之中!
不過此時理查先生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秘書最后說的那句話上,藍斯家族的酒開始漲價了。
幾乎是本能的,理查先生就聯想到,這件事說不定和藍斯家族有關系,但他又沒有什么實際的證據,只能始終保持著沉默。
藍斯家族的反應這么快,就像是他們提前知道了答案一樣。
金標酒業發生大火,庫存和生產車間被付之一炬的消息傳播的速度很快,這年頭和錢有關系的事情,傳播的速度都很快。
連南雅安州(因德諾州西邊)都知道了這個消息,克里斯多佛也聽說了。
他們的酒水銷量還不錯,為家族帶去了很大的利潤,這也讓他在萊昂納多面前不再是一個吉祥物,一個廢物。
萊昂納多給了他更大的權力,這也讓克里斯多佛有了更多的動力。
他第一時間就召集了手下的干部,和他們討論這件事。
“金標酒業短時間里很難恢復生產,就留下了真空的市場,我認為這是我們進入因德諾州的一個絕好的機會!”
他的手下問道,“但是我們這樣一來就要和藍斯家族面對面的對抗,我們是否有能力和他們對抗呢?”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時,藍斯,克里斯多佛還是有點頭皮發癢的,他撓了撓頭,“我們賣的是白蘭地,他們賣的是威士忌,這是兩個不同的,不重合的領域…”
迎著手下看如看傻子一樣的目光,克里斯多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試一試,你怎么知道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