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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5章 至人,圣人,神人,三道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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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與不敢,早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一切都已成為既定事實,季驚秋已經出手,將斗姆拉下了登臨彼岸的道路。

  他既能將真靈天階拉入此世,自然也有能耐將人打落而下。

  重新跌落回當世的斗姆,終于再次看到了她的這位“同路人”。

  虛空深處,混沌彌漫,一尊模糊的身形盤坐在那,籠罩無量光,雙眸闔上,哪怕斗姆到來,也未曾睜開眼。

  斗姆余光掃過那柄插在季驚秋面前,就像在命運與光陰母河中落下錨點的長刀,刀身恍若琉璃所鑄,輪廓弧度修長無盡,就像苦海盡頭的彼岸線,眾生所求之地。

  它落于此間,界海諸天,都陷入了了一種風平浪靜、安定無瀾的狀態,無風無雨也無災劫。

  斗姆眼中流露出明顯的忌憚。

  方才就是此刀,刀鋒之上傳來一聲宛若琴弦崩斷的清亮刀鳴聲。

  一聲刀鳴下,讓獨一無二的真靈天階都出現了明顯的動蕩,讓她跌落塵世。

  作為曾經高踞天庭的群星之母,斗部主神,斗姆元君在親眼見到季驚秋后,就明白了今日發生的大半始末。

  譬如這口刀,幽主果位就落在其中。

  她原本以為幽主果位直接選中了季驚秋,以其為主,那將是最差最壞的結局。

  以幽主果位撐起歸真位格,而后以幽海和苦海之水填充道力,季驚秋就是當之無愧的超脫者,而在此界更是那所謂的大道祖!

  但現在,幽主果位落于那柄神兵,季驚秋哪怕承載兩座大道之海,位格不夠,也不過是真圣頂峰,半步超脫。

  甚至于,因為他在持續性強拽真靈天階落于此世,真正打起來,一身實力不知能發揮幾分。

  局勢沒有到最壞,可斗姆元君依舊罕見地忍不住目露復雜,其中艷羨、嫉妒皆有,哪怕她神性之純粹無以復加,也在此刻因為神性的顫栗而失態。

  她在這一刻看清了大多數事,卻還有部分怎么也看不透,猜不到。

  譬如誕生至今,從未得見、得聞有人能以一己之力拉落真靈天階!

  一個連超脫都未曾踏入的生靈,憑什么做到當下的一切,讓苦海與幽海低頭沉浮,讓幽主果位自行擇主,讓真靈天階落入最底層的淵區?

  季驚秋究竟是憑什么?!

  斗姆元君突然壓下心中一切失態之色,掐滅了海拉悄無聲息種于她心田中的化生天魔,恢復冷靜之色,看向季驚秋,緩緩道:

  “季道友,你既能拉落真靈天階,如何不早些說?若是如此,我等又豈會鬧到今日局面?”

  “大道無敵手,你若愿送我離去,我將永不踏足此方界海!”

  以話拖延時間,斗姆已經溝通了封神榜,在察覺到自身還掌有原來權柄后,已然做好了最后的翻臉準備。

  這時。

  那尊模糊的身影睜開了眼,雙眸開闔間,是勘破一切的深廣悠然。

  佛家講放下所執,他放下了彼岸,由此得到了自己的“彼岸”。

  這一刻,他就像從所有的因果聯系中,從所有的緣分緣法間跳了出來,超脫之上。

  他還未成就超脫之道業,可心靈卻更在其上。

  斗姆突然爆發,出手間天地失色,好似在此刻“合攏”,天地歸一,成就至暗混沌!

  一時間,茫茫天地,就只剩季驚秋一人。

  “你若不愿,那就魚死網破!本君拼著真靈黯淡,也要與你同歸于盡在此地!”

  斗姆漠然冷酷的話語傳蕩天地間,充滿了決絕。

  季驚秋如今就已經能干涉真靈天階,待他日后踏入超脫,登頂天地歸一,整座真靈不朽大道豈不是都要落入其手中?!

  到了那時,才是生生世世,永無翻身之日!!

  斗姆這一擊之下,竟是無有痕跡,不沾因果,天地應和,大道因其而變,已然超出了此前與海拉斗法中的表現!

  她完全借調了封神榜的力量,發揮到了極致,母河在這一刻洶涌澎湃,混沌彌漫,周遭天地虛空都出現了坍縮,似乎要凝于一點!

  然而下一刻,那支撐斗姆發揮超脫水準的封神榜,突然凝固,莫大神通恍若失去了支撐之柱,坍塌此間。

  斗姆神色豁然一變,目光落在季驚秋手中,咬牙切齒道:

  “打神鞭?!”

  “帝一已經落入了你的手中?!”

  季驚秋依舊未曾起身,盤坐虛空,平靜開口:“既然道友來了,那就隨我去見一個人。”

  斗姆目光凜冽,陪他見一個人,誰?

  她陡然猜到了答案,瞳孔驟縮,下意識想要躲避。

  但此刻的她,在失去了封神榜加持,連真靈歸一的優勢在季驚秋面前都蕩然無存,根本無力抵抗。

  天地輪轉,諸般光影呈現在河流中,折射出斑斕光彩,斗姆恍如踩在一片澄澈如鏡面的光海之上,空無一物,至純至凈。

  在看到這面光海,斗姆神色微變,認出了此地是哪里。

  封神榜的核心深處,也是此界母河,大道之根的源頭,那位天地歸一者最后意志的遺留之地!

  她猛然抬頭望去,卻是面露驚疑,而后看向前方季驚秋的背影。

  此地,除了他們兩人外,再無一人!

  那位天地歸一者,真的在此地?

  難道是不愿見他們?

  季驚秋目光落在水面盡頭,男人曾經落座的地方,如今只剩微小漣漪。

  不知過了多久,季驚秋輕嘆一聲:

  “道友走好。”

  上一次相見,是那位邀請。

  而這一次,則是季驚秋主動闖入此間。

  上次相見,男人連問了他好幾個問題,多少有些不公平,所以這一次季驚秋也有問題。

  只是這位道友似乎看透了季驚秋的心思,提前“退場”,將此間讓給了他,就像承認了他的“勝利”。

  季驚秋似自言自語,又似在詢問無形中的某人:

  “道友覺得,對于世間萬靈而言,真正的自由是為何物?”

  凡靈認為修行者更為自由,底層修行者向往更高境界的前輩,而大道之上,永遠有更高者。

  由此可見,塵世間不同層次的生靈,眼中的自由都不太一樣。

  但在之下,一定有一條“底線”,是所有自由的基礎,也是天地萬靈所獲得的第一份自由。

  而在赫師眼中,這條底線是“活著”。

  赫師認為蕓蕓眾生自始至終都只關心一件事——

  今天能活下去嗎?

  明天能活下去嗎?

  后天能活下去嗎?

  這天地間,有沒有人為他們指出一條活路?

  而在某種意義上,作為赫師七人前世的幽主,大概也是如此認為的,所以才會在最后致力于為世間開創輪回之道,好讓天下有靈眾生,除了今生外,皆有來世。

  那么自己眼中的自在又是何物?

  他又該如何回應此界蕓蕓眾生的祈愿?

  所謂的有感必應,有求必回,難道是無休止的幫扶?

  季驚秋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然后得到了答案。

  赫師他們所求的,是名為“活著”的底線,無論是生還是死,只要依舊存在于世,這便是萬靈所獲得的第一份“自由”。

  可活著,真的自由嗎?

  佛家說娑婆世界,是為“堪忍”,既指眾生需忍受煩惱苦難的五濁世間。

  我們所有人所在的世道,其實有著諸般不足,所以萬靈才會面臨八苦,所以世如火宅,幽海才會跌落為苦海。

  但對于這天地間絕大多數的生靈而言,其實并不是吃不得苦,吃苦不怕,怕的是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吃苦,又是否是白白吃苦?

  用最樸素的話語來說,人生要有奔頭,每一份吃苦,若都能使自己的人生朝上,苦依舊是苦,卻不再只是苦,而是階梯,通往更高處的階梯。

  世間萬靈皆有所求,皆能看到前方之路,并為之前進,人心世道,焉能跌落?

  這便是季驚秋心中,排列在活著之后的“大自在”。

  前世今生來世,都能活的無疑問,最終指向無所執的終極目標——佛。

  而在之中,所謂的神佛,扮演的角色將是冷漠的,也是熱情的,祂不會輕易給予眾生安平的許諾,只是靜靜陪伴著萬靈,注視著萬靈走過人生的不平處,在萬靈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給予神啟,告訴萬靈希望就在前方,只要走下去。

  而在萬靈做好獨自登臨向更高處的準備前,神佛會替世人擔起苦海之重。

  這一刻,季驚秋此生走來的所有道路,萬般感悟,皆化作了此中意。

  他就地而坐,掌心托舉一盞青燈。

  天地眾生,界海萬靈,皆看到了前方突兀地亮起一盞古老滄桑的青色琉璃燈盞。

  它的燈火清幽明亮,照亮了苦海深處,為眾生點亮一條直通彼岸的超脫之路。

  一切有靈眾生,心生感應,心中有什么東西在徐徐淌過,就像是到處都在燃起…香火!

  哪怕是未曾接受過心燈種子也無所謂,自有投影落下,由一燈傳至諸燈,一盞盞心燈亮起,宛如升起萬道霞光,萬燈皆明,照亮萬古諸天!

  季驚秋望著這一幕,無窮燈火倒映入他的眼中。

  他希望有一天,眾生心中燃起的香火,不再是祈求神靈,而是懷揣著對自己的希望。

  這會是一條很漫長的路。

  但無所謂,因為他已然是不朽者,他有足夠的時間來等待和守護此世走向他期待的道路。

  內宇宙中,僅存的吾周猛然回頭。

  自從海拉主動躍入苦海,斬月劍光以身獻祭,斬出了真正的超脫之劍。

  除了那株似乎從來都靜默無聲,卻存在至今的菩提樹外,此地就只剩下了吾周一人。

  可這一刻,吾周卻聽到了推門的吱呀聲。

  他回頭望去,山巔上,那座似觀非觀,似廟非廟,掩藏在灰塵下不知多少個紀元的門庭,在此刻簌簌而動,無人自開。

  門匾上的“燒香”二字在此刻熠熠生輝,流淌著似神性之粹然金色的玄黃功德之色。

  吾周不由自主地向著門檻邁去,卻在門前停步,一陣清風徐來,卻將他吹得連連倒退。

  那縷清風流轉天地間,演繹無相生滅。

  “吼——”

  門后突然響起一聲虎嘯,讓吾周神色驟變,元神飄搖欲散,心靈接近死寂!

  門檻后,走出了大片陰影。

  那是一只瘦虎,骨瘦嶙峋,身上滿是刀傷劍痕,舊傷迭著新傷,縱橫交錯,布滿了它的軀干與四肢,無聲訴說著它從尸山血海中蹚出的生死路。

  它從門檻后走出,枯朽的身軀似乎隨時會散架,卻散發著令天地失色的威壓,周遭的空間因它的存在而扭曲,光線行至其身側都仿佛被吞噬,變得晦暗不定。

  它停下腳步,昂起那顆飽經摧殘卻依舊威嚴滔天的頭顱。

  眸中沒有痛苦,沒有疲憊,只有歷經無量劫磨后沉淀下的絕對冷漠與至高威嚴。

  吾周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的瘦虎,這是季驚秋的那只觀想造物?!

  它居然從這座門后走了出來!

  而隨著胖虎與無相之風的到來,代表著季驚秋空缺的天性得到了補全。

  斗姆的神色突然陷入恍惚中,首次得見那位的真貌。

  明明是至高無上的天地歸一者,卻有著與之不符的春風般的溫和氣度,似乎在他眼中,大道再是高遠,也不如大道腳下的萬靈重要。

  他看向季驚秋,面露微笑,就像在說:

  季道友,以一人之力強拽人心世道向上,是你勝了。

  “瘋子…”

  斗姆元君突然醒轉,下意識退后了一步,卻是咬牙切齒,滿腔不甘。

  腳下水面漸漸出現了肉眼難見的細微漣漪。

  她察覺到了季驚秋此刻的異樣,季驚秋如今不僅僅是自問自答,而是一種…道化天地!

  他在闡述自身所求所愿所行之道時,竟與此地發生了一種潛移默化的同化,就像這方天地認可了季驚秋的道,認可了季驚秋腳下之路!

  但季驚秋還未踏入超脫,他依舊是真圣層面,如何能合道此方神圣之地?所以道化便不可遏制地降臨。

  這種道化正在蔓延整座湖面,連她也被牽連其中。

  “季驚秋,住手,你想死嗎?!”

  斗姆怒喝道,

  “哪怕你真靈歸一,可終究沒有躍至彼岸之上!我不知道你到底達到了什么心境,但只要沒高懸一切之上,就注定與世沉淪!”

  “住手,你想死,本座還不想死!”

  為了抵御這無形間的道化,斗姆身周自然顯現出一幅瑰麗奇妙的畫卷,日月共懸,群星薈萃,卻逐漸被無形的水流壓垮,淹沒!

  斗姆真正變了神色,她的神性正在被一種無形的大道之爭所侵染,而她甚至分不清這份大道之爭源自于季驚秋,還是此地的源頭!

  “季驚秋,你阻我成道,又想拉我與你陪葬,今日你我就徹底魚死網破吧!”

  斗姆怒斥,腳下影子中突然浮現出一道無邊無際的陰影,轉瞬就覆蓋這方天地,向著正中心的季驚秋籠罩而去!

  屬于寂滅潮的氣息,在此刻浩蕩而起。

  寂滅潮早已不在天庭鎮壓之下,而是被她以一人之力收攏,心存野望,希冀日后踏破天地歸一的領域,將此煉為核心,從而侵吞萬界!

  哪怕與海拉的對決中處于下風,她也不曾放出這張底牌,而現在,斗姆不得不提前讓寂滅潮提前現世!

  隨著寂滅潮現世,季驚秋也不由得睜開了眼。

  此刻的斗姆,已經身合寂滅潮,以己身為代價,進一步推動寂滅潮的洶涌!

  海拉來到了季驚秋本尊的身后,面露凝重:

  “終于把這不確定因素逼出來了,但這東西有些棘手,我感覺對我也有威脅——”

  季驚秋目光微動:“百紀前的滅世之災,甚至再往前追溯,可以追溯到天地歸一者的隕滅,自然棘手萬分。”

  “你倚仗幽海與苦海之力,可能鎮壓?”海拉詢問,“可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季驚秋默然片刻,道:“就在剛才,胖虎與無相之風已經歸來,如今我天性只差你那一部分,倒也可以一試了。”

  “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祝你補全最后的天性。”

  季驚秋看向海拉:“其實我很好奇,你邁入超脫,寄托合道的,到底是什么。”

  海拉呵呵道:“等你也邁入了超脫,自己去溯本歸源。”

  季驚秋不再多言:“你來坐鎮幽海,苦海有我,將寂滅潮收束為一,斗姆能做到,我們自然也能做到。”

  海拉目露異彩:“平定了寂滅潮,這座界海就是我們的了吧?”

  季驚秋失笑道:“諸祖都在歸來路上,這個問題還要和他們磋商探討下。”

  海拉撇嘴,忽然道:“我去看看你那只虎崽。”

  說罷,她一如當年,再度鉆入了季驚秋的內宇宙中。

  除了那株菩提樹外,如今又多了一株大道之樹。

  虛空中,兩條似永無止境的長河奔流入無妄山下方的汪洋。

  海拉笑瞇瞇看著被某只瘦虎踩在腳下的吾周。

  茫茫界海。

  羅玄遙望各處戰場,尤其是那座通天階梯所在,神色變幻不定。

  一道紅衣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身側,氣息之強,居然不在沒有封神榜加持的斗姆之下太多。

  紅蓮。

  昔日此岸的三位領袖,除了那位已經被天庭俘獲的“天帝”,已經全部到場。

  “就是現在!”紅蓮擲地有聲,不容駁斥道。

  羅玄卻是面色陰晴不定,忽然道:“你難道事前就算到了現在發生的一切?”

  紅蓮冷漠道:“你當我是誰?真靈歸一者,無人能窺探其未來。”

  “那你是如何事前預料到局勢會發展到如今的?”羅玄沉聲道。

  紅蓮沉默片刻,才一字一頓道:“我從你這得悉斗姆元君的計劃,就知道她絕無成功的可能!”

  “為什么?”

  “因為那人絕不會讓她贏!”紅蓮咬牙切齒,竟是憤恨到了極致,“在那人眼中,世間萬靈的命,大過一切!”

  “季驚秋的出現,不過是他順勢而推!就算沒有季驚秋,也會有木驚秋,赫驚秋!”

  羅玄不知道這位說的是何人,但按照紅蓮的說法,一切的背后,都有人在…兜底!

  他突然明白為何紅蓮此前,怎么也不愿與他多說,這是怕他倒戈,選擇成為羅驚秋?

  羅玄瞇眼道:“那你覺得,那位世尊的所行所為,是否在那人的預料中。”

  紅蓮靜默片刻,道:“我說過了,真靈歸一者,無人能窺見其命,哪怕是另一位真靈歸一者,他們收束了一切真靈,也收束了一切可能性,最后只剩本性真靈,以及…”

  “以及?”

  紅蓮卻是催促道:“時間不夠了,你還沒察覺到嗎?那人走后,這方界海間束縛我等無法邁入超脫的壓制,正在散去!”

  眼見羅玄依舊面無表情,紅蓮不禁冷笑道:

  “怎么,你還在打大道祖的念頭?還是先過了眼前這一關吧。另外,日后未必沒有補全這一關的可能!”

  聽到最后一句,羅玄才露出了幾分神采。

  他此生可以低頭,可以卑躬屈膝,可以不擇手段,可以背棄一切,但絕不會在這一關面前“認輸”!

  “先說清楚如何補全。”羅玄目露異彩,“另外,時至今日,紅蓮道友你也該透個底了,你不是本界之人吧?可是歸真地來者?”

  眼看羅玄誓不罷休,紅蓮看向遠方剛剛泛起的寂滅潮,只得為其解釋道:

  “此界所謂大道祖,不過是真正完整的歸真者,換而言之,這一界所有的歸真者受限于天地道則,皆不完整。”

  “歸真者共有三條大道坦途,三者不分高下,一為至人,二為神人,三為圣人。”

  羅玄眸帶異色道:“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

  此番說法,他早早就從幽界諸圣那得到了。

  紅蓮沒有理會他,自顧自繼續道:

  “至人無己,非是忘卻自身,而是將‘我’之概念,擴散萬有,散入大千,心量廣大。所以至人之心,宛若虛空,心無垠,法無量,天地無窮盡。”

  “這條路上的歸真者,身處之地,天地萬物皆為其延伸,一切始末皆如鏡中映像,論及趨吉避兇之能,天下無人能及,故而最是逍遙無邊,獨享大自在。”

  “神人無功,無功非毫無作為,而是其一身功業,早已融入大道運轉之本根,如自然流注,道生萬物,不留痕跡,不沾因果。”

  “此等存在,早已不需要世人感激其恩德所賜,凌駕在塵世之上,一念創世,天地隨其動,法則因其變,如四季運行,萬物生發,看似無為,實則無所不為!”

  “圣人無名,此名非是名傳大千,也不是寂寂無聞,而是其存在本身已經超越了名、相之桎梏,不可定義,不可言說!”

  “圣人垂拱而治,其道彌綸天地,其威涵蓋寰宇。他們所立之處,就是道理,他們所行之事,即為法則。他們不在乎什么功德偉業,只在乎自身大道所系。”

  “‘名’之于彼,已是冗余外物,如同大道無名,強名曰道,是為‘無名’!”

  “至人無己,故而逍遙。”

  “神人無功,因其創世。”

  “圣人無名,諸天傳道。”

  “此方界海中的超脫者,三者皆有,但都不完整。那幾位大道祖,所走之路也是混雜不堪,并不純粹,但主要道途皆是圣人之路,所以才有大道祖道傳諸界的說法。”

  “你若想成就那什么大道祖,完全可以先行突破超脫,日后再謀‘道果完整’。”

  羅玄早已呆立原地,眸中異彩紛呈,只覺紅蓮之言,令人“目不暇接”!

  那困擾、蹉跎了他數十紀元的難題,似乎就這么被紅蓮所解。

  羅玄面無表情,心神就像被抽離般,久久才恢復清明。

  而紅蓮早已不耐,道:“我之所以催你,不是因為寂滅潮,而是不能再給季驚秋時間了!”

  羅玄猛然驚醒:“什么意思?”

  紅蓮冷漠道:“你覺得,三條路,季驚秋走的是哪一條?”

  羅玄眉宇擰起,道:“至人?”

  雖然他們眼界都不及斗姆,看不出季驚秋當下的具體狀況,但季驚秋此前能以道祖位階承載苦海,想來是心靈修持方面有所突破。

  紅蓮冷漠道:“他已勘破真靈歸一,不久前更是放下所執,心似至人。”

  “除此之外,他先后承苦海和幽海,拉落真靈天階于人世,斬出法身發下大宏愿,徹底鋪平了‘神人’之路,成道就在未來!”

  “而他斬出的法身所發大宏愿,更是注定了日后佛教經義將徹底傳遍此界,又或是待真靈不朽之道徹底落入此界大道之根,成為底層大道。兩者無論是哪一種,都注定將他推上圣人之偉業。”

  “三道合一,亙古難尋!”

  “哪怕放眼強者無數的無盡界海中,也當得起‘至高至上至偉’!”

  羅玄怔然呆愣當場,久久才有些恍惚地搖頭道:

  “不可能,那位世尊這次自斬了神道果位,又合道苦海而鎮之,如今哪還有還有余力突破?他哪來的積累和底蘊?”

  “積累和底蘊?”

  紅蓮有種夏蟲不可語冰之感,怒極反笑道,

  “你和大宏愿者談底蘊和積累?!”

  “你知不知道,一旦讓此人真正走出此界,那座存在了數以億兆紀元,自天傾之后就空缺至今的佛門領袖之位,就將在第一時間自行擇主?!”

  “佛門十方百萬世界,都將在第一時間迎來新的梵天如來,至圣佛祖!”

  “只因那人,不僅是天傾之后誕生的第一位獨覺者,乃天命所歸;如今更是言行一致,以身許下大宏愿,給自己戴上了一重無可斬斷的枷鎖,卻也由此成為十方百萬世界無窮生靈期待已久的未來佛主!”

  羅玄疑惑道:“何為十方百萬世界,天傾到底是什么?”

  看到羅玄這般拎不清主次,紅蓮徹底失望,起身準備行動,打斷道:

  “我沒有時間與你多言了,羅道友,再晚就真的來不及…”

  話到一半。

  紅蓮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場間氣氛似乎隨著她的起身,而徹底凝固。

  她猛然轉身,看到了虛空深處一尊令她絕不愿在此時此刻此地看到的身影!

  季驚秋!

  “你…”

  紅蓮面露驚容,于虛空退后數步,突然看向羅玄,只見其哪怕見了季驚秋到來,卻已經是面無表情,雙眸死寂,這才恍然。

  不是羅玄拎不清大局,而是早已落入了季驚秋的心靈掌握,方才種種問題,皆不是其本心,而是代季驚秋問出口!

  是什么時候?!

  以羅玄的道業,季驚秋能悄無聲息入侵其心神到她連察覺都沒有的地步…

  “你已經跨入歸真了?!”

  那尊不知何時立于此界的“季驚秋”,目光早已落在了紅蓮身上,但以紅蓮的神覺,卻是毫無反應。

  他似自語道:“原來如此。”

  簡簡單單四個字,卻令紅蓮寒毛倒豎。

  她不知道季驚秋是否知曉歸真三途,但眼下來看,她似乎親手促成了一位至圣者的誕生?!

  “多謝道友今日替我解惑。”

  “我一直有些擔心,怕斗姆與天庭之外仍有變數,哪怕無聲無息間拿下了帝一,哪怕等到了斗姆釋放出寂滅潮,這種擔憂依舊沒有散去。”

  “我怕仍有變數,我怕這方天地終難安平,我怕自己力有不逮…直到——我尋到了道友所在。”

  隨著季驚秋的話語,紅蓮只覺身心發寒,一種難以想像的壓迫從虛空深處降下,鎖定了她。

  那不是季驚秋的威勢,而是整座天地的大道都在針對于她!

  季驚秋看向遠方聲勢愈發浩大不可擋的寂滅潮,神色淡然道:

  “那么今日,到此為止。”

  一線刀光從天而落,演繹盡彼岸之玄妙,恍如天開一線,天地十方,八荒六合,時空命運,皆被這一刀容納其中!

  這一刀…紅蓮身心發寒,超脫,絕對是超脫層面!

  眼前之人,終究還是在此方世界,奠定了不朽的位業根基!

  當青主刀鋒垂落而下,哪怕是寂滅潮,也被強行收攏入了刀身之中。

  這一刀能容納一切對與錯,能容納諸天萬道,也能收束寂滅潮與刀光之中,達到真正意義的歸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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