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季驚秋回返聯邦,月神被強行驅逐出大宇宙的時刻,虛帝已經循著圣所給的坐標,深入了幽海,找到了通道所在。
望著前方的通道口,感受著撐起通道的“紅霞”中蘊含的道韻真理,虛帝心中神色嚴肅,這股力量蘊含的道韻果然徹底超越了真圣層次,達到了另一個層面。
圣沒有說錯,這的確是一位超脫者。
其大道紋理雖然至高,卻并不完整,證實了對方突破失敗。
在略微沉吟后,虛帝沒有過多猶豫,仗著自身天賦神通之能,直接闖入其中。
通道中,超越真圣層次的紅霞僅在中間撐起了一道可供單人直行的道路,紅霞外奇景無數。
以虛帝的層面,驚鴻一瞥間,都看到了一些從未見過的畫面。
當她抵達盡頭,跨入另一方界域,首當其沖的便是熟悉而陌生的大道壓制,只是這種大道壓制幾乎微乎其微。
“好弱的宇宙天意…是因為瀕臨將死嗎?”
虛帝自語。
她看向前方。
星骸,神尸,隕星…
無數不同存在的“殘骸”橫亙天地間,構成了一方破敗的宇宙,給人一種腐朽,凋敝,且注定消亡的感覺。
在掃了眼所處星空后,她便望向大道之上。
一道道模糊身影落在在此界的道海中,有的如神祇靜坐,有的璀璨如烈陽…
赫然是一位位真圣。
他們恣意散發著自身道韻,讓道海深處都變得朦朧、扭曲,在以自身大道法理影響著這座宇宙,尋找著瓜分此界的契機。
而在他們的中心,是一縷紅霞,通天徹地,照徹此界的古今未來,連光陰和命運都被他鎮壓在了下方。
虛帝皺著眉,打量了半晌那兩條在她眼中“細細長長”的長河。
她的臉色漸漸浮現諸般情緒,是錯愕,可笑,不以為然,最后還有自嘲。
這也配叫光陰與命運?
傳聞不假,和其他界域比起來,他們所在界域的命運和光陰,實在太過超標了。
常理而言,真圣就能掌握自身光陰與命運,而在他們那,古老者才能完全收束自身時間線。
至于完全掌握光陰,更是無稽之談。
哪怕是古老者逆流光陰,都會視其所作所為受到光陰長河不同程度的反噬,歷史上不是沒有古老者試圖改寫過去,而沉淪在光陰長河深處。
但如果是眼前這條細長的光陰長河…
虛帝瞇起眼,身后遮天蔽日的陰影開始蔓延,很快將周邊星域都吞入了陰影中。
陰影中,腐朽、凋零的星域開始了倒流,就像一幅很長的畫卷,被嘩啦啦翻響,倒翻了一頁又一頁,灰燼殘骸中有死灰復燃,諸多天體星辰恢復如初,回歸原位,而后便是星辰上的山川河流,城池高樓,與最后的蕓蕓眾生…
虛帝腳下,水波漣漪陣陣,她赦令整條光陰長河倒轉,一個個枉死在了星空浩劫中的生靈,重來于光陰長河中浮現,神色茫然。
從整到零,一方星域近乎無中生有,這般巍然壯舉,而身為始作俑者的虛帝,卻是自嘲一笑,滿是譏諷。
原來真實的光陰與命運,竟是如此…
孱弱!
他們固守一界,究竟吃了多少“苦”?
這里的大道規則變遷,瞞不過那些落座道海,如日懸中天,讓萬靈難以直視的無上存在。
有人矗立大道之上,冷漠望來,目光充滿了冰冷與酷烈的殺意,如同大道本身的具象化俯視而來,凌駕在整片星空之上。
星空中,竟是有黑雪飄落,冰冷,壓抑,是對方的大道顯化。
“怎么,要先打上一場?”
虛帝橫眉掃去,揮袖將偌大星域全部“吞”入內天地,連帶其中被氣復活的生靈。
身為所屬界域第一頭誕生的虛空巨獸,虛帝的內宇宙早已臻至圓滿,規模直追大宇宙,連再前進一步都是難事,觸摸到了某種天限。
是以,哪怕才剛逆流一方星域,耗費了不少道力,對她而言也無所謂。
在內宇宙的加持下,她一身氣力幾近無窮無盡,加上虛空之法,虛帝或許不是五大支柱最強之人,卻絕對是最難纏,也最難以拿下的。
接住一片黑雪,感受其中道韻,虛帝嗤笑道:
“剛剛晉升古老者,就敢跟本座甩臉子?你是個什么東西,過來領死!”
對方強勢,她更強勢,甚至連那氣吞寰宇,唯我獨尊的氣勢都輕易壓過了對方。
籠罩星空的陰影宛如深淵領域,一道如劍光的驚鴻從陰影中橫貫而出,如同裁紙刀般輕易劃破了宇宙星空。
虛空被擊穿,真圣級的波動迷橫穿星海,直接鎖定了先前那目光的來源,殺了過去。
道海深處,宛如一輪太陽爆炸開,億萬縷銘刻著復雜道紋的光芒亮起。
“道友來自何方?”
遠處,有人神色動容道,隱約察覺到這位的實力疑似是無上級數,在真圣中屬于超規格的存在。
在場中,有數道身影出手,沒有放任一場圣戰的開啟,他們周身至高大道交織,構筑了一方道域,化萬法為虛無,鎮壓了紊亂的時空。
無論是光陰還是命運,都無法臨近。
“道友,請落座,這場盛宴還未開始。”一位立身于迷霧中的偉岸存在平靜開口道。
虛帝看去,眉梢微挑。
出來前,無論是圣還是蒼青,都再三傳音她小心些,界海廣袤,哪怕是拋開幽海因素的四魔級數的強者,都有可能出現在這場盛宴中。
“你,很不錯,比前面的廢物強,有資格與我一戰。”虛帝目露欣賞道。
不遠處的幾位真圣神色不免錯愕,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沒認出方才開口這位,還是單純的藝高人膽大?
虛帝將腳下星空化為了立腳點,牽引來道海投影,濺起大量水花,恐怖的道韻彌漫間,令得諸多圣級生靈面露忌憚。
這位果然是無上層次的圣者。
虛帝未曾去管諸圣的目光,看了眼不遠處的那縷鎮壓在諸圣之上的“紅霞”。
事實上,在虛帝進入此界的第一時間,圣口中的那位朝歌道友,就已經聯系上了她。
后者建議她不要暴露與他的聯系。
在徹底將周圍虛空化為自身道場后,虛帝開始按照原定計劃,一具道身回返幽海,通知諸位真圣,而后接引他們降臨此界。
就在此時。
天外浮現一道比之星空都要龐大的巨人,揮動一把巨斧,斧面遮住了天宇,他如同開天辟地,澎湃血氣直接淹沒了星空,一斧頭直接劈下。
斧刃尚未落下,那股鋒芒就讓大片群星爆碎,輕易劃破了界域的壁壘。
那始終沉默,沐浴在紅霞中間的老者睜開了眼,眸光平淡,冷漠,伸手一指點在那面斬下的巨斧側面。
剎那間,幾近要斬碎天地的巨斧寸寸碎裂,就此崩碎!
那持巨斧斬下的身影,虎口炸裂,身形被迫接連后退,在界海中濺起大片水花,卻是依舊中氣十足,哈哈大笑道:
“朝歌老道,還是這么老當益壯,你準備何時候去死?”
虛帝雙眸深邃,方才那一斧若是沒攔下,是真的具備開天辟地之能。
突然間,先前請虛帝落座,立身于迷霧中的身影出手了,手掌遮天蔽日,籠罩著海量的迷霧,覆蓋下來。
一剎那間。
天地間所有的光都熄滅了。
在絕對的黑暗中,像是有兩尊龐然大物在對峙、碰撞。
深空深處,無數還幸存的星辰似被搖落般欲墜。
一道紅霞在黑暗中流轉,與對方的道則碰撞。
一聲悶哼聲中,黑暗逐漸退去,顯露出大片破碎的星空,立身于迷霧的強者退去了。
老者依舊沐浴紅霞,是此方界域的中心,他伸手撫去,周邊破滅的星空隨著他的道韻流動,而逆流光陰,恢復原初。
他繼而一指點去,深空中那些搖搖欲墜的星辰,再次穩固,重新燦爛。
在他的指尖,無盡星系的生滅,宇宙的興盛與腐朽,似乎都只是一念間的抉擇。
“諸位,難道連這點時間,都等不得了嗎?”
道人朝歌平靜道,話語簡單而直接。
他的意志與宇宙意志合一,整座界域都成為了他的道場,縱然兩者都已殘破,卻依舊無可匹敵,至高的大道規則在化作一道道神鏈,貫穿虛空,絞殺一切。
諸多落座在道海上的真圣,被迫離開此方界域,退到界海中,只剩下寥寥幾道身影,宛如海浪下的礁石,在涌動的至高大道壓制下,守住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那先前一斧斬下的巨人,與立身迷霧的身影,還有虛帝,皆在此間。
前二者似因為與朝歌拼了一招,當下氣息有些波動。
虛帝突然有些心動,聯系朝歌,詢問是否有可能,二人聯手,將彼輩全被擊殺在此。
朝歌陷入了沉默,未曾料到這位道友殺性居然如此之重,片刻后,他委婉勸下了虛帝,告知在界海深處,還有著不少窺探的目光…
虛帝有些惋惜。
若非他們同樣放心不下這位朝歌道友,此次傾巢出動,說不定真能將這些人全部拿下,而后查出他們所在界域的坐標,日后開拓就有方向了。
朝歌傳音虛帝,他已經和幾方超脫門庭達成了約定,接下來此界會進行一場道爭,以此換取此界無數生靈的生機。
聽到道爭的安排,虛帝不由揚眉,弄得這么麻煩做什么,還不如真圣間直接打上一場,贏家通吃。
她就不信,此界最后的終局,能避免一戰。
炎煌聯邦。
在聯邦內一做客便是數月之久的安熏然,忽然收到了祖師的命令,激動地找到了姬安權。
后者已然知道這位背后的不僅是蜉蝣宮,還有那位前輩,季臨淵的意思。
只可惜這女人比較死腦筋,不見到季驚秋,無論如何也不愿把季前輩委托帶來的東西拿出來。
“安權,你一定要盡快找到季驚秋!道爭即將開始,如果他隨我前往蜉蝣宮,宮里愿意直接拿出一個名額,送他前往道爭戰場!”
“道爭?”姬安權沉吟道,“熏然不如先詳細說一說?不瞞你說,我不久前確實收到了有關季兄的消息。”
聽到后半句,安熏然連忙鄭重補充道:
“道爭即是人爭,是各家超脫門庭間培養門人的重要戰場,也是解決各家開拓沖突的一種手段,通常以一座殘破界域為戰場。”
“到了天王層次,已經涉及大道,單純苦修提升道行,遠不如通過血腥狩獵的方式,以戰養戰,抽取對方的道韻、道則,這種提升方式雖然有后遺癥和隱患,但各家門庭自有解決的手段。”
聽到這里,姬安權皺眉道:“血腥狩獵?這是邪道手段?”
安熏然沒有否認,直接點頭道:
“算,也不算,奪取他人道韻以養自身,本身就是存在于天地中的規則。和你們這一界,以世界本源養身的手段沒什么本質差別。”
“另外,這也只是道爭中最粗淺的部分,既然名為‘道爭’,爭的自然是大道高低,這也是選址在‘殘破界域’的原因。”
“界域殘破,天意不存,大道最近人間,是道祖之下的強者修行的最佳之地,頂尖強者還在爭一個氣數天命!”
說到這,安熏然鄭重道:“關于道爭,我所了解的就是這些。季驚秋以開道立基,不會輸給任何人,只差時間,如果他愿意加入蜉蝣宮,我們愿意幫助他在道爭中站穩腳跟,攥取大道氣數!”
姬安權微微點頭,明白了這位的意思。
只是…
這位來的有些晚了。
他們這一界,即將前往一處瀕死的界域。
炎煌聯邦這也收到了一個名額。
姬安權忽然一怔。
不會是一個地方吧?
“我會盡快通知季兄的。”
在鄭重給予安熏然承諾后,姬安權便告辭離去。
他收到消息,季兄已經回來了,就在赤前輩那。
此事自然不方便告訴安熏然,畢竟那處是禁地,也是炎煌聯邦的重中之重。
這些年,不知多少真圣道場的門人登門,開出了諸多價碼,就為了以死魔劍意砥礪自身,但都被他們拒絕。
雖然炎煌聯邦當下能用到這處禁地的人不多,但這條先河,他們也不準備開。
姬安權直奔新白玉京,在踏入劍氣天地間前,停頓了片刻,而后才踏入其中。
“赤前輩,季兄如何了?”
姬安權邊問,目光邊落在了一縷游魚般的劍光上,目露異色,這是…
“嗯?!”劍光突然偏轉,鎖定姬安權,嚴肅道,“我感覺到了天命鎖定的感覺,小子,你走的是什么路數?”
“這位是?”姬安權眨了眨眼,看向赤熒惑。
后者的目光始終落在前方,沒有顧得上姬安權的問答,任由這兩位自行交流。
他凝神,時刻關注著季驚秋的狀況。
雖說先前在劍光面前,他言季驚秋要自己經歷風雨,但此刻死魔爆發的氣息波動,已經瀕臨天尊層面了,遠超季驚秋的境界。
按理來說,季驚秋是可以強行脫離戰場的,但這家伙不僅沒有脫戰,反而與死魔在心相世界中展開了一場廝殺。
這種心相世界的廝殺,稍有不慎,很有可能遭遇不測,導致心靈寂滅。
當下,赤熒惑也有些遲疑,是否要強行出手,將死魔驅逐。
這時,
赤熒惑神色微怔,旋即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神色古怪地喃喃道:
“竟然是要…突破了?”
“這么說來,也是情理中,這小子在突破前道力就能比肩天王第二重天,積累已足,而今以開道天下晉升天王,打破天限,稱得上一飛沖天,只是…未免也太快了些。”
赤熒惑自語,季驚秋的破境速度,都快趕上他了。
可問題是,他有前世道果在。
而這小子,如今只是和死魔戰上一場,就順勢破境,即將站在第二重臺階上?
想到此,赤熒惑看了眼姬安權,叮囑道:“你以你先祖為敵,修行不可懈怠,爭取早日破境天王。”
姬安權無言,他確實也到了天人圓滿,摸到天王的邊了,但這一關可沒這么好破,當他是季兄那個變態嗎?
心相世界中。
赤發血袍的男子忽然扯了扯嘴角,嗤笑道:
“小子,我看到了你的些許未來光景,世尊傳人,竟和我早年一樣,領天命殺伐,行諸天殺劫,有趣,真是有趣!”
“也罷,今日先不殺你,留待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