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明日香送了晚飯。
碇真嗣沒在醫院停留太久就離開了。
晚上的時候,有護士再來做了一次檢測,他就是趕在這時候到的。本來檢測完,明日香還想讓他留下來陪她一會兒,但碇真嗣意志堅定,鐵骨錚錚,期間無視了女孩渴望、羞惱、生氣的各種表情。
畢竟他總不能在病房里過夜吧。
況且公寓里還有等著他的綾波麗。
而度過了這平靜的一天后,明日香終于能夠出院了,這個大小姐恢復了日常的上課和訓練,在得知因為初號機的凍結,碇真嗣訓練時間只需要一半就行,明日香這才發現自己之前幸災樂禍早了。
“真是的。”她惱怒地說,“真嗣你不許提前走哦。”
“嗯。”
看到碇真嗣答應點頭,明日香才把揪住他的手松開。
馬上就要到十二月了。
初號機在今天終于維修完畢。
巨人的全身又覆蓋上了紫綠色涂裝的裝甲,不再是露出生物皮膚的蒼白模樣,連機庫里橙紅色的水池也蓄滿了水。而初號機在吃掉使徒核心后,機體究竟有哪里不同了,碇真嗣還得需要一場與使徒的戰斗才能知曉。
不過到下一次使徒入侵前,他覺得自己是沒什么機會駕駛了。
凍結…
說起來,在打第十四使徒的時候,冬月副司令似乎曾暗示過他,讓初號機吃掉核心。當然,也有可能是碇真嗣當時理解錯了這位老人的暗示。
這天。
他結束了訓練,拿著瓶水邊走邊喝。
綾波麗跟在他旁邊,明日香說不想看見他能提前結束訓練,所以沒一起來,他正準備前往駕駛員休息室呢。不料卻在走廊的路上偶遇了媽媽大學時代的好友,真希波·瑪麗小姐,那個喜歡雙馬尾發型和戴著紅色板材眼鏡的眼鏡女。
三人在走廊偶遇之后,真希波的注意力立刻放到了綾波麗身上。
“碇君,我繼續訓練了。”
綾波麗朝他點點頭。
隨后她看了看這位瑪麗小姐,大概是在疑惑這個不太熟的人為什么緊盯著自己,但她到底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地去參加訓練了。
“喲,真嗣君,上次的事謝謝了。”
真希波說。
在走廊這邊偶遇,還真是意想不到。
“沒什么。”碇真嗣知道她說的是,上次讓他幫忙告訴明日香德國支部沒了的事情,“只不過這種遞壞消息的傳聲筒工作,還是饒了我吧。”
“哈哈,不會再有下次了。”她開了個冷笑話,“畢竟德國柏林的支部總不能再消失一次。”
“不過,沒想到呢。和她相比,這女孩的可愛程度不遑多讓呢。”
望著綾波麗離去的背影。
真希波忽然說。
碇真嗣正喝著水呢,差點嗆出來,他努力咽下后才問道:
“瑪麗小姐知道嗎?”
“嗯,之前看到后不久就知道了,畢竟太過明顯了,只要是認識她的人,看到這女孩就知道跟她有關,更何況旁邊還有真嗣君作為對比。最初第一眼看到的時候,我還以為她什么時候多出了個女兒呢。”
碇真嗣知道,話語里的她是指自己的媽媽,碇唯。
這時真希波語氣帶著調侃地說:
“這孩子很喜歡你呢。”
“嗯,我也很喜歡她。”他點點頭。
明明碇真嗣之前還擔心過明日香發現其中的隱情后,會多么尷尬,但眼下真遇上了差不多的場景,而且還是媽媽大學時代的好友,長輩一般的身份,他卻心平氣和,直接承認了。
“在我面前告白嗎?還真是大膽呢。”真希波笑了笑,忽然話鋒一轉,像是想看他出糗一般地說,“不過公主怎么辦?”
“明日香嗎…我也喜歡她。”
碇真嗣不帶遲疑地說。
聽到他的話,真希波微微張開嘴巴。
她大概是為眼前這同時喜歡著兩個女孩的家伙驚呆了,“沒想到呢,你跟源堂君年輕時代的性格,完全不一樣呢。”
這樣說著,她又馬上否定了自己,搖了搖頭,
“不,說不定是一樣的呢。”
“一樣?”碇真嗣問。
“大學的時候,有一次源堂君騎著機車帶著她去了北海道,唉,這么好玩的事情竟然沒帶上我,當時那兩個人可是背著我逃課了半個月呢。”
“瑪麗小姐知道具體的經過嗎?”
“我去都沒去,當然不知道了。不過,聽到這兩個人逃課的消息時,我那時候也是像現在這樣吃驚呢。話說回來啊真嗣君,一直叫我瑪麗小姐瑪麗小姐,聽著太生分了,直接叫我真希波吧。”
“…好,真希波小姐。”
連真希波小姐也不知道。
那大概是只能存在于上一輩人們記憶中的事情了,碇真嗣想,或許自己很難知道這件事的經過了吧。他對此也沒有多少遺憾,而是和真希波聊起了有關初號機的事情,畢竟她來自因為實驗了將使徒核心裝在eva機體上而消失的德國支部,肯定對初號機吞噬使徒核心的后果,有一些了解。
“真嗣君你想問不良的后果?”
“嗯,畢竟初號機暴走吃掉了使徒核心,我想著德國支部之前就是因為類似的事消失的,所以想問問會不會有什么不好的結果。”
“唔,這倒是個問題。”
真希波沉思著說,
“不過應該沒有什么不良的后果,如果真的有的話,早在初號機吃掉核心的那一刻,日本本部就已經整個消失了。相反的,我倒是認為會有很多的好處。”
“好處?”
“比如說無窮無盡的能源,以后不用供電了之類的。”
這倒的確算個好消息。
碇真嗣心想。
受限于機體供電電纜,初號機在作戰時,總要考慮機體后面電纜的位置,如果被切斷,那么機體的活動時間就立刻降低到五分鐘。而不需要供電,也就意味著戰斗可以更靈活多變。
在這個問題過后。
兩人又敘了敘舊,聊了好幾分鐘。直到過去有一段時間后,真希波才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露出有些抱歉的笑容來,
“真嗣君,我先去忙工作了,有時間再聊哦。”
棕色雙馬尾的眼鏡女背過身去。
這位媽媽大學時代的好友,留在日本本部這邊,似乎是有著正經工作的,盡管只是些邊緣的工作,每天忙來忙去,但她看上去也沒什么不滿。
明明之前還是德國支部高高在上的科技部部長。
碇真嗣想到這。
他總感覺有些奇怪。
他忽然想起明日香很久之前說過,眼鏡女在四號機制造的關鍵時刻,拋下德國支部來日本,一定有什么特別的目的。現在看來,明日香當初說的話,或許有幾分道理。畢竟這個時間段未免太巧合點。
她會不會知道人類補完計劃的情報呢?
碇真嗣看著她的背影,有點猶豫。
他覺得這位媽媽大學時代的好友,會知道些有關這個計劃的情報。畢竟連當初初號機的實驗事故都知道,而且哪怕在本部打雜,也要留在日本這里,和本部這里的氣氛格格不入。這位真希波·瑪麗小姐,身上帶著某種古怪之處。她會不會是某個勢力的一員呢?就像加持良治那樣?
而且,首先可以排除她是本部勢力的一員。
不管如何。
總要嘗試了過后,才能知道行不行。他在心里說。
“…真希波小姐,你知道人類補完計劃嗎?”
碇真嗣忽然說。
聽到他的話,真希波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她推了推紅色的板材眼鏡,原本時刻洋溢著笑容的臉上忽然變得相當認真,她用一種詫異的眼神看來,
“你竟然知道這個計劃呢,真嗣君。”
“瑪麗小姐站在哪一邊?”
“我當然是站在人類這一邊。”她用曖昧的語氣說。
然而碇真嗣卻敏銳地問:
“也就是說,還有不是站在人類這一邊的嗎?”
“那可說不好,說不定有人覺得自己站在人類這一邊,卻做著并非站在人類這一邊的事。”
“比如?”他問。
“那可不能說了呢。”真希波笑瞇瞇地說,“要是真嗣君你是壞人怎么辦?”
“我不是。”
“那得要證明一下才行哦。”
碇真嗣被她這打啞迷的行為弄得不上不下,真是的,要是面對他的詢問,大家都能干凈利落地說出實情該有多好?但他想到明日香之前問自己有關綾波的克隆原體的事情,忽然也能理解了些。
“怎么證明?”
“我還沒想好,要繼續工作去了哦。”
眼鏡女揮揮手。
她這次頭也不回地走了。
碇真嗣沒有多少失望,他沉思著,很久之前這位真希波小姐,曾告訴自己有關初號機實驗事故的事情,那個時候她是故意告訴自己這些的吧,讓自己去尋找真相。但是,一談論到人類補完計劃,她就變得如此謹慎。
看來,在碇真嗣證明他自己不是“壞人”前,這位媽媽大學時代的好友,恐怕不會吐露出更多有關人類補完計劃的情報。
補完…
難道是一種壞事嗎?
僅僅從字面意義上來看,像是要填補人類身上的某種缺陷的計劃。碇真嗣心念一動,忽然有了個不得了的想法——難道說,本部是要在消滅完所有使徒后,利用eva機體征服全世界,統一全球,建立地球聯邦,消除各個國家、不同地區人類之間的隔閡嗎?
那的確是個大計劃了。
連后面的發展他都想好了,那就是殖民月球,向太空進發,走上太空殖民的道路。
然后建造好幾個殖民衛星。
這么一想。
這么多勢力聚集在NERV里,也是情有可原了。
那他到時候要站哪一邊?
唉,真是愁啊。
碇真嗣一整個下午都在想著這件事,在休息室的時候想,去洗手間的時候想,連去飲料販賣機買飲料的時候也想。但他剛買完飲料,想要回去的時候,昏暗的走廊忽然有腳步聲傳了過來,他轉頭一看,一個男人笑著朝他招了招手,
“喲,真嗣君,有空嗎?”
是加持良治。
他還是往日里的那套隨意的裝扮,胡子拉碴,看起來就是個不修邊幅的浪蕩大叔,時隔許久找上自己,是終于有了關于人類補完計劃的關鍵線索了嗎?然而,出乎碇真嗣預料的是,加持良治告訴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個有點古怪的消息,
“冬月副司令被抓走了。”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