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號機的牙齒,難不成還能比粒子刀更鋒利?
碇真嗣內心升起了這樣的疑惑。
想要吃掉核心,起碼牙口啃得動才行,可之前粒子刀都造不成太多傷害,難道初號機的牙齒就可以嗎?他壓下心思,如果沒有別的辦法的話,或許可以試試,但這并不是目前的第一選擇。
他向指揮室問道;
“律子小姐,粒子刀無法對它的核心造成有效傷害,本部還有其他的武器嗎?”
…當然有。
赤木律子心想。
——朗基努斯之槍。
被插在地下都市中央教條區的那只使徒身上的長槍,可以稱作是世界上最強的武器,如果眼下初號機手里拿的是它…不,哪怕是明日香的二號機拿著,第十四使徒也早就被殲滅了。
但這把槍此刻正封印著地下都市那只使徒,一旦拔出來的話…她不得不將目光看向高臺上的碇司令。
旁邊的葛城美里,注意到了自己好友這有些異常的舉動。
這時有人開口回答了碇真嗣的問題。
“…eva機體本身就是最好的武器。”
冬月耕造語氣平靜地說。
當聽到這位老人的聲音時,碇真嗣還想著哪來的陌生人。
畢竟這位副司令從未在通訊頻道里說過話。
但老人熟悉的語調,還是讓他快速認出了說話的人是誰。冬月副司令的話仿佛在暗示他什么。初號機機體自身…是指它的牙齒嗎?是不是他理解錯了?讓初號機吃掉使徒的核心,真的可以嗎?
眼下戰場上的形勢相當嚴峻,時間不多,不是關心初號機吃不吃核心的問題了。
先解決使徒再說其他的。
賭一把?
富貴險中求?
碇真嗣心想如果真的對自己有危險的話,初號機應該不會想要吃掉核心才對。他相信著初號機中媽媽的靈魂。
想到這一點。
他才小心翼翼地放開了對初號機的限制。
咔咔——
初號機的金瞳亮起,那似乎是什么東西碎裂的聲音,按捺了許久的初號機立刻如脫韁的野馬一樣,紫綠色裝甲的巨人向天張開巨嘴,宛若深不見底的黑洞,隨后它帶著腥風向第十四使徒的核心狠狠撕咬而去。
這異常的情況根本不像平時穩重的初號機。
指揮室里觀戰著的葛城美里,她心中升起不妙的預感。冬月副司令剛剛那句話究竟是什么意思?
咔啦——
連粒子刀都僅能留下一道裂紋的使徒紅色核心。
在與初號機牙齒碰撞的一瞬間,就傳來崩裂的聲音,鏡面上無數的裂紋顯現,使徒的恢復力再強大也來不及了。
牙口這么好的嗎?
聲音聽起來像吃草莓曲奇一樣。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碇真嗣還有閑工夫地在心里想著。
下一刻腥甜的S2機關便滑進他的喉嚨,猶如掉進一個無底洞中,初號機有胃部嗎?碇真嗣有點疑惑,但身處駕駛艙中的他此刻仿佛也能感受到使徒核心的饕餮美味,嗯,吃起來味道還不錯。
他不由得愣了愣。
雖說初號機能和駕駛員神經連接,五感同步,但竟然連味覺都存在嗎?
而初號機依舊用力吞咽著眼前的“食物”。
連咀嚼都不需要。
可怕的撕咬聲仿佛非洲草原中享用著獵物尸體的頂級掠食者,身下的使徒奮力反抗著,兩條手臂掙扎著想要從初號機的手中逃出來,然而這樣掙扎的動作,聽起來就像是它臨死前的哀鳴一般。
崩崩崩——
聲音在廣闊的地下都市中回響,傳來陣陣的回音。一邊進食,初號機的眼睛部位一邊散發出耀眼的金光。
第十四使徒。
殲滅!
使徒已經不再掙扎了,高能反應停止。
但初號機卻還未停止進食。
直到將那顆核心吞噬完畢,紫綠色的巨人才停下了動作,眼睛卻還在骨碌碌地四處張望,仿佛被惡鬼附身了一般,脖子僵硬且不協調地扭動著,令人想起恐怖片中需要神父用圣水驅魔的地獄惡魔,又或者是喪尸片中想要感染人類的活死人。
所有被它金瞳注視到的人,都感覺自己心臟被捏住了,恐怖的威壓震懾著本部的所有人,呼吸停止,毛孔顫抖,瞳孔縮小,令人恨不得跪地向它朝拜,只有這樣才能緩解那股莫名的威壓感。
就像是太古年代里的人類那樣,為它舉行血腥的祭祀,剖開祭品的心臟,唱著瘋狂的禱詞,火焰燃燒著一切,仿佛要把整個世界都毀滅掉。
葛城美里的冷汗流下來了。
她為什么會想到這些?
它似乎是想找找哪里還有第二顆核心…碇真嗣甚至能感受到初號機意猶未盡的想法,好在這里沒有第二個使徒存在,它的視線盡管掠過了零號機和二號機,但沒有對它們也產生食欲。
初號機這異常的舉動,一看就知道不是駕駛員在操控。
…哪里來的惡鬼附身了??
“真嗣君!怎么回事?!!”
“不知道。”
碇真嗣說。
他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這可不是在撒謊。
龍族基因、初號機、S2機關,加在一起好像形成了什么奇妙的化學反應。初號機停下了張望尋找“食物”的動作,但它眼睛的金芒忽然越來越盛,昏暗的地下都市里仿佛升起一輪太陽,在盡情地綻放著。
那光芒并不熾烈,只是帶著恐怖的威壓。
所有人都看見了那道光芒。
在天與地的邊際之中,仿佛要將整個地下都市照亮。
啊啊啊啊啊啊——
初號機忽然咆哮起來,它似乎是第一次如此盡情咆哮,以至于要把一生中剩下的份量也要一同咆哮出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巨人的聲音猶如怒吼,猶如狂嗥,聲勢是如此浩大,紫綠色的裝甲在一寸寸地崩裂,露出下面蒼白色的類人肌膚,手指、臂膀、軀干…直到脖頸處人類駕駛員的駕駛艙后,才停下了崩裂。雖然葛城美里早就知道它是生物體,并非機器人,但看見這恐怖的一幕后,還是為之瞠目結舌。
初號機現在比起使徒還更像使徒。
若是指揮室在這一刻說初號機被使徒寄生了,恐怕沒有人會懷疑。明日香和綾波麗下意識地想做好作戰準備,但意識到里面的駕駛員是碇真嗣后,她們的動作又停了下來。
“喂真嗣,沒事吧?”
“碇君?”
“大概…沒事?”
碇真嗣只能這樣回答。
“——立刻彈出駕駛艙!”
葛城美里喊道。
不管初號機現在如何,首先要保住駕駛員才行,最起碼,真嗣君可不能有事。只是她剛下達命令,就有人立刻反駁了她,
“取消彈出指令,初號機不會有事的。”是碇源堂。
“…碇司令?”
“就這么決定。”他冷冰冰地說。
指揮室里的交鋒,隱隱約約地傳到通訊頻道里。但碇真嗣卻沒有聽到,因為此刻他感覺自己的視線有點模糊,臉頰有些發燙,喉嚨干燥,渾身冒出冷汗來,是發燒了嗎?可他是混血種啊,發燒這種東西應該跟他絕緣才對。碇真嗣恍惚著,某一刻福至心靈,才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么。
——他的言靈不受控制地啟動了。
鬼勝。
…是鬼勝嗎?
明明是如此熟悉的言靈,碇真嗣卻在這一刻有些不敢確認。他覺得自己精神在恍惚間越升越高,越升越高,脫離了自己的軀體,脫離了初號機,像是要升到天空脫離地球引力,進入太空一般。這能和鬼勝搭上邊嗎?
碇真嗣即便是在這種恍惚的情況下,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言靈的能力,不過是能夠壓制住疼痛,解開“基因鎖”罷了。
此刻的他。
精神正高掛在天空中,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般。
他能夠在天空中看到底下正發生著的事情,正仰天咆哮著的初號機,遠處不知如何是好的兩臺機體。
碇真嗣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假如此刻他還有眼睛的話,總之他做了“閉上眼睛”的動作,隨后,足以讓密集恐懼癥發作的白點浮現在腦海中,一個個的小點遍布在周圍,他的精神探出一個個蝸牛般的觸角,仿佛能夠這些小點相連接,控制它們。然而觸角伸出去的距離有限,只能連接上近距離的那些小點們。
其中有兩個稍大的小點。
那是零號機和二號機…其他的小點,想必就是密密麻麻人類的精神。
難道說他進入了精神的世界?
第三新東京市看來還有不少人呢。他心說,而且從這個角度看來,人類和使徒好像也沒有什么區別嘛…碇真嗣悚然一驚,腦子仿佛被針刺了一般在此刻清醒了點,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冒出來這么古怪的想法。
這…是領域?
鬼勝的進階?
碇真嗣想起自己在學院圖書館中,曾看過的有關自己言靈的研究。傳說這種言靈擁有提升的潛力,提升之后,領域內的生物都會因釋放者的意志而忘記疼痛,并本能地服從釋放者成為他的友方。這個傳說看來并非虛假,碇真嗣在這一刻確認了事實。只是自己為什么會忽然進階了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也許是初號機、S2機關、龍族基因混在一起,給了他這份饋贈吧?
而就在這時,碇真嗣忽然覺得自己的后頸寒毛炸立,某種被人注視的感覺升了起來。這本該是不可能的事情,碇真嗣知道自己現在可能身處于精神世界內,而并非現實,而這樣的世界里,卻有人正看著他,未免太不可思議了點。
這視線的主人會是誰?
——人?
——使徒?
碇真嗣心中有了猜測,想來這道目光和使徒脫不了干系,總不可能是有人類在看他吧?這個世界的其他人可沒有像他一樣的龍族基因。
他看了眼頭頂的天空。
那道視線的來源。
…是月球。
難道說,有個使徒現在正身處于月球之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