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車咣咣咣地到站了。
車門打開,碇真嗣扶著來了生理期的女孩緩緩走下站臺,
“還能走嗎?”
“應該。”
明日香回答。
她于是放開手試探性地走了兩步,但很快就因為疼痛而姿勢有些怪異,像是坡了腳一樣,有種微妙的不協調感。這么走倒是也能到家,只是路上不知道要受多少折磨,明日香像是不在意這些疼痛似的,一個人往美里公寓的方向走去。
若要放她一個人走回去,碇真嗣也不安心。
“我送明日香回去吧。”
他對綾波麗說。
說出這話的時候,碇真嗣覺得自己真是病了,哪有在女朋友面前說出送另一個女孩子回家的事,和上一次不同,這次可是當面的事情。而預料之中的是,綾波麗輕輕點頭同意了。只是,碇真嗣這一次并沒有急匆匆地過去幫明日香,而是看了看綾波麗那美麗的眼睛。
就算說不清心中那份情感。
但他對明日香有著一絲異性的好感是不容否認的。
這是碇真嗣逐漸認清的一件事。
而明日香那邊對他則更是不用多說。可之所以發展到現在,也不過是仗著綾波麗對自己無底線的喜歡,甚至她還在推波助瀾而已,碇真嗣清楚地知道這一點,就算他和明日香真的做了大人的事,不清不楚的,恐怕這個女孩也會平靜地接受,然后繼續如往常那樣,乖巧地陪在他身邊吧。
但哪怕綾波她自己接受,對她來說,也是極其不公平的一件事。
“碇君?”
“…沒事。”
碇真嗣說。
又要變成那種一團亂麻的關系了。他在心里嘆了口氣,要是能不管不顧、徹徹底底當個壞蛋就好了,那他在心里就不用這么糾結了。
他朝明日香走過去。
似乎是之前碇真嗣在電車說的和綾波同居的話惹惱了她,明日香不怎么愿意被他扶著,手剛碰到就被她甩開來,漂亮的杏眼瞪著他,女孩臉色蒼白地往前走,碇真嗣只好就這么陪著她一起往前走。但很快明日香就沒了力氣,才走了幾十米,剛離開電車站臺不遠,就找了個路邊的電線桿靠著。
“走不動了?”
“哼。”
“我背你回去吧。”
哪怕扶著走,估計明日香也走不太動。碇真嗣便不顧她的掙扎背起了她。明日香本來還有點想鬧騰,但到了他背上后馬上變得安安靜靜的。
像是抓住了貓的后頸之類的魔法。
但貓安靜了一會兒就開始在背上搞怪,像是調整座位變得更舒服、在他耳邊悄悄吹氣之類的,碇真嗣覺得自己正背著她走在充滿積雪的道路上,周邊是蔥綠色的行道樹,深一腳淺一腳的——這當然只是錯覺,腳下踩著的是堅硬的水泥地面,周邊是各種關著門的店鋪,天氣不算太熱,可也算不上寒冷。
她在后背上哼哼著,女孩微微隆起的胸部緊貼在他背上,感覺微妙。
仔細想來。
除了第一次親吻外,他第一次背的女孩子竟然也是明日香呢。綾波的話,大多數時間都是在他懷抱里待著的。而倘若是后面背著的是綾波麗,他也不用像現在這樣規規矩矩的,手可以自然而然地在女孩的衣物里做任何想做的事,像無數個夜晚那樣。
明日香的體重不算輕。
但若是普通人,想必背上這么大個人走個上百米就走不動了,碇真嗣卻不叫苦叫累地一直背了好久,甚至中途都沒停下來過,休息了這么久明日香似乎恢復了點力氣,在背上好奇問他:
“不累嗎?”
“還好。”
“看不出來,真嗣你很有力氣呢。”
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捏了捏他手臂上的肌肉,眼睛亮晶晶的,宛若貓咪抓住了什么好玩的毛絨球一樣。但碇真嗣知道這并不是什么值得稱贊的地方,不過是仗著混血種過人的身體素質罷了。
“這樣很癢。”他說。
“…有什么嘛。”
說是這樣說,明日香還是聽話地停下了動作,她自然地把雙手交叉地搭在他的胸膛前,女孩的臉頰和他貼得極近,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視線相當熾熱。某個瞬間她襲擊過來…明日香忽然親了他側臉一口,那里傳來濕潤的涼意,
“報酬哦。”她解釋說,“真嗣你要心懷感恩才行。”
“嗯嗯,很感恩。”
“心意不足!”
明日香大喊道。
這么喊了一句,力氣太大,大概牽扯到了她的肚子,明日香馬上又有氣無力了,她地在碇真嗣背上靠了好一陣子,又低聲說,
“不是故意的啦。”
“什么?”
“本來想著讓你來照顧我一下,去你的公寓里也可以。哪想得到你和優等生已經住一起了,這下你不能跟她一起回去了。”明日香這樣說,笑了笑,“不過這樣也不錯,就是要打擾到你們兩個!”
“…幸災樂禍啊。”
“我就是這么小氣的家伙,不行嗎?”
“行行行。”
這算得上是個死亡問題了。
碇真嗣只好無奈地點點頭,表示明日香你說的都對,她這才心滿意足地頜首。
兩人迎著夕陽向美里的公寓而去。
男孩背著女孩行走在大街上,咬著耳朵聊天,一派青春美好的場面,路上稀少的行人都朝兩人露出笑容來,大概是回想起了他們過去的青春吧。碇真嗣算是對這條路線很熟了,畢竟都來好幾次了,雖然沒怎么進去過公寓就是了。他背著明日香爬樓梯,美里公寓的樓層并不高,很快就到了大門前。
碇真嗣正準備把她放下來然后回去的時候,明日香忽然問:
“這次也不進來?說不定我一進去就昏倒在玄關那里,然后一直待到晚上美里回來了才被發現,想想就很可憐,而這一切都怪真嗣竟然對這么漂亮的我無動于衷…”
“不會這么倒霉的…”
但她都說到這份上了,碇真嗣只能硬著頭皮走進去。
進美里小姐的公寓,這還是第二次。第一次是葛城美里升職慶祝會上的時候,大家都在,而這次卻只有他和明日香單獨兩個人。他背著明日香進去,正在玄關準備脫鞋的時候,角落里突然冒出來個小小的黑影來,不像貓也不像狗的,初時碇真嗣還愣了下,隨后反應過來這是美里小姐養的寵物。
是企鵝PENPEN。
它大概是聽到開門聲,過來歡迎明日香回來的。見她帶了個陌生人——也許不算陌生人,碇真嗣還是和它見過一次的。企鵝很快就呆頭呆腦地站在原地,仿佛玩具店里的看板動物人偶一樣。
“知道啦,會給你飯的。”
明日香揮揮手敷衍說。
企鵝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碇真嗣一眼,為她這敷衍的語氣叫了兩聲,但聽到明日香給飯的話后,還是不情不愿地走開了。碇真嗣看見這好笑的一幕,不由得笑了兩聲。而在玄關放好鞋后,回到公寓里的明日香,很快就毫不客氣地指使他做起事來——碇真嗣懷疑她讓自己進公寓來,是不是盯上了自己這個苦力。
他首先照著明日香的指示給企鵝放好飯。
“要放多少勺?”他問。
“看著給。”
碇真嗣猶豫了下。
多給幾勺總比少給好。
于是企鵝感激地朝他叫了一聲——鬼知道碇真嗣是怎么從一只企鵝的臉上看出感激來的,在這時候明日香已經帶著衛生巾進了洗手間,過一會她才從里面出來,甚至還換了身衣服,女孩臉頰上帶著一絲羞紅。
“我來做飯吧。”他說。
“記得做兩人份的。”
“等下我要回去的哦。”
“是我跟美里的。”明日香靠在廚房門上嘲笑他,因疼痛而顯得有些粉色的嘴唇開合,“真嗣你想什么呢?”
聽明日香這么一說,碇真嗣知道是自己誤會了,他倒也沒什么不好意思,很快進了廚房開始做料理。明日香則是看著碇真嗣在廚房里熟稔地做著飯,因為來了生理期的緣故,她也沒有幫忙的打算。
當然就算有,碇真嗣也會讓她不用幫忙的。
照理說。
明日香現在應該去休息的。
但一回到房間,想到外面的碇真嗣她就覺得心里空落落的,不知干什么好,哪怕肚子還痛著,也要站起來在房間莫名其妙地轉來轉去,最后她不知怎的還是出來了,想留在這看著碇真嗣。
料理很快做好。
白米飯還在鍋里等著煮好,碇真嗣洗了洗手,正準備離開的時候,明日香卻叫住了他,
“喂真嗣,你未來有什么打算?”
“未來?”
碇真嗣想了想,
“打完使徒后正常升學,然后進大學里去吧,畢業后的話,還沒想好要從事什么工作。”
至于什么人類補完計劃?
加持良治現在還沒影呢。碇真嗣也不知道他干嘛去了,說是當馬前卒,可這段時間本部風平浪靜的,或許是還沒到最關鍵的時間點?
“不是說這么遠的東西啦,是關于優等生的事。”
明日香蹙著眉頭問,
“后面的事你想好了嗎?”
公寓角落里的企鵝看了沉默下來的兩人一眼,嘎嘎叫了兩聲,又繼續吃起了它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