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箐寄情,月相思(中)

“嗯新鮮蔬菜和水果吧！我記得兔子是吃草的。”

“那需要給它洗澡么？”

“應、應該要吧？”歐箐有些不確定，他又沒養過兔子。

“青雉哥哥真厲害，什么都知道。”永安公主仰頭看著歐箐，滿滿的都是歡喜。

歐箐訕笑兩聲，陪著太子和公主在營地附近轉悠起來，期間太子也嘗試狩獵，但他比歐箐還小五歲，自然沒什么收獲。

但朱載垚卻很開心，期待著長大些再與歐箐一同狩獵。

“青雉哥，我今年五歲了，父皇說我應該出閣讀書，所以我向父皇要了四個伴讀名額。”

朱載垚掰著手指數道：“英國公世子張溶、魏國公世子徐邦瑞、成國公孫子朱希忠，現在還差一個，青雉哥覺得誰比較合適？”

“當然是我二弟了！”歐箐不假思索的說道：“我二弟可喜歡讀書了，每天都書不離手。”

“朱鹮哥？”朱載垚眼睛一亮，接著又問道：“青雉哥不陪我讀書么？”

“我？”歐箐思索片刻，說道：“有太傅和少傅的課我就去。”

“好，我讓詹事府將課程表排出來，到時候送一份給青雉哥。”朱載垚笑著點了點頭。

俞大猷跟在這群孩子身側，聽著他們對話時，不禁為青雉捏了一把汗，結果卻發現太子竟然如此好說話，這讓他想起了師父對太子的評價：

太子有恭儉仁恕之姿。

上一個被史書評價為‘恭儉仁恕’的人是宋仁宗！

也正是宋仁宗在位期間，有了聞名天下的千古龍虎榜。

若太子真如師父所言，那對于天下來說，乃大幸也。

秋獵之后，歐箐便跟歐藏華說了自己推薦二弟歐岳為太子伴讀之事。

歐藏華聽后，笑著摸了摸大兒子的頭，夸贊他做得好。

岳靈珊得知這個消息后，也特地感謝了歐箐，并囑咐歐岳，今后要尊敬兄長。

要知道正德皇帝為太子找的老師可是這個時代全球最強的，太子太師楊廷和、太子太傅成國公朱輔、太子太保內閣首輔費宏、太子少師歐藏華、太子少傅咸寧侯仇鉞、太子少保吏部尚書彭澤。

除此之外，在歐藏華的建言下，工部尚書趙璜擔任左春坊大學士，專門為太子講解天下水利。

另外，歐藏華還從民間找到了一位真·大佬——《新集通證古今算學寶鑒》作者、在大明朝研究一元高次方程的猛人、數學巨匠王文素。

那一年，王文素已經六十多歲了，兩年前他完成了自己的作品，全書分十二本四十二卷，近五十萬字。

可完成之后，因為沒有錢印刷，只有手抄本在小范圍流傳。

更是在此后四百年間，未見各收藏家及公私書目著錄，直到民國年間由帝都圖書館于舊書肆中發現一蘭格抄本而得以入藏，由此才得以將明朝數學最高水平的代表作明示天下。

歐藏華不是歷史和數學專業，自然不知道這號人物。

是程知柔無意間發現，皇莊在河北的賬目從未出現過錯誤，一問才知，河北境內專店的賬房先生們都去聽過一位王先生的課。

在程知柔的提醒下，歐藏華才注意到王文素，結果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這尼瑪哪里刷出來的金色傳奇野怪？！

實在是王文素沒有功名在身，不然歐藏華一定力挺他為右春坊大學士。

王文素自己更懵逼，他年少跟隨父親經商，從而對數學癡迷無比。

不過做生意賺錢嘛！

會算頂個鳥用？

得會做人，才能做好生意。

牛爵士不照樣被坑的差點當褲子？

顯然，王文素跟牛爵士一樣，不是那號人才，所以生意做得馬馬虎虎，以至于晚年靠教學為生，在教學的間隙，他便潛心鉆研楊輝、吳敬等數學大家所撰寫的二十余部經典著作。

王文素自己調侃，陋室半間尋妙理，靈臺一點悟玄機。真乃苦中求樂，樂在其中。料此一般清意味，世間能有幾人知？

頗有幾分‘子非魚，安知魚之樂’的闊達之情。

所以他在自己的陋室之中自得其樂的時候，皇帝的圣旨在錦衣衛的護送下，來到了他的學堂外，陛下命王文素為太子侍講，教導太子算學。

然后這個六十多歲的白身老頭，就被錦衣衛請到了京城，住進了詹事府。

歐藏華特地抽出時間，與他聊了一陣，隨后便在禮部下令，將《新集通證古今算學寶鑒》復印五千份，發往全國兩百個州和一千三百個縣的官學學院之中。

這只是第一步，再過些年，等朝廷之中的守舊派勢力再減弱些，歐藏華便會嘗試把算術加到科舉之中。

不說把算術加到八股文的重量，至少也要跟五言八韻排律詩一個段位。

如此一來，以大明王朝的體量，算術界的李杜白王一定會出現。

盡管王文素每次授課前都會傾注心血，精心編纂課件，力求內容既豐富又深入淺出。

但算術這門課程是講天賦的，遺憾的是，盡管學生們認真聽講、學習態度誠懇，可天資有限，只有歐岳能跟上王文素的進度。

王文素很無奈，有種一身龍虎之力沒處使的感覺。

若這些勛貴子弟不聽課也就罷了，偏偏他們又虛心請教，王文素也只得一再放慢進度，再單獨給歐岳開小灶。

一年下來，楊廷和、費宏、朱輔只感覺大明未來可期，太子有仁君之姿、勛貴子弟有賢臣之相，必須好好教導大明下一代，每天都充滿了干勁兒。

王文素則蒼老了好幾歲，要不是有歐岳，家中子孫又需要太子侍講這個官身，他早就撂攤子滾回家研究算術去了。

而歐岳在努力學習的時候，歐箐也沒閑著，除了偶爾來聽仇鉞和朱輔的課程之外，他還與王承無道長學習火炮技術，跟著俞大猷學習軍陣與騎射。

一次，他文華殿陪讀出來時，看到永安公主的嬤嬤在一側等著他，隨后才知道，上次自己送給永安公主的雪兔不知什么原因，突然不吃不喝起來。

歐箐只得將雪兔接回家，看看哪里出了問題。

但他又不懂這些，只得將弟弟妹妹們都拉了過來。

然后，大家一起看著老五歐曲將兔子翻來覆去的檢查。

“小五，你這個檢查法，不會是想看從哪里下刀比較好吧？”三姐歐珊大大咧咧的問道。

“我也覺得也像呢！”小六歐蘅開心的說道：“五哥，我要吃烤兔兔腿腿！”

歐箐嚇了一跳，趕緊說道：“五弟六妹，你們想吃兔兔大哥可以幫你買，這只不能吃啊！”

歐曲翻了個白眼說道：“那大哥你為何不直接再買一只大小差不多的雪兔送給公主呢？反正它又不會說話。”

“有道理啊！”歐箐摸著下巴，頗為心動。

小七歐華舉起小手，朗聲道：“爹爹說過，每一種小動物都有自己的性格，我們外人看不出來，主人還是可以分辨的。”

“你出得啥鬼主意，差點讓大哥我欺君了。”歐箐聽聞此言，拍了一下歐曲的頭，沒好氣說道。

“嘿嘿.”歐曲揉了揉頭，說道：“根據我的觀察，它應該是積食了，大哥瞧它的腹部，摸著有塊狀。”

“那該怎么治療？”歐箐摸了摸，還真是。

歐曲雙手一攤，無辜的說道：“我只會醫人，不會醫兔子啊！”

歐箐問道：“那誰會？”

小六歐蘅開心的喊道：“爹爹！”

“爹爹還學醫兔子？他有這手藝我咋不知道？”歐箐撓了撓頭，有點懵逼。

“因為你們又不養兔子，當然不知道了。”歐藏華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嚇了歐箐等人一跳，他們扭頭看到自家老爹正看著小兔子露出思索的神情。

“爹爹，”歐箐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將弟弟妹妹們護在身后，解釋道：“是我把弟弟妹妹們叫過來幫忙的。”

歐藏華一愣，接著便明白了過來。

平日里劉箐、岳靈珊、曲非煙都對孩子們要求嚴格，尤其是在禮儀和學習上，像這樣七個孩子毫無形象的湊在一起，圍著一只小動物打轉，媽媽們看到是會不滿的。

歐藏華卻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了，郎軒你先說說，若是人積食，該怎么治療？”

歐曲認真思索了一陣，才回答道：“看病癥程度，輕度可調整飲食，慢慢恢復。中度以藥物治療，如保和丸、枳實導滯丸。”

“很好，看來這段時間郎軒學了許多東西。”

歐藏華點了點頭，摸了摸雪兔，緩緩道：“動物與人一樣，不同的是它們不會說話，無法把它們的感受傳遞給大夫。所以咱們可以先保守治療，看看療效如何。”

說著，歐藏華看向歐華，吩咐道：“這件事情，就由郎軒主治，白鴻負責觀察療效吧！”

“嗯，我知道了，爹爹！”歐華眼睛一亮，開心的應了下來。

歐曲也點頭應了下來，然后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七弟，不知道他在開心啥。

之后歐曲就發現，歐華對小動物似乎很有耐心，仔細的記錄下它每天的飲食，甚至連它最喜歡吃什么都知道。

在歐華的精心照顧下，半個月后，雪兔恢復正常。

當歐箐從歐華手里接過籠子和一個小冊子時，神情有些怪異，原來他弟弟喜歡養小動物么？

下次送他一只好了！

永安公主看到活蹦亂跳的雪兔回來時，神情中滿是高興，直言要感謝歐箐。

“其實主要是我五弟和七弟，我沒幫上什么忙啦！”歐箐笑著說道：“公主要謝的話，就謝他們吧！”

“好，”永安公主點了點頭，暖暖的笑著補充道：“不過青雉哥哥也要感謝啦！”

歐箐與永安公主聊了一陣，又將小冊子交給了她，才離開皇宮。

回家之前，他想了想，轉頭找到了太子朱載垚，從皇家林園領了一只小松獅犬，帶回家送給了歐岳。

之后，永安公主時不時找歐箐一起看雪兔，歐箐也會給她帶宮外的各種零食或者小玩具，每次都能把小公主逗得咯咯直笑。

有嬤嬤見此情況，便向夏皇后稟告了此事，畢竟歐箐已經十多歲了，還是外男，不宜與公主過度接觸。

夏皇后聞言，緩緩抬起鳳目，凝視著那位老嬤嬤，直至對方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才緩緩道：“兩個孩子自幼相伴、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若有誰敢妄加議論，休怪本宮翻臉無情！”

坤寧宮內的宮女與太監們聞聽此言，皆心驚膽戰，紛紛跪倒在地，大氣也不敢喘。

“哼！”夏皇后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她兒子什么性格，她已經摸清了，如此性子，將來怎么壓得住外朝那些人精？

所以她的兒子需要一位能臣輔佐，而且只能是諸葛亮那種。

其他臣子，夏皇后都擔心他們會進化成王導、桓溫。

人的貪欲是無限的，成為王導、桓溫之后，霍光、曹操還會遠么？

而歐藏華，是陛下親自認證的武侯之才，歐箐是她看著長大的，是個敦厚孩子，歐家家風也端正。

這樣一個能輔佐兒子、能善待女兒的親家，她怎么可能放棄？

所以只要有一丁點風頭，她都會毫不猶豫的掐滅！

于是，在夏皇后刻意的庇護之下，歐箐得以成為永安公主屈指可數的異性摯友之一，另一位則是她的太子兄長。

從衡山名宿開始笑傲武俠 番外箐寄情,月相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