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糖廠回來,李龍就給劉建華打了電話。
約好的一百噸的水泥對方沒送過來,李龍就想知道一下啥情況。
“這不你沒打電話嘛,我還以為你至少要等到開春再要了。”接起電話的劉建華知道是李龍后,笑著說道,“再一個我公司這邊的司機大都回口里去了。
這么和你說吧,我招來的司機大都是口里人,人家一年就在北疆干十個月,能干得很,一到元月份快過年,就休息回家去了。”
李龍想想也正常,這時候北疆自己這邊的大車司機還真不算多。這時候職業學校教司機那是實打實的至少都是半年往上,跟著老師傅要學修車學開車,畢業拿照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能拿到照的大車司機,手里自然都有兩把刷子,雖然這些人未必買得起大車,大多數都是給別人開,但人家吃的是技術飯,就跟后世的大廚一樣,除非脾氣太臭或者條件太高,否則根本不愁生計。
“就算我現在能找到司機,運費也很高。車子我倒是有,不過沒原來那么多,你要現在要水泥的話,每天能給你運個三五十噸就頂天了,而且運費會比以前貴一倍。”
劉建華對李龍也算是推心置腹,主要是那汽車他買回去后,開著的確感覺不錯,別人一問價格,都說他撿著了。
所以劉建華很得意,對李龍的態度也好。
有些人做生意講究投緣,而不是純計較利潤多少。劉建華就是這種,所以他是真的替李龍著想。
“運費高點就高點吧。”李龍說道,“你就給我這里送過來就行了,運費我出。主要是客戶那邊要的急,我這邊也沒辦法。劉老板我知道你是為我考慮,心領了,有空去烏城找你喝酒。”
“好嘞好嘞,你明白意思就行,那我今天就找人裝車,給你發貨!”
得到了劉建華的肯定回復,李龍這里也放下心來,至少下一次劉高樓過來的時候,他不愁沒東西給運了。
因為這一次劉高樓又拉來三千張皮子,李龍不得不又給趙輝打個電話,讓他年前再過來一趟。
接電話的是趙輝的家人,他還沒在家,李龍就讓他家里人傳個話,讓趙輝回去后給李龍回個電話。
三天后,一百噸水泥拉到位,趙輝才給李龍回過電話來。
“李老板,怎么,你那邊又有貨源了?”趙輝的聲音很輕快。
李龍笑著說道:
“聽這聲音,趙老板你這回賺的不少吧?”
“還行還行。”趙輝笑著說道,“也虧得你給我的這些皮子,現在行情好,多多少少賺了一些。”
以趙輝的性格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漏這樣的信息的。就算是李龍給的皮子讓他賺了錢,他通常情況下也不會說,不然容易被人拿捏,導致原料漲價。
不過他知道李龍不是這種人,所以每次原料漲價都是他自己提出來的,雙方合作得不錯,這一次是真的賺了不少,主要還是因為動保法發布一年,各地方逐漸出臺了一些政策,有些雖然沒出來,但風聲一起,打獵的就少了。
現在這年頭,大部分打獵的基本上還都是農民和林業職工兼職干的事情,他們有自己的一份收,打獵只是調劑,所以可打可不打的,算錦上添花。
現在動保法一出來,上面一宣傳,哪怕還沒開始管理,至少口子已經開始準備扎了,那些獵戶自然就擔心了。
這就導致野牲口的皮子少了。雖然有部份養殖的,但目前養殖的規模整體不大,對皮子原料缺口補充不足。
所以皮子才開始快速漲價,現在誰能囤到大量的皮子,誰就掌握了主動權。
趙輝這邊每次從李龍手里弄到的都是數以千計的皮子,自然就成了這一行業的翹楚,以往是他找別人賣貨,現在是別人求到他門上來了。
這兩天沒接李龍電話,就是接受了兩家下游企業采購經理的宴請,人家求著他把皮子弄到后賣給對方。
所以才異常的得意。當然趙輝也清楚,之所以能搞到這么多皮子,多虧了李龍這條路子。目前國內接壤的幾個國家,能大規模打獵獲取皮子的,無非就是西北、北方和東北。
北面和西北是真有大規模的野牲口群的,不過那邊人和這邊打交道的還是有點問題,東北那邊人太少,林區又太大,所以西北這邊就成了野牲口皮子的主要來源地。
不止李龍一家做這個生意,不過李龍這邊皮子原料來的多,而且價格便宜,競爭優勢大,自然也就成就了趙輝。
“那行,正如你所說,我這又來了一批皮子,三千張,過兩天不知道還有沒有,不過就這些也夠你拉的了。所以年前你最好來一趟,把皮子拉走。”
“好好好,我這邊這兩天把貨款結了下,馬上就過去。”趙輝聽著就異常高興,現在野牲口的皮子是真的一點也不愁賣,李龍這里有皮子,他高興得很。
掛了電話,李龍這邊就略微輕松了一些。
從燕京帶回來一些東西,趁著閑下來,給大哥那邊拿一些過去,順帶著把明明昊昊接過來。兩個孩子在那邊跟著李強都玩野掉了,李龍過去的時候,明明昊昊第一面見到后,異常的開心,抱著李龍的大腿差點哭一鼻子。
隨后沒兩分鐘,李強在外面一喊,兩個孩子抹著鼻涕就跑掉了,說是去打老牛了。
“老爹給兩個娃娃做了兩個老牛,倆可開心了,”李建國解釋著,“天天跟在強強后面出去玩,也不怕冷。每回回來你嫂子都得給烤鞋子烤衣服,不逼著他們靠著火墻烘一會兒,都不失閑!”
李龍笑了,說道:
“他們兩個從小就吃肉、喝羊奶,體質不錯,熱性的,不怕冷。娃娃嘛,冬天多在外面呆著挺好的,就是有點跑野了,得弄回去學兩天。”
“在這里也學著哩。娟寫作業的時候,就把他們三個拉上,必須得寫字、算術,還背詩,不然不能玩。娟住了一學期的校,長大了不少啊。”
李龍也感覺到李娟明顯要比上初中的時候成熟一些,不僅帶孩子更像大姐模樣,日常為人處事也不一樣了,打招呼都穩重不少。
中午吃飯的時候,明明昊昊也挺乖,吃得也不少,不怎么挑食,看得出來應該是上午出去玩,消耗了大量的體力,再加上大嫂做飯本身味道就挺好。
下午李龍要把他們帶回去的時候,兩個孩子還不愿意,還是李龍答應回去住幾天,明后天再把他們送回來,這兩個孩子才算是勉強答應。
上車的時候,明明還大聲對車外面的李強說:
“哥!我和昊昊的老牛你幫我們看著,別讓別人拿跑掉了!”
“好好,我給你們看好了。”李強笑著揮手。
兩個孩子坐上車的時候還有些不舍,李龍開車離開還沒出隊,他們就開始嘰嘰喳喳的問李龍去燕京都有哪些好玩的東西,經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沒有等等。
李龍便給他們講了一講。讓他有些意外的是兩個孩子并沒有問李龍給他們帶玩具之類的沒有,只是在問見聞。
嗯,有點進步。
回到家里,顧曉霞和顧博遠兩個吃飯的時候看到孩子都挺開心。他們也有一段時間沒見了,看到孩子都問個不停,特別是顧曉霞聽著兩個孩子的口音都有點變化,又是一臉的愁容,這普通話說了兩年了,怎么回去幾天,就被帶偏了呢?
李龍倒是一點也不愁,他知道這是環境的影響,就算這個冬天兩個孩子真學了方言,只要一上幼兒園,很快就會又改回來的。
顧博遠是把兩個孩子稀罕的不行,他也不是胡說,是真沒打算再找老伴,所以兩個孩子基本上就是寄托了。
至于以后顧曉雨成家生孩子,估計他也沒辦法照顧上,就目前這兩個已經算是眼前最親的了。
第二天明明昊昊就嚷著要讓李龍送他們去四隊,要跟著強強哥哥一起打老牛、滑碼,讓李龍給否了。
倒不是他不樂意,是王明軍打了電話,說今天要開拖拉機過來送皮子,讓他在這里等著。
李龍這就不好離開了,便把明明昊昊交給韓芳帶著在院子里玩,他去了收購站。
明明昊昊兩個雖然有些不樂意,但這時候已經有點懂事了,知道父親要辦正事,也就不再纏著李龍。
到收購站后,李龍看前院停留著賣東西的人不多,便到后面和梁雙成一起分揀皮子。那些皮子要分揀開,全皮和殘皮各放一邊,這樣等趙輝過來的時候,他也好點數。
皮子分出幾百張的時候,前院傳來了拖拉機的聲響,李龍才從庫房里出來,就看到王明軍開著拖拉機,大老陳坐在頁子板上進了后院。
兩個人都戴著皮帽子,穿著皮大衣。盡管如此,兩個人的帽子上、衣服上都沾著雪霜,活脫脫的天山雪人現場。
這得多冷啊!
李龍急忙迎上去,等兩個人跳下車,一邊幫著拍打身上的雪霜一邊說道:
“嘿,這下子凍壞了吧?走走走,進屋暖和一下。”
“等…等會兒。”開拖拉機的王明軍說話都打哆嗦,“不能一下子進去,會毀事的。”
“進庫房。”李龍說道,“外面太冷了,庫房里沒架爐子,溫度沒那么高,在庫房里面過渡一下,然后再進屋,走走走,外面太冷了!”
放皮子的庫房沒爐子,溫度在零下幾度的樣子,比外面要好的多。進庫房后,兩個人把身上的皮帽子皮大衣脫去,開始揉搓著臉。
“嘿,特么的球巴子都凍的縮回去了。”王明軍看庫房里都是大老爺們,便也不在乎的說道,“早知道多弄一塊羊皮護住襠了。”
“縮進去剛好,你老婆也不用結扎了。”大老陳開著粗俗的玩笑,“也不用給你發套套了,省錢哩。”
“去你的!”王明軍踢了他一腳,然后問剛提著水進來的李龍:
“小龍啊,我看你這里面好幾臺汽車哩,這是準備賣的,還是別人的車子?”
“準備賣的。”李龍說道,“從蘇聯,哈加盟共和國弄過來的,我那邊有個朋友,時不時能弄一些二手車過來。”
“嘿,你咋不早說!”王明軍眼睛一亮,“那你以后是不是就開汽車了,那你那臺吉普車是不是就不開了?”
“開,肯定還要開的。咋,你想弄一臺吉普車?”李龍笑著問道。
“那肯定啊!我倒是想弄臺轎車的,但我們那邊的爛路你又不是不知道,經常要去沙窩子里面,那轎車根本開不成。
不過吉普車貴不貴?”
“要像我那種吉普車,兩萬塊錢吧。”李龍想了想說道。
雖然劉高樓弄過來的嘎斯六九車不多,但李龍是知道行情的。那邊的吉普車主要還是軍用,像給大哥弄的那臺改民用的以報廢手續弄過來的,在那邊五百美元就能搞到,如果是純軍用的,可能還便宜一些。
主要還是搞來的軍用的六九越野車大多數車況不是很好,賣不上價。
以王明軍和李建國的關系,以及這兩年跟著自己一起搞大掃把的合作,專門給劉高樓說一聲,給他弄一臺車況好點兒的嘎斯六九車不是問題。
兩萬塊錢聽著多,但實際上以目前這兩年物價上漲的速度,就是兩臺多小四輪拖拉機的價格。
原來賣五千多的小四輪拖拉機,現在十五馬力的已經賣到八千多了。
北疆這邊開出來的荒地越來越多,種副業經濟作物的也不少,能買得起拖拉機的也多了起來。
這些年,就是北疆和農村經濟發展最快的時候。
只是到后來,這些優勢被拉開,畢竟國家走工業化道路,農業也在朝著集約化、規模化的方向發展,個人單打獨斗的種地,慢慢就沒辦法真的致富了。
“兩萬塊錢…”王明軍猶豫著。
兩萬塊錢他還是能拿得出來的,現在就是衡量這錢拿出來買個吉普車,合適不合適,或者說劃不劃得來。
人都不是神仙,有私心是很正常的,但凡手里緊一緊,就很容易給自己撈一些。
要說兵團連隊的這些連長一個個公正無比,那是說瞎話,就看大面上這個度把握的怎么樣了。
別說王明軍鄭向陽,就是大老陳手里的錢也不少。
所以一聽兩萬塊錢弄一臺吉普車,大老陳也動心了,問道:
“小龍,和你那臺一模一樣嗎?”
“那不一樣。”李龍笑笑,“你們先暖和一下,你看那個,”李龍指著用帆布蓋著的一臺車子說道,“那是一臺新車,不過那臺兩萬可買不來,那臺幾乎是全新的。不過你們要的話,給你們弄來的,也就是開了五六年的車。”
“好了好了,現在就能看吧?”王明軍一聽車就在跟前,立刻忍不住了。
“這么急啊?”李龍笑了笑說道,“行,那就看看。”說著便出了庫房,走過去把那臺新嘎斯六九車上面蓋著的帆布給揭開。
原本帆布上面還有雪,不過每次下完雪后,梁雙成都會把雪給清理掉。只是現在帆布被凍硬了,硬梆梆的跟殼子一樣,一體成形大概是個車的模樣。
王明軍和大老陳兩個過來幫忙,把帆布殼子取下來,看著那臺新的嘎斯車,他們一下子就愛上了。
“嘿,感覺這臺車,比你那臺還好啊!”王明軍伸手就去摸,李龍急忙阻止,“你剛暖過來的手,沾上咋弄?真喜歡這車?那我就打電話,讓那邊給你弄這樣的。”
“那你這臺賣嗎?”王明軍看到新車,哪還能看得上舊車呢?
“賣倒是賣,但比我給你們說的價格可要貴。”李龍說道,“這基本上就是新車了,沒咋開過。”
“你先說價錢。”王明軍這時候有點財大氣粗的意思。
“四萬。”李龍說道,“要是別人,我就賣五萬了。這車是別人送給我的,我有一臺,開不過來了,不然我也不可能賣。”
這臺新車在北面沙窩邊上可比轎車要有用多了。后面空間大,拉人拉貨都行,動力也足,越野性能好,在沙窩里路況不好的時候,也不容易陷住。
雖然老毛子越野車的毛病大,密封不好,但這年頭,有車就不錯了,還能講那么多?這時候的國產車一樣有不少的毛病。
李龍給的這個價格,也就是個大發、松花江的價,真就算挺便宜了。
王明軍真就猶豫了。
大老陳笑著說道:
“我就不要新車了,有那你說的五六年的車,給我也弄一臺。這車樣子我看上了,在我們那邊開著剛好。”
李龍笑著說:
“行,呆會兒我就過去打電話,讓弄一臺過來。”
“你這車有沒有手續?能不能辦上牌?”王明軍想了想,還是喜歡新車,便又問道。
“那肯定,進口手續全著,開回去就能上牌。”李龍點點頭,“先前弄了一批按報廢車過來的,那車不好上手續,不過便宜。那車不好賣,所以人家后面就換了。”
王明軍點點頭。他一直在兵團呆著,人脈關系都在那邊,要弄到便宜車,在他們那邊不上手續也行,但總不能可能一直在那邊開著吧?
“你也可以用皮子折價。”李龍給他出了個主意,“全皮一百二一張,殘皮八十一張。這個冬天反正你們沒啥事情,打夠拿過來換車也行。”
“能行?”王明軍眼睛一下子睜的老大。
大老陳也一樣的表情。
“能行。”李龍笑了。
他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一來沙窩里的黃羊多,容易打,二來王明軍他們是兵團的,動保法一時半會兒管不到他們,他們有自己一套司法體系。
所以這事,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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