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頭好痛!
光怪陸離滿是低語的世界溶解于無數黑色太陽,從沉睡中醒來的顧良只覺得腦袋抽痛異常,不同于睡眠不足帶來的清醒痛,而是一種整個人都被碾碎然后又重新糅合的陣陣刺痛。
自己這個新蘇格蘭大學的學生雖然憧憬成為警員,渴望擁有這份薪水穩定且體面的工作,并且目前正在溫習相關條例,以期待四年畢業后的能夠通過考試,但怎么就卷入了一群邪教瘋子的儀式?
這可是正式警員該做的工作,自己打電話舉報后就不該跟上去.
顧良掀開潔白的床單,消毒水的味道鉆入鼻腔,意識到這里是醫院后,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太陽穴的位置,手掌上出現一抹已經凝固的血污。
自己運氣好,那枚子彈貼著腦袋飛過去了?
就當顧良發愣的時候,房門被推開了,一名穿著呢絨大衣的警探走了進來,他摘下帽子,露出了中年人士特有的頭發稀疏。
“顧良。”
“在。”
“你是新蘇格蘭場大學歷史系,很少見,這個時代還有人學歷史。”
警探自顧自地拉來一條板凳坐下,他沒有討論案情,反而扯上了顧良的事情。
“遠東大陸文明倒退,歷史處在黑暗蒙昧,除了文字和少量典籍,基本沒有什么傳承,如今也是接受西大陸的歷史文化。”
警探揉了揉有些血絲的眼睛,說道:“這可是需要花費大量時間,還有心血去鉆研的學科。”
“我知道,所以我后悔了,畢業之后打算換個就業方向”顧良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其實他是為了研究遠東大陸的歷史才選擇這門學科,沒想到哪怕是到了大學,這方面都是完全空白。
只有西大陸的歷史。
“其實也沒什么不好。”警探又突然換了個口風:“你對靈修會、各大神靈教會了解多少?”
“我剛入學沒多久,大概只了解七大正神教會的由來和靈修會的教義”顧良含糊道。
“那你聽說過七大魔神么?”警探問。
“那是什么?”
面對顧良的反應,警探像是早有預料,將一本《世界異聞錄》從懷里取出遞了出去。
“好好看。”
顧良不明所以地接過,發現還是靈修會編撰的書籍。
翻開第一頁上面寫著靈修界的公認七大魔神:
“混沌之核,最古魔神,是一切的原罪,是墮落的源泉,是所有魔鬼之首.”
“萬門之門.”
“黑暗母神.”
“恐懼大魔.”、“萬物歸一者.”、“無面法老.”
顧良不知不覺被這些介紹所吸引,最后還看見一個詭異的稱呼。
“墮落上帝.曾經至高神,疑似因為遠東大陸失去的三百年歷史而墮落.”
時間一點點過去,顧良翻閱完畢,疑惑地看向警探。
“這上面寫的東西都是真的。”警探平靜說道。
“啊?”顧良呆滯。
“你被卷入了混沌之核崇拜者舉行的獻祭儀式。”警探繼續說道:“你很幸運,活了下來。”
先不提對方口中的靈異世界是否真正存在,光想起那群黑衣瘋子的癲狂行徑,他至今都有些后背發涼。
他原本還以為是什么人販子和黑工廠在捉人.
“但你也很不幸。”警探冷不丁的來了一句:
“所有目睹祂力量顯化時特殊形象的人不是死了就是瘋了,就連神靈也無一幸免,你是唯一活下來的人。”
“.?”顧良茫然看著警探。
“我們趕到那里的時候,確認有混沌之核的力量殘留,祂的崇拜者已經全部死亡。”
警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從顧良臉上挖掘出什么有價值的情報。
許久后,他將帽子戴上:
“如果有什么發現或者自身出現異常,隨時聯系我們,那群瘋子不會放過你。”
怎么這樣,自己做個熱心市民怎么就摻和進這些事了?!
顧良慌亂道:“你們不派些人手保護我么?!”
“警力緊張,尤其是這類詭異事件每時每刻都在世界上發生。”
警探說道:“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什么?”
“加入我們。”
夜深人靜,莫名其妙混上特別行動科編制的顧良站在昏古舊電燈下,忍不住抽了自己一巴掌。
他意識到自己似乎被套路了。
正常人其實該遠離這些事情,可又有什么辦法呢,因為一時頭腦發熱,見義勇為,自己被那些瘋子給抓住了,還帶進了什么儀式現場。
可他完全沒有印象 未來該怎么辦才好?
推開斑駁且有銹蝕痕跡的家門,顧良點燃一盞煤油燈走向盥洗室,他放了滿滿一浴缸的熱水,將身體泡入其中。
至少以后每天都能這樣泡澡而不是用澡巾擦拭 一想起警員有至少三十個銀圓的薪水,他緊皺的眉頭略微松開,腦袋放空。
漸漸地,似乎回歸夢鄉,眼前有一抹深紅閃過,喚醒了此前的記憶。
在那場獻祭的高潮,也是有這樣的顏色爆發.
顧良瞪大雙眼,在深紅浪潮中掙扎,好不容易將腦袋探出水面,卻驚恐地發現自己已經從盥洗室脫離,來到一處灰白迷霧包裹的殿堂。
不遠處,一位周身籠罩在霧氣中的神秘人正坐在高處,一只手撐著腦袋,靜靜地看著他。
“你你..你是誰?!”顧良此刻對那位警探白天說的話再無懷疑。
這種手段太神秘了。
“你是混沌之核的人?!”
神秘人沒有說話,但似乎有相當復雜的視線落在顧良身上,讓其沒有一絲秘密可言。
良久之后,他手指輕輕叩擊石椅:
“你可以稱呼我為”
“愚者。”
新蘇格蘭場大學校區附近。
顧良所在的租房對面,幾名超凡者組成的小隊正監視著附近,哪有什么白天說的警力不足。
“還沒出來,這小子該不會泡昏頭了?”
“也許.話說,他會不會就是運氣好才活下來的?”
“有這個可能,但他的靈感受到刺激處于激活狀態,得收納進來觀察觀察。”
一夜無事,反倒是在上午的時候,特別行動處接收到了緊急通知,將所有人手給抽調了回去。
據說是西大陸那邊來了個領導,特別行動處有人事調動。
“這才剛來就開始遲到擺架子”
珊珊來遲,眼底最深處還帶著一絲亢奮的顧良剛一進門,就聽見不少同事在議論。
難不成是在說自己?
疑惑間,顧良發現一群人將目光投向自己,整個警局變得安靜下來。
“借過。”
一只戴著手套的手掌落在顧良肩膀上,他反應過來,連忙躲閃。
其身后,一名身材單薄、黑發褐瞳,氣質和自己有些相似的男性擦肩而過。
他不經意的用眼角余光掃了眼顧良,而后拎起一根手杖走入特別行動處。
“來晚了一些,抱歉,先自我介紹一下。”男人嗓音溫和,摘下西大陸特有的裝飾禮帽,說道:
“克萊恩·莫雷蒂,你們以后可以稱呼我為隊長。”
相當年輕啊.
顧良感覺對方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卻在這個年紀當上了西大陸的特派領導。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來鍍金的。
“我來這里只辦三件事。”
“第一,抽調人手組建調查員小隊。”
“第二,調查逆佛教和墮落上帝相關的事情。”
“第三,最近接到舉報,有名為愚者的邪神出現,疑似混沌之核的真身。”
話音落下,顧良眼中的亢奮全無,手腳冰冷。
而克萊恩在轉過身去組織工作的時候,嘴角輕輕向上勾勒。
雖然暫時找不到回去的方法,但當務之急,是趁著失聯的這段時間,先把這個疑似詭秘雛形世界內的墮落上帝解決了。
這東西是為無上真佛,也就是佛祖的‘他我’投影。
原本蘇霖是昊天和上帝都沒關系,現在看來,必須先下手為強。
星軌鋪列前方,列車穿梭因果世界、心靈天地、精神秘境、夢中宇宙以及各種演繹的宙光碎片。
開拓萬界帶來的燃料,哪怕只是被動,都能燒好長一段時間。
雖然親自駕駛天庭號也能做到相同的事情,但是就內部環境和舒適度來說,還得是列車啊.
尤其是外面偶有一些宙光碎片走向盡頭,浮現各種災難,列車內卻有音樂播放、適宜的溫度、充足的物資。
這種反差的氛圍對比,類似末日安全屋和移動基地,令人有種莫名的安全感,心情會變好。
就像什么無盡冬日、極寒末日求生的故事,這個時候要是再來上一杯暖和身子的飲品 蘇霖維持著優雅的笑容,坐姿端正,食指與拇指捏住咖啡杯的掛耳,就像岸邊露伴老師那樣一動不動。
“不夠還有,上次舉辦比賽我得到了這些咖啡豆的永久免費供應。”姬子帶著期待替眾人倒上咖啡:
“面對這種災難我們很多時候無能為力,但至少可以在后方替你們提神鼓勁。”
該怎么說呢 這灘滾燙的粘稠黑色物體,如果是液體巧克力自己倒是能接受。
不遠處的角落,面無表情的瓦爾特背著手,偷偷將咖啡倒入據說能活幾十萬年的外形植物盆栽。
可沒多久,那株植物就像是振奮過頭那般,開花、結果、凋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完成了生命的爆發到枯竭。
這勁有點大.
幸好輝夜提出要嘗試直接灌一壺,姬子離開這節車廂去準備現磨,才讓其他人有了各種解決的辦法。
喂給自己什么都吃的老婆的。
現場稀釋制作藥劑準備日后二次售賣的。
還有用魔法變成咖啡蘑菇,送到蘇霖食物盤子里的。
蘇霖想了想,將那杯咖啡澆在了天青玉虛劍上面,宛若在祭拜逝去的友人,最后替對方倒上一杯酒。
附魔完成。
這把劍可是涂了劇毒的。
“.”孟奇此刻作為劍靈倒也沒味蕾,只是感覺有某種東西試圖腐蝕劍身:
“怎么感覺你比來真實界之前還要放松?”
“套住和要頭疼的人不是我,加班的也不是我,頓時感覺心無物天地寬,善哉,善哉。”蘇霖感慨。
“其實做減求空對大多數人而言也算另類機緣,好比型月的根源,你掌握之后總歸是有收獲吧。”
孟奇抖了抖劍身,將那些咖啡散去。
“話是這么講的沒錯,如果鴿子直接把我拉進根源倒也只是想吃一只烤乳鴿的程度.”
蘇霖眸光變得深邃:“但一想起我在永恒里牢了那么久,最后出來發現結果都一樣,就忍不住想要吃全鴿宴。”
所以是因為拔劍四顧心茫然?
帕姆的聲音從廣播內響起。
車廂外有虛幻星河時隱時現,水波劃過,飛快穿梭。
不多時,一道流光拖著長長的尾跡出現在世界內,不像流星那般急促,而是舒緩地游覽著這個天圓地方的浩瀚宇宙。
“我感受到我逸散出去的那部分本我真靈了.”
一條因果之線浮現,纏在了天青玉虛劍之上。
“等等,我感受到了肉身?!”孟奇大喜。
原本以為自己的法身神軀已經瓦解,和三清烙印融合在了一起,短時間無法擺脫寄宿于劍的存在方式。
沒想到啊 他能確定不是什么真靈轉世或者別的什么情況,雖然修為弱了不少,估計只有外景水平,但是只要與那部分真靈融合,就能短暫恢復自由行動。
不然的話,被蘇霖手把手傳授養劍術的宋書航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奇怪,我那部分真靈怎么又去真實界之外了?”
孟奇詫異到:“又回來了,修為有變化,這種方式難不成是六道和魔佛在插手?”
好在因果已經恢復,追上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就是不知小桑、師父、芷薇還有小吃貨和大哥他們怎么樣了。
他們都是真實界生靈,隨真實界的幻滅而差點消失,但真實界穩定后不會有損傷才對。
大晉神都,御道長街,看似擁擠的人流因道路過于寬敞而變得稀稀拉拉。
瓊華宴過去數年,蘇家本該因其家主和上任皇帝的事情而略顯落魄,但眼下卻沒有絲毫變化,反倒比之前還好上幾分。
不少人看向其府邸門口處,那輛阮家的馬車。
俊秀出塵且略顯堅毅的男子從蘇家走出,卷簾掀開,一位相貌清冷美麗的女子伸出手,遞出一條龍魚干。
男子愣了愣,旋即嘴角勾勒,虛握對方手掌,落落大方地接過,順帶伸出手刮了一下對方的鼻子。
“都說蘇家生了個好兒子,都快和阮家攀上親家關系了”
“蘇子遠也是爭氣,年紀輕輕就踏入了外景,這種青年才俊誰不稀罕?”
“唉,人比人氣死人,聽說阮家仙子近來也踏入了外景,令人羨艷啊。”
“絕劍仙子聽說也快到外景了,這一代當真是人杰無數”
遠處的江湖茶館里議論紛紛,隨著夕陽西下,人群逐漸散去,但卻有一幫人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他們看向一柄像是神兵的湛藍色長劍。
沉默許久,孟奇開口道:“.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什么叫自己和小吃貨雙雙踏入外景,江芷薇還在外景之外徘徊?!
自己的那部分真靈是怎么回事?!
就算是真實界演化的宙光碎片也不應該啊,無數宙光碎片里,不該有第二個蘇子遠也就是蘇孟這個魔佛他我才對。
“原來如此.”蘇霖拍了拍手,發出恍然大悟的感嘆。
“什么原來如此?!”
“虧你還是武俠控,這都不知道?”
蘇霖瞥了孟奇一眼,說道:“就像大龍女郭襄和小龍女。”
“假如是‘我’先進入六道輪回空間,在孟奇還是真定的時候救他于危難,教他武功,帶他入江湖,他暗戀的會不會就不是江芷微而是‘我’,‘我’又不執著于劍,就在他被逐出少林的時候帶他回阮家,一起吃很多好吃的.”
“這種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吧?”
哐當——
天青玉虛劍砸在地上,一動不動。
“你看你,又急。”
這章要多一些,原諒我遲到吧